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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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曉暮！”青姐人還沒掀開門簾，聲音就先大咧咧地沖了進來，把楚曉暮嚇得渾身一抖，差點被菜刀切到手指，那點傷秋悲春的情調瞬間飛灰煙滅。
他有些心虛，生怕青姐看出點什麽。
畢竟一個大男人在除夕夜偷偷躲在廚房裏難受說出去還是挺丟人的。
可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青姐看他始終低著頭局促的模樣，以為這孩子做飯把自己臉傷到了，急得不行，兩只粗短有力的手死死桎梏住楚曉暮窄瘦的臉頰，她看著楚曉暮通紅的眼角，大聲驚呼：“呀！咋哭了呢？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楚曉暮只覺得臉上陣陣發燙，生怕青姐這大嗓門把林燁他們招進來，忙不疊地否認：“青姐你想多了，我那是切蒜切的……”越說越沒底氣，擔心她刨根問底找那根本就不存在的蒜。
但他真的沒哭，他發誓！
再說有什麽好哭的，都這麽多年過去了。
好在青姐這人心眼大，見楚曉暮真的沒事就放下心來，看著竈上已經擺好的琳瑯滿目的菜品，讚不絕口：“曉暮，你也太能幹了！”她親熱地摟住楚曉暮的肩，笑瞇瞇地，“考不考慮當廚子啊？姐給你漲工資！”
楚曉暮努力想扯出一個不太尷尬的笑容，但平日裏總是面無表情的臉並不擅長微笑，他看著對面墻壁上掛著的小鏡子裏自己那僵硬的神情，立刻收回笑臉。
笑得真難看。
楚曉暮的眼前又浮現出林燁溫暖陽光的笑容，心裏有些發堵。
人和人的差距可真大……
林燁笑起來就特別好看，光是看著就讓人感到溫暖又心動。
“曉暮！曉暮！”青姐看著他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等了半天都不見他吭聲，這才知道這小子又神游天外了，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側臉，“臭小子又瞎想什麽呢？”
楚曉暮被她拍得一個激靈，整個人差點跳起來：“啊……啊……什麽？”
“在姐這當廚子啊！”青姐滿臉欣賞，“我看你做的比我雇的廚子強多了。”
“別了吧青姐。”楚曉暮可憐巴巴地看著她，“菜單上的菜我還不會做。”
其實他是會做的，只是一想到要和幾個剽悍的炒菜師傅待在廚房裏一整天，他就瘆得慌。
他是真的不想和不熟悉的人待在一起那麽久，尤其是經歷過社會敲打的成年人總是本能地教訓學生仔要好好學習。
雖然他們說的都是對的，但他就是不想聽。
煩得很。
他還是更願意和林燁待在一起。
那家夥幾乎從不隨意去評判別人，和他待在一起無疑是輕松的。
青姐一臉遺憾：“不會可以學啊！”
楚曉暮將腦袋垂得更低了：“我……我太笨了，應該學不會……”
青姐看著他垂頭喪氣的模樣，再不忍心問什麽，只是使勁揉了揉他烏黑柔軟的發頂，嗓音都軟了下來：“誰說你笨了，我看你比燁子聰明多了，那小子到現在都只會煮泡面！”她壓低聲音湊近楚曉暮，“以後肯定找不著媳婦！”
楚曉暮忍俊不禁，連連點頭稱是。
青姐將楚曉暮已經做好的菜全端了出去，回頭看著那個留在原地不願動彈的瘦削少年，招呼他：“曉暮，快出來啊，咱們一起看春晚！”
“青姐你們先看吧。”楚曉暮頭也不回，“我還沒炸帶魚。”
他很是嫻熟地往切成塊的帶魚上裹上雞蛋液，又小心地將其扔到鍋中滾油中煎炸，看著魚肉變得焦黃酥脆，劈裏啪啦的熱油翻滾聲讓他精神有些恍惚，就像很多年前的一個除夕夜，他看著父親也是這樣站在竈前為家人煎炸帶魚。
年輕的父親註意到了身後兒子小小的身影，他將楚曉暮抱在懷裏，揉著他的腦袋：“曉暮也要學炸帶魚，以後有了老婆孩子才能做給他們吃。”
楚曉暮楞楞的，腦子裏對“老婆孩子”完全沒有概念，他扭頭看父親，極認真的模樣：“等我學會了做給爸爸媽媽吃。”
楚向佐感動得差點老淚縱橫，把楚曉暮的童言向街坊鄰居和自己的學生炫耀了千八百回才罷休。
