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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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八夜
恍若全身的力氣被抽幹。
根本就站不穩。
他太了解她的一切。
像是拂動琴弦, 只是那樣輕微地一撩撥，她的世界開始顫晃，軟泥一般, 任由他擺布。
明明是在他的驅使下才會如此，卻又全要仰仗他的支撐才能勉強維持住那樣的姿勢。
“我…”
“等、等。”
“唔……”
溫籬還想為自己正名兩句，然而強烈的、如同大水沖開堤防的潰決層層翻滾，讓她的話快要無法組成完整的句子來。
因他攀升。
也因他沈淪。
溫籬不知道是怎麽來回變動位置的, 也不知道是都變到了哪裏。
什麽都變得模糊起來, 只有最直白的感覺最為清晰。
夜色氤氳迷離。
月光下的白色山茶花開開合合, 驟然綻放。
溫籬像是一條脫了水的魚，被游凜肅撈起, 放進盛滿溫水的浴池。
“有不舒服？”他的指腹稍稍摩挲，似乎在幫她做著按摩。
溫籬搖了搖頭, 餘光掃到被放在一旁、剛剛取下來的東西，皮膚上的紅暈尚未退卻。
游凜肅一只手將那玩意兒撈起，緊睨著她：“不敢看？”
溫籬垂下眼簾：“沒有。”
下巴被游凜肅托起，他指引著她望向正對面寬大的、由單向透視玻璃組成的觀景窗, 兩個人的身影清清楚楚地映襯在上面，他的聲音低沈而確信無疑：“你喜歡這樣。”
像是一道符咒落在她的身上, 撕開她深處的偽裝, 將她隱匿的、羞於見人的訴求全部引出來。
徹徹底底。
“看。”他說, “多漂亮。”
溫籬哪裏回答得了這樣的話，稍微錯開眼, 克制著不往那處看, 轉移話題道：“靳易文他會怎麽樣？”
游凜肅並不為難她, 放開了手，給她自由活動的空間：“靳家知道怎麽處理。”
溫籬明白他的意思：靳輸做的那些事故意避開了靳易文,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並不能完全將他怎麽樣，不過卻也能拿他牽制而今的靳家。
她沒有繼續追問。
-
第一次考核的時間是在一天後。
當天游凜肅有要到英國分部視察工作的行程安排，沒法送溫籬過去，臨出發的時候，他凝視著溫籬，語氣平靜，但就是好像能聽出些許逗她的意味：“那就等游太太的好消息。”
溫籬說：“好。”
和游凜肅分開行動後，龐伯負責送她。
剛一到樂團，溫籬就看到姜妤凝正倚在角落裏，一副十拿九穩的模樣。
她有意避開了些，然而並沒有成功。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姜妤凝註意到了她，眼神暧昧起來：“禮物怎麽樣？”
溫籬：“……”
她就是因為怕姜妤凝提起這個才躲閃的。
溫籬避重就輕：“準備好了嗎？”
姜妤凝輕嗤一聲：“你這話題轉的也太沒水平了吧。”
說著忽然意識到什麽：“東西你們是不是用過了？”
溫籬慶幸自己頗具冷感的面貌還能維持出表面的鎮定來：“是不是快開始了？”
姜妤凝：“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爽了不就行了。”
溫籬：“……”
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回禮。
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姜妤凝的目光愈發饒有意味：“算是你那位那天晚上買單的回禮，他怎麽……”
溫籬聽不得了，往旁邊側了側身：“我回個消息。”
楚恬和喬語松拉了個群，正在群裏輪番轟炸。
甜甜的恬恬：[籬籬姐！雖然我知道這種話其實壓根就不用說！但是儀式感還是要有的！加油加油加油！我楚恬全程與你同在。]
Song：[得了吧，就你那倒黴樣子還是離遠點吧，省得汙染人家的好運。]
甜甜的恬恬：[喬語松已被禁言。]
甜甜的恬恬：[別聽她胡說八道，籬籬姐，早日大功告成，早日歸來！我在香室已經苦苦等了好多好多天。]
Song：[呵。]
甜甜的恬恬：[禁言符×3。]
……
熟悉的鬧騰。
溫籬無聲笑了笑。
差不多到了時間，她回了句好，收起手機，做起準備。
如楚恬所說，考核對她來說其實難度系數並不高。
按照流程完成第一輪的選拔，時間尚早。
