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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疼...”

別走。

別離開我。

吳寒的指甲嵌進肉裏,緊眉含淚,苦苦哀求。

“你別犯傻好不好,放開我。”

槐序仍要推開他。五臟剜絞之痛能忍一時,忍不了一世。他若不走,吳寒遲早會活活疼死。

“不放。”

吳寒抱緊槐序,下巴墊在他肩上,說。

“等我習慣、就好了。等我習慣,就可以、忽略它。”

槐序聽他連話都說不利索,狠下心正要蓄力推人,忽就覺身上一沈。

“!吳寒!!”

槐序碎心裂膽,想將人放倒檢查,卻發現吳寒死死攥著他衣服。

“是暈了嗎?”

白羽遙抱著煢煢跑過去。槐序掰不開吳寒的手,便把外衣脫了。小兔子跳到地上,慌亂用頭去拱吳寒。

“羽遙,你帶他們回衛宅。”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白羽遙何時見槐序這樣哭過,急忙問。

“那你呢?吳寒醒來後找不到你,會瘋的!”

槐序也要瘋了。

他不斷提醒自己冷靜,想解決辦法。可木已成舟,還能有什麽辦法?!

還能有什麽辦法......

時間悄無聲息地過去。

幾只烏鴉在夜空中盤旋鳴叫,終落在了解人頤的屍體上。

白羽遙揮手將它們趕走。想著無論是入土為安,還是挫骨揚灰,都總要吳寒來做決定。

身側。槐序雙臂抱腿悲涼地坐著,滿面淚水已幹,眼一眨不眨,怔怔望著吳寒緊攥他衣服的手。

白羽遙嘆了口氣,說。

“舅舅,我們先回去吧。”

“......”

槐序不語。白羽遙等了一會兒,見他緩緩起身,沈穩道。

“你帶吳寒走。三日後,我自會去找你們。”

白羽遙聞言疑大過信,問。

“你要去哪兒?三日,肯定嗎?舅舅騙我可無用。待吳寒醒過來,我該怎麽跟他說?”

槐序道。

“就告訴他我去尋解藥了。”

“騙人!這話我都不信吳寒能信?魔蠱入體無解,他...”

“有。”

白羽遙的話被一字打斷,啞然間,聽槐序更為堅定地講。

“我說有,就有。”

......這人總不能連自己親外甥都誆吧。

白羽遙內心質問——

解藥又不是自家的,跑去拿一趟就行。找東西連時間都精確了,難不成時候一到,解藥會主動出現在你手裏?

真的假的?

白羽遙將信將疑。不過他清楚,如果槐序執意要走的話,他攔不住。

“就三天。”

他豎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說。

“多半個時辰我都不留他,你要是舍得,就讓他舉目無親地游宿大街。”

白羽遙感覺自己真出息了。

都敢威脅舅舅。

槐序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無奈,反正笑了。應道。

“行。”

夜風簌簌。

吳寒對槐序的離開毫無察覺,仿佛只要抓緊衣物,槐序便走不了。

白羽遙帶著一人一兔一屍首,瞬移回衛宅。他先將吳寒和煢煢放在床上,回身剛要處理解人頤屍首,頌真忽就出現,驚訝打量說。

“!死了?”

咋回事?白天醉著被帶走,晚上死著被帶回來。

難道...罪魁禍首真是他?

頌真這幾日盤在房頂上,將吳寒的案子聽去七七八八。

白羽遙理解殺手也是有好奇心的,便言簡意賅,挑重點講了個大概。後又問道。

“頌真,你真半點都沒察覺到煢煢不在房間裏了嗎?”

頌真搖頭。

“殿下回來才有動靜,此前沒有異常,亦無他人出入。”

白羽遙沈吟片刻,說。

“衛宅到荒村距離不近,單靠煢煢去跑,肯定來不及。解人頤應是在屋子裏給煢煢開了道傳送法門,所以你才未曾發覺。”

“唉,罷了。”

白羽遙捏訣在空中畫了個符咒,反手印在解人頤屍體上,以保屍身不腐。

放哪兒呢...

白羽遙很頭疼這個問題。

他不想浪費乾坤袋,可也不能把死人放宅子裏啊,還不是自己的宅子。

頌真看出他為難,提議道。

“我在望月崖有處歇腳的地方,殿下若同意,我去辦。”

白羽遙霎時轉陰為晴,笑說。

“太好了!謝謝你頌真。”

“...不用謝。”

頌真別扭地從口袋裏拿出給白羽遙打探消息的小壁虎。

“暈了,我、不是故意的。它來找你,我想告訴它你不在。它一回頭看見我就被嚇暈了...”

面罩也遮不住頌真此刻的窘態。

白羽遙嘴角上揚。接過小壁虎看了兩眼,道。

“它並無大礙。勞煩你為這事兒‘戴罪立功’,跑一趟望月崖了。”

頌真沒回話,帶著地上的屍體迅速逃離。

白羽遙心道——

不懼生死,但怕尷尬的殺手...有趣。

“哎誰寶貝掉了!?”

“!!我!”

小壁虎驟然爬起。

“我的我的!都別搶!”

