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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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病毒的陰影終於散去，本學期也已接近尾聲。
劉帥坐在講臺上，照例帶著他那彌勒佛一般的微笑：“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大家想先聽哪一個呀？”
學生們異口同聲地拉長聲音回答：“好～消～息～”
“好，那咱們先說壞消息。”
“……”
“壞消息就是……”劉帥清清嗓子，“距離期末考試還有不到三周時間，這次考試至關重要，咱們學校為了大家能夠更好地投入學習，在這次考試結束後就會進行文理分班，而成績公布將會采取文理分開的形式，作為你選擇文理班的重要標準。”
楚曉暮的眼睛亮了亮，這分明是個好消息啊！
因為文科往往比理科更難考高分，所以龍鳳中學一貫采取重理輕文的態度，文科班競爭壓力比理科班略輕，雖然也好不到哪去，但聊勝於無。
最重要的是，文科班對課外書的打擊力度沒有理科班那麽強，在某些特殊情況下，文科老師還會鼓勵學生去閱讀一些文獻，這於楚曉暮而言，實在是難以抗拒的誘惑。
就算是出於成績的考慮，楚曉暮也會義不容辭地選文。
首先，文科數學卷比理科數學卷稍簡單些，此外，楚曉暮也很清楚自己晚上失眠，上課補覺的尿性，理科落下知識往往比文科更難以彌補，現階段的學習已經令他難以招架，趁早分班，省得夜長夢多。
只是……
楚曉暮看向自己身側的林燁。
這家夥會選文還是選理呢？
“接下來咱們說好消息。”劉帥滿意地看著學生們期待的表情，“下周元旦……”
“放假？”有人滿懷希望地問道。
“不放。”劉帥壞笑一下，“想啥呢，咱們學校從建校至今元旦就沒放過假。”
“切～”聽他這麽說，大部分學生都萎了下來。
“不過——”劉帥話鋒一轉，“學校會舉辦大型元旦晚會！”
教室裏靜悄悄的，孩子們臉上並沒有歡欣鼓舞的表情。
劉帥有些失望：“大家就沒有一點期待嗎？”
有人在底下嘀咕：“肯定又要占我們的課餘時間和周末。”
劉帥很敏銳地聽到了這句牢騷：“大家放心，不會占用課餘時間的，是在下周五的晚自習舉辦……”
此話一出，學生們立刻開始大聲鼓掌：“這還差不多！”
“不過，這應該也是大家高中階段參加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大型活動了，咱們班也要出一個節目，務必要辦得漂亮！精彩!讓別的班看一看咱們179班可不是一群只會死讀書的書呆子！”
“好！”教室裏的掌聲經久不衰。
劉帥很享受似的等掌聲徹底消失後才又開口道：“大家集思廣益，把想到的點子都匯報到林燁那去，最好出一個節目讓所有同學都參與，等分班後我們會與一些同學分離，而這次晚會將會成為我們共同的回憶。”
囑托完了一切，劉帥拍拍手：“大家自習吧。”
教室裏又變得極為安靜，只能聽到紙和筆相觸的“沙沙”聲。
楚曉暮盯著眼前的試卷，思緒紛繁覆雜，他忍不住偷瞄了林燁一眼。
那家夥正專心致志地算題，在草稿紙上認認真真地寫著計算過程，燈光映照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在冷白的墻壁襯托下就像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讓人挪不開眼。
突然有人往楚曉暮頭上狠狠彈了個糖炒栗子。
“嘶！”
劉帥的聲音幽幽傳來：“你不好好做題，看人家林燁幹嘛？他臉上有錢啊？”
其他人紛紛發出了無情的嘲笑。
楚曉暮：“……”