再後來，過年為他炸帶魚的人只剩下了母親，此時他已比身材嬌小的母親高出一大截，他也不再是那個只能躲在門後讓母親忙活的小孩了。
又是一個除夕夜，他站在當年父親的位置做著同樣的事。
一回頭，安小暮不知在他身後站了多久，那雙柔美的眼眸中淚光閃爍，最終還是對他綻開一個欣慰的笑臉：“暮暮長大啦。”
楚曉暮其實並不喜歡吃帶魚，刺多肉少，吃起來麻煩，處理起來還有一股腥味，他有點輕微潔癖，不是很願意碰這玩意。
只是這麽多年炸帶魚好像已經成了他們家過年的習慣，成了他們家團圓的象征。
他固執地堅守著自己對父母的承諾。
他等著他們回來。
等到所有帶魚塊都煎炸完成，楚曉暮輕輕呼了口氣，一回頭，林燁默默地倚在門口，見他轉身看向自己，唇角揚起，看上去隨意而帥氣，仿佛等待楚曉暮已經成為他生活中最稀疏平常卻又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楚曉暮走到他面前，將裝著帶魚的盤子端給他，面無表情地使喚他：“拿出去。”
林燁只是碰了一下就將手縮了回來：“燙。”
楚曉暮一陣無語：“那你平時是怎麽端盤子的？”
林燁一臉無辜：“戴手套啊。”
“滾蛋。”楚曉暮翻了個白眼，徑直越過他走了出去，“出來吃飯。”
林燁看著楚曉暮細心地將幾樣燉得綿軟酥香的菜擺在青姐父親面前，暗暗感概這人的貼心，瞅見老人直勾勾的目光終於從酒瓶轉到菜碟上，心裏又是好笑又是溫暖，久違地有了過年的喜悅。
青姐麻利地擰開酒瓶蓋，往楚曉暮面前倒了滿滿一盅酒，整個人都是笑盈盈的，“曉暮可是大功臣啊，來，姐敬你一杯！”
楚曉暮和青姐已經很熟悉了，一點也不客氣：“謝謝青姐。”說完面不改色地仰頭喝光，看著林燁目瞪口呆的表情，很是挑釁地朝他挑了挑眉，“不能喝的去小孩那桌。”
林燁笑了起來：“瞧不起誰呢！”說著也端起了酒杯，剛喝了一口，就嘴角抽搐，五官都痛苦地擠到一起，幾番掙紮之後，還是喉結滾動咽了下去，只覺得喉頭苦澀，胃裏也是翻江倒海的難受。
“別喝了！”楚曉暮一把把他面前的酒杯搶過來，又好笑又好氣，“你酒量竟然這麽差。”
青姐父親混濁的老眼裏瞬間亮起了希望之光，哆哆嗦嗦地開口：“浪費了……不好，爺爺給你喝……”
青姐微微一笑，飛速拿筷子尖蘸了蘸酒液塞到自己老爸嘴裏：“爸給你嘗了味了，咱別得寸進尺了哈，燁子不能喝也別喝了。”她顯得有些嫌棄，“這酒量連我都不如，也不怕人曉暮笑話你……”
不等楚曉暮反應過來，林燁就一把奪過酒杯，“噸噸噸”地將一杯酒喝了個幹凈，哈哈大笑起來：“誰說我不行！”
“……”楚曉暮看著他潮紅的面頰和迷迷瞪瞪的模樣，頭疼不已。
完了，這貨真喝醉了。
青姐和父親已經開始動筷，不停地大聲讚嘆楚曉暮手藝好，吃得打嘴不肯放。
楚曉暮看著林燁眼巴巴的模樣，覺得這貨真像一只被排除在年夜飯桌外的可憐狗子，忍不住有些心軟，夾了一塊肉在他的碟子裏，催促他：“快吃。”
不想這貨直接調轉腦袋對著他，眨巴著一雙無辜的狗狗眼：“啊……”
青姐嘴裏的飯都差點噴出來，跟見鬼似的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臭小子你真喝醉了沒？咋這不要臉呢還讓人曉暮餵你。”
楚曉暮額角青筋直跳，他實在是做不來餵飯這肉麻的舉動，只想送林燁兩個親切的大嘴巴子，卻又下不去手，咬牙蹦出兩個字：“滾蛋……”
“來來來，爺爺餵你……”青姐父親看林燁就跟看親孫子似的，心疼這臭小子不肯吃飯，顫顫巍巍地舉著一雙枯樹枝似的手想要投餵林燁，後者卻對此不理不睬，只是迷迷糊糊地盯著其他地方發呆。
青姐看不下去了，哭笑不得地開口：“祖宗，吃點吧，人曉暮做得可好吃了！”
林燁不為所動。
楚曉暮深深嘆了口氣，認命般舉起筷子：“張嘴。”
對方很聽話，盡管腦袋疼得讓人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卻仍下意識地覺得對面的人不會害他。
楚曉暮很想用筷子把食物塞到他喉嚨裏，卻又怕真把他噎死了，忍著想揍死他的沖動盡量讓自己平心靜氣，一頓飯下來已是出了一身薄汗。
他看著林燁樂得傻不拉幾的蠢樣，氣不打一處來。
不要和傻子計較，不要和傻子計較……