白羽遙調侃說。

“看來你沒少搶啊。”

小壁虎迷茫,在白羽遙手心裏緩了一陣兒後,突然抱住他的拇指!哭嚎道。

“太子殿下!我終於活著見到太子殿下了!嗚嗚嗚嗚嗚太嚇壁虎了。”

“好了好了,頌真不是故意的。”

“不止這個嚇啊!”

小壁虎繪聲繪色地說。

“殿下讓我去探墮色貪三魔動向,我就一路追查,跟到了仙界,結果正趕上好幾個門派混戰。那家夥,三步一個斷腿,五步一個沒頭的,也不知道是有多大仇。我差點被壓死!”

白羽遙聽此笑不出來了。

好幾個門派。

不用問,其中肯定有臨江和淘沙。

“他們去仙界幹什麽?”

問題出口時,白羽遙心中已經有了猜測,只想再確認一下。

小壁虎回道。

“無饜沒去那兒。我偷偷靠近竭溺和啖髓,聽到倆人說什麽‘收魂’”。

它打了個寒戰。

“咦~魂都不放過。殿下,我不想接有關欲魔的單子了。雪曇退你一半,我不去找無饜了行不行?他更嚇壁虎!”

小財迷連此等寶物都肯舍棄一半,看來是真的怕。

“不必了。”

白羽遙走到窗前,對小壁虎說。

“消息我已知曉,此交易作罷。你走吧。”

小壁虎大喜!感動道謝後順著窗縫,一溜煙跑了。

白羽遙心事重重地回去床邊。想著吳寒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應該不會很快就醒。

“煢煢,我有要事,需出門一趟。”

他將一張‘槐序三日便歸’的紙條放到小兔子面前,叮囑道。

“若你主人清醒了我還沒回來,你就把字條給他看。不管他信不信,人別跑就成。”

煢煢叼起字條保證。

“好的,我一定纏住主人!”

諸事妥當。

白羽遙原想看淩墨安一眼再走的,卻無奈不願讓他知道自己恢覆了神力,只能作罷。

冥界終年陰暗蔽日,磷火長明。

白羽遙踏著青灰地磚,於眾鬼中脫穎,站在了冥君理事的主殿門口。

“喝湯左轉,喊冤右轉。切勿越級,自行取號。”

兩個眼都睜不開的殿前守衛,一唱一和說話,倒是默契。

白羽遙把養魂囊中的厲鬼放出來,問。

“那我這來送逃犯的,該往哪兒走?”

“...太!太子殿下!!”

倆守衛的瞌睡霍然醒了,急急下跪道。

“不覺殿下親至,失職失禮,請殿下恕罪!”

“嗯,總結的很周全。”

白羽遙淡淡說。

“此殿宇位置巧妙,鬼兵巡視不絕又少人進出,倒叫你們得了閑。”

“我們知錯了!”

“知錯就快去通報。”

“是,謝殿下!”

倆守衛一個慌跑進門,一個為白羽遙押著厲鬼。

“嘖~輕點兒。”

厲鬼不滿。守衛礙於白羽遙在,沒回話,只暗暗加重了手上力道。

不多時,冥君身著玄袍走出,清冷的嗓音含笑說。

“自上次一別,我與小殿下可有足足三百年未見了。不知小殿下今日因何貴事登門?”

這冥君也是此世的老人了。

按輩分,白羽遙應喚他一聲叔叔。

“溯商叔叔好記性。我近來下界,抓到了只靠‘借屍’為禍人間的小鬼。想必是趁無常不備,蓄意出逃,便給叔叔送來了。”

溯商見白羽遙的笑意不達眼底,對身後鬼侍低語,讓他將厲鬼帶下去。繼而歉說。

“小殿下莫要動氣,此番怪我禦下不嚴,自當款茶賠罪。”

“茶就不勞了。”

白羽遙正色道。

“溯商叔叔掌權久遠,對冥界的十殿四司及其下多部運作了然於胸。我坦白問一句,今時往日,六界中多有於各案枉死,魂魄不入輪回之人。叔叔知還是不知?”

溯商垂眸又起,依然掛笑,說。

“殿下是來興師問罪的?”

白羽遙聞言道。

“這麽說叔叔知道。”

他向前一步,沈聲追問。

“我不信叔叔會被魔壓制,任他們肆意妄為。叔叔裝看不見,是因為上頭有令,不準你看見,對不對?”

溯商平靜的臉上劃過漣漪。

雖只有一瞬,但白羽遙見他良久不語,便什麽都懂了。嗔怒驟起,白羽遙當即轉身要走,卻被溯商一把拉住。

“殿下!”

“!?”

白羽遙回頭盯著溯商,太子威嚴盡顯眼中。後者驚覺僭越,忙撤手道。

“殿下少安毋躁。恕我直言,此事殿下若查下去,只會與至親鬧得不愉快。”

離鈺養大的孩子絕非紙老虎。

別看白羽遙無事時平易近人,叔叔伯伯叫得親熱。若真動怒,氣場壓到人喘不過氣。

“...叔叔有話,但說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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