施雲航問她要不要出去走走，溫籬婉拒了，想到不日後就可以回國，她打算看看給楚恬她們帶些小禮物。
溫籬沒讓龐伯來接自己，沿著街道觀望著兩側的店鋪。
走遠了些，身後忽地傳來鳴笛聲。
她下意識回過頭，看到了酒會上見到的那張臉——游凜肅的眉眼多少能從這張臉上看到些影子。
溫籬叫道：“游叔叔。”
這是游凜肅的父親，游聿珩。
不同於游凜肅壓倒性的氣場，游聿珩身上多了些藝術家的文藝氣息，看向她說：“我能和你聊聊嗎？”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溫籬遲疑了一瞬，點了點頭。
游聿珩下了車，指了指附近的一家咖啡館：“就在那裏可以嗎？”
溫籬說：“好。”
咖啡館的人流量還不算特別多，游聿珩帶著溫籬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做了個“請”的手勢，而後招來服務員，問她：“喝什麽？”
“cartado。”溫籬邊答話，邊坐下，“謝謝。”
游聿珩點了單，隨後看向她，並沒有立馬開口。
溫籬也沒作聲，只是同他對望著。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過了大約半分鐘，游聿珩說：“聽說你和阿肅已經領證了？”
溫籬點了點頭。
心裏重覆了一下他的措辭。
聽說。
看來並不是游凜肅告訴的他。
游聿珩笑了笑：“挺好。”
話音落下，突然沈默下來，好像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
半晌，從身後拿出一份文件來，告訴溫籬：“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祝福你們。”
即使沒有看清文件上的內容，溫籬也知道他出手定是不凡，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叔叔為什麽不直接給他。”
“我……”游聿珩欲言又止，“實不相瞞，我怕阿肅不要。”
他唇角勾起一絲苦笑：“我對不起他的太多。”
想當年，游老爺子最初選擇的繼承人其實是游聿珩，為此費了很多功夫試圖培養他。
但游聿珩生性喜歡自由，他想做的是成為一名無拘無束的攝像師，不固定在哪一所城市，隨時可以說走就走，這樣暢快而又隨心所欲的生活是他的向往，對於游家那樣大的家業他並沒有非常強烈的欲求。
為了讓他安定下來，老老實實的接手家裏的產業，游行知想了很多主意，對他這樣的偏愛造成了游千峰極大的不滿。只是由於游聿珩著實沒有要接手的意向，游千峰除了暗中做點小動作外，倒也沒什麽太大的舉動。
這種情況持續到游聿珩結識了游凜肅的母親，生下游凜肅後也沒怎麽改變。只不過在游行知讓游聿珩也要多為家庭著想的勸告下，後者偶爾也會參與進家業的管理之中。
直到游凜肅的母親去世，游聿珩過於傷心，陷在夫妻恩愛的回憶中走不出來，再一次對家裏的產業完完全全失去興趣，提出要去周游海外的想法。
游行知為了牽制他，提出了條件：“你要出去我不攔你，不過阿肅要放在我身邊。”
游聿珩答應了。
後來，游行知開始培養游凜肅，游凜肅年少老成，小小年紀能力便顯露無疑，游千峰生出歹心，竟然在有次家宴之際，刻意將游凜肅的信息透露給了對家，害他被暗算。
“那次阿肅出事，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游聿珩想起這件事便悔恨不已。
當時游凜肅被送到醫院，他得知消息匆匆趕回國，三十年來第一次動怒，對著游千峰大打出手，要求游行知對游千峰做出處理。
可能怎麽處理呢？
一來沒有實質證據，二來游家這樣的家庭最忌諱的就是血親之間關系不穩，游行知罰游千峰跪了半年的祠堂，又奪走了本來已經給他的三分之二的家產，告訴游千峰：“阿肅還小，你想讓他知道實情？”
這就算是對他的交代了。
游聿珩對自己的父親失望至極，誓要帶著游凜肅離開游家。
那日大人們鬧得不可開交，但都沒有告訴年幼的游凜肅他出事有游千峰的緣故，有的是不敢告人，有的是擔心他過早的接收到這樣的事實會接受不了。
瞞著他，沒讓他看到那些紛爭。
“只有阿肅。”游聿珩說，“我們帶著偽裝去看他的時候，他在病床上，只是冷冷地看著周圍的一切，不哭，也不說疼，根本就不像他那個年齡該有的樣子。”
雖然之前已經知道了這事，可這時聽到更多的內情，溫籬的心又一次被揪起來。
