第七十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七十章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喬木他們確實再也沒來找過楚曉暮和潘東的麻煩，但楚曉暮卻能明顯地感覺到整個班級對自己的孤立。
他本來就不擅長社交，尤其不好意思和女生打交道，開學至今就和韓文，潘東還有前桌的倆小女生說過話，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以喬木為首的幾個男生尤其能鬧騰，在班級裏是最能逗趣耍寶的一夥人，全班的女生幾乎都不討厭他們，就連老師也對班裏的幾個調皮搗蛋的男生尤其照顧，不管是課間還是課堂，他們總是能輕易地將所有人逗得哈哈大笑。
但楚曉暮依舊不喜歡他們，明明林燁也是很活潑的性格，但一直很尊重很照顧別人，課堂上只有在詢問題目和表達自己的見解時才會對老師提出異議，絕不會像這群人一樣拿別人開惡俗的玩笑或自作聰明地在課堂上插科打諢。
他最終還是沒能如丁旺奇所願在184班交到新的好友，反而變得越來越沈默寡言，並且因為惹到了喬木他們這第一男團而被若有若無地排擠和邊緣化，幾乎沒有人再願意主動和他說話。
畢竟再好看的臉也抵不上耀眼的成績讓人心服口服，再再上性格不討喜，整個人猶如一座精致的冰雕，絲絲地往外冒涼氣，誰來都只是淡淡地掃上一眼，從不回應他人和他的主動搭話，更不理會別人鼓足勇氣精心寫給他的紙條和羞澀青稚的情書，似乎根本不尊重別人真摯的喜歡，就像喬木告訴所有人的那樣，這混混學校上來的家夥真的誰也瞧不起。
更何況成績也是真的很爛……
可憐的楚曉暮，就在他轉入文科班的這一年，教育體制改革，文理數學開始同卷，而且從下一屆開始，將不再有文理科之分，他來到文科班提起數學成績的夢想，算是徹徹底底破碎了。
更悲催的是，184班本來人就少，還全是女生，英語成績強悍如斯，平均分能考到恐怖的138，楚曉暮135分左右的英語成績在179班還能勉勉強強混個中等，在184班則是連平均分都死活達不到，徹底淪為吊車尾，更別提他那可怕的數學成績，連班裏幾個數學王者的零頭都不夠，放在全年級那一點點分數都是當之無愧的倒數第一。
他文綜成績其實很不錯，但文科到底不好拿分，綜合一比甚至沒有他原本的理科成績高，再加上最能提分的數學英語兩門他學的一塌糊塗，再怎麽努力也還是在倒數幾名上游走。
令人不忍的是，他真的非常努力，已經肉眼可見地拼盡全力去學習，每天早上來得最早，晚上十一點半下自習後仍一直在教室做題做到將近十二點，活動課的時間也全用來在邱明遠辦公室裏做題，誰都知道邱明遠是出了名的嚴格，不知道這人是豁出了多大的勇氣才能雷打不動地天天堅持去他面前刷題。
結果卻仍然不盡人意。
他也依舊是那個加分走後門來拖班級平均分害大家永遠被邱明遠訓斥責罰的累贅。
長得好看，卻沒有腦子，再努力也無濟於事。
學生們對他的感情從一開始被臉所吸引好奇到不被回應的失望漠視，再到對他脾氣古怪的頗有微詞，被拖累責怪的怨氣與輕微的嫌棄，在幾個男生的陰陽怪氣和嬉皮笑臉的帶頭排擠和嘲弄中潛移默化地認定他確實是個沒有感情的掃把星，他來到哪個班級，哪個班級平均分就會直線下降，而他離開的班級，則會成為年級中尖子中的尖子，是985班中威名遠揚的巔峰精英。
如果他像喬木他們一樣天天又皮又愛玩，不把心思放到學習上那倒還有點希望，畢竟在所有人的刻板印象裏，男生嘛，就是貪玩，但絕對要比女生聰明，只要玩夠了開竅了，成為班級前幾那絕對是沒有問題滴，這種人還可以安慰自己，迷惑一下他人，成績不好是自己不想學，而不是智商不夠學不會。
