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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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誇我做飯好吃，我真滴好好感動啊！”林燁這貨戲癮發作，右手緊握成小拳拳貼緊心臟，左手則害羞捂臉，整個人都扭捏得不行。
楚曉暮見他裝出這副小姑娘一樣的嬌羞模樣，被駭得倒吸一口涼氣，雞皮疙瘩起了滿身，嘴角都在抽搐，只覺得眼前人好像被許久不見的潘冬小兄弟附身，他實在是受不了這貨騷氣的表情，毫不客氣地戳穿他：“分明是因為你以前從來沒給別人做過飯。”
林燁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對哦。”隨即又做出一副更為靦腆的樣子，嗲裏嗲氣地朝他撒嬌，“暮哥哥，你好厲害啊，嚶嚶嚶……”
“住口！”楚曉暮冷酷無情地捂住他的嘴，“我楚曉暮絕對不接受我兒子變成娘炮，你要是再惡心人我就把你閹了，說到做到。”
“哦。”林燁委屈巴巴地答應下來，忍不住小聲控訴他，“你這樣以後肯定找不到女朋友。”
楚曉暮在聽到他的牢騷後毫無反應，只是翻了個白眼，表示根本不想理這家夥。
林燁這貨真是心裏一點逼數都沒有啊。
奶奶個腿，他能和人家姑娘比嗎？長得嬌小可愛的女孩才叫撒嬌，林燁那狗東西頂多叫撒潑，他沒送他一個清醒的大比兜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楚曉暮心情覆雜地咽下最後一口食物，起身收拾碗筷，林燁見狀哭笑不得地擡手制止他：“哎，我瞎說的，不會把你惡心得吃不下飯了吧。”
“想多了。”楚曉暮心平氣和地和他解釋，“我吃飯的時候看禁片也沒惡心過，我只是真的吃飽了。”
林燁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不大不小的碗：“你一個大男生才吃了一小碗是認真的嗎？”
“曉暮……”他眼睛微微瞇起，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你不會腎虛吧？”
“滾蛋！”楚曉暮忍無可忍，終於爆了粗口，“腎虛你大爺，你吃這麽慢才是真的虛，趕緊麻溜地吃完我要去給雪餅買貓糧。”
“哦～”林燁拖長聲音懶洋洋地答應，如老年人得了帕金森一樣動作遲緩且雙手不停地顫抖，一筷子米硬生生抖到只剩一粒，這才慢悠悠地送到口中。
楚曉暮看不下去了，擠出一個自以為很慈愛實則咬牙切齒的微笑：“乖兒子，要不要爸爸餵你？
沒想到林燁這貨竟然真的乖乖張嘴等待投餵：“啊～”
“yue～”楚曉暮誇張地做了一個嘔吐的表情，“差點沒把你爹惡心死。”
林燁聽他這麽說，竟然有點莫名的小傷心，再次篤定楚曉暮這人以後一定找不著女朋友。
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家夥。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當，就在林燁在準備鎖門的時候，貓祖宗發現了偷偷溜走的兩人，又開始蹲在門口聲嘶力竭地嘶吼，嗓音粗嘎尖銳，讓人不忍猝聽。
楚曉暮怕它的吼叫打擾院子裏的鄰居給林燁帶來麻煩，只得又將門打開。
小家夥則在門開的一瞬間又切換成惹人憐愛的夾子音，邁著優雅的貓步踱到楚曉暮腳邊蹭他的褲腿。
楚曉暮只感到一陣頭疼：“不是說貓不黏人嗎，它怎麽天天非要跟著咱們？”
林燁看著窩在他腳邊拼命討好的小東西，眼底是深不見底的潮水起落，片刻後，他笑了起來，笑意遮擋住了那些覆雜翻湧的情緒：“唔，大概是一個人過得太辛苦了，他很怕自己再被拋下吧。”
