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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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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回去

回家後,我開始規劃未來,除了需要按照年份提前避險,準備充足的物資,盡快把手裏的紙幣和銀票換成金條金幣之類的硬通貨也迫在眉睫。還要購置種子之類的,等通貨膨脹到糧食短缺的時候,能夠自給自足。

我寫了滿滿幾大篇仿佛末日生存指南內容,還覺得不夠詳細,又跟他們討論了幾天幾夜,把能想到的都加上了,不出意外狀況,這本“末世指南”能幫我們避過所有危險。

最後,就是我懷孕和生產前後的準備工作,也必須提前讓兩個男人熟悉,雖然他們都有戴套,我也有避孕藥,但這些總有用完吃完的一天,既然都是夫妻關系了,受孕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我得趁現在教張海樓剖腹產的手術,還有各種護理方面的知識,也得讓張海俠學習。

“又在寫東西了。”張海樓走過來掃了一眼,是備孕細節,他笑了一下,“還沒過門兒呢,就想要孩子啦,不是說,200年後的姑娘,都崇尚單身快樂?”

我確實沒想到自己會在20歲就考慮懷孕的事,雖然我也快21歲了,但如果對方是他們兩個,就不會感到迷茫:“萬一意外懷孕呢,還是得做好防範。”

張海樓把我抱上了床:“說好了的,中國不解放,醫療沒發展就不要孩子,肯定不讓你懷上的。”

“凡是沒有絕對,提前預備總比臨時抱佛腳強。”我點了點他的鼻頭,“到底是男人,不知道當孕婦的苦。”

“別冤枉好男人,我怎麽不知道,我可太知道了。”張海樓道,“我親娘生我妹的時候,整個床都染了血,要不是村裏有個厲害的郎中,她就難產而死了。”張海樓把臉埋在我的肩膀上,“除了我娘之外,很多女人,生孩子就像過鬼門關,我都是知道的。”他不可能允許自己讓我變成那些女人中的一員,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張海樓都不敢賭。

張海俠在書桌前看我寫下的求生手冊,十分平靜,畢竟這些東西,我都用不上了:“海樓說的對,我們絕對不會在這時候讓你懷孕,等那些計生用品沒了,就不做了。”

我反應比他們大:“不做了,那你們多難受?”

張海樓壞笑:“是你難受吧?”

我紅了臉:“都是夫妻了,我總要適應這裏的生活。”

張海樓用他的發丘指撫摸我的嘴唇:“想要舒服,有很多方法嘛,不會虧了你的。”

或許正是因為他們從始至終的這份心意,才是我決定放棄一切留在亂世的原因,但我到底還是低估了他們對待感情的執念,已經完全超出了我可以理解的範疇,我以為那次跳海追船,是極限了。

我睡著後,張海俠把房間的燈都熄了,他和張海樓註定無眠,兩人拉開窗簾,看著窗外的圓月,知道和我分開的那天,近了。

張海樓用嘴型對他說:“明天嗎?”

張海俠點了點頭。

張海樓把熟睡的女孩兒摟在懷裏,對張海俠道:“可是婚禮在後天,照片也要下個月才能洗出來,要不,我們再等一個月吧?”

張海俠道:“越等,越舍不得,海樓,我們該放手了。”他把著桌沿的指尖泛白,木制的桌面有了裂痕。

張海樓道:“她會生氣嗎,我們替她做了決定。”

張海俠笑了笑,像是想到非常美好的事:“小玥最喜歡你,好好活下去,200後去再去哄她吧。”

“你也得活下去。”張海樓道,“你要死了,小玥是哄不好的。”

婚禮的前一天,張海樓和張海俠帶著我來到曾經兩人在10歲那年,和我進入過的山洞,趁著潮水褪去,裏面的環境和當初差不多,只是盡頭僅有一口打開過的石棺,沒有攔路的青銅鈴陣。

“為什麽突然帶我來這裏?”我問道。

張海樓說:“給你準備了驚喜。”

張海俠補充道:“明天就要正式嫁給我們了,帶‘老師’回顧往昔。”

我對他們沒有任何懷疑,我甚至不知道今天的月亮是圓是缺,已經很久沒有考慮回去的事,滿月對我而言,就只是一個正常的天文現象。

對於他們要給我的驚喜,我是非常期待的。

我們走近山洞,鐘乳吊立,他們就如同小時候那樣游刃有餘,當年就比不上這兩個人的靈活,現在就更不行。

我被他們帶著來到石棺前,裏面什麽都沒有了,滿滿一棺材的海水:“驚喜在裏面?”

