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當然護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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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當然護著你
冬日的清晨, 寒氣逼人。
聞桂院裏的四季桂最近亦沒再開花，枝木微枯，映襯著灰蒙蒙的天。
今日沒有陽光。
正屋寢室之中, 地龍燃得正暖。
沈攸悠悠轉醒時還有些發懵，床榻邊的幔帳垂落，遮掩住了白日的光亮。
錦被之中探出一只纖細柔白的手臂, 觸及到脫離被窩的微涼空氣後, 又連忙收回去。
她轉了個身，睡眼迷蒙地伸出兩根手指, 撩開幔帳, “綠蘿，什麽時辰了？”
嬌音微啞。
一句話便讓她的記憶回籠，昨夜在沈風院那荒唐的情動陡然湧入腦海之中, 沈攸整個人都清醒不少。
外間, 綠蘿聽到聲音連忙端著洗漱盆入內，“姑娘。”
她將東西放下，上前將幔帳掛起。
入眼便是自家姑娘微開的領口處, 那猶如紅梅般綻放的痕跡，襯得原本清艷淡雅的女子多了幾分嫵媚撩人, 綠蘿一下子紅了耳朵，不自在地移開眼。
這...
國公爺也太過分了。
她家姑娘昨夜被他抱回來，從下馬車到入床榻，皆是用氅衣包得嚴嚴實實, 旁人窺不得半點。
原以為是姑娘同皇後娘娘出去, 飲多了酒醉了, 卻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個...
鎮國公平日裏瞧著過分淩厲肅冷，卻沒想到, 一碰到自家姑娘，居然會是這樣。
可憐她家姑娘細皮嫩肉，這一身痕跡，也不知該多久才能消下。
綠蘿兀自想著，扶沈攸下床的動作都慢了些，被她揮了揮手招回神，“在想什麽呢？”
“...沒想什麽...”
她拿過一旁架子上的裙衫，伺候沈攸更衣，隨口說道，“姑娘，適才回咱們院子的時候，奴婢好像聽到主君讓二姑娘去書房找他，不知是要說什麽重要的事。”
沈香凝本就不是多喜歡與外人結交的性格，如今更是極少出門。
沈耀找沈香凝去書房，能有什麽好事？
沈攸終還是不放心，洗漱用過早膳之後，便往書房的方向而去。
寒冬之中，沈府的花圃枝木也不再似以往那般郁郁蔥蔥，冷風拂過，吹動姑娘素色衣裙的裙擺。
沈攸拐過廊角，剛一靠近書房，就聽到裏頭傳來杯盞砸落在地的聲音。
緊接著，沈耀暴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這樁婚事，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沈香凝聲音十分冷淡，“我說過，我不嫁。”
“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做主！”
“父親，我是你女兒啊，不是你用來拉攏權貴的物件。”
屋內，沈香凝滿臉失望地看著沈耀。
可沈耀並不覺得自己這麽做有什麽不對，“那勇安伯府的世子有何不好？”
“年紀與你相仿，且他剛回京城，院子裏連一個通房都沒有。”
“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如今外頭的人以為陳秋蓉是病重傷神不見客，卻不知陳秋蓉已經神志不清，被沈耀秘密送往城郊的莊子。
眼下這沈家，是當真沒了當家主母的存在。
依照沈耀這承德侯的身份，若想續弦，那是綽綽有餘。
但外人不知沈府的情況，都以為陳秋蓉還好好地待在沈府呢。
沈耀為了這面子，便只能歇了續弦的心思。
但若是沒有當家主母，那往後這臨安城中，官眷貴婦之間的走動，便湊不過去了。
沈家本就空有爵位沒有個一官半職，若是再少了走動的門路，那往後在這臨安城裏，就更加矮人一等。
所以沈耀才起了要將兩個女兒的婚事利用到極致的心思。
沈攸如今有褚驍護著，還有她母親和沈老夫人給她留下的那些產業，再加上她自己心思活絡善於謀劃，他是萬萬動不得的。
但沈香凝不一樣，她什麽都沒有，最好拿捏。
“你知曉他院裏一個通房都沒有，那你可知他在江南養好病之後，日日流連煙花柳巷，不學無術還曾當街打死人？”
沈香凝喉間微哽。
她不求未來的夫婿多有作為，但至少得品行端正，可勇安伯府溫家那個公子，行徑做派甚至比以前的沈霖琿還要更過分。
京中有不少關於這位剛回來的勇安伯府公子的流言，沈耀是當真以為她足不出戶到什麽都不知道嗎？
“...你、你無憑無據不要胡言亂語！”沈耀沒想到沈香凝竟然會知道這一些，但在短暫的語塞之後，又再度端起長輩的怒威，“男人三妻四妾都是正常，流連勾欄瓦舍又算得了什麽！”
當街打死人算什麽？只要沒有證據，這臨安城裏的人誰敢當面指摘勇安伯府公子的不是？
“父親！”
沈香凝不可置信地看著沈耀，本就冷凝的神色逐漸變得慘白。
“總之，我不會嫁。”
“我是你爹！你的事情自然我說了算！”
“你依仗著侯府嫡小姐的身份才有的榮華富貴，如今是時候該為侯府出力了。”
“你老老實實...”