楚曉暮斜眼看了他一眼，眼裏帶著幾分探究：“人？”
林燁回過神來，正對上楚曉暮清冽的目光，似乎能將他心裏的那些懦弱與不堪看得一清二楚。
他沒來由得覺得心悸，陡然生出了轉身逃跑的念頭，只是面上卻還是裝出一副輕松的樣子：“口誤而已。”
楚曉暮似乎不再追究，抱起雪餅轉身向大門外走去。
才走了幾步，他就回頭去看林燁：“你不走嗎？”
林燁嘴角揉出一絲笑意：“走啦，這就走。”
兩人來到一家寵物店，林燁停好自行車，卻見楚曉暮並沒有進店而是若無其事地站在原地等他，心下了然，又忍不住有點好笑。
這家夥還真是一如既往地社恐啊。
林燁推開門，一開口就差點把楚曉暮噎死：“許叔叔，來一袋貓糧。”
“哦，小燁啊，今怎麽有空來啊？”坐在櫃臺後身寬體胖的中年男人朝他招手，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艱難地撐著桌面挪出狹小的櫃臺出口，站在琳瑯滿目的貓糧品牌面前笑瞇瞇地一樣一樣給他們推薦，活像一尊肉嘟嘟的彌勒佛：“這個牌子最近賣得最好，原料可是實打實的鮮雞肉，營養嘎嘎足，適口性超讚！”
“這個配料溫和不刺激，裏面還添加了活性益生菌，可以改善貓咪的腸道！”
“這個配料肉類豐富，裏面魚油成分對護理貓咪毛發特別好！”
……
楚曉暮聽寵物店老板唾沫橫飛眉飛色舞地給他們講解了半天，只覺得選擇恐懼癥又犯了，忍不住扭頭求助似的看向林燁。
林燁左手支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突然轉頭對楚曉暮說：“曉暮，你把雪餅放出來，看看它喜歡哪個。”
“呃，好吧……”楚曉暮不太願意把雪餅展露人前接受別人的指指點點，但他又覺得林燁說的辦法可行，猶豫半晌，還是從衣服裏掏出了貓。
“我嘞個娘啊！”果不其然，老板發出了驚天動地的一嗓子，一雙綠豆小眼睜得溜圓，嫌棄地“嘖”了一聲，“小燁啊，你這貓也太醜了，看著都讓人倒胃口，你看叔叔店裏的貓都比這好看不知道多少。”
林燁看著楚曉暮越發冰冷的神色，哈哈笑了兩聲，從他的手裏接過雪餅逗弄了兩下：“有嗎？我覺得它挺可愛的，長得像我，和我有緣。”
這下連楚曉暮也不忍猝聽，他斜眼睨了他一眼，眼神總算不再那麽鋒利，“你眼睛有毛病。”
林燁笑了一笑，也不反駁，兀自把雪餅湊近老板放在小盤裏的各種貓糧：“雪餅你……”
還不等他說完，小東西就張開一張血盆大口瘋了般拼命往貓糧探去，活像八百年沒吃飯的餓死鬼投胎，眼睛冒著綠光，本就像玻璃球一樣圓滾滾的眼睛凸出的更加明顯，猶如青蛙和貓的變異結合體，顯得更加畸形可笑。
林燁趕緊手忙腳亂地把它往回抱，小家夥頓時發出了一陣淒厲至極的慘嚎，使出吃奶的勁死命撲騰著幾條小短腿，身體力行地給眾人表演了一波無實物貓泳。
楚曉暮不禁無奈扶額，一只手拉住林燁的胳膊對他說：“……算了吧，這法子行不通，我看它吃啥都香。”
“也是。”林燁“嘖”了一聲，卡著雪餅的胳肢窩將它提溜起來輕輕晃了晃，在它毛茸茸的小腦袋瓜上蹭蹭，擡起頭來笑嘻嘻地對老板說，“許叔叔，那就給我們來一袋對貓咪身體最好的吧。”
“好嘞，就是這個！”老板粗碩的手舉起一袋包裝精致的貓糧，“這個對貓咪腸胃好，還能促消化，營養也足！”
楚曉暮接過來仔細檢查了一遍成分表和生產日期，確認沒有問題後對林燁點點頭，又轉頭問老板：“多少錢？”
老板搓搓手，似是有些為難，眼睛不動聲色地看向別處，輕咳兩聲，還是開了口：“哎呀，這個牌子吧……賣得也好，這價錢嘛……也不便宜，原價249一袋，這大過年的，就賣你們230一袋吧。”
“……哦。”楚曉暮只肉疼了一秒，就開始掏錢，內心不住搖頭嘆息，沒想到現在貓糧這麽貴，一袋就相當於他在學校一個多月的夥食費，幸好青姐不介意又心軟，家境也好，不然他還真不好意思把雪餅托付給她。
