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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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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太、太子殿下...”

石室幽靜。柏寧虛弱的聲音傳進白羽遙耳中,驚連手中藥罐都沒放穩。

“你醒了!”

白羽遙險些喜極而泣,忙跑到石床邊,說。

“太好了,比我預計的提早很多。你現在感覺怎麽樣?經脈可通?氣血可順?!”

柏寧不答。

他試著挪動右手,覆上心口。接著慢慢擡高,從心臟中,取出了一塊墨綠的菱石。

那是柏岱山山神的精元。

“!你...”

“求殿下。”

柏寧嘴裏的血腥味還未散去,決然道。

“山間、多生靈。請殿下將它,放歸山中,以保生機。”

白羽遙急說。

“可你重傷至此,如無精元,怕會更難恢覆!”

“只是難、恢覆而已。吾既醒了,便不會死。天日地年。它們...等不起。”

柏寧僭越抓上白羽遙,將菱石塞進他手裏。

“求殿下、成全。”

白羽遙眉頭深皺,反手握住他,用自己的神力填補了柏寧部分缺失。

最起碼能讓他下床拿藥。

“要我給你派兩個人來嗎?”

柏寧搖搖頭,坐起道。

“吾獨隱山林,孑然慣了。還有一事,殿下能否幫吾告知蒼月,說柏岱村村民祭祀。”

“祭祀?”

“是的。殿下如此轉告便可,蒼月自能明白。”

白羽遙道。

“好,我這就去。你既不要人侍奉,我便在門外設一道屏障。你於此安心養傷,切勿多想。”

“多謝殿下。”

山神精元被白羽遙收入囊中。

他在石室外布好陣法後,去了趟紫徽塔。出來時遇見蘭池卿,也沒搭兩句話,就往洛祥宮趕。

洛祥宮內。

離鈺早已完成壓制琉璃凈環的裝置,從幽譚回來了。

“陛下,此器物雖然有效,卻無法清除琉璃凈環內現有的、顯示欲念水準的能量。我們‘放走’欲魔王後,能通過新研制的法器抵消此世欲念,令時空輪再不用選神凈魔。”

“只是這次......”

琉璃凈環中存在的能量團沒法清除。那意味著就算欲魔王離開了,時空輪仍然會在壓制裝置失效時,依照慣例,選中古神。

離鈺修造之術登峰造極。

他說沒辦法,便是真的再沒辦法。

“你盡力了。”

岑珩放下四方傳爐,說。

“這是最後一個,不會再有人因此犧牲。”

離鈺緊著問。

“可這最後的人是誰?天道將一切提前六百年,它要殺的人,是誰?”

岑珩看著他說。

“不知道。”

他們將反抗之路走到這個地步,天道要殺誰都有可能。或許是與岑珩並肩作戰的一員,或許、是岑珩自己。

離鈺移開視線,惶惶不安。

岑珩寬慰道。

“放心,不會是你,也不會是羽遙。”

離鈺頓然心定!卻問。

“為什麽?”

“因為你們什麽都不知道。”

岑珩站起來,輕輕拍了下離鈺胳膊。

“而且一來、天道沒有越過朕直接殺你的理由。二來你不是古神。它若想殺你,早該讓你破境了。”

離鈺道。

“臣是問、羽遙。”

岑珩垂了垂眸,說。

“這些年我雖不曾陪伴在羽遙身邊,但請你相信一位父親、對孩子的保護。”

“...是臣多嘴。”

“無妨。懸音笛上的魔氣應凈的差不多了,你去將蒼生壺取出來吧。”

蒼生壺便是人界皇宮地底的上古聖物。

它因魔遺落,亦因蒼生遺落。若想取出,必須由皇族之人吹動懸音笛。

“臣只知淩墨安會吹簫,笛子他會嗎?”

離鈺有絲不屑。

岑珩道。

“笛簫同為管樂,自有相似。你盡管去吧。”

“是。”

離鈺行禮離去。

岑珩低頭,盯著桌案上的四方傳爐——裏面是數也數不清的枉死魂魄。

“蒼生壺裏、裝蒼生。”

岑珩為不讓欲魔王去別的世界作亂,就給他造了個時空。然而誰也無法保證幾萬年後、那小世界裏會不會出現生命。

所以岑珩需要蒼生壺。

他要把枉死的忠魂盡數放進壺中,使其一並作用在小世界裏。如此既能抑制生命的誕生,還能將欲魔王永遠封在裏面。

這是鎖。

人命鎖。

“你們讓開!別攔著我!”

禦書房門口突然躁動。白羽遙不顧離鈺和金鱗近衛的阻攔,闖進天帝視野。

“陛下贖罪、卑...”

“你下去吧。”

岑珩遣退近衛,對白羽遙道。

“司皇簿一事,你做的很好,想要什麽獎賞?”

“兒臣不要獎賞。”

白羽遙拿出柏岱山山神精元。離鈺一驚,急問。

“柏寧沒醒嗎?”

“師尊不必憂心,柏寧醒了。這菱石,是他惦念山中生靈,委托我放歸山中的。”

岑珩落座,言。

“應人委托,便是君子一諾。你不下界,跑來這裏做什麽?”

白羽遙幹脆跪下。

“贖兒臣鬥膽,想向父帝要個說法。兒臣知道父帝和師尊在與欲魔王謀劃,也知道因此死了很多人。兒臣不明白、亦想不通他們為何犧牲。如今柏寧橫遭禍事、命懸一線依舊心系蒼生。兒臣...”