“嘭——”
書房裏氣氛冷徹寒霜，然而沈耀的話還未說完，門就被人推開。
“是麽？”
沈攸的聲音不輕不重，卻無法讓人忽視。
那雙漂亮的杏眸隨意一掃，無形中增添的威懾，竟是有幾分鎮國公的影子。
“你來做什麽？”
沈耀眼眸微瞇，語氣不善。
如今父女倆相見，幾乎勢同水火。
沈攸站在沈香凝旁邊，擡手拉住她，將她拉至自己身後。
唇邊勾起抹冷淡的笑，看向沈耀，一字一句道，“來看看我的好父親，如何賣女求榮。”
“放肆！”
“你竟敢這樣同你爹說話，簡直大逆不道！”
沈耀氣得胸膛急速起伏，吭哧吭哧喘氣。
沈攸唇邊的弧度卻是沒有下來過，聲音輕緩，可說出的話卻能將沈耀激得跌坐在圈椅上。
“父親可曾聽說過？上梁不正下梁歪。”
“女兒若是大逆不道，那也是跟你學的。”
“你...！”
沈耀捂著胸口，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將胸口的怒火壓下去。
“你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孩童玩鬧般在這兒打嘴仗嗎？”
他越過沈攸的視線，直直盯住沈香凝，語氣森冷。
“凝兒，為父不會害你。”
“這樁婚事，為父已同溫夫人談妥，待過了年，勇安伯府就會將訂親書送過來，你收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等著嫁人吧。”
話落，他掃了沈攸一眼，冷嗤一聲直接拂袖而去。
書房門被一股大力甩開，凜冬的風隨之撲刮入內，將桌案上的宣紙吹落在地。
亦吹起兩位姑娘的裙邊。
沈香凝手腳冰冷，垂落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緊握成拳，整個人緊繃到了極點。
她的腦海中一瞬間閃過許多畫面，有幼時沈耀對自己尚算溫和的話語，有陳秋蓉時刻叮囑自己以後要嫁高戶的聲音，還有沈霖琿惡作劇將她推入池塘裏可沈耀和陳秋蓉卻未曾苛責他半分的場景。
紛亂無章，令她難以逃脫。
然而下一瞬，肩上一重。
帶著淡淡桂花香氣的氅衣將她整個人包裹住。
把所有那些擾人的聲音和畫面都驅散開。
沈香凝下意識側眸，在沈攸擔憂的視線之中，一顆接一顆地落淚。
“...長姐...”
沈攸扶著她的肩膀，輕聲哄，“沒事的。”
“你若是不想嫁，阿姐不會讓你嫁。”
沈香凝眼眶微紅。
她不知，若是沒有長姐，她自己能不能處理好這件事。
可如今長姐就在自己身邊，她本能地想要依賴她。
沈攸帶著她離開書房，一起回了聞桂院。
今日天色昏沈，不見日光。
書房外的庭院之中，寒風卷起，在一片片被吹起的落葉之中，兩人相互依靠著，慢慢往前走。
聞桂院裏——
趙嬤嬤一見兩位姑娘面色不佳，連忙吩咐綠蘿和紫藤備好熱茶，再將小廚房爐子上燉煮的銀耳羹端來。
沈攸和沈香凝一同入了室內，地龍燃得正暖，她摸摸沈香凝冰涼的手，吩咐趙嬤嬤將湯婆子拿來。
熱茶、銀耳羹和湯婆子皆一一放在沈香凝面前。
趙嬤嬤三人識趣地沒有多問，準備好這一切，便退出房間。
沈攸將湯婆子塞入沈香凝掌心裏，又倒了杯茶遞到她手邊，這才起身，入了內室。
不多時，她便出來了。
手中捧著個小黑木盒。
沈香凝已將一杯熱茶飲盡，指尖恢覆些許溫度，擡眸看向沈攸，“長姐，這是什麽？”
沈攸柔和一笑，將木盒打開。
裏邊赫然是莊子和鋪子的地契文書。
“這...？”
沈香凝有些沒反應過來。
沈攸將木盒子往她面前一推，漂亮的眸子裏泛起溫和的光亮，“往後這一些，就是你的了。”
沈香凝回過神，意識到沈攸這是將自己的產業分給她。
她立刻將盒子推回，“長姐，我不能要。”
“這些是...先夫人和祖母留給你的，我不能要。”
沈老夫人將一部分自己名下的產業留給沈攸，但沈霖琿和沈香凝亦是她的親孫，她自是為他們二人也留了東西，只是這些如今都握在沈耀手中，短期內想要拿回來，只怕沒那麽容易。
沈香凝想要有東西傍身，莊子和鋪子還有源源不斷收入的銀錢，是最重要的。
木盒被推至一半，便被一只纖細的手指抵住。
沈攸看著沈香凝，道，“這是你明年生辰的生辰禮，本就應該是你的，只是現在提前給罷了。”
以生辰禮為由，好歹還算有個正式一些的名頭。
沈香凝眼底噙著淚，就這麽怔怔看著沈攸。
半晌，才緩緩點頭。
“謝謝長姐。”
沈攸見她終是接受了這些贈予，眸中笑意更深，“至於勇安伯府溫廷源的事...”