林燁挨楚曉暮挨得極近，在楚曉暮準備掏錢的一瞬間在背後偷偷捏了一下他的手心，楚曉暮有些不明所以，不禁向他投去狐疑的目光。
林燁微微側過臉龐，默不作聲地給楚曉暮使了個眼色，楚曉暮熟悉他這副神情，這意味著他對問題的解決胸有成竹，他很相信林燁的判斷，也就停下手裏的動作，心裏對事情的走向已經有了大致的推斷。
果不其然，林燁先是淡定地舉起貓糧掂量了一下重量，然後皺著眉頭細細打量了配料表好半晌，最後掛著人畜無害的微笑開始一本正經地砍價：“許叔叔，這貓糧一袋也不重啊，小貓也吃不了幾天，便宜點，我們家貓以後的貓糧還來買。”
而許老板顯然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根本沒把林燁這還在上學的小兔崽子的砍價放在眼裏，跟哄小孩似的：“那叔叔再給你便宜點，二百二。”
林燁波瀾不驚地淡定開口：“一百一。”
楚曉暮聞言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直接被林燁的臭不要臉驚呆了，心想這貨竟然沒被人打死還和寵物店老板這麽熟稔可真他娘的是個奇跡。
老板顯然也沒想到林燁這麽狠，一時間竟有些呆住了，等他回過神來，第一反應就是失笑，肥胖的臉頰兩側贅肉隨著粗嘎的笑聲像公雞的肉髯一樣不停抖動，泛起一層肥膩膩的油光，他揉揉笑出來的眼淚：“小燁啊，你這孩子開玩笑了啊，要真賣一百一叔叔本錢賠得都沒有啦。”
“那行。”林燁點點頭，“一百五。”
“一百五也不行啊。”許老板終於有點急了，“賣這點根本不賺錢啊，再說還有這房租水電啥的，掙這點根本不夠啊。”
“哦～”林燁拖長尾音，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樣，“可是隔壁張阿姨告訴我劉叔叔就賣這個價啊。”
“啊啊啊！”許老板瞪圓了一雙小眼睛，猛地竄到林燁身邊，一副便秘一樣的難受樣，不一會就憋得滿臉通紅，整張臉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見，他磨磨唧唧地嗯哼半天，終於忍不住向林燁打探情況，“你最近去找你張阿姨啦？”
“嗯哼。”林燁比他高太多，滿臉無辜地應了一聲，活像一只乖巧的大金毛，他一臉遺憾地將貓糧放回貨架，摟著楚曉暮的肩膀就要走，一邊走還一邊回頭和老板大聲告別，“再見啦許叔叔，我們要去劉～叔～叔那買，他～那～便～宜～”
“慢著！”許老板急了，邁著兩條粗短的大肥腿哼哧哼哧地追上兩人擋在他們面前，大吼一聲：“一百七！”
楚曉暮已經有些同情他了，他雖然不太明白林燁說的那麽多彎彎繞繞，但他覺得已經砍價砍得很厲害了，再砍下去恐怕老板就虧了，剛想開口答應，林燁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裝出一副被說服的模樣又回到貨架前拿起了那袋貓糧，許老板一口氣還沒松完，就聽見林燁這貨舉著那袋貓糧一臉嚴肅：“許叔叔，您被坑了。”
“啊？”許老板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顫顫巍巍地開口，“啥？”
於是林燁這貨根據配料表和貓糧所含各種食品添加劑根據化學反應和生物知識瞎掰半天，硬生生推導出了一個結論：這袋貓糧不值這個價，且吃了對小貓的身體可能會有副作用。
許老板沒上過高中，被他這套詭辯哄得一楞一楞的，徹底敗下陣來，稀裏糊塗地同意了這門買賣，看得楚曉暮嘆為觀止，不禁感概道林燁這小子有當傳銷組織頭頭的潛力啊。
出了店門，楚曉暮有些惴惴不安地問林燁：“咱們是不是砍價砍得太過分了？”
林燁似乎猜到他會這麽問，卻看上去沒有半點心理負擔，反而笑著反問他：“有嗎？”
楚曉暮無語片刻：“老板不是說這點錢還不夠交房租嗎？”