“在下面。”張海樓指了指不遠處的深潭,它連接著山洞外面,水性好一些的人,都能游出去。

當年他們被青銅鈴亂了方寸,才沒找到張海琪布下的逃生出口。

“到底是什麽啊,神神秘秘的。”我道,“今天幾號啊?”我擔心會不會快到滿月了。

“放心,滿月早過了,而且不用下到很深。”張海樓開始脫衣服,低著頭時,臉上的笑容有些僵。

張海俠也脫掉了衣褲鞋子,問我道:“你在水裏憋氣的時間不長,還是背上氧氣罐吧。”

我狐疑:“不是不用潛很深嗎?”

“以防萬一。”張海俠道,說著便拿出了我的潛水裝備,氧氣是當初我來到馬六甲的那一罐,還剩40分鐘的量。

“這麽大費周章,最好是真的驚喜,否則今晚上就不陪你們睡了。”我脫了衣服,正要把潛水衣換上,張海樓突然貼了上來,對著我的肩膀便咬了下去,“海樓,輕點兒,好疼。”

肩頭留下齒印,張海樓回頭看向張海俠,示意他也我身上留下點兒什麽,張海俠卻搖了搖頭,幫我穿戴好潛水的所有裝備。

張海俠扶正了我的潛水鏡,在鏡片上親了一下:“跟著我們。”

說完,他便跳下了水潭,張海樓註視我半響,也跳下去了。

“餵,等我啊。”我趕緊跟上。

深潭處於山洞的中心,四周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見,耳邊只有水流的咕嚕聲,這讓我想起當日被迫離開他們的那天。

這時候我有點想回岸上了,自從知道滿月會讓我穿越後,我已經很久沒有下水,當然,主要還是在內陸活動頻繁,沒有下水的機會。眼前他們越有越遠,我打開潛水服的射燈,竟然看不到人影了。

也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我打算往上浮,下一秒他們突然出現在我身邊,一人拉著我的胳膊就往更深的地方游去,我掙紮不過,在水裏又開不了口,只能任由他們把我帶到更深的水域。

約莫幾分鐘過去,張海樓和張海俠停在一處礁石前,他們指了指礁石的背面,我遁著方向看去,透過潛水面罩的燈光,我註意到礁石的豁口處,有很多巴掌大的扇貝。

扇貝的殼一開一合,露出裏面亮晶晶的珍珠。

這裏的扇貝至少有上百個,裏面都是天然的珍珠,打磨之後值不少錢。

確實是驚喜,沒想到深潭底下的海域,竟然有這麽一片扇貝園。

我伸手去撿貝殼裏的珍珠,像是受到驚嚇,貝殼一下子就合上了,張海樓趕緊抽出我的手指,拍了我兩下手背,意思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就當我以為他們是打算把這些貝殼裏的珍珠據為己有,就見張海樓和張海俠一人抓起一只貝殼,用力掰開,從裏面分別拿出一枚珍珠戒指。

我一楞,兩個人笑盈盈地托起我兩只手,將戒指推進了我的無名指上。

我幾乎要落淚,捂著心口不知道要怎麽表達喜悅,想不到他們竟然真的給了我這麽大的驚喜,我們是在鼓浪嶼的大海認識,海對我們來說,是愛情的見證。

張海樓和張海俠來到我身邊,在我臉頰一親,我想拉住他們的手,卻見兩人躲開了,以為他們還要玩兒什麽欲情故縱的把戲,卻發現他們的身影越來越模糊。

兩人對著我不斷地擺動胳膊,做著再見的手勢,我一時間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直到兩人在我眼前完全消失,我才意識到了什麽,想要叫喊,剛張嘴,口中就進了海水堵住了聲音。剛才滿是扇貝群的礁石也不在了,我拼命往海面上游,浮出水面時,已經不在洞裏,夜空滿月掛頂,可我記得跟他們來洞穴的時候,明明是白天。

“海樓,海俠!”我叫著他們的名字,又重新潛入海裏。

我不想回來,我一點兒都不想回來,為什麽今天明明是滿月,他們要說不是,為什麽明知道我入海之後有穿越的可能,他們偏偏要帶我下海!