“你放心，只要你不想嫁，便沒人可以為難你。”
沈香凝擦幹臉上的淚痕，“那我們該如何做？”
“那些從江南來的傳聞，是真是假，只要派人去查便能弄清楚。”
沈攸低垂著眼簾，似在思索著什麽。
片刻後擡眸，道，“勇安伯府春節之後才會將訂親書送過來，我們還有時間。”
她心中已有了對策，現下連語氣也輕松不少。
沈香凝亦讀懂她的意思，抿了抿唇，終是緩緩勾唇。
“長姐，謝謝你。”
若是沒有沈攸，只怕她即使能想到解決辦法，也找不到人去做這些事。
沈攸笑了笑，將銀耳羹湯盅的蓋子打開，把瓷匙遞給她，“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啊。”
“我不護著你，還要護著誰？”
她的聲音輕緩自然，將沈香凝心頭的那些忐忑不安一一撫平。
寬敞的房間裏，燭火明亮而又柔和，將她整個人籠罩在其中，猶似散著珍珠般的光，柔婉美好得不像話。
沈香凝鼻尖一酸，眼淚落進銀耳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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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桂院裏的四季桂最近亦沒再開花，枝木微枯，映襯著灰蒙蒙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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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攸悠悠轉醒時還有些發懵，床榻邊的幔帳垂落，遮掩住了白日的光亮。
錦被之中探出一只纖細柔白的手臂, 觸及到脫離被窩的微涼空氣後, 又連忙收回去。
她轉了個身，睡眼迷蒙地伸出兩根手指, 撩開幔帳, “綠蘿，什麽時辰了？”
嬌音微啞。
一句話便讓她的記憶回籠，昨夜在沈風院那荒唐的情動陡然湧入腦海之中, 沈攸整個人都清醒不少。
外間, 綠蘿聽到聲音連忙端著洗漱盆入內，“姑娘。”
她將東西放下，上前將幔帳掛起。
入眼便是自家姑娘微開的領口處, 那猶如紅梅般綻放的痕跡，襯得原本清艷淡雅的女子多了幾分嫵媚撩人, 綠蘿一下子紅了耳朵，不自在地移開眼。
這...
國公爺也太過分了。
她家姑娘昨夜被他抱回來，從下馬車到入床榻，皆是用氅衣包得嚴嚴實實, 旁人窺不得半點。
原以為是姑娘同皇後娘娘出去, 飲多了酒醉了, 卻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個...
鎮國公平日裏瞧著過分淩厲肅冷，卻沒想到, 一碰到自家姑娘，居然會是這樣。
可憐她家姑娘細皮嫩肉，這一身痕跡，也不知該多久才能消下。
綠蘿兀自想著，扶沈攸下床的動作都慢了些，被她揮了揮手招回神，“在想什麽呢？”
“...沒想什麽...”