“哦，這個啊……”林燁跨上自行車，沖他挑了挑眉，“許叔叔騙你的，這房子是他自己的，根本不用交房租，水電也很便宜。”
楚曉暮有些不可置信：“你怎麽知道的，那他還拿這個騙你？”
“他不知道我知道啊，是星虎便利店老板娘偷偷告訴我的。”林燁大長腿撐住地面，沖他點點頭，“上車。”
楚曉暮也沒想到鄉裏鄰間居然和一個孩子八卦這些，但還是有些良心不安：“那是不是也有點低了。”
“曉暮。”林燁嘆息一聲，“你也太單純了，店裏都是先漲價後降價的，再說貓糧成本也不可能超過八十。”
楚曉暮有些吃驚：“你怎麽知道這些？”
“張阿姨告訴我的，她在寵物行業工作很多年了，知道些內幕，而且我也認識生產貓糧的廠家。”
“……你真是誰都認識。”
“那是！”林燁略微偏過腦袋看向楚曉暮，滿臉自得，“方圓五十裏，只要不是開黑店的我都認識。”
楚曉暮“呵呵”一笑：“八十的貓糧賣二百四十九還不是開黑店的？”
“這也不能怪許叔叔啊。”林燁照樣嗓音輕快，絲毫不因為許老板把他們當孩子哄騙而感到生氣，“許叔叔也只是迎合市場而已，咱們這小地方就是這樣，工資低，但是物價高。”
楚曉暮靜靜地看著他逆著光的背影，突然感覺眼前的少年那副輕松無畏的模樣很不真實，他甚至覺得他過得很累，很艱難，可卻從來沒有人可供他依靠。
林燁說得對，這座小城在肉眼可見地日漸衰落下去，或許正因為如此，才讓林燁的父母選擇常年在外地打工，哪怕是過年都很難回來。
他應該很想他們吧。
不，不是應該，是肯定。
楚曉暮想起林燁醉酒後聲嘶力竭的哭喊，想起他每次面對空蕩蕩的房屋時一閃而過的落寞，想起很多很多的時候，少年眺望遠方的雙眼。
楚曉暮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他一句：“林燁，你以後會待在這嗎？”
林燁的聲音被突如其來的寒風吹得支離破碎，可楚曉暮還是隱約聽到了他模棱兩可的答案：“不知道，你呢？”
你會去哪？
楚曉暮不確定自己是否聽清了他的問題，所以沒有回答，只是生硬地避開了這個話題：“張阿姨和劉叔叔是誰？”
“張阿姨是我媽高中好閨蜜，據說她倆年輕時候還是公認的校花呢。”林燁回頭沖他笑了一下，陽光為他英俊的面龐描摹了一圈耀眼的金邊，襯得少年更加奪目燦爛，“張阿姨現在在許叔叔隔壁開寵物診所，劉叔叔呢，也在張阿姨旁邊也開了一家寵物店。”
“而且……”他壞笑一下，“他們兩個都喜歡張阿姨。”
楚曉暮看著他那副幸災樂禍的看好戲模樣，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只是沒好氣地教訓他：“你一個大老爺們怎麽這麽八卦？”
“我知道的八卦可多著呢！”林燁如數家珍，樂不可支地一樣一樣給楚曉暮劃拉，“張阿姨的女兒的閨蜜的表弟的同學的姐姐喜歡開水果店的徐奶奶的外甥的兒子的同學的堂哥，但是徐奶奶的外甥的兒子的同學的堂哥又喜歡星虎便利店老板娘的弟弟的兒子的同學的妹妹，而星虎便利店老板娘的弟弟的兒子的同學的妹妹又喜歡劉叔叔的哥哥的兒子的朋友的表哥，大人組裏呢，劉叔叔和許叔叔都喜歡張阿姨，徐奶奶找過三個老伴，一個是文具店老板的爸爸，一個是修下水管道的大哥哥的爺爺，還有一個是外地來的黃金單身老漢，不過這老頭子竟然還有一個只有三十歲的二奶，徐奶奶知道後果斷把這糟老頭子踹了，現在正在找新的老伴，怎麽樣，是不是很炸裂。”
楚曉暮表情覆雜，沒想到這小小的一條街竟是臥虎藏龍，真是一個賽一個的奇葩，他不由得出聲調侃林燁：“你知道的太多了，放古代是要被滅口的。”
“對滴。”林燁瀟灑又悠閑地騎著單車晃蕩晃蕩地來到一處黑洞洞逼仄擁擠的小商場門口，扭頭笑著對楚曉暮說，“我嘴可是很嚴的，只告訴過你。”