酒足飯飽，青姐開始招呼楚曉暮一起打牌，他倒是沒想到青姐父親一把年紀了，打牌竟然還挺有一套，三個人玩鬥地主玩得熱火朝天，“哢嚓哢嚓”地磕著瓜子，液晶電視裏還放著春晚的口水歌當背景音樂。
幾個人誰也沒註意到身後的小賊已經順走了桌上的大半瓶酒。
“哎呀呀，輸了輸了。”青姐一臉遺憾，“姐自罰一杯哈。”
楚曉暮笑起來，和身旁的老人擊掌慶賀，老人也咧著沒牙的嘴“格格”地笑出聲來，和楚曉暮清潤的嗓音比起來幹澀蒼老，又帶著這個年紀的人獨有的慈愛，讓楚曉暮想到自己已經去世多年的爺爺。
現在他似乎只是一個除夕和家人坐在一起打牌消磨時光，享受團圓的普通孩子。
青姐摸酒瓶摸了半天，卻奇怪地發現酒瓶正歪倒在別的地方，且裏面一滴酒也沒有了，忍不住大聲嚷嚷：“爸，你偷喝酒啦？”
老人沙啞著聲音嘟囔著什麽，楚曉暮知道他是在為自己辯解，於是他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老人的手背，也朝青姐大聲問道：“是不是不小心倒在地上了？”
“有可能。”青姐深以為然，正打算走到酒櫃再重開一瓶酒，就看到某個醉鬼正四仰八叉地躺倒在桌子底下，嘴裏咿咿呀呀地不知在嚷嚷什麽。
青姐發出一陣爆笑，急忙把楚曉暮拉過來：“曉……曉暮，你看燁子這慫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只見林燁的臉因酒精的刺激而變得通紅，茂密蓬松的頭發裏掛滿了幾人之前磕在地上的瓜子殼，毫不在意地在兩人面前躺成一個“大”字形，還滿不在乎地打了個酒嗝。
這副模樣要是發在學校表白墻裏，楚曉暮敢保證林燁的桃花運會就此葬送。
實在是太辣眼了，連他都有些不忍直視。
楚曉暮想把林燁從地上薅起來，那家夥砸吧砸吧嘴，渾身跟沒骨頭似的賴著不動，只是瞅著楚曉暮嘿嘿傻樂。
“起來……”楚曉暮拽他。
林燁臉頰滾燙，突然開始毫無征兆地大哭。
“……”
他是真拿這醉鬼沒辦法了，只能拿衛生紙粗魯地在他臉上揉搓：“別哭。”
林燁哭得更厲害了。
青姐看熱鬧不嫌事大，幹脆拿了一把瓜子坐在旁邊“嘎嘣嘎嘣”地磕個不停：“燁子，你還認得他是誰不？”
喝醉了的人喜怒哀樂都變得毫無道理，林燁又開始傻笑，一點表示都沒有。
楚曉暮翻了個白眼：“我是你爹。”
林燁囁嚅著：“那……那我媽呢？”
楚曉暮很想像那些愛開惡劣玩笑的大人一樣毫無心理負擔地來一句“你媽不要你了”，可看著林燁脆弱的小模樣，心又硬不起了，嘆了口氣：“你媽明天就回來了。”
“哦……”林燁睜大眼睛，使勁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又開始往桌子底下鉆，“我要……要媽……”
楚曉暮有些急了，和青姐兩個人才勉強把這二傻子拽出來摁在椅子上。
青姐看著自個老父親昏昏欲睡的模樣，也沒空再幸災樂禍，反而有些發愁該怎麽把這個小醉鬼背到家裏去照顧。
還有楚曉暮。
她並不放心大半夜的讓他一個人回家，但也不想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
楚曉暮看出了青姐的顧慮，主動開口：“青姐，我今晚就留在店裏看著林燁吧。”
青姐還是有些猶豫：“……哎呀，你也還是個孩子，要是燁子耍酒瘋傷了你怎麽辦？”
楚曉暮拍拍神志不清的醉鬼腦袋，滿臉慈愛：“我可以把他綁在椅子上。”
“……那你一會給他餵點水，看能不能清醒點。”青姐有些愧疚，“一樓小隔間裏有張床，困了就睡會，明天給你們放假。”
楚曉暮乖巧點頭：“謝謝青姐。”
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地熬一個通宵，他才不要睡覺。
“對了。”青姐艱難地把步履蹣跚的父親扶到車裏坐好，去而又返，掏出自己的皮夾子，抽出好幾張百元大鈔，笑瞇瞇的，“姐給你壓歲錢。”
楚曉暮慌忙拒絕：“青姐我不要，我……”
“拿著！”青姐霸氣地將錢塞到他褲兜裏，“這是燁子的，小醉鬼要是不記得了你就別給他了，自個拿著買好吃的。”
她捏捏楚曉暮白凈的臉蛋，笑了起來：“新年快樂，小鬼頭。”
楚曉暮被她的手捏得有些發疼，卻還是笑容燦爛：“新年快樂，青姐。”