她拿過一旁架子上的裙衫，伺候沈攸更衣，隨口說道，“姑娘，適才回咱們院子的時候，奴婢好像聽到主君讓二姑娘去書房找他，不知是要說什麽重要的事。”
沈香凝本就不是多喜歡與外人結交的性格，如今更是極少出門。
沈耀找沈香凝去書房，能有什麽好事？
沈攸終還是不放心，洗漱用過早膳之後，便往書房的方向而去。
寒冬之中，沈府的花圃枝木也不再似以往那般郁郁蔥蔥，冷風拂過，吹動姑娘素色衣裙的裙擺。
沈攸拐過廊角，剛一靠近書房，就聽到裏頭傳來杯盞砸落在地的聲音。
緊接著，沈耀暴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這樁婚事，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沈香凝聲音十分冷淡，“我說過，我不嫁。”
“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做主！”
“父親，我是你女兒啊，不是你用來拉攏權貴的物件。”
屋內，沈香凝滿臉失望地看著沈耀。
可沈耀並不覺得自己這麽做有什麽不對，“那勇安伯府的世子有何不好？”
“年紀與你相仿，且他剛回京城，院子裏連一個通房都沒有。”
“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如今外頭的人以為陳秋蓉是病重傷神不見客，卻不知陳秋蓉已經神志不清，被沈耀秘密送往城郊的莊子。
眼下這沈家，是當真沒了當家主母的存在。
依照沈耀這承德侯的身份，若想續弦，那是綽綽有餘。
但外人不知沈府的情況，都以為陳秋蓉還好好地待在沈府呢。
沈耀為了這面子，便只能歇了續弦的心思。
但若是沒有當家主母，那往後這臨安城中，官眷貴婦之間的走動，便湊不過去了。
沈家本就空有爵位沒有個一官半職，若是再少了走動的門路，那往後在這臨安城裏，就更加矮人一等。
所以沈耀才起了要將兩個女兒的婚事利用到極致的心思。
沈攸如今有褚驍護著，還有她母親和沈老夫人給她留下的那些產業，再加上她自己心思活絡善於謀劃，他是萬萬動不得的。
但沈香凝不一樣，她什麽都沒有，最好拿捏。
“你知曉他院裏一個通房都沒有，那你可知他在江南養好病之後，日日流連煙花柳巷，不學無術還曾當街打死人？”
沈香凝喉間微哽。
她不求未來的夫婿多有作為，但至少得品行端正，可勇安伯府溫家那個公子，行徑做派甚至比以前的沈霖琿還要更過分。
京中有不少關於這位剛回來的勇安伯府公子的流言，沈耀是當真以為她足不出戶到什麽都不知道嗎？
“...你、你無憑無據不要胡言亂語！”沈耀沒想到沈香凝竟然會知道這一些，但在短暫的語塞之後，又再度端起長輩的怒威，“男人三妻四妾都是正常，流連勾欄瓦舍又算得了什麽！”
當街打死人算什麽？只要沒有證據，這臨安城裏的人誰敢當面指摘勇安伯府公子的不是？
“父親！”
沈香凝不可置信地看著沈耀，本就冷凝的神色逐漸變得慘白。
“總之，我不會嫁。”
“我是你爹！你的事情自然我說了算！”
“你依仗著侯府嫡小姐的身份才有的榮華富貴，如今是時候該為侯府出力了。”
“你老老實實...”
“嘭——”
書房裏氣氛冷徹寒霜，然而沈耀的話還未說完，門就被人推開。
“是麽？”
沈攸的聲音不輕不重，卻無法讓人忽視。
那雙漂亮的杏眸隨意一掃，無形中增添的威懾，竟是有幾分鎮國公的影子。
“你來做什麽？”
沈耀眼眸微瞇，語氣不善。
如今父女倆相見，幾乎勢同水火。
沈攸站在沈香凝旁邊，擡手拉住她，將她拉至自己身後。
唇邊勾起抹冷淡的笑，看向沈耀，一字一句道，“來看看我的好父親，如何賣女求榮。”
“放肆！”
“你竟敢這樣同你爹說話，簡直大逆不道！”
沈耀氣得胸膛急速起伏，吭哧吭哧喘氣。
沈攸唇邊的弧度卻是沒有下來過，聲音輕緩，可說出的話卻能將沈耀激得跌坐在圈椅上。
“父親可曾聽說過？上梁不正下梁歪。”
“女兒若是大逆不道，那也是跟你學的。”
“你...！”
沈耀捂著胸口，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將胸口的怒火壓下去。
“你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孩童玩鬧般在這兒打嘴仗嗎？”
他越過沈攸的視線，直直盯住沈香凝，語氣森冷。
“凝兒，為父不會害你。”
“這樁婚事，為父已同溫夫人談妥，待過了年，勇安伯府就會將訂親書送過來，你收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等著嫁人吧。”
話落，他掃了沈攸一眼，冷嗤一聲直接拂袖而去。
書房門被一股大力甩開，凜冬的風隨之撲刮入內，將桌案上的宣紙吹落在地。
亦吹起兩位姑娘的裙邊。
沈香凝手腳冰冷，垂落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緊握成拳，整個人緊繃到了極點。
她的腦海中一瞬間閃過許多畫面，有幼時沈耀對自己尚算溫和的話語，有陳秋蓉時刻叮囑自己以後要嫁高戶的聲音，還有沈霖琿惡作劇將她推入池塘裏可沈耀和陳秋蓉卻未曾苛責他半分的場景。
紛亂無章，令她難以逃脫。
然而下一瞬，肩上一重。
帶著淡淡桂花香氣的氅衣將她整個人包裹住。
把所有那些擾人的聲音和畫面都驅散開。
沈香凝下意識側眸，在沈攸擔憂的視線之中，一顆接一顆地落淚。
“...長姐...”