游凜肅那麽聰明，那個時候早就什麽都知道了吧。他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看著自己的這些“親人”在自己面前神色各異的表演的呢。
游凜肅出事的事情讓游聿珩心生芥蒂，他鐵了心不願再見游家的人，安排好要帶游凜肅走。
可游行知告訴他，只有待在游家，游凜肅才是最安全的。
游聿珩又去問游凜肅要不要跟自己離開。
游凜肅卻也只是淡漠地說：“走？為什麽要走？”
“我知道，是我沒能力帶他離開。”游聿珩苦澀地笑了笑。
這些年，他說服不了自己原諒自己的父親和二哥，也無顏面對自己的兒子，遠離了游家，幾乎沒有回去過，亦鮮少同游凜肅見面，只是從旁人口中聽到他的消息，得知他是怎麽一步步掌握家業，怎麽雷厲風行說一不二，怎麽成了家，有了愛人。
游聿珩：“從他對游千峰動手的時候，我就明白，當年的事，他知道了對不對？”
溫籬點了點頭。
游聿珩道：“我就知道，他早晚會知道。前天在酒會上我看到你們了，本來……我是想上去打個招呼的，可我實在沒臉，我欠阿肅的太多了，我不配是他的父親。”
如果當初他聽了老爺子的，自己繼承了家業，那麽游千峰的矛盾就不至於落在阿肅身上。
如果當時沒把阿肅放在老爺子身邊，而是無論怎樣都自己帶著，也許就不會讓他陷入危險。
如果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足以保護他，或許就不會讓他這樣孤自披荊斬棘地走到今天的位置。
他太想太想見見他的阿肅。
可是，他也太怕太怕了。
“這個雖然也不頂什麽用，還是希望你能收下。”游聿珩又把手裏的東西向溫籬的方向推了推。
溫籬沒有接，而是道：“我會轉告他的。”
收不收下，還是需要游凜肅做主才行。
游聿珩牽強地扯了扯唇：“不勉強。”
這場見面似乎沒有結果。
同游聿珩分別後，溫籬完全沒了心情再逛什麽街，滿懷心事地慢悠悠晃回了別墅。
游凜肅應該是剛回來，前腳方才邁入客廳，見她的表情：“這麽沈重？”
溫籬沒有說話，盯著他，似有千百句言語流竄。
游凜肅：“見過他了？”
沒有明確指代，但溫籬還是一下就明確了他說的是誰：“你知道？”
游凜肅：“知道。”
從來到倫敦的第一天，他便預料到游聿珩會找溫籬。
溫籬：“他說沒臉見你。”
游凜肅：“嗯。”
溫籬：“還送了很貴重的禮物。”
游凜肅：“嗯。”
溫籬：“我沒接。”
游凜肅：“還有？”
溫籬：“還有……當年的事。”
說著說著，眼底的心疼快要滿滿的溢出來。游凜肅母親那邊的親戚不多，親近的更是少之又少，父親這邊的親人又好像充斥著利益關系，他那麽厲害，卻兀自佇立山巔多年，好像……好像鮮少有人如何為他毫無保留過，溫籬不禁便很想要開口：“我……”
游凜肅：“怎麽？”
溫籬：“……我能為你做點什麽嗎？”
不管能做什麽。
她就是很想為他付出一些。
哪怕能做到的很少很少。
哪怕微不足道。
她也很想。
是心甘情願。
也是無法自拔。
游凜肅眸色漸漸轉深，不禁想起那個溫籬不知道的午後。
在他被送往醫院的當天，他便已經見過她一次。
當時她跟在溫婧珠的身後去看望病人，溫婧珠說空氣不好，不讓她進病房，告訴她：“可以在附近走走，不要跑遠。”
小溫籬點了點頭，四處看了一圈，朝著走廊盡頭、最安靜的地方走去，靜靜地望著窗外的風景。
風吹動著她的裙擺，似乎要將她整個人全部卷走。
有小朋友哭鬧著跑過來，聲音非常尖銳，在靜謐的環境下恍若被放大了數倍，大有沒有休止的意思。
可她望過去，冷靜極了，只是默默地看著，好一會兒才說：“我能幫你什麽嗎？”
游凜肅的病房就在一旁，淡淡掃過去，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再也沒有忘記。
游凜肅瞇了瞇眼，面前的人同當年看到的面孔漸漸交疊，半晌，他說：“能。”
溫籬：“什麽？”
游凜肅：“完成我們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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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拂動琴弦, 只是那樣輕微地一撩撥，她的世界開始顫晃，軟泥一般, 任由他擺布。
明明是在他的驅使下才會如此，卻又全要仰仗他的支撐才能勉強維持住那樣的姿勢。
“我…”
“等、等。”
“唔……”