只告訴過你我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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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誇我做飯好吃，我真滴好好感動啊！”林燁這貨戲癮發作，右手緊握成小拳拳貼緊心臟，左手則害羞捂臉，整個人都扭捏得不行。
楚曉暮見他裝出這副小姑娘一樣的嬌羞模樣，被駭得倒吸一口涼氣，雞皮疙瘩起了滿身，嘴角都在抽搐，只覺得眼前人好像被許久不見的潘冬小兄弟附身，他實在是受不了這貨騷氣的表情，毫不客氣地戳穿他：“分明是因為你以前從來沒給別人做過飯。”
林燁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對哦。”隨即又做出一副更為靦腆的樣子，嗲裏嗲氣地朝他撒嬌，“暮哥哥，你好厲害啊，嚶嚶嚶……”
“住口！”楚曉暮冷酷無情地捂住他的嘴，“我楚曉暮絕對不接受我兒子變成娘炮，你要是再惡心人我就把你閹了，說到做到。”
“哦。”林燁委屈巴巴地答應下來，忍不住小聲控訴他，“你這樣以後肯定找不到女朋友。”
楚曉暮在聽到他的牢騷後毫無反應，只是翻了個白眼，表示根本不想理這家夥。
林燁這貨真是心裏一點逼數都沒有啊。
奶奶個腿，他能和人家姑娘比嗎？長得嬌小可愛的女孩才叫撒嬌，林燁那狗東西頂多叫撒潑，他沒送他一個清醒的大比兜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楚曉暮心情覆雜地咽下最後一口食物，起身收拾碗筷，林燁見狀哭笑不得地擡手制止他：“哎，我瞎說的，不會把你惡心得吃不下飯了吧。”
“想多了。”楚曉暮心平氣和地和他解釋，“我吃飯的時候看禁片也沒惡心過，我只是真的吃飽了。”
林燁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不大不小的碗：“你一個大男生才吃了一小碗是認真的嗎？”
“曉暮……”他眼睛微微瞇起，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你不會腎虛吧？”
“滾蛋！”楚曉暮忍無可忍，終於爆了粗口，“腎虛你大爺，你吃這麽慢才是真的虛，趕緊麻溜地吃完我要去給雪餅買貓糧。”
“哦～”林燁拖長聲音懶洋洋地答應，如老年人得了帕金森一樣動作遲緩且雙手不停地顫抖，一筷子米硬生生抖到只剩一粒，這才慢悠悠地送到口中。
楚曉暮看不下去了，擠出一個自以為很慈愛實則咬牙切齒的微笑：“乖兒子，要不要爸爸餵你？
沒想到林燁這貨竟然真的乖乖張嘴等待投餵：“啊～”
“yue～”楚曉暮誇張地做了一個嘔吐的表情，“差點沒把你爹惡心死。”
林燁聽他這麽說，竟然有點莫名的小傷心，再次篤定楚曉暮這人以後一定找不著女朋友。
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家夥。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當，就在林燁在準備鎖門的時候，貓祖宗發現了偷偷溜走的兩人，又開始蹲在門口聲嘶力竭地嘶吼，嗓音粗嘎尖銳，讓人不忍猝聽。
楚曉暮怕它的吼叫打擾院子裏的鄰居給林燁帶來麻煩，只得又將門打開。
小家夥則在門開的一瞬間又切換成惹人憐愛的夾子音，邁著優雅的貓步踱到楚曉暮腳邊蹭他的褲腿。
楚曉暮只感到一陣頭疼：“不是說貓不黏人嗎，它怎麽天天非要跟著咱們？”
林燁看著窩在他腳邊拼命討好的小東西，眼底是深不見底的潮水起落，片刻後，他笑了起來，笑意遮擋住了那些覆雜翻湧的情緒：“唔，大概是一個人過得太辛苦了，他很怕自己再被拋下吧。”
楚曉暮斜眼看了他一眼，眼裏帶著幾分探究：“人？”
