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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是在等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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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是在等我嗎

清晨時分, 承德侯府松濤院內。

“嘭——”的一聲,杯盞被摔落在地。

“少爺失蹤了兩夜沒有回來,你們居然直到現在才說?!”

沈耀怒不可遏, 而陳秋蓉在一旁心急如焚。

“主君,琿兒他腿腳不便,究竟能去哪裏啊。”

松濤院一眾仆人戰戰兢兢跪成幾排, 其中一個磕巴著答道, “少爺是前天夜裏自己離開的,走的時候好像還坐了馬車, 至於去哪兒...小的不敢問。”

當主子的要去哪裏, 除非主子自己告知,不然奴才們哪裏有資格問東問西。

因此沈霖琿離開時,松濤院的其他人自然不敢多問什麽。

“報官!”

“這事得報官!”

兩天兩夜未歸, 半點消息也沒有, 這事絕對沒那麽簡單。

陳秋蓉坐立難安,心裏頭跟堵著塊大石頭一般。

沈耀也覺此事不能再拖下去,若是沈霖琿活蹦亂跳也就算了, 可他腿腳不便,若是真出了什麽事, 只怕是他自己很難跑得了。

還是報官趕緊找人比較妥當。

這般想著,沈耀和陳秋蓉便要起身去京兆府。

誰知剛走下臺階,劉管家慌裏慌張地跑進來。

“主君,不好了!”

劉管家在侯府待了這麽多年, 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能讓他這麽驚慌失措的, 必定是大事。

沈耀心裏咯噔一聲,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間。

“發生什麽事?”

劉管家跌跌撞撞, 幾乎是撲倒在沈耀腳邊,神情悲愴,“主君,國公爺來了。”

“他帶著...帶著...少爺...”

的屍首。

可話還沒說完,沈耀和陳秋蓉已經直接略過他,大步朝外。

“主君!”

劉管家只得起身,又趕緊跑過去。

而在承德侯府的前廳院子裏,下人們慌亂地站在一旁,個個神情恐懼。

沈攸和沈香凝站在廊檐之下,神色漠然。

而褚驍一身墨色勁衣,長身立於院中。

在他的身旁,有一副用白布蓋住的擔架。

沈耀和陳秋蓉從月門處拐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副場景。

兩人腳步皆是一頓,不可置信的目光掃視了院裏一圈,覆又落回那白布之上。

陳秋蓉眼底的淚就這麽一滴滴落了下來,“不可能...不可能...”

她不敢相信,甚至下意識腳步後退,被趕來的貼身丫鬟扶住。

沈耀腳步沈重,一步步走到擔架旁邊,看向褚驍,艱難開口,“鎮國公,這是什麽意思?”

褚驍直言道,“淩晨剿匪,直至將人悉數抓拿歸案,才發現在匪寨後院柴房附近,居然藏有一具屍體。”

“是令郎,沈霖琿。”

“什麽...”沈耀搖搖晃晃,好在劉管家及時趕來,扶住他。

“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沈耀不斷搖頭,難以接受這件事。

而不遠處的陳秋蓉在聽到“沈霖琿”這三個字時,早已支撐不住,嚎啕大哭出聲,全然沒有了往日侯府主母的模樣。

“我的琿兒!不!”

她不願相信,從一旁沖過來,直接掀開白布。

擔架上的屍體被曝光。

盡管臉上全是血,但依舊可以辨認,確實就是沈霖琿。

他身上血跡斑斑,一身華服錦袍早已破爛得不像樣子,大大小小的刀傷遍布。

“琿兒!”

“不!”

陳秋蓉直接哭倒在屍首旁,院子裏無人說話,只有她悲天憫地的哭喊聲。

“琿兒!”

沈耀眼底也浮上淚光,深吸一口氣,勉強鎮定,“國公爺,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怎麽一回事?”褚驍眸色冷得嚇人,“這話應該褚某問侯爺吧?”

“京兆府沒有承德侯府登記沈霖琿失蹤的檔案。”

“在下奉旨剿匪,沈霖琿為何會跑到匪寨之中,侯爺不覺得自己該給聖上一個交代嗎?”

“若是查出與山匪有關,那這承德侯府的匾額恐怕就得摘下來了。”

聞言,沈耀在悲傷之餘冷汗直流。

他甚至無暇顧及喪子之痛,急忙道,“國公爺,這其中只怕是有什麽誤會。”

“小兒失蹤了兩日,我們也是今日恰好打算去京兆府報案的。”

他看了眼沈霖琿死去的慘狀,“...還請國公爺告知,我兒是被殺害的?”

褚驍倒也沒想瞞著他,直言道,“沈霖琿身上有多處刀傷,是被西山的山匪亂刀砍死的。”

“嗚嗚嗚嗚。”

“琿兒!”