青姐裹著厚厚的羽絨服邁出門去，又沖他揮了揮手，活像一只雪白的大湯圓。
楚曉暮忍著笑，也朝她揮手告別。
車輛疾馳而去，他目送著他們消失在街道轉角處。
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楚曉暮看著那個在椅子上點瞌睡點的差點摔倒在地上的臭傻逼，最終還是放棄了把他捆在椅子上過夜的打算。
“起來。”他不輕不重地拍拍林燁的側臉，“去床上睡。”
林燁瞇縫著眼睛，嘟嘟囔囔的：“我……頭疼……”
廢話，幹了一大瓶高度數烈酒頭不疼才有鬼。
就是他自己灌一瓶子下去也不敢保證自己屁事沒有。
他有些嫌棄地在林燁頭上彈了個腦袋镚：“人菜癮大。”
林燁：“嘿嘿嘿……”
真是夠傻的。
果然一喝醉酒就藏不住自個的傻逼樣了吧。
他極力把高自己大半個頭的家夥攙扶起來，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那家夥又得寸進尺地把腦袋也枕了上去。
抓著林燁胳膊的手突然發力，林燁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委屈得不行：“你……嗝……幹嘛……嗝……”
楚曉暮皮笑肉不笑：“你最好是自己走，不然我把你胳膊腿卸了信不信。”
“哦……”林燁的腦子糊成一顆蛋，沒過兩秒就又忘了楚曉暮的警告，又跟沒骨頭似的整個人掛在楚曉暮身上，眼睛半睜不睜，顯然已經在睡著的邊緣徘徊。
楚曉暮能聽到他輕微規律的呼吸聲，滾燙的鼻息一股股地噴到他裸露的脖頸，讓他渾身不自在。
“你可真是……”楚曉暮嘴角抽搐，真想把這貨摁在地上一頓胖揍，他只感覺身上的重量逐漸增加，壓得他不住地向一邊傾斜，腳步都有些淩亂。
實在是忍不了了，他怒視著林燁：“你能不能自己……”
還沒等他說完，林燁的腿軟得像面條，再也支撐不住，排山倒海般向他壓來。
“！”
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楚曉暮仍是下意識地要接住林燁，接是接住了，可他步履不穩，林燁個子高體重也不輕，就這麽毫無防備地砸下來，直接連帶著楚曉暮也狠狠向地上摔去！
“咚”地一聲巨響，楚曉暮只覺得自己被砸得眼冒金星，身上的林燁如山岳般壓得他動彈不得，內心叫苦不疊。
林燁的腦袋埋在楚曉暮溫熱的頸窩裏，一點動靜也沒有，似乎已經睡著了。
“……”
楚曉暮實在是不想以這麽驚悚的姿勢度過今晚，他的手被林燁壓住抽不出來，於是大聲在他耳邊叫喚：“臭傻逼，快點給你爹醒過來！聽見了沒有啊林燁！”
林燁的腦子本來就疼，“嗡嗡嗡”直響，楚曉暮的聲音在脹疼的腦袋裏像回聲般來回震蕩，讓他整個人都更加迷糊，不過好歹還是睜開了沈重的眼皮，迷茫地看著身下的少年。
四目相對，楚曉暮臉色僵硬：“大哥求你了快起來行不行啊。”
林燁不答話，還是楞楞地盯著他看。
楚曉暮總算解放出了自己的雙手，下半身卻還是被壓得死死的，他額角青筋直跳：“你能不能快點……”
還不等他說完，林燁綿軟的雙手就再也支撐不住，再次劈頭蓋臉地砸下來。
楚曉暮只感覺嘴唇上傳來柔軟濕潤的觸覺，兩人的鼻梁磕碰到一起，林燁的嘴唇開始不住研磨著他的唇瓣。
楚曉暮心臟猛地縮緊了，整個人都呆楞住了，半邊身子跟被雷擊般麻了個徹底，任由林燁在他嘴唇上親了半天。
“你……”他清楚地感覺到有什麽濕軟的東西在舔自己的嘴唇，終於回過神來，惡心得不行，恨不得一口把這王八蛋的舌頭咬下來，拼命扭過頭躲避著他的接觸，表情痛苦排斥，厲聲叫他滾開，身上的混蛋似乎是覺得這樣的追逐游戲很好玩，樂此不彼地去找他的嘴唇，最後終於不耐煩了，卡住楚曉暮的下頜將自己的舌頭伸進了楚曉暮因喘息而張開的唇瓣。
楚曉暮徹底崩潰了，他不知哪來的力氣，大力掙紮了起來，林燁被他瘋狂的舉動嚇到，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他一腳踹開，整個人都是懵的。
楚曉暮神色冰冷，心裏是沒來由的惱火和慌張，好像林燁的舉動觸碰到了他的底線，兩個人朋友的關系已經岌岌可危。
再往下是什麽？