“你在質疑朕。”

六界之主的壓迫從來不需拔聲提調。只一句,白羽遙就低下頭、心膽巨跳。

“陛下息怒,羽遙不是這個意思。”

離鈺也跪。

他原已經想好了賣慘的說辭,豈料白羽遙竟直接來問天帝了。不禁感傷——

羽遙這是、不信我了嗎?...

“兒臣並非質疑。兒臣只是想明晰原委,就算是死,兒臣也希望那些人死得其所。”

岑珩擡手,將四方傳爐移送到他眼前,說。

“你若覺得朕做法有失,現在就可以把這些魂魄放走。”

白羽遙喉結滾動。

他想伸手。可是,不能。

“兒臣不敢!”

離鈺見白羽遙戰栗拜了下去,心道這麽嚇唬孩子幹啥。

“你自然不敢。”

岑珩繼續冷言冷語。

“因為你還沒有到朕的位置。記著,等你坐上這把龍椅的時候,才能真正為這世間討個公道。”

白羽遙壓下內心的不甘。

“兒臣、謹記父帝教誨。”

“起來。”

“謝父帝。”

離鈺隨之站起。他瞧見白羽遙一直握著那塊菱石,便說。

“你治療柏寧,辛苦了。正好我有公務,需下界去。這精元就交給我吧。”

白羽遙忽地正身。

“父帝,兒臣想自己去柏岱山。兒臣此番下界,結交了幾位妖族好友。其中二人深受毒物桎梏,兒臣保證過,會幫他們研制出解藥。”

“父帝方才說應人委托,便是君子一諾。那兒臣的親口承諾,是否駟馬難追?”

離鈺乍然反應過來!先前陰霾一掃而光。暗道——

好小子,在這兒等著呢是吧!

白羽遙清楚他再鬧都沒法討回那些魂魄,更明白即便有正當下界的理由,也不能去找離鈺。

因為離鈺不僅不會同意,還有可能把他關起來。

關倆月淩墨安就死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

岑珩說著,臉上閃過一瞬似有若無的笑意。

這孩子,是在賭我為了避免他抓著魔族的事不放,從而準奏。只要準奏,離鈺便再幹涉不得。呵~懂得多方制衡了。

白羽遙緊張死了,鄭重執禮。

“望父帝成全。”

離鈺連忙插話。

“不!...”

“準。”

“!!!!”

離鈺猛看向岑珩。

陛下!我的陛下!您看不出來他是要去找相好嗎!?這是什麽行為啊?千裏送兒子、情重禮更重?

白羽遙可不管他。

謝恩、告退、跑。

“離鈺,你也去吧,抓緊時間將蒼生壺取來。”

“...好。”

咋取啊!!要找的是一個人,再撞上!

白羽遙飛速跑下柏岱山。他帶柏寧回天庭時,人間尚未消寒。而今再見,已是孟秋。

“放完了?”

離鈺架著手臂,靠在樹上等他。

白羽遙大方回答。

“放完了。我這就去找蒼月,和她一同制配解藥。你不是還有公務嗎?不耽擱你了,再見。”

“站住!”

離鈺面色陰沈,圍白羽遙轉了半圈,說。

“別以為我不了解你那點小心思。你是去找蒼月?”

白羽遙“真誠”道。

“當然。蒼月於此一途頗有造詣,有她相助,必事半功倍。”

離鈺倏地拍上他肩膀!

白羽遙身軀一顫。聽離鈺“不善”的聲音從耳後傳來。

“行啊。蒼月在柏寧重傷時便留在了山中,你找她,不用遠走。我會派人看著你。你一步都不準離山。”

他知道看不住的。

但能看一時是一時,先讓他把任務完成,不然撞見,又是事兒。

“可以。”

白羽遙痛快答應。心想絕不能惹怒他,找機會再溜。

“嗯。我送你去。”

離鈺跟在白羽遙幾步外。倆人氣氛焦灼,一言不發地往曲蒼月的住處走。

柵欄小院木房屋。

炊煙裊裊。

“承祈!”

曲蒼月一腳踹開廚房門。

“你為什麽拔我的靈草!!它還沒長成呢!”

承祈拿起鏟勺,滿不在乎道。

“它越界了,我的菜園裏不留雜草。”

曲蒼月暴怒。

“它不是雜草!它是靈草!靈草!!”

承祈卻說。

“有區別嗎?在我的菜園裏,不能吃的都是雜草。”

他們在院中劃分了明顯的楚河漢界。一個種藥,一個種菜,互不相讓。

“你!你太過分了!!”

“不服啊?不服把我做過的飯都吐出來。”

曲蒼月氣急,抄起一個盤子就砸了過去。承祈躲開、也不甘示弱。

導致淩墨安聞聲趕來時,差點被碗砸了。

“承祈,休要無禮!”

“王爺,是她先動的手!”

“明明是你先拔我靈草的!整天王爺王爺,就你會叫王爺!?”

柳庭風也過來了。

承祈叉腰。

“我就拔了怎麽著吧。你有功夫跟我吵,不如去看看它還有沒有生機,抓緊種回去。”

這倆人誰都不是會服輸認錯的性格。

好在類似的矛盾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淩墨安和柳庭風嘆氣、熟練走到對方“孩子”身邊,進行安撫。

事後。

柳庭風收拾幹凈地上的碎瓷。

淩墨安也用小鏟種好了靈草,起身洗手。

“墨安...”

白羽遙停住腳步,遠遠望著那抹湖藍色背影。

僅一息。

他便認定了!止不住的驚喜從臉上浮現,再也不顧及身後有誰,大步跑去。

“墨安!”

“!!”

淩墨安的手在水中抖頓。

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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