等劉帥走開，林燁忍不住問道：“曉暮，你看我幹嘛？”
“鬼才看你……”
林燁笑了：“鬼，你看我幹嘛？”
“真沒看你……”楚曉暮把上半身跟張餅似的癱在桌上，過了好一會，才不尷不尬地來了句，“我想問下你選文還是選理……我不知道該選哪個。”
“理。”林燁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知怎的，楚曉暮的心突然涼了半截，就好像有人把他摁在了冰池子裏，連呼吸都變得有些不暢。
“你要選文？”林燁忍不住問他，盡管直覺告訴他這是必然的，他們心裏都很清楚，楚曉暮根本不適合學理。
雖然他現在理科成績並沒有爛的太過分，但已有些難以支撐，更別提光數學一門就足夠讓他焦頭爛額。
“嗯，差不多吧。”楚曉暮聲音悶悶的。
林燁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麽感覺。
他們倆毫無疑問是朋友，楚曉暮就算去了文科班他們也還是可以做朋友，幾個985班離得並不遠，他們可以經常見到。
可林燁還是不想分開，分班意味著兩個人不能再朝夕相處，不能再一起吃飯，他半夜刷題的時候也不會再見到那個用被子把自己裹成團，偷偷在裏面看小說的家夥。
不會再有人因為幾本課外書和自己吵吵嚷嚷，沒有人再任他“欺負”了。
他沈默一會，開口說：“學文科不好考學校。”
“我學理也一樣考不上，我能上個二本就行。”
林燁的聲音冷了下來：“你念書難道是為了混日子嗎？”
楚曉暮竟然很認真地想了想：“不是，是為了混一張高中畢業證。”
“呵。”
楚曉暮看著他陰陽怪氣的表情，火氣也上來了：“咋滴，你瞧不起文科生是吧？”
“不是。”林燁看也不看他一眼，“我是瞧不起你。”
“我用你瞧得起！”楚曉暮一點也不客氣，“你這個只會考試的機器人王八蛋！”
“是啊，那又怎麽樣。”林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這是我現在的任務。”
“怎麽了，怎麽了？”段子榮過來拉架，“平日裏你倆好的跟穿一條褲子似的，現在這是吵啥呢？”
楚曉暮不答話，將一摞書擺在自己和林燁課桌中間，光明正大地拿出一本課外書看了起來。
林燁也不管他，冰著一張俊臉繼續算自己的式子。
段子榮明白了，這倆人是在冷戰呢。
他就納悶了，兩個大老爺們有啥不能好好說的，大不了打一架解解氣也算，竟然還玩這種小朋友的把戲，真夠幼稚的。
只是苦了他和丁旺奇，被裹挾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中艱難求生，偏向誰都不好。
丁旺奇最先受不了了，忍不住向自己的同桌薛曉請教對策。
薛曉認真地想了想：“女孩子之間吵架了都會傳小紙條道歉的，有些事表面上不好說，私下裏說開就好了。”
段子榮聽了丁旺奇從薛曉那取來的經，很是鄙夷：“你會仿他們倆字跡啊？”
丁旺奇搖搖頭：“還真不會，楚哥寫字太好看，老林寫字又太醜了。”
段子榮給了他一拳：“那你還說個屁，人薛曉說屎是香的你都恨不得嘗一口！”
——
自從劉帥公布了文理分班的消息，韓文時不時就要去薛曉那大“哭”一場：“曉啊，我最親愛的曉，這次考試完姐就要去文科班了，千萬不要想我想得食不下咽，姐會經常來看你滴！”
薛曉拍拍她毛茸茸的發頂，溫聲說道：“知道啦，你要常來找我玩啊。”
韓文趁她不註意，沖目瞪口呆的丁旺奇用口型說道：“兄嘚，羨慕不？”
丁旺奇：“……”
楚曉暮看著眼前戲癮發作的韓文，心裏悶悶不樂，同樣都是朋友分開，韓文和薛曉咋就那麽和諧呢？
難道是因為她倆學習都很好？
楚曉暮回想起幾天前林燁對自己說的話。
他瞧不起他。
瞧不起他……
那幹嘛還來招惹他！
幹嘛還對他……那麽好……
楚曉暮覺得自己眼眶有些發熱，實在是太丟人了。