他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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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暮！”青姐人還沒掀開門簾，聲音就先大咧咧地沖了進來，把楚曉暮嚇得渾身一抖，差點被菜刀切到手指，那點傷秋悲春的情調瞬間飛灰煙滅。
他有些心虛，生怕青姐看出點什麽。
畢竟一個大男人在除夕夜偷偷躲在廚房裏難受說出去還是挺丟人的。
可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青姐看他始終低著頭局促的模樣，以為這孩子做飯把自己臉傷到了，急得不行，兩只粗短有力的手死死桎梏住楚曉暮窄瘦的臉頰，她看著楚曉暮通紅的眼角，大聲驚呼：“呀！咋哭了呢？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楚曉暮只覺得臉上陣陣發燙，生怕青姐這大嗓門把林燁他們招進來，忙不疊地否認：“青姐你想多了，我那是切蒜切的……”越說越沒底氣，擔心她刨根問底找那根本就不存在的蒜。
但他真的沒哭，他發誓！
再說有什麽好哭的，都這麽多年過去了。
好在青姐這人心眼大，見楚曉暮真的沒事就放下心來，看著竈上已經擺好的琳瑯滿目的菜品，讚不絕口：“曉暮，你也太能幹了！”她親熱地摟住楚曉暮的肩，笑瞇瞇地，“考不考慮當廚子啊？姐給你漲工資！”
楚曉暮努力想扯出一個不太尷尬的笑容，但平日裏總是面無表情的臉並不擅長微笑，他看著對面墻壁上掛著的小鏡子裏自己那僵硬的神情，立刻收回笑臉。
笑得真難看。
楚曉暮的眼前又浮現出林燁溫暖陽光的笑容，心裏有些發堵。
人和人的差距可真大……
林燁笑起來就特別好看，光是看著就讓人感到溫暖又心動。
“曉暮！曉暮！”青姐看著他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等了半天都不見他吭聲，這才知道這小子又神游天外了，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側臉，“臭小子又瞎想什麽呢？”
楚曉暮被她拍得一個激靈，整個人差點跳起來：“啊……啊……什麽？”
“在姐這當廚子啊！”青姐滿臉欣賞，“我看你做的比我雇的廚子強多了。”
“別了吧青姐。”楚曉暮可憐巴巴地看著她，“菜單上的菜我還不會做。”
其實他是會做的，只是一想到要和幾個剽悍的炒菜師傅待在廚房裏一整天，他就瘆得慌。
他是真的不想和不熟悉的人待在一起那麽久，尤其是經歷過社會敲打的成年人總是本能地教訓學生仔要好好學習。
雖然他們說的都是對的，但他就是不想聽。
煩得很。
他還是更願意和林燁待在一起。
那家夥幾乎從不隨意去評判別人，和他待在一起無疑是輕松的。
青姐一臉遺憾：“不會可以學啊！”
楚曉暮將腦袋垂得更低了：“我……我太笨了，應該學不會……”
青姐看著他垂頭喪氣的模樣，再不忍心問什麽，只是使勁揉了揉他烏黑柔軟的發頂，嗓音都軟了下來：“誰說你笨了，我看你比燁子聰明多了，那小子到現在都只會煮泡面！”她壓低聲音湊近楚曉暮，“以後肯定找不著媳婦！”
楚曉暮忍俊不禁，連連點頭稱是。
青姐將楚曉暮已經做好的菜全端了出去，回頭看著那個留在原地不願動彈的瘦削少年，招呼他：“曉暮，快出來啊，咱們一起看春晚！”
“青姐你們先看吧。”楚曉暮頭也不回，“我還沒炸帶魚。”
他很是嫻熟地往切成塊的帶魚上裹上雞蛋液，又小心地將其扔到鍋中滾油中煎炸，看著魚肉變得焦黃酥脆，劈裏啪啦的熱油翻滾聲讓他精神有些恍惚，就像很多年前的一個除夕夜，他看著父親也是這樣站在竈前為家人煎炸帶魚。
年輕的父親註意到了身後兒子小小的身影，他將楚曉暮抱在懷裏，揉著他的腦袋：“曉暮也要學炸帶魚，以後有了老婆孩子才能做給他們吃。”
楚曉暮楞楞的，腦子裏對“老婆孩子”完全沒有概念，他扭頭看父親，極認真的模樣：“等我學會了做給爸爸媽媽吃。”
楚向佐感動得差點老淚縱橫，把楚曉暮的童言向街坊鄰居和自己的學生炫耀了千八百回才罷休。
再後來，過年為他炸帶魚的人只剩下了母親，此時他已比身材嬌小的母親高出一大截，他也不再是那個只能躲在門後讓母親忙活的小孩了。