沈攸扶著她的肩膀，輕聲哄，“沒事的。”
“你若是不想嫁，阿姐不會讓你嫁。”
沈香凝眼眶微紅。
她不知，若是沒有長姐，她自己能不能處理好這件事。
可如今長姐就在自己身邊，她本能地想要依賴她。
沈攸帶著她離開書房，一起回了聞桂院。
今日天色昏沈，不見日光。
書房外的庭院之中，寒風卷起，在一片片被吹起的落葉之中，兩人相互依靠著，慢慢往前走。
聞桂院裏——
趙嬤嬤一見兩位姑娘面色不佳，連忙吩咐綠蘿和紫藤備好熱茶，再將小廚房爐子上燉煮的銀耳羹端來。
沈攸和沈香凝一同入了室內，地龍燃得正暖，她摸摸沈香凝冰涼的手，吩咐趙嬤嬤將湯婆子拿來。
熱茶、銀耳羹和湯婆子皆一一放在沈香凝面前。
趙嬤嬤三人識趣地沒有多問，準備好這一切，便退出房間。
沈攸將湯婆子塞入沈香凝掌心裏，又倒了杯茶遞到她手邊，這才起身，入了內室。
不多時，她便出來了。
手中捧著個小黑木盒。
沈香凝已將一杯熱茶飲盡，指尖恢覆些許溫度，擡眸看向沈攸，“長姐，這是什麽？”
沈攸柔和一笑，將木盒打開。
裏邊赫然是莊子和鋪子的地契文書。
“這...？”
沈香凝有些沒反應過來。
沈攸將木盒子往她面前一推，漂亮的眸子裏泛起溫和的光亮，“往後這一些，就是你的了。”
沈香凝回過神，意識到沈攸這是將自己的產業分給她。
她立刻將盒子推回，“長姐，我不能要。”
“這些是...先夫人和祖母留給你的，我不能要。”
沈老夫人將一部分自己名下的產業留給沈攸，但沈霖琿和沈香凝亦是她的親孫，她自是為他們二人也留了東西，只是這些如今都握在沈耀手中，短期內想要拿回來，只怕沒那麽容易。
沈香凝想要有東西傍身，莊子和鋪子還有源源不斷收入的銀錢，是最重要的。
木盒被推至一半，便被一只纖細的手指抵住。
沈攸看著沈香凝，道，“這是你明年生辰的生辰禮，本就應該是你的，只是現在提前給罷了。”
以生辰禮為由，好歹還算有個正式一些的名頭。
沈香凝眼底噙著淚，就這麽怔怔看著沈攸。
半晌，才緩緩點頭。
“謝謝長姐。”
沈攸見她終是接受了這些贈予，眸中笑意更深，“至於勇安伯府溫廷源的事...”
“你放心，只要你不想嫁，便沒人可以為難你。”
沈香凝擦幹臉上的淚痕，“那我們該如何做？”
“那些從江南來的傳聞，是真是假，只要派人去查便能弄清楚。”
沈攸低垂著眼簾，似在思索著什麽。
片刻後擡眸，道，“勇安伯府春節之後才會將訂親書送過來，我們還有時間。”
她心中已有了對策，現下連語氣也輕松不少。
沈香凝亦讀懂她的意思，抿了抿唇，終是緩緩勾唇。
“長姐，謝謝你。”
若是沒有沈攸，只怕她即使能想到解決辦法，也找不到人去做這些事。
沈攸笑了笑，將銀耳羹湯盅的蓋子打開，把瓷匙遞給她，“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啊。”
“我不護著你，還要護著誰？”
她的聲音輕緩自然，將沈香凝心頭的那些忐忑不安一一撫平。
寬敞的房間裏，燭火明亮而又柔和，將她整個人籠罩在其中，猶似散著珍珠般的光，柔婉美好得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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