他討厭死這個每次都讓自己這麽丟人的家夥了。
不就是可憐他沒爹沒媽嘛，他才不需要別人的同情。
去他娘的林燁，哥要去文科班創造神話。
夜已經深了，教學樓卻還是燈火通明，哪怕已經下課了，依然有很多學生堅守陣地。
林燁奇怪地看了楚曉暮一眼，這家夥今天怎麽轉性了沒有睡覺？
迫於楚曉暮拿書本堆的柏林墻的阻礙，林燁看不到他在做什麽，只得狀似不經意地伸長脖子，往旁邊偷偷瞄了一眼。
果然……
那家夥在看小說。
林燁不禁有些心煩意亂。
楚曉暮已經好幾天沒和他說話了，似乎當身邊坐的是空氣。
不，比空氣還糟糕。
楚曉暮估計挺開心的，終於沒人管他看閑書了，心裏指不定有多爽呢。
林燁心裏卻仿佛被塞進了一只氣球，這幾天楚曉暮對他的視而不見已經讓這只氣球鼓脹到了令他難以忍受的地步。
他快受不了了。
林燁承認自己前幾天說的話是很過分，他也不知道自己那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勁是哪來的。
明明知道楚曉暮會生氣。
可他當時並不後悔。
好像只要這麽做，分開的時候就不會那麽難受了。
只是他沒想到剩下的幾天會這麽難熬。
伴隨著上課鈴聲響起，林燁心裏有了主意。
這節自習是語文，身為學校元老的王建國老同志堅持將自習的意義貫徹到底，從來不進教室監督學生，所以按照楚曉暮的尿性，他一定會頂風作案在語文自習上看小說。
而年級主任邱明遠和王建國不對付，一定會在上語文自習的時候進來查課。
到時候他就可以出於人道主義推楚曉暮一把來提醒他，而以楚曉暮的性格一定會跟他開口道謝，到時候兩人的冷戰就不攻自破了。
簡直天衣無縫。
林燁真想為自己的聰明才智而高聲喝彩。
事情進展果然如林燁所料想的一般，看著邱明遠逐漸走近的身影，林燁表面上波瀾不驚，內心卻已是火急火燎。
近了，更近了……
時機到了！
林燁果斷地伸出自己的左手，狀似漫不經心地推了楚曉暮一把。
本來過程應該像林燁所料想的那般順利，只可惜他犯了丁旺奇曾犯過的錯誤。
“咚”的一聲悶響，楚曉暮再次連人帶椅子重重摔在了地上，整個人都是懵的。
楚曉暮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你推我？！”
林燁也驚呆了：“不是，你聽我解釋……”
“你憑什麽推我！”楚曉暮怒了，“你解釋啊！”
不僅說瞧不起他，竟然還敢推他……
王八蛋。
他到底哪裏惹到他了？！
邱明遠正好路過，林燁眼疾手快地將楚曉暮桌上的課外書蓋了起來。
只可惜邱明遠逮了多少屆學生，林燁這毛還沒長齊的小兔崽子哪能瞞得過他。
“藏什麽呢！”邱明遠大步跨進教室，一把就將蓋在課外書上的課本掀飛，看著那本《巴黎聖母院》，臉色鐵青。
“楚曉暮！”他看著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學生，恨鐵不成鋼地教訓道，“你怎麽天天就知道看閑書，簡直……”
“老師。”林燁突然開口道，“那本《巴黎聖母院》是我的，不是楚曉暮的。”
邱明遠還沒出口的怒斥就這麽硬生生憋了回去，差點沒把他老人家噎死。
丁旺奇的嘴巴張得活能吞下兩雞蛋，也不怕下巴脫臼：“臥槽……”
段子榮則以手扶額，他是真的沒眼看。
事態怎麽會朝這麽詭異的方向發展。
不知是不是楚曉暮的錯覺，他只覺得邱明遠再開口時，嗓音都溫柔了些許：“你買這本書幹什麽？”
“語文不好，拿來提升一下閱讀水平。”林燁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
“這樣啊，快放假了，你要趁寒假抓緊時間學習，這次就不沒收你的了，以後別帶到學校來。”
楚曉暮眼睜睜地看著邱明遠如川劇變臉般一轉向他就又變了一幅表情：“楚曉暮，你剛才在教室裏大喊大叫什麽，沒看到別的同學在學習嗎？你給我站到外面去！”