又是一個除夕夜，他站在當年父親的位置做著同樣的事。
一回頭，安小暮不知在他身後站了多久，那雙柔美的眼眸中淚光閃爍，最終還是對他綻開一個欣慰的笑臉：“暮暮長大啦。”
楚曉暮其實並不喜歡吃帶魚，刺多肉少，吃起來麻煩，處理起來還有一股腥味，他有點輕微潔癖，不是很願意碰這玩意。
只是這麽多年炸帶魚好像已經成了他們家過年的習慣，成了他們家團圓的象征。
他固執地堅守著自己對父母的承諾。
他等著他們回來。
等到所有帶魚塊都煎炸完成，楚曉暮輕輕呼了口氣，一回頭，林燁默默地倚在門口，見他轉身看向自己，唇角揚起，看上去隨意而帥氣，仿佛等待楚曉暮已經成為他生活中最稀疏平常卻又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楚曉暮走到他面前，將裝著帶魚的盤子端給他，面無表情地使喚他：“拿出去。”
林燁只是碰了一下就將手縮了回來：“燙。”
楚曉暮一陣無語：“那你平時是怎麽端盤子的？”
林燁一臉無辜：“戴手套啊。”
“滾蛋。”楚曉暮翻了個白眼，徑直越過他走了出去，“出來吃飯。”
林燁看著楚曉暮細心地將幾樣燉得綿軟酥香的菜擺在青姐父親面前，暗暗感概這人的貼心，瞅見老人直勾勾的目光終於從酒瓶轉到菜碟上，心裏又是好笑又是溫暖，久違地有了過年的喜悅。
青姐麻利地擰開酒瓶蓋，往楚曉暮面前倒了滿滿一盅酒，整個人都是笑盈盈的，“曉暮可是大功臣啊，來，姐敬你一杯！”
楚曉暮和青姐已經很熟悉了，一點也不客氣：“謝謝青姐。”說完面不改色地仰頭喝光，看著林燁目瞪口呆的表情，很是挑釁地朝他挑了挑眉，“不能喝的去小孩那桌。”
林燁笑了起來：“瞧不起誰呢！”說著也端起了酒杯，剛喝了一口，就嘴角抽搐，五官都痛苦地擠到一起，幾番掙紮之後，還是喉結滾動咽了下去，只覺得喉頭苦澀，胃裏也是翻江倒海的難受。
“別喝了！”楚曉暮一把把他面前的酒杯搶過來，又好笑又好氣，“你酒量竟然這麽差。”
青姐父親混濁的老眼裏瞬間亮起了希望之光，哆哆嗦嗦地開口：“浪費了……不好，爺爺給你喝……”
青姐微微一笑，飛速拿筷子尖蘸了蘸酒液塞到自己老爸嘴裏：“爸給你嘗了味了，咱別得寸進尺了哈，燁子不能喝也別喝了。”她顯得有些嫌棄，“這酒量連我都不如，也不怕人曉暮笑話你……”
不等楚曉暮反應過來，林燁就一把奪過酒杯，“噸噸噸”地將一杯酒喝了個幹凈，哈哈大笑起來：“誰說我不行！”
“……”楚曉暮看著他潮紅的面頰和迷迷瞪瞪的模樣，頭疼不已。
完了，這貨真喝醉了。
青姐和父親已經開始動筷，不停地大聲讚嘆楚曉暮手藝好，吃得打嘴不肯放。
楚曉暮看著林燁眼巴巴的模樣，覺得這貨真像一只被排除在年夜飯桌外的可憐狗子，忍不住有些心軟，夾了一塊肉在他的碟子裏，催促他：“快吃。”
不想這貨直接調轉腦袋對著他，眨巴著一雙無辜的狗狗眼：“啊……”
青姐嘴裏的飯都差點噴出來，跟見鬼似的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臭小子你真喝醉了沒？咋這不要臉呢還讓人曉暮餵你。”
楚曉暮額角青筋直跳，他實在是做不來餵飯這肉麻的舉動，只想送林燁兩個親切的大嘴巴子，卻又下不去手，咬牙蹦出兩個字：“滾蛋……”
“來來來，爺爺餵你……”青姐父親看林燁就跟看親孫子似的，心疼這臭小子不肯吃飯，顫顫巍巍地舉著一雙枯樹枝似的手想要投餵林燁，後者卻對此不理不睬，只是迷迷糊糊地盯著其他地方發呆。
青姐看不下去了，哭笑不得地開口：“祖宗，吃點吧，人曉暮做得可好吃了！”
林燁不為所動。
楚曉暮深深嘆了口氣，認命般舉起筷子：“張嘴。”
對方很聽話，盡管腦袋疼得讓人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卻仍下意識地覺得對面的人不會害他。
楚曉暮很想用筷子把食物塞到他喉嚨裏，卻又怕真把他噎死了，忍著想揍死他的沖動盡量讓自己平心靜氣，一頓飯下來已是出了一身薄汗。
他看著林燁樂得傻不拉幾的蠢樣，氣不打一處來。
不要和傻子計較，不要和傻子計較……
酒足飯飽，青姐開始招呼楚曉暮一起打牌，他倒是沒想到青姐父親一把年紀了，打牌竟然還挺有一套，三個人玩鬥地主玩得熱火朝天，“哢嚓哢嚓”地磕著瓜子，液晶電視裏還放著春晚的口水歌當背景音樂。