但像楚曉暮這種，已經努力到這種程度還是倒數，那就是比學渣更卑微一級的學灰，且封閉自我，人緣差到極致，是處在班級鄙視鏈底端中的底端。
所有人對他都是憐憫中帶著沾沾自得與嘲弄。
最難考高分的語文接近滿分又怎樣？長得好看到萬裏無一又自持清高，不接受任何人的喜歡又怎樣？
還不是智商有缺陷，永遠也達不到他們這個水平？
他們根本無需花費他那樣多的精力就可以達到極高的成績，他們有他們自己獨一無二，一般人學不來的高效學習方法，他們有天賦，他們有勤奮，他們的未來一片光明，他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水平，以後更不會是一個階級。
他們對他那張臉所有的興趣，值得他笑靨如花地去主動和他們親近逗笑，但他卻假清高，他瞧不起別人，他在他們眼裏其實什麽都不是。
就是這樣。
下午，劉麗依然習慣性地叫楚曉暮來辦公室裏聽寫單詞和背作文。
楚曉暮看著她挺著即將生產的大肚子艱難地翻找著資料，突然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她。
“老師。”
“嗯？”劉麗步履維艱地坐在那個黑色大靠背椅上，長長地呼了口氣，“嘛事啊，別告訴我你現在想上廁所啊。”
楚曉暮不吭聲了。
劉麗端起盛有紅糖水的馬克杯暖在手心，慢慢地呷了一口，舒服地瞇起了眼睛：“算了，你把英語單詞拿上，上廁所還能再背倆單詞呢。”
“……”
“到底怎麽了？沒事就趕緊背單詞啊，你還應該再給我背兩篇範文呢。”
“老師，我的意思是……”楚曉暮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才不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在撒謊或是偷懶，“你懷孕了我天天麻煩你不太好……”
“有什麽不好的！”劉麗急了，“我就應該趁我還沒走這段時間狠狠地抓你一把，不然劉帥老師來了你又該放羊了！”
“……劉帥老師？”
劉麗急慌慌地把剩下的紅糖水一飲而盡，看得楚曉暮生怕她把自個燙著：“我下個星期就得走了，劉帥老師會帶你們剩下這個學期。”
楚曉暮還是沒有說話。
劉麗終於看出了他情緒的不對勁，只能努力壓下自己催他背單詞的沖動，耐著性子問道：“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和老師說啊？”
“老師……”楚曉暮深呼吸了幾次，始終沒有去看她的眼睛，沈默了片刻，還是伸手拿起了英語書，“我沒事。”
劉麗看了他片刻，從抽屜裏拿出一大塊巧克力，熟練地撕開閃著絲綢光澤的包裝，掰開一大塊遞給他：“一起吃點巧克力吧。”
楚曉暮楞了一瞬，小心翼翼地接過來：“謝謝老師。”
劉麗豪爽地將巧克力塞進嘴裏，幸福地咀嚼了一陣，含糊不清地說著：“我懷孕以後就喜歡吃點零食，吃完感覺整個人特別放松，你要感到壓力大了，就來老師抽屜裏找點零食吃，吃完好吃的，一切都不叫個事。”
楚曉暮也一口一口地品嘗著那塊巧克力，卻只感到舌尖發苦。
苦澀得幾乎要讓他流下眼淚。
晚上兩點多，楚曉暮又一次失眠了。
他環顧四周，黑暗中什麽都看不清，像是一座沈寂的墳墓。
他睡不著，但腦子也像被榨幹一樣再沒有精力去刷題。
於是他摸索著掏出自己破破爛爛的錢包，打開臺燈窩在被子裏看著卡在透明隔層裏已經褪色到快看不清人臉的一張小小的相片。
是他的爸爸媽媽。