“老師。”林燁這不怕死的又開口了。
邱明遠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變僵了：“又怎麽了……”
“剛才是我把楚曉暮推倒的。”
邱明遠的嗓音都有些顫抖了：“你不是故意的對吧……”
“不。”林燁一咬牙，開口說，“我就是故意的。”
全班同學都沈默了。
楚曉暮：“！！！”這家夥果然是故意的！
丁旺奇驚呆了，情不自禁地喃喃道：“老林瘋了嗎？”
段子榮已經麻木了：“估計離瘋不遠了。”
邱明遠暴跳如雷：“你也給我站出去！”
林燁看著站在他旁邊的楚曉暮，斟酌著開口道：“曉暮，我……”
楚曉暮十分暴躁：“閉嘴，滾邊去！”
於是林燁閉嘴了。
楚曉暮見他真的不說話了，又開始煩躁：“你要說什麽！”
“我錯了。”林燁十分乖巧，“我真的錯了。”
楚曉暮感覺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半點力都使不出來了，只能自己和自己生悶氣，忍不住惡狠狠地回話：“知道了！”
“我推你是想提醒你來著，沒想到勁使大了。”
楚曉暮斜睨他一眼：“你是不是缺心眼？”
林燁見他終於不再生氣，整個人都輕松起來，忍不住笑了：“你說是就是吧。”
楚曉暮“哼”了一聲：“我都懶得跟你計較。”
林燁突然想起了他的任務，其實前幾天他就想問楚曉暮的意見了，只是當時兩人正在冷戰，他實在是找不到開口的契機。
他清楚地知道，楚曉暮一定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
“曉暮，你覺得咱們班元旦出的那個小品怎麽樣？”
楚曉暮認真地想了想：“說實話，我覺得問題挺大的，要不這樣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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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的陰影終於散去，本學期也已接近尾聲。
劉帥坐在講臺上，照例帶著他那彌勒佛一般的微笑：“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大家想先聽哪一個呀？”
學生們異口同聲地拉長聲音回答：“好～消～息～”
“好，那咱們先說壞消息。”
“……”
“壞消息就是……”劉帥清清嗓子，“距離期末考試還有不到三周時間，這次考試至關重要，咱們學校為了大家能夠更好地投入學習，在這次考試結束後就會進行文理分班，而成績公布將會采取文理分開的形式，作為你選擇文理班的重要標準。”
楚曉暮的眼睛亮了亮，這分明是個好消息啊！
因為文科往往比理科更難考高分，所以龍鳳中學一貫采取重理輕文的態度，文科班競爭壓力比理科班略輕，雖然也好不到哪去，但聊勝於無。
最重要的是，文科班對課外書的打擊力度沒有理科班那麽強，在某些特殊情況下，文科老師還會鼓勵學生去閱讀一些文獻，這於楚曉暮而言，實在是難以抗拒的誘惑。
就算是出於成績的考慮，楚曉暮也會義不容辭地選文。
首先，文科數學卷比理科數學卷稍簡單些，此外，楚曉暮也很清楚自己晚上失眠，上課補覺的尿性，理科落下知識往往比文科更難以彌補，現階段的學習已經令他難以招架，趁早分班，省得夜長夢多。
只是……
楚曉暮看向自己身側的林燁。
這家夥會選文還是選理呢？
“接下來咱們說好消息。”劉帥滿意地看著學生們期待的表情，“下周元旦……”
“放假？”有人滿懷希望地問道。
“不放。”劉帥壞笑一下，“想啥呢，咱們學校從建校至今元旦就沒放過假。”
“切～”聽他這麽說，大部分學生都萎了下來。