林燁回過神來，正對上楚曉暮清冽的目光，似乎能將他心裏的那些懦弱與不堪看得一清二楚。
他沒來由得覺得心悸，陡然生出了轉身逃跑的念頭，只是面上卻還是裝出一副輕松的樣子：“口誤而已。”
楚曉暮似乎不再追究，抱起雪餅轉身向大門外走去。
才走了幾步，他就回頭去看林燁：“你不走嗎？”
林燁嘴角揉出一絲笑意：“走啦，這就走。”
兩人來到一家寵物店，林燁停好自行車，卻見楚曉暮並沒有進店而是若無其事地站在原地等他，心下了然，又忍不住有點好笑。
這家夥還真是一如既往地社恐啊。
林燁推開門，一開口就差點把楚曉暮噎死：“許叔叔，來一袋貓糧。”
“哦，小燁啊，今怎麽有空來啊？”坐在櫃臺後身寬體胖的中年男人朝他招手，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艱難地撐著桌面挪出狹小的櫃臺出口，站在琳瑯滿目的貓糧品牌面前笑瞇瞇地一樣一樣給他們推薦，活像一尊肉嘟嘟的彌勒佛：“這個牌子最近賣得最好，原料可是實打實的鮮雞肉，營養嘎嘎足，適口性超讚！”
“這個配料溫和不刺激，裏面還添加了活性益生菌，可以改善貓咪的腸道！”
“這個配料肉類豐富，裏面魚油成分對護理貓咪毛發特別好！”
……
楚曉暮聽寵物店老板唾沫橫飛眉飛色舞地給他們講解了半天，只覺得選擇恐懼癥又犯了，忍不住扭頭求助似的看向林燁。
林燁左手支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突然轉頭對楚曉暮說：“曉暮，你把雪餅放出來，看看它喜歡哪個。”
“呃，好吧……”楚曉暮不太願意把雪餅展露人前接受別人的指指點點，但他又覺得林燁說的辦法可行，猶豫半晌，還是從衣服裏掏出了貓。
“我嘞個娘啊！”果不其然，老板發出了驚天動地的一嗓子，一雙綠豆小眼睜得溜圓，嫌棄地“嘖”了一聲，“小燁啊，你這貓也太醜了，看著都讓人倒胃口，你看叔叔店裏的貓都比這好看不知道多少。”
林燁看著楚曉暮越發冰冷的神色，哈哈笑了兩聲，從他的手裏接過雪餅逗弄了兩下：“有嗎？我覺得它挺可愛的，長得像我，和我有緣。”
這下連楚曉暮也不忍猝聽，他斜眼睨了他一眼，眼神總算不再那麽鋒利，“你眼睛有毛病。”
林燁笑了一笑，也不反駁，兀自把雪餅湊近老板放在小盤裏的各種貓糧：“雪餅你……”
還不等他說完，小東西就張開一張血盆大口瘋了般拼命往貓糧探去，活像八百年沒吃飯的餓死鬼投胎，眼睛冒著綠光，本就像玻璃球一樣圓滾滾的眼睛凸出的更加明顯，猶如青蛙和貓的變異結合體，顯得更加畸形可笑。
林燁趕緊手忙腳亂地把它往回抱，小家夥頓時發出了一陣淒厲至極的慘嚎，使出吃奶的勁死命撲騰著幾條小短腿，身體力行地給眾人表演了一波無實物貓泳。
楚曉暮不禁無奈扶額，一只手拉住林燁的胳膊對他說：“……算了吧，這法子行不通，我看它吃啥都香。”
“也是。”林燁“嘖”了一聲，卡著雪餅的胳肢窩將它提溜起來輕輕晃了晃，在它毛茸茸的小腦袋瓜上蹭蹭，擡起頭來笑嘻嘻地對老板說，“許叔叔，那就給我們來一袋對貓咪身體最好的吧。”
“好嘞，就是這個！”老板粗碩的手舉起一袋包裝精致的貓糧，“這個對貓咪腸胃好，還能促消化，營養也足！”
楚曉暮接過來仔細檢查了一遍成分表和生產日期，確認沒有問題後對林燁點點頭，又轉頭問老板：“多少錢？”
老板搓搓手，似是有些為難，眼睛不動聲色地看向別處，輕咳兩聲，還是開了口：“哎呀，這個牌子吧……賣得也好，這價錢嘛……也不便宜，原價249一袋，這大過年的，就賣你們230一袋吧。”
“……哦。”楚曉暮只肉疼了一秒，就開始掏錢，內心不住搖頭嘆息，沒想到現在貓糧這麽貴，一袋就相當於他在學校一個多月的夥食費，幸好青姐不介意又心軟，家境也好，不然他還真不好意思把雪餅托付給她。
林燁挨楚曉暮挨得極近，在楚曉暮準備掏錢的一瞬間在背後偷偷捏了一下他的手心，楚曉暮有些不明所以，不禁向他投去狐疑的目光。