幾個人誰也沒註意到身後的小賊已經順走了桌上的大半瓶酒。
“哎呀呀，輸了輸了。”青姐一臉遺憾，“姐自罰一杯哈。”
楚曉暮笑起來，和身旁的老人擊掌慶賀，老人也咧著沒牙的嘴“格格”地笑出聲來，和楚曉暮清潤的嗓音比起來幹澀蒼老，又帶著這個年紀的人獨有的慈愛，讓楚曉暮想到自己已經去世多年的爺爺。
現在他似乎只是一個除夕和家人坐在一起打牌消磨時光，享受團圓的普通孩子。
青姐摸酒瓶摸了半天，卻奇怪地發現酒瓶正歪倒在別的地方，且裏面一滴酒也沒有了，忍不住大聲嚷嚷：“爸，你偷喝酒啦？”
老人沙啞著聲音嘟囔著什麽，楚曉暮知道他是在為自己辯解，於是他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老人的手背，也朝青姐大聲問道：“是不是不小心倒在地上了？”
“有可能。”青姐深以為然，正打算走到酒櫃再重開一瓶酒，就看到某個醉鬼正四仰八叉地躺倒在桌子底下，嘴裏咿咿呀呀地不知在嚷嚷什麽。
青姐發出一陣爆笑，急忙把楚曉暮拉過來：“曉……曉暮，你看燁子這慫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只見林燁的臉因酒精的刺激而變得通紅，茂密蓬松的頭發裏掛滿了幾人之前磕在地上的瓜子殼，毫不在意地在兩人面前躺成一個“大”字形，還滿不在乎地打了個酒嗝。
這副模樣要是發在學校表白墻裏，楚曉暮敢保證林燁的桃花運會就此葬送。
實在是太辣眼了，連他都有些不忍直視。
楚曉暮想把林燁從地上薅起來，那家夥砸吧砸吧嘴，渾身跟沒骨頭似的賴著不動，只是瞅著楚曉暮嘿嘿傻樂。
“起來……”楚曉暮拽他。
林燁臉頰滾燙，突然開始毫無征兆地大哭。
“……”
他是真拿這醉鬼沒辦法了，只能拿衛生紙粗魯地在他臉上揉搓：“別哭。”
林燁哭得更厲害了。
青姐看熱鬧不嫌事大，幹脆拿了一把瓜子坐在旁邊“嘎嘣嘎嘣”地磕個不停：“燁子，你還認得他是誰不？”
喝醉了的人喜怒哀樂都變得毫無道理，林燁又開始傻笑，一點表示都沒有。
楚曉暮翻了個白眼：“我是你爹。”
林燁囁嚅著：“那……那我媽呢？”
楚曉暮很想像那些愛開惡劣玩笑的大人一樣毫無心理負擔地來一句“你媽不要你了”，可看著林燁脆弱的小模樣，心又硬不起了，嘆了口氣：“你媽明天就回來了。”
“哦……”林燁睜大眼睛，使勁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又開始往桌子底下鉆，“我要……要媽……”
楚曉暮有些急了，和青姐兩個人才勉強把這二傻子拽出來摁在椅子上。
青姐看著自個老父親昏昏欲睡的模樣，也沒空再幸災樂禍，反而有些發愁該怎麽把這個小醉鬼背到家裏去照顧。
還有楚曉暮。
她並不放心大半夜的讓他一個人回家，但也不想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
楚曉暮看出了青姐的顧慮，主動開口：“青姐，我今晚就留在店裏看著林燁吧。”
青姐還是有些猶豫：“……哎呀，你也還是個孩子，要是燁子耍酒瘋傷了你怎麽辦？”
楚曉暮拍拍神志不清的醉鬼腦袋，滿臉慈愛：“我可以把他綁在椅子上。”
“……那你一會給他餵點水，看能不能清醒點。”青姐有些愧疚，“一樓小隔間裏有張床，困了就睡會，明天給你們放假。”
楚曉暮乖巧點頭：“謝謝青姐。”
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地熬一個通宵，他才不要睡覺。
“對了。”青姐艱難地把步履蹣跚的父親扶到車裏坐好，去而又返，掏出自己的皮夾子，抽出好幾張百元大鈔，笑瞇瞇的，“姐給你壓歲錢。”
楚曉暮慌忙拒絕：“青姐我不要，我……”
“拿著！”青姐霸氣地將錢塞到他褲兜裏，“這是燁子的，小醉鬼要是不記得了你就別給他了，自個拿著買好吃的。”
她捏捏楚曉暮白凈的臉蛋，笑了起來：“新年快樂，小鬼頭。”
楚曉暮被她的手捏得有些發疼，卻還是笑容燦爛：“新年快樂，青姐。”
青姐裹著厚厚的羽絨服邁出門去，又沖他揮了揮手，活像一只雪白的大湯圓。
楚曉暮忍著笑，也朝她揮手告別。
車輛疾馳而去，他目送著他們消失在街道轉角處。
