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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裂隙(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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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裂隙(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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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

看了一輩子荒謬畫本,經了幾十年神鬼之事兒,都不如此刻讓人震蕩,不知如何自處。

吳二白看著那上面的字兒,清清楚楚白紙黑字的寫著。

夫張啟山一九一零清宣統庚戌二年歷十月二十生至西元2014年卒,夫吳邪西元1977年三月五日驚蟄生至西元2014年卒,上方有一條線將他們的名字連在一起,那是姻緣線。

吳二白突然想起,早年間催著吳邪找媳婦,吳邪之和他說,他已經有愛人了,是弓。

吳二白一開始只是以為這是吳邪的推辭,吳邪這又是喜歡上什麽古代物件兒了,如今看來還真是個該作古的不知道哪兒來的老東西。

吳二白心念一動趕緊讓人取來自己家的家譜,打開吳邪那一頁,吳邪的名字旁邊有一串瘦金體寫的小字。

弓,一九一零清宣統庚戌二年歷十月二十,男。兩個名字用一條線連著,上面還有個批註一樣的小字,二零零四年六月一日始。

弓,弓長,張。

“吳二爺…吳、吳二…二叔…,我們必須迎張家夫…夫…夫人……夫君、君…”張家主事的副官後人,不知道怎麽形容,一嘴磕磕絆絆,“我們必須先將吳邪先生的衣冠冢放入我家佛爺在烈士陵園的衣冠冢中。後期找到屍體後,也會讓吳邪先生入張家祖墳,與我家佛爺真身並葬。”

“我家佛爺說過,必須用您這邊準備的,那才是吳邪的棺槨。”張家主事接著說,“吳邪先生的屍身,我脈張家必鼎力找尋。後期吳小佛爺的仇,我脈張家也一並應下。二叔,吳家若有所差遣,不毀張家基業,我脈張家上下莫敢不從。”

“若您執意不肯,”張家主事的眼眶一紅,忍著哽咽接著說,“佛爺說了,他可…他可自…自剔身永除於張家,靈位入你吳家祠堂亦可。我家佛爺說了,只要有一處…一處正大光明擺在一起就行。”

一句話還是把一個歷經風浪的張家外家主事人逼出熱淚。

“但求,吳家二叔成全。吳邪先生的屍身,我脈張家及張家必鼎力找尋。後期吳小佛爺的仇,我脈張家也一並應下。二叔,吳家若有所差遣,不毀張家基業,張家上下莫敢不從。”主事兒又說了一次。

吳二白哽住,吳家家譜被捏皺,他竟無話可說。他不明白,可他犯了天大的忌諱,也不敢迎百歲都高於自己親爹的張大佛爺靈位擺在吳家祠堂最年輕的一輩兒上。吳家,已經沒有人能壓得住這件事兒。不是因為勢力、也不是因為實力不如張家。而是,吳家已無一人,能壓住已死的張啟山。

“荒唐。”吳二白咬爛了齒根,只這倆字。

【1910X1977】

某年,某位曾叱咤風雲的百歲將軍已經過世下葬之後的某一天。

其後人稱找到這位將軍的愛人,遂,破土重工,合葬。

XX,吳邪,名字並肩而立。

神秘之地,張家祖墳。

兩具空棺,並排懸空在應該的位置,棺槨上各有一個名字。

張啟山,吳邪。

未見屍身。

一眼萬年,兩顆心。

“瘋了你了,”吳邪親吻著張啟山的下巴,眼眶微濕,“解語臣說的,你是真的下了囑咐,自剔身永除於張家,只為了和我擺在一處。”

“你瘋了吧你張啟山。”吳邪眼睛被裹在黑暗中,看不到卻說著。那是他男人的承諾,他信。可這成了真,又讓人不敢相信。宗族,是他們這種人最重要的歸途。

“是瘋了吧。擁有了你十四年,見了一面送你去亡路,你小時候咱們見過一次,那不算吧。我是等了五十一年又見了我的愛人一面,你來送我上冥路。苦熬了十年,糾糾纏纏七十五年,我哪兒還在乎的了別的事兒,只要能和你擺在一處就行。”張啟山也蒙著眼,用食指關節的位置,描繪著吳邪的容顏。他們想□□,卻被往事擊中。

這話怎麽說的盡啊。

何止往事,簡直比他們現在的人生都重。

吳邪聽著這話幾次張口,卻發不出一個字兒。終究還是他輕,張啟山重。他三十多年,愛了張啟山十四年,他覺得已經很重了。可當張啟山輕飄飄的說出那時間後,他又不值一提。吳邪根本不可能等五十多年,隱忍只見愛人一次。七十五年,十四年,他們的愛,距離都相差了一個甲子的時光。

“啟山,啟山……”吳邪真的不想再哭了,可他除了像一個小獸一樣悲鳴之外,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別這樣,行嗎寶貝兒。”張啟山也感覺到自己眼前的布巾濕了,“這不是好事兒嗎?”