林燁微微側過臉龐，默不作聲地給楚曉暮使了個眼色，楚曉暮熟悉他這副神情，這意味著他對問題的解決胸有成竹，他很相信林燁的判斷，也就停下手裏的動作，心裏對事情的走向已經有了大致的推斷。
果不其然，林燁先是淡定地舉起貓糧掂量了一下重量，然後皺著眉頭細細打量了配料表好半晌，最後掛著人畜無害的微笑開始一本正經地砍價：“許叔叔，這貓糧一袋也不重啊，小貓也吃不了幾天，便宜點，我們家貓以後的貓糧還來買。”
而許老板顯然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根本沒把林燁這還在上學的小兔崽子的砍價放在眼裏，跟哄小孩似的：“那叔叔再給你便宜點，二百二。”
林燁波瀾不驚地淡定開口：“一百一。”
楚曉暮聞言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直接被林燁的臭不要臉驚呆了，心想這貨竟然沒被人打死還和寵物店老板這麽熟稔可真他娘的是個奇跡。
老板顯然也沒想到林燁這麽狠，一時間竟有些呆住了，等他回過神來，第一反應就是失笑，肥胖的臉頰兩側贅肉隨著粗嘎的笑聲像公雞的肉髯一樣不停抖動，泛起一層肥膩膩的油光，他揉揉笑出來的眼淚：“小燁啊，你這孩子開玩笑了啊，要真賣一百一叔叔本錢賠得都沒有啦。”
“那行。”林燁點點頭，“一百五。”
“一百五也不行啊。”許老板終於有點急了，“賣這點根本不賺錢啊，再說還有這房租水電啥的，掙這點根本不夠啊。”
“哦～”林燁拖長尾音，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樣，“可是隔壁張阿姨告訴我劉叔叔就賣這個價啊。”
“啊啊啊！”許老板瞪圓了一雙小眼睛，猛地竄到林燁身邊，一副便秘一樣的難受樣，不一會就憋得滿臉通紅，整張臉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見，他磨磨唧唧地嗯哼半天，終於忍不住向林燁打探情況，“你最近去找你張阿姨啦？”
“嗯哼。”林燁比他高太多，滿臉無辜地應了一聲，活像一只乖巧的大金毛，他一臉遺憾地將貓糧放回貨架，摟著楚曉暮的肩膀就要走，一邊走還一邊回頭和老板大聲告別，“再見啦許叔叔，我們要去劉～叔～叔那買，他～那～便～宜～”
“慢著！”許老板急了，邁著兩條粗短的大肥腿哼哧哼哧地追上兩人擋在他們面前，大吼一聲：“一百七！”
楚曉暮已經有些同情他了，他雖然不太明白林燁說的那麽多彎彎繞繞，但他覺得已經砍價砍得很厲害了，再砍下去恐怕老板就虧了，剛想開口答應，林燁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裝出一副被說服的模樣又回到貨架前拿起了那袋貓糧，許老板一口氣還沒松完，就聽見林燁這貨舉著那袋貓糧一臉嚴肅：“許叔叔，您被坑了。”
“啊？”許老板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顫顫巍巍地開口，“啥？”
於是林燁這貨根據配料表和貓糧所含各種食品添加劑根據化學反應和生物知識瞎掰半天，硬生生推導出了一個結論：這袋貓糧不值這個價，且吃了對小貓的身體可能會有副作用。
許老板沒上過高中，被他這套詭辯哄得一楞一楞的，徹底敗下陣來，稀裏糊塗地同意了這門買賣，看得楚曉暮嘆為觀止，不禁感概道林燁這小子有當傳銷組織頭頭的潛力啊。
出了店門，楚曉暮有些惴惴不安地問林燁：“咱們是不是砍價砍得太過分了？”
林燁似乎猜到他會這麽問，卻看上去沒有半點心理負擔，反而笑著反問他：“有嗎？”
楚曉暮無語片刻：“老板不是說這點錢還不夠交房租嗎？”
“哦，這個啊……”林燁跨上自行車，沖他挑了挑眉，“許叔叔騙你的，這房子是他自己的，根本不用交房租，水電也很便宜。”