楚曉暮珍視地摩挲著那張年代久遠的泛黃相片，看著裏面穿著紅棉綢襖白得發光的母親和面貌英俊端正的父親，希望他們能像恐怖片裏演的那樣驀的動作起來，最好把他也抓進相片，永遠也不要再分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喬木他們確實再也沒來找過楚曉暮和潘東的麻煩，但楚曉暮卻能明顯地感覺到整個班級對自己的孤立。
他本來就不擅長社交，尤其不好意思和女生打交道，開學至今就和韓文，潘東還有前桌的倆小女生說過話，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以喬木為首的幾個男生尤其能鬧騰，在班級裏是最能逗趣耍寶的一夥人，全班的女生幾乎都不討厭他們，就連老師也對班裏的幾個調皮搗蛋的男生尤其照顧，不管是課間還是課堂，他們總是能輕易地將所有人逗得哈哈大笑。
但楚曉暮依舊不喜歡他們，明明林燁也是很活潑的性格，但一直很尊重很照顧別人，課堂上只有在詢問題目和表達自己的見解時才會對老師提出異議，絕不會像這群人一樣拿別人開惡俗的玩笑或自作聰明地在課堂上插科打諢。
他最終還是沒能如丁旺奇所願在184班交到新的好友，反而變得越來越沈默寡言，並且因為惹到了喬木他們這第一男團而被若有若無地排擠和邊緣化，幾乎沒有人再願意主動和他說話。
畢竟再好看的臉也抵不上耀眼的成績讓人心服口服，再再上性格不討喜，整個人猶如一座精致的冰雕，絲絲地往外冒涼氣，誰來都只是淡淡地掃上一眼，從不回應他人和他的主動搭話，更不理會別人鼓足勇氣精心寫給他的紙條和羞澀青稚的情書，似乎根本不尊重別人真摯的喜歡，就像喬木告訴所有人的那樣，這混混學校上來的家夥真的誰也瞧不起。
更何況成績也是真的很爛……
可憐的楚曉暮，就在他轉入文科班的這一年，教育體制改革，文理數學開始同卷，而且從下一屆開始，將不再有文理科之分，他來到文科班提起數學成績的夢想，算是徹徹底底破碎了。
更悲催的是，184班本來人就少，還全是女生，英語成績強悍如斯，平均分能考到恐怖的138，楚曉暮135分左右的英語成績在179班還能勉勉強強混個中等，在184班則是連平均分都死活達不到，徹底淪為吊車尾，更別提他那可怕的數學成績，連班裏幾個數學王者的零頭都不夠，放在全年級那一點點分數都是當之無愧的倒數第一。
他文綜成績其實很不錯，但文科到底不好拿分，綜合一比甚至沒有他原本的理科成績高，再加上最能提分的數學英語兩門他學的一塌糊塗，再怎麽努力也還是在倒數幾名上游走。
令人不忍的是，他真的非常努力，已經肉眼可見地拼盡全力去學習，每天早上來得最早，晚上十一點半下自習後仍一直在教室做題做到將近十二點，活動課的時間也全用來在邱明遠辦公室裏做題，誰都知道邱明遠是出了名的嚴格，不知道這人是豁出了多大的勇氣才能雷打不動地天天堅持去他面前刷題。
結果卻仍然不盡人意。
他也依舊是那個加分走後門來拖班級平均分害大家永遠被邱明遠訓斥責罰的累贅。
長得好看，卻沒有腦子，再努力也無濟於事。
學生們對他的感情從一開始被臉所吸引好奇到不被回應的失望漠視，再到對他脾氣古怪的頗有微詞，被拖累責怪的怨氣與輕微的嫌棄，在幾個男生的陰陽怪氣和嬉皮笑臉的帶頭排擠和嘲弄中潛移默化地認定他確實是個沒有感情的掃把星，他來到哪個班級，哪個班級平均分就會直線下降，而他離開的班級，則會成為年級中尖子中的尖子，是985班中威名遠揚的巔峰精英。
如果他像喬木他們一樣天天又皮又愛玩，不把心思放到學習上那倒還有點希望，畢竟在所有人的刻板印象裏，男生嘛，就是貪玩，但絕對要比女生聰明，只要玩夠了開竅了，成為班級前幾那絕對是沒有問題滴，這種人還可以安慰自己，迷惑一下他人，成績不好是自己不想學，而不是智商不夠學不會。
但像楚曉暮這種，已經努力到這種程度還是倒數，那就是比學渣更卑微一級的學灰，且封閉自我，人緣差到極致，是處在班級鄙視鏈底端中的底端。