“不過——”劉帥話鋒一轉，“學校會舉辦大型元旦晚會！”
教室裏靜悄悄的，孩子們臉上並沒有歡欣鼓舞的表情。
劉帥有些失望：“大家就沒有一點期待嗎？”
有人在底下嘀咕：“肯定又要占我們的課餘時間和周末。”
劉帥很敏銳地聽到了這句牢騷：“大家放心，不會占用課餘時間的，是在下周五的晚自習舉辦……”
此話一出，學生們立刻開始大聲鼓掌：“這還差不多！”
“不過，這應該也是大家高中階段參加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大型活動了，咱們班也要出一個節目，務必要辦得漂亮！精彩!讓別的班看一看咱們179班可不是一群只會死讀書的書呆子！”
“好！”教室裏的掌聲經久不衰。
劉帥很享受似的等掌聲徹底消失後才又開口道：“大家集思廣益，把想到的點子都匯報到林燁那去，最好出一個節目讓所有同學都參與，等分班後我們會與一些同學分離，而這次晚會將會成為我們共同的回憶。”
囑托完了一切，劉帥拍拍手：“大家自習吧。”
教室裏又變得極為安靜，只能聽到紙和筆相觸的“沙沙”聲。
楚曉暮盯著眼前的試卷，思緒紛繁覆雜，他忍不住偷瞄了林燁一眼。
那家夥正專心致志地算題，在草稿紙上認認真真地寫著計算過程，燈光映照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在冷白的墻壁襯托下就像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讓人挪不開眼。
突然有人往楚曉暮頭上狠狠彈了個糖炒栗子。
“嘶！”
劉帥的聲音幽幽傳來：“你不好好做題，看人家林燁幹嘛？他臉上有錢啊？”
其他人紛紛發出了無情的嘲笑。
楚曉暮：“……”
等劉帥走開，林燁忍不住問道：“曉暮，你看我幹嘛？”
“鬼才看你……”
林燁笑了：“鬼，你看我幹嘛？”
“真沒看你……”楚曉暮把上半身跟張餅似的癱在桌上，過了好一會，才不尷不尬地來了句，“我想問下你選文還是選理……我不知道該選哪個。”
“理。”林燁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知怎的，楚曉暮的心突然涼了半截，就好像有人把他摁在了冰池子裏，連呼吸都變得有些不暢。
“你要選文？”林燁忍不住問他，盡管直覺告訴他這是必然的，他們心裏都很清楚，楚曉暮根本不適合學理。
雖然他現在理科成績並沒有爛的太過分，但已有些難以支撐，更別提光數學一門就足夠讓他焦頭爛額。
“嗯，差不多吧。”楚曉暮聲音悶悶的。
林燁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麽感覺。
他們倆毫無疑問是朋友，楚曉暮就算去了文科班他們也還是可以做朋友，幾個985班離得並不遠，他們可以經常見到。
可林燁還是不想分開，分班意味著兩個人不能再朝夕相處，不能再一起吃飯，他半夜刷題的時候也不會再見到那個用被子把自己裹成團，偷偷在裏面看小說的家夥。
不會再有人因為幾本課外書和自己吵吵嚷嚷，沒有人再任他“欺負”了。
他沈默一會，開口說：“學文科不好考學校。”
“我學理也一樣考不上，我能上個二本就行。”
林燁的聲音冷了下來：“你念書難道是為了混日子嗎？”
楚曉暮竟然很認真地想了想：“不是，是為了混一張高中畢業證。”
“呵。”
楚曉暮看著他陰陽怪氣的表情，火氣也上來了：“咋滴，你瞧不起文科生是吧？”
“不是。”林燁看也不看他一眼，“我是瞧不起你。”
“我用你瞧得起！”楚曉暮一點也不客氣，“你這個只會考試的機器人王八蛋！”
“是啊，那又怎麽樣。”林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這是我現在的任務。”