楚曉暮有些不可置信：“你怎麽知道的，那他還拿這個騙你？”
“他不知道我知道啊，是星虎便利店老板娘偷偷告訴我的。”林燁大長腿撐住地面，沖他點點頭，“上車。”
楚曉暮也沒想到鄉裏鄰間居然和一個孩子八卦這些，但還是有些良心不安：“那是不是也有點低了。”
“曉暮。”林燁嘆息一聲，“你也太單純了，店裏都是先漲價後降價的，再說貓糧成本也不可能超過八十。”
楚曉暮有些吃驚：“你怎麽知道這些？”
“張阿姨告訴我的，她在寵物行業工作很多年了，知道些內幕，而且我也認識生產貓糧的廠家。”
“……你真是誰都認識。”
“那是！”林燁略微偏過腦袋看向楚曉暮，滿臉自得，“方圓五十裏，只要不是開黑店的我都認識。”
楚曉暮“呵呵”一笑：“八十的貓糧賣二百四十九還不是開黑店的？”
“這也不能怪許叔叔啊。”林燁照樣嗓音輕快，絲毫不因為許老板把他們當孩子哄騙而感到生氣，“許叔叔也只是迎合市場而已，咱們這小地方就是這樣，工資低，但是物價高。”
楚曉暮靜靜地看著他逆著光的背影，突然感覺眼前的少年那副輕松無畏的模樣很不真實，他甚至覺得他過得很累，很艱難，可卻從來沒有人可供他依靠。
林燁說得對，這座小城在肉眼可見地日漸衰落下去，或許正因為如此，才讓林燁的父母選擇常年在外地打工，哪怕是過年都很難回來。
他應該很想他們吧。
不，不是應該，是肯定。
楚曉暮想起林燁醉酒後聲嘶力竭的哭喊，想起他每次面對空蕩蕩的房屋時一閃而過的落寞，想起很多很多的時候，少年眺望遠方的雙眼。
楚曉暮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他一句：“林燁，你以後會待在這嗎？”
林燁的聲音被突如其來的寒風吹得支離破碎，可楚曉暮還是隱約聽到了他模棱兩可的答案：“不知道，你呢？”
你會去哪？
楚曉暮不確定自己是否聽清了他的問題，所以沒有回答，只是生硬地避開了這個話題：“張阿姨和劉叔叔是誰？”
“張阿姨是我媽高中好閨蜜，據說她倆年輕時候還是公認的校花呢。”林燁回頭沖他笑了一下，陽光為他英俊的面龐描摹了一圈耀眼的金邊，襯得少年更加奪目燦爛，“張阿姨現在在許叔叔隔壁開寵物診所，劉叔叔呢，也在張阿姨旁邊也開了一家寵物店。”
“而且……”他壞笑一下，“他們兩個都喜歡張阿姨。”
楚曉暮看著他那副幸災樂禍的看好戲模樣，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只是沒好氣地教訓他：“你一個大老爺們怎麽這麽八卦？”
“我知道的八卦可多著呢！”林燁如數家珍，樂不可支地一樣一樣給楚曉暮劃拉，“張阿姨的女兒的閨蜜的表弟的同學的姐姐喜歡開水果店的徐奶奶的外甥的兒子的同學的堂哥，但是徐奶奶的外甥的兒子的同學的堂哥又喜歡星虎便利店老板娘的弟弟的兒子的同學的妹妹，而星虎便利店老板娘的弟弟的兒子的同學的妹妹又喜歡劉叔叔的哥哥的兒子的朋友的表哥，大人組裏呢，劉叔叔和許叔叔都喜歡張阿姨，徐奶奶找過三個老伴，一個是文具店老板的爸爸，一個是修下水管道的大哥哥的爺爺，還有一個是外地來的黃金單身老漢，不過這老頭子竟然還有一個只有三十歲的二奶，徐奶奶知道後果斷把這糟老頭子踹了，現在正在找新的老伴，怎麽樣，是不是很炸裂。”
楚曉暮表情覆雜，沒想到這小小的一條街竟是臥虎藏龍，真是一個賽一個的奇葩，他不由得出聲調侃林燁：“你知道的太多了，放古代是要被滅口的。”
“對滴。”林燁瀟灑又悠閑地騎著單車晃蕩晃蕩地來到一處黑洞洞逼仄擁擠的小商場門口，扭頭笑著對楚曉暮說，“我嘴可是很嚴的，只告訴過你。”
只告訴過你我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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