所有人對他都是憐憫中帶著沾沾自得與嘲弄。
最難考高分的語文接近滿分又怎樣？長得好看到萬裏無一又自持清高，不接受任何人的喜歡又怎樣？
還不是智商有缺陷，永遠也達不到他們這個水平？
他們根本無需花費他那樣多的精力就可以達到極高的成績，他們有他們自己獨一無二，一般人學不來的高效學習方法，他們有天賦，他們有勤奮，他們的未來一片光明，他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水平，以後更不會是一個階級。
他們對他那張臉所有的興趣，值得他笑靨如花地去主動和他們親近逗笑，但他卻假清高，他瞧不起別人，他在他們眼裏其實什麽都不是。
就是這樣。
下午，劉麗依然習慣性地叫楚曉暮來辦公室裏聽寫單詞和背作文。
楚曉暮看著她挺著即將生產的大肚子艱難地翻找著資料，突然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她。
“老師。”
“嗯？”劉麗步履維艱地坐在那個黑色大靠背椅上，長長地呼了口氣，“嘛事啊，別告訴我你現在想上廁所啊。”
楚曉暮不吭聲了。
劉麗端起盛有紅糖水的馬克杯暖在手心，慢慢地呷了一口，舒服地瞇起了眼睛：“算了，你把英語單詞拿上，上廁所還能再背倆單詞呢。”
“……”
“到底怎麽了？沒事就趕緊背單詞啊，你還應該再給我背兩篇範文呢。”
“老師，我的意思是……”楚曉暮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才不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在撒謊或是偷懶，“你懷孕了我天天麻煩你不太好……”
“有什麽不好的！”劉麗急了，“我就應該趁我還沒走這段時間狠狠地抓你一把，不然劉帥老師來了你又該放羊了！”
“……劉帥老師？”
劉麗急慌慌地把剩下的紅糖水一飲而盡，看得楚曉暮生怕她把自個燙著：“我下個星期就得走了，劉帥老師會帶你們剩下這個學期。”
楚曉暮還是沒有說話。
劉麗終於看出了他情緒的不對勁，只能努力壓下自己催他背單詞的沖動，耐著性子問道：“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和老師說啊？”
“老師……”楚曉暮深呼吸了幾次，始終沒有去看她的眼睛，沈默了片刻，還是伸手拿起了英語書，“我沒事。”
劉麗看了他片刻，從抽屜裏拿出一大塊巧克力，熟練地撕開閃著絲綢光澤的包裝，掰開一大塊遞給他：“一起吃點巧克力吧。”
楚曉暮楞了一瞬，小心翼翼地接過來：“謝謝老師。”
劉麗豪爽地將巧克力塞進嘴裏，幸福地咀嚼了一陣，含糊不清地說著：“我懷孕以後就喜歡吃點零食，吃完感覺整個人特別放松，你要感到壓力大了，就來老師抽屜裏找點零食吃，吃完好吃的，一切都不叫個事。”
楚曉暮也一口一口地品嘗著那塊巧克力，卻只感到舌尖發苦。
苦澀得幾乎要讓他流下眼淚。
晚上兩點多，楚曉暮又一次失眠了。
他環顧四周，黑暗中什麽都看不清，像是一座沈寂的墳墓。
他睡不著，但腦子也像被榨幹一樣再沒有精力去刷題。
於是他摸索著掏出自己破破爛爛的錢包，打開臺燈窩在被子裏看著卡在透明隔層裏已經褪色到快看不清人臉的一張小小的相片。
是他的爸爸媽媽。
楚曉暮珍視地摩挲著那張年代久遠的泛黃相片，看著裏面穿著紅棉綢襖白得發光的母親和面貌英俊端正的父親，希望他們能像恐怖片裏演的那樣驀的動作起來，最好把他也抓進相片，永遠也不要再分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