“怎麽了，怎麽了？”段子榮過來拉架，“平日裏你倆好的跟穿一條褲子似的，現在這是吵啥呢？”
楚曉暮不答話，將一摞書擺在自己和林燁課桌中間，光明正大地拿出一本課外書看了起來。
林燁也不管他，冰著一張俊臉繼續算自己的式子。
段子榮明白了，這倆人是在冷戰呢。
他就納悶了，兩個大老爺們有啥不能好好說的，大不了打一架解解氣也算，竟然還玩這種小朋友的把戲，真夠幼稚的。
只是苦了他和丁旺奇，被裹挾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中艱難求生，偏向誰都不好。
丁旺奇最先受不了了，忍不住向自己的同桌薛曉請教對策。
薛曉認真地想了想：“女孩子之間吵架了都會傳小紙條道歉的，有些事表面上不好說，私下裏說開就好了。”
段子榮聽了丁旺奇從薛曉那取來的經，很是鄙夷：“你會仿他們倆字跡啊？”
丁旺奇搖搖頭：“還真不會，楚哥寫字太好看，老林寫字又太醜了。”
段子榮給了他一拳：“那你還說個屁，人薛曉說屎是香的你都恨不得嘗一口！”
——
自從劉帥公布了文理分班的消息，韓文時不時就要去薛曉那大“哭”一場：“曉啊，我最親愛的曉，這次考試完姐就要去文科班了，千萬不要想我想得食不下咽，姐會經常來看你滴！”
薛曉拍拍她毛茸茸的發頂，溫聲說道：“知道啦，你要常來找我玩啊。”
韓文趁她不註意，沖目瞪口呆的丁旺奇用口型說道：“兄嘚，羨慕不？”
丁旺奇：“……”
楚曉暮看著眼前戲癮發作的韓文，心裏悶悶不樂，同樣都是朋友分開，韓文和薛曉咋就那麽和諧呢？
難道是因為她倆學習都很好？
楚曉暮回想起幾天前林燁對自己說的話。
他瞧不起他。
瞧不起他……
那幹嘛還來招惹他！
幹嘛還對他……那麽好……
楚曉暮覺得自己眼眶有些發熱，實在是太丟人了。
他討厭死這個每次都讓自己這麽丟人的家夥了。
不就是可憐他沒爹沒媽嘛，他才不需要別人的同情。
去他娘的林燁，哥要去文科班創造神話。
夜已經深了，教學樓卻還是燈火通明，哪怕已經下課了，依然有很多學生堅守陣地。
林燁奇怪地看了楚曉暮一眼，這家夥今天怎麽轉性了沒有睡覺？
迫於楚曉暮拿書本堆的柏林墻的阻礙，林燁看不到他在做什麽，只得狀似不經意地伸長脖子，往旁邊偷偷瞄了一眼。
果然……
那家夥在看小說。
林燁不禁有些心煩意亂。
楚曉暮已經好幾天沒和他說話了，似乎當身邊坐的是空氣。
不，比空氣還糟糕。
楚曉暮估計挺開心的，終於沒人管他看閑書了，心裏指不定有多爽呢。
林燁心裏卻仿佛被塞進了一只氣球，這幾天楚曉暮對他的視而不見已經讓這只氣球鼓脹到了令他難以忍受的地步。
他快受不了了。
林燁承認自己前幾天說的話是很過分，他也不知道自己那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勁是哪來的。
明明知道楚曉暮會生氣。
可他當時並不後悔。
好像只要這麽做，分開的時候就不會那麽難受了。
只是他沒想到剩下的幾天會這麽難熬。
伴隨著上課鈴聲響起，林燁心裏有了主意。
這節自習是語文，身為學校元老的王建國老同志堅持將自習的意義貫徹到底，從來不進教室監督學生，所以按照楚曉暮的尿性，他一定會頂風作案在語文自習上看小說。
而年級主任邱明遠和王建國不對付，一定會在上語文自習的時候進來查課。
到時候他就可以出於人道主義推楚曉暮一把來提醒他，而以楚曉暮的性格一定會跟他開口道謝，到時候兩人的冷戰就不攻自破了。
簡直天衣無縫。
林燁真想為自己的聰明才智而高聲喝彩。
事情進展果然如林燁所料想的一般，看著邱明遠逐漸走近的身影，林燁表面上波瀾不驚，內心卻已是火急火燎。
近了，更近了……
時機到了！
林燁果斷地伸出自己的左手，狀似漫不經心地推了楚曉暮一把。
本來過程應該像林燁所料想的那般順利，只可惜他犯了丁旺奇曾犯過的錯誤。