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楚曉暮看著那個在椅子上點瞌睡點的差點摔倒在地上的臭傻逼，最終還是放棄了把他捆在椅子上過夜的打算。
“起來。”他不輕不重地拍拍林燁的側臉，“去床上睡。”
林燁瞇縫著眼睛，嘟嘟囔囔的：“我……頭疼……”
廢話，幹了一大瓶高度數烈酒頭不疼才有鬼。
就是他自己灌一瓶子下去也不敢保證自己屁事沒有。
他有些嫌棄地在林燁頭上彈了個腦袋镚：“人菜癮大。”
林燁：“嘿嘿嘿……”
真是夠傻的。
果然一喝醉酒就藏不住自個的傻逼樣了吧。
他極力把高自己大半個頭的家夥攙扶起來，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那家夥又得寸進尺地把腦袋也枕了上去。
抓著林燁胳膊的手突然發力，林燁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委屈得不行：“你……嗝……幹嘛……嗝……”
楚曉暮皮笑肉不笑：“你最好是自己走，不然我把你胳膊腿卸了信不信。”
“哦……”林燁的腦子糊成一顆蛋，沒過兩秒就又忘了楚曉暮的警告，又跟沒骨頭似的整個人掛在楚曉暮身上，眼睛半睜不睜，顯然已經在睡著的邊緣徘徊。
楚曉暮能聽到他輕微規律的呼吸聲，滾燙的鼻息一股股地噴到他裸露的脖頸，讓他渾身不自在。
“你可真是……”楚曉暮嘴角抽搐，真想把這貨摁在地上一頓胖揍，他只感覺身上的重量逐漸增加，壓得他不住地向一邊傾斜，腳步都有些淩亂。
實在是忍不了了，他怒視著林燁：“你能不能自己……”
還沒等他說完，林燁的腿軟得像面條，再也支撐不住，排山倒海般向他壓來。
“！”
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楚曉暮仍是下意識地要接住林燁，接是接住了，可他步履不穩，林燁個子高體重也不輕，就這麽毫無防備地砸下來，直接連帶著楚曉暮也狠狠向地上摔去！
“咚”地一聲巨響，楚曉暮只覺得自己被砸得眼冒金星，身上的林燁如山岳般壓得他動彈不得，內心叫苦不疊。
林燁的腦袋埋在楚曉暮溫熱的頸窩裏，一點動靜也沒有，似乎已經睡著了。
“……”
楚曉暮實在是不想以這麽驚悚的姿勢度過今晚，他的手被林燁壓住抽不出來，於是大聲在他耳邊叫喚：“臭傻逼，快點給你爹醒過來！聽見了沒有啊林燁！”
林燁的腦子本來就疼，“嗡嗡嗡”直響，楚曉暮的聲音在脹疼的腦袋裏像回聲般來回震蕩，讓他整個人都更加迷糊，不過好歹還是睜開了沈重的眼皮，迷茫地看著身下的少年。
四目相對，楚曉暮臉色僵硬：“大哥求你了快起來行不行啊。”
林燁不答話，還是楞楞地盯著他看。
楚曉暮總算解放出了自己的雙手，下半身卻還是被壓得死死的，他額角青筋直跳：“你能不能快點……”
還不等他說完，林燁綿軟的雙手就再也支撐不住，再次劈頭蓋臉地砸下來。
楚曉暮只感覺嘴唇上傳來柔軟濕潤的觸覺，兩人的鼻梁磕碰到一起，林燁的嘴唇開始不住研磨著他的唇瓣。
楚曉暮心臟猛地縮緊了，整個人都呆楞住了，半邊身子跟被雷擊般麻了個徹底，任由林燁在他嘴唇上親了半天。
“你……”他清楚地感覺到有什麽濕軟的東西在舔自己的嘴唇，終於回過神來，惡心得不行，恨不得一口把這王八蛋的舌頭咬下來，拼命扭過頭躲避著他的接觸，表情痛苦排斥，厲聲叫他滾開，身上的混蛋似乎是覺得這樣的追逐游戲很好玩，樂此不彼地去找他的嘴唇，最後終於不耐煩了，卡住楚曉暮的下頜將自己的舌頭伸進了楚曉暮因喘息而張開的唇瓣。
楚曉暮徹底崩潰了，他不知哪來的力氣，大力掙紮了起來，林燁被他瘋狂的舉動嚇到，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他一腳踹開，整個人都是懵的。
楚曉暮神色冰冷，心裏是沒來由的惱火和慌張，好像林燁的舉動觸碰到了他的底線，兩個人朋友的關系已經岌岌可危。
再往下是什麽？
他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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