“我不該拋下你的…”吳邪抱住張啟山的肩。

“這怎麽說呢?”張啟山拉著吳邪坐起來,讓吳邪坐在他的腿上,“吳邪,時光對我們兩個。是剛剛好的,一環都不少的。少了一秒,你此刻還會在我懷裏嗎?”

吳邪無可辯駁,可悲傷不會少。

“啟山…”吳邪的淚從布巾下滑落。

“嗯?”張啟山沒看到任何事物,卻也能裹嘗到這滴熱淚。

“啟山…我…想你,每時每刻…我只想你。”吳邪拿腦袋不斷蹭著張啟山的肩窩,布巾依舊覆蓋在眼睛上一片潮濕的擦著,粗糲的質感。

“想我嗎?我…也想你。”張啟山抱著吳邪。

張啟山進入這裏後,忘記了在虛空發生的所有事兒,那斷層的記憶都讓他覺得疲乏。如今,作古的時光中夾雜了漫長的額等待,“唉,這一輩子,真夠累的。”

如今抱著愛人,張啟山才開始無可抑制的回想,真不知道當年是怎麽就撐住了。

“啟山,啟山。”吳邪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湊上去親吻張啟山。

“你再不來,我就要死了。”張啟山還是說出了這句話,他的心口一直壓著這句話,似乎每次生死之際都反覆斟酌的一句話。張啟山也想起了,自己拖著年邁傷痕滿布的身體,被埋在漆黑一片的地方,等待死亡。那時候,張啟山也是這麽說的。

張啟山甚至某一刻是期待死亡的,他想他是否能夠再次進入虛空,見到自己的愛人。可,事實上他的愛人已經在時光交疊時離去。他的愛人由44歲的他迎送,而百年的他,只能孤勇的撐到死亡。

“啟山,”吳邪控制不住自己的啜泣,這會兒真的確認了,他這一輩子的熱淚都是因為張啟山。

“你知道嗎,吳邪。太黑了,我想不起你的樣子。我帶你的照片,可我看不到。最終,還是丟在了不知何方…”張啟山也陷入了空茫的回憶。

吳邪聽這個話,心都碎了,是真的這一刻心都碎了,他真的不知道當年是怎麽就把對方扔在了時光之外,可他除了呢喃著愛人的名字之外,竟不知說什麽。我愛你,都是輕飄飄的妄言。

“啟山……”

“我特別後悔,我應該在能碰到你是生啖你的血肉。至少我能帶著你的一部分,我們也算走到了白頭。”

“啟山。”吳邪像是個哭多了的人,反而冷靜。他扯掉眼上的布巾,看到仍舊被綁縛雙眼的愛人。吳邪把自己的脖頸湊到張啟山的唇前,後者只是輕輕舔吻那澎湃的跳動。

“你把我吃了吧。”吳邪那一刻都想用匕首割開自己的喉嚨,事實上他也這麽做了。吳邪的指甲擦過自己的脈搏,血液突然流出,正好被張啟山的口舌接到。

吳邪的魚尾出現,連帶著手指都堅硬無比。

吳邪楞了一下,都沒有意識到他的魚尾,反正這剛好是他要的結果。吳邪不是有奇怪的欲望,也沒有脫離倫理的取向。他只是恍惚到,不知道有什麽能回饋這段愛,這讓他覺得自己所有的血液都流進張啟山的身體裏,都不足以報其萬一。

張啟山喝到血的時候傻了幾秒,甚至吞了一大口才反應過來,立刻把眼睛上的布巾扯掉。要抽身時卻被吳邪按住了腦袋,張啟山一時間竟沒有扛過吳邪按著他的力度。

黑霧在張啟山的召喚下出現,唇舌下撕裂的皮膚被修覆好。張啟山曾經非常渴望吳邪的血液,應該說,此刻他也很渴望吳邪的血液,尾巴和角都因為品嘗到了最甘美的味道,不控制的出現。犬齒也在廝磨著剛剛修覆好的皮膚,酸軟的想要再次咬破它。

張啟山拼命壓抑所謂的本能,找回自己的理智拽著吳邪的腦袋拉開兩個人的距離,把吳邪整個人撲在地上。

“吳邪!”張啟山真的要打吳邪了,血液讓他突然冷靜,從過去抽離,“我他媽不是吸血鬼,你…”

而這未完的話被吞在吳邪送上的唇裏,吳邪嘗到自己血液的味道,還有讓他迷戀的張啟山的味道。

這段愛,走到這裏血腥又浪漫,甚至在情感的重壓下情緒都開始脫離常態。

如果可以,吳邪是真的願意,和張啟山融合在一起。只求,不再經受任何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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