陳秋蓉在一旁幾乎快要哭斷過氣去,沈香凝抿了抿唇,走下臺階,示意下人將白布蓋起,又將陳秋蓉扶起來。

“去找府醫過來。”

陳秋蓉再哭下去,難保不會暈過去,讓府醫過來有備無患。

“關於沈霖琿為何會出現在西山匪寨之中,本官自會查清。”

“沈霖琿的屍首已經做過屍檢,現在交還給你們承德侯府,但日後若是有調查需要,侯府的所有人都需要配合。”

“這是自然,”沈耀此刻除了應和,亦不知該說些什麽。

將該說的話說完,褚驍便帶著刑查司的人離開。

臨走之前,他下意識擡眸,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姑娘身上。

沈攸就站在廊道之下,一身素白裙衫,發髻上除了一支黃玉桂花發簪之外,別無他物。

今日雲層厚,不見陽光。

寒冬的冷風一吹,姑娘裙擺蕩出優美的弧度,在這一片悲戚難過的氛圍之中,顯得格格不入。

沈攸與他對視一眼,便移開了視線,轉身往聞桂院的方向走去。

褚驍亦收回目光,大步離開侯府。

在他的身後,侯府大門慢慢關上,可陳秋蓉的哭聲依舊不絕。

沈耀站在園子正中間,整個人忽然一下子好似老了十歲,神色惘然,直至被沈香凝的一聲“父親”喚回了神。

“劉管家,準備給少爺的身後事。”

“是。”

——

聞桂院,正屋裏。

房門緊閉。

沈攸、紫藤綠蘿和趙嬤嬤都在。

兩個小丫鬟陪著沈攸去了前廳院子,自然是看到了沈霖琿的死狀,現在回想起來,確有幾分可怖。

可沈霖琿以前幹過那麽多壞事,她們對他的死並不覺得悲傷。

但雖然她們不悲傷,可現下整座侯府已經陷入哀痛之中,她們自然也要更低調些才是。

趙嬤嬤有些感慨,“這孩子,一步錯,步步錯。”

“到頭來,善惡終有報。”

惡人自有惡人磨。

西山的山匪,便是沈霖琿以往做過的那些錯事的報應。

落得個死狀慘烈,也是他罪有應得。

沈攸坐在一旁,唇瓣緊抿著,沒有開口說話。

不知是在想什麽。

須臾,房門被敲響。

她回神,與趙嬤嬤對視一眼,後者警惕揚聲問了句,“誰?”

外頭傳來一道鬼鬼祟祟的聲音,是牧庚。

“沈大姑娘,主君讓我來給您送藥膳。”

送藥膳...

綠蘿起身前去開門,沈攸亦跟著一起。

她看了眼牧庚身後,正要開口,就聽到牧庚說道,“我家主君說了,今日前廳院子裏有不幹凈的東西,讓我翻墻進來的。”

好在他好歹算有些功夫,才能護得這藥膳不至於灑了。

沈攸默了默,有些哭笑不得。

她低聲問道,“他呢?”

牧庚眼底一亮,馬上反應過來,“您是問主君吧!”

“西山的案子他需要向聖上覆命,已經進宮了。”

所以這送藥膳的差事才落在他頭上。

不然的話,估計他家主君想要自己來翻墻。

沈攸了然點頭,“你是從哪裏翻進來的?”

牧庚傻呵呵的樂,指著聞桂院院墻的某一處,“我是從那兒翻進來的。”

沈攸這才道,“翻墻不是個好習慣,以後從正門進來,無人敢說什麽。”

“別學你家主君的壞習慣。”

牧庚摸摸後腦勺,應了句“好”,便直接轉身,快走幾步,腳尖一點。

從哪兒進來的,又從哪兒出去。

沈攸收回視線,無奈地搖了搖頭。

——

臨近傍晚,承德侯府內外便掛起縞素。

天色陰沈,映襯著目之所及的白。

燭光暖黃,可侯府卻籠罩在一片傷悲之中。

靈堂設在偏廳,陳秋蓉的哭聲傳遍附近幾個院子。

因為擔心沈香凝,沈攸還是決定到靈堂看看。

下人們忙進忙出,陳秋蓉適才哭暈了被人扶回去,現下醒了,又讓人將自己扶過來。

和沈攸就這麽迎面碰上。

就這麽短短幾個時辰,陳秋蓉整個人好像蒼老了不少,眼睛腫得像核桃。

看到沈攸時也沒什麽反應,空洞的眼直接略過她,在看向靈堂的牌位時,眼淚又再度落下來。

沈香凝出來扶她,目光與沈攸的撞上。

然而就是這麽短暫的視線交集,倏地就讓一旁的陳秋蓉情緒激動起來。

她轉過身,伸手就去推搡沈攸,“你滾!”

“琿兒一定不想看到你!”

從偷首飾那件事之後,沈霖琿所遇到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皆沒什麽好結果。

而首飾那件事又與沈攸息息相關,陳秋蓉本就不喜沈攸,如今更是不想在沈霖琿靈堂前給她任何好臉色。

“母親!”沈香凝連忙拉住她,歉意地看向沈攸,“長姐,你沒事吧?”

沈攸搖頭,“我沒事。”

她倒是並不在意陳秋蓉對她是什麽態度,只是擔心沈香凝罷了。

現在看到了,確認她一切都好,便也就放心了。

因為她也沒再在靈堂待下去,只是站了一會兒,便轉身回了聞桂院。

沐浴結束之後,沈攸身著裏衣,肩上披著氅衣,來到窗戶前。

屋裏地龍燃著,並不冷,因此即使窗戶旁有絲絲冷風透進來,也並未覺得不適。

她不知是在想什麽,在窗前兀自站了一會兒。

須臾,才伸手想要將窗戶徹底關上。

然而剛有動作,便有一只大手橫在她面前。

男人身上裹挾著外頭的寒涼,看向她的目光卻依舊灼熱。

他低聲道,“沈攸,你是在等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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