“咚”的一聲悶響，楚曉暮再次連人帶椅子重重摔在了地上，整個人都是懵的。
楚曉暮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你推我？！”
林燁也驚呆了：“不是，你聽我解釋……”
“你憑什麽推我！”楚曉暮怒了，“你解釋啊！”
不僅說瞧不起他，竟然還敢推他……
王八蛋。
他到底哪裏惹到他了？！
邱明遠正好路過，林燁眼疾手快地將楚曉暮桌上的課外書蓋了起來。
只可惜邱明遠逮了多少屆學生，林燁這毛還沒長齊的小兔崽子哪能瞞得過他。
“藏什麽呢！”邱明遠大步跨進教室，一把就將蓋在課外書上的課本掀飛，看著那本《巴黎聖母院》，臉色鐵青。
“楚曉暮！”他看著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學生，恨鐵不成鋼地教訓道，“你怎麽天天就知道看閑書，簡直……”
“老師。”林燁突然開口道，“那本《巴黎聖母院》是我的，不是楚曉暮的。”
邱明遠還沒出口的怒斥就這麽硬生生憋了回去，差點沒把他老人家噎死。
丁旺奇的嘴巴張得活能吞下兩雞蛋，也不怕下巴脫臼：“臥槽……”
段子榮則以手扶額，他是真的沒眼看。
事態怎麽會朝這麽詭異的方向發展。
不知是不是楚曉暮的錯覺，他只覺得邱明遠再開口時，嗓音都溫柔了些許：“你買這本書幹什麽？”
“語文不好，拿來提升一下閱讀水平。”林燁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
“這樣啊，快放假了，你要趁寒假抓緊時間學習，這次就不沒收你的了，以後別帶到學校來。”
楚曉暮眼睜睜地看著邱明遠如川劇變臉般一轉向他就又變了一幅表情：“楚曉暮，你剛才在教室裏大喊大叫什麽，沒看到別的同學在學習嗎？你給我站到外面去！”
“老師。”林燁這不怕死的又開口了。
邱明遠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變僵了：“又怎麽了……”
“剛才是我把楚曉暮推倒的。”
邱明遠的嗓音都有些顫抖了：“你不是故意的對吧……”
“不。”林燁一咬牙，開口說，“我就是故意的。”
全班同學都沈默了。
楚曉暮：“！！！”這家夥果然是故意的！
丁旺奇驚呆了，情不自禁地喃喃道：“老林瘋了嗎？”
段子榮已經麻木了：“估計離瘋不遠了。”
邱明遠暴跳如雷：“你也給我站出去！”
林燁看著站在他旁邊的楚曉暮，斟酌著開口道：“曉暮，我……”
楚曉暮十分暴躁：“閉嘴，滾邊去！”
於是林燁閉嘴了。
楚曉暮見他真的不說話了，又開始煩躁：“你要說什麽！”
“我錯了。”林燁十分乖巧，“我真的錯了。”
楚曉暮感覺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半點力都使不出來了，只能自己和自己生悶氣，忍不住惡狠狠地回話：“知道了！”
“我推你是想提醒你來著，沒想到勁使大了。”
楚曉暮斜睨他一眼：“你是不是缺心眼？”
林燁見他終於不再生氣，整個人都輕松起來，忍不住笑了：“你說是就是吧。”
楚曉暮“哼”了一聲：“我都懶得跟你計較。”
林燁突然想起了他的任務，其實前幾天他就想問楚曉暮的意見了，只是當時兩人正在冷戰，他實在是找不到開口的契機。
他清楚地知道，楚曉暮一定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
“曉暮，你覺得咱們班元旦出的那個小品怎麽樣？”
楚曉暮認真地想了想：“說實話，我覺得問題挺大的，要不這樣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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