他們看著我的消失,是不是跟我一樣急瘋了?

我越潛越深,然後又浮上來,重覆地做著無用功,氧氣管的氧氣只能維持一分鐘了,我索性把它扔掉,深吸一口氣,又潛了下去。

其實我知道我已經回來了,剛才浮上去的時候,我看到了從遠處駛來的大船,燈光很亮,200年前船上的燈,達不到那樣的亮度。

可我沒有辦法停止潛水,我想回去,回到他們身邊。

今天是滿月,我還有機會的!

腦海裏浮現出齊鐵嘴的卦言,我跟那個世界的聯系已經斷了。

可我不甘心,我在海底漫無目的搜尋,肺部的壓力越來越大,恍惚間,我想起張海樓和張海俠最後一直在跟我揮手,像是對我的消失早有準備。

我頓時恍然,是他們故意把我騙下海,眼睜睜地看著我離他們而去。

為什麽他們要這麽做,他們不是應該想盡辦法把我留下嗎?

肺部的氧氣幾乎就要耗盡,有人從背後抓住我的胳膊,我驚喜的回頭,以為是他們,下一秒卻無比沮喪。盡管是熟悉的面孔,然而並不是張海樓和張海俠,只是我認識的海字輩族人。

救我的人把我使勁拖起,讓我可以呼吸到更多空氣。

那艘駛來的船停在我身邊,垂了梯子下來,一條胳膊拉住我,把我帶了上去。

不知是因為缺氧,還是因為我太過傷心,只覺得天旋地轉,一邊哭一邊咳嗽。

“小玥,你沒事吧,小玥。”張日山的聲音傳來,他找了海字輩水性厲害的張家人把我救上了船,見我情緒崩潰,臉色蒼白,非常擔憂。

我又被送進了醫院,從潛水衣裏,我找了一封信,本來以為是最開始的那封信,打開才發現,是張海樓和張海俠一起寫給我的。

“小玥,我是海俠,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肯定回去了吧,畢竟要是我們判斷失誤了,你回不去的話,這封信你是看不到的,我們把它提前藏在了潛水衣的內側口袋,一旦發現滿月對你沒什麽效果,我們會把信給燒了。”

“你現在是不是很難過,又或者非常生氣,我們擅自把你騙回了家。可未來的局勢比我們想象的困難,要你跟著我們吃苦,實在不忍。”

“小玥,我是海樓,不用擔心我們,我和你海俠哥哥一定會活到你那個時候的,你回去沒多久說不定就能又見著面了,到時候我們正式向你的家人提親,彩禮這些,存200年估計夠了,乖乖等著不許做傻事,也別回來了,聽話。”

“夫君:張海樓、張海俠。”

我在醫院的病床上哭得泣不成聲,一邊大罵他們沒有良心,一邊又心痛不已,這一刻,我理解了當時兩人寧願冒著死亡的危險,也要游上船找我的決心。

我捧著手上的珍珠戒指,這是他們最後一刻送給我的念想。

這兩個人,一定想了很久很久,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身體沒什麽大礙,我便被父母接回家了,他們完全不知道我發生了什麽事,我離開這個世界還不到10天,可我卻很清楚,在另一個時空,我與張海樓和張海俠相處了整整一年。

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張日山打去電話,問他有關張海樓的下落,以及他是否記得張海俠,說實話,我很害怕當我說出他們兩個的名字時,張日山回答其中一個已經死去。

“海樓在出差,你要找另一個人,就去檔案館,他在那裏等你。”張日山的聲音淡淡的,透著一絲覆雜的情緒。

“你上次還說自己不認識張海俠的。”我有些激動。

“我當時什麽都沒說。”張日山道。

“你搖頭了。”我不依。

張日山嘆了口氣:“你現在不是應該趕緊去檔案館看看嗎,跟我這個老年人擡杠幹什麽。”

熟悉的溫聲細語又回來了,對我態度,不再是200年前那個冷冰冰的張副官。

“張……”我差點叫他張先生,“日山伯伯,你還記不記得我,我們很久以前,見過的。”

張日山在電話那頭沈默數秒:“當然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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