溫籬還想為自己正名兩句，然而強烈的、如同大水沖開堤防的潰決層層翻滾，讓她的話快要無法組成完整的句子來。
因他攀升。
也因他沈淪。
溫籬不知道是怎麽來回變動位置的, 也不知道是都變到了哪裏。
什麽都變得模糊起來, 只有最直白的感覺最為清晰。
夜色氤氳迷離。
月光下的白色山茶花開開合合, 驟然綻放。
溫籬像是一條脫了水的魚，被游凜肅撈起, 放進盛滿溫水的浴池。
“有不舒服？”他的指腹稍稍摩挲，似乎在幫她做著按摩。
溫籬搖了搖頭, 餘光掃到被放在一旁、剛剛取下來的東西，皮膚上的紅暈尚未退卻。
游凜肅一只手將那玩意兒撈起，緊睨著她：“不敢看？”
溫籬垂下眼簾：“沒有。”
下巴被游凜肅托起，他指引著她望向正對面寬大的、由單向透視玻璃組成的觀景窗, 兩個人的身影清清楚楚地映襯在上面，他的聲音低沈而確信無疑：“你喜歡這樣。”
像是一道符咒落在她的身上, 撕開她深處的偽裝, 將她隱匿的、羞於見人的訴求全部引出來。
徹徹底底。
“看。”他說, “多漂亮。”
溫籬哪裏回答得了這樣的話，稍微錯開眼, 克制著不往那處看, 轉移話題道：“靳易文他會怎麽樣？”
游凜肅並不為難她, 放開了手，給她自由活動的空間：“靳家知道怎麽處理。”
溫籬明白他的意思：靳輸做的那些事故意避開了靳易文,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並不能完全將他怎麽樣，不過卻也能拿他牽制而今的靳家。
她沒有繼續追問。
-
第一次考核的時間是在一天後。
當天游凜肅有要到英國分部視察工作的行程安排，沒法送溫籬過去，臨出發的時候，他凝視著溫籬，語氣平靜，但就是好像能聽出些許逗她的意味：“那就等游太太的好消息。”
溫籬說：“好。”
和游凜肅分開行動後，龐伯負責送她。
剛一到樂團，溫籬就看到姜妤凝正倚在角落裏，一副十拿九穩的模樣。
她有意避開了些，然而並沒有成功。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姜妤凝註意到了她，眼神暧昧起來：“禮物怎麽樣？”
溫籬：“……”
她就是因為怕姜妤凝提起這個才躲閃的。
溫籬避重就輕：“準備好了嗎？”
姜妤凝輕嗤一聲：“你這話題轉的也太沒水平了吧。”
說著忽然意識到什麽：“東西你們是不是用過了？”
溫籬慶幸自己頗具冷感的面貌還能維持出表面的鎮定來：“是不是快開始了？”
姜妤凝：“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爽了不就行了。”
溫籬：“……”
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回禮。
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姜妤凝的目光愈發饒有意味：“算是你那位那天晚上買單的回禮，他怎麽……”
溫籬聽不得了，往旁邊側了側身：“我回個消息。”
楚恬和喬語松拉了個群，正在群裏輪番轟炸。
甜甜的恬恬：[籬籬姐！雖然我知道這種話其實壓根就不用說！但是儀式感還是要有的！加油加油加油！我楚恬全程與你同在。]
Song：[得了吧，就你那倒黴樣子還是離遠點吧，省得汙染人家的好運。]
甜甜的恬恬：[喬語松已被禁言。]
甜甜的恬恬：[別聽她胡說八道，籬籬姐，早日大功告成，早日歸來！我在香室已經苦苦等了好多好多天。]
Song：[呵。]
甜甜的恬恬：[禁言符×3。]
……
熟悉的鬧騰。
溫籬無聲笑了笑。
差不多到了時間，她回了句好，收起手機，做起準備。
如楚恬所說，考核對她來說其實難度系數並不高。
按照流程完成第一輪的選拔，時間尚早。
施雲航問她要不要出去走走，溫籬婉拒了，想到不日後就可以回國，她打算看看給楚恬她們帶些小禮物。
溫籬沒讓龐伯來接自己，沿著街道觀望著兩側的店鋪。
走遠了些，身後忽地傳來鳴笛聲。
她下意識回過頭，看到了酒會上見到的那張臉——游凜肅的眉眼多少能從這張臉上看到些影子。
溫籬叫道：“游叔叔。”
這是游凜肅的父親，游聿珩。
不同於游凜肅壓倒性的氣場，游聿珩身上多了些藝術家的文藝氣息，看向她說：“我能和你聊聊嗎？”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溫籬遲疑了一瞬，點了點頭。
游聿珩下了車，指了指附近的一家咖啡館：“就在那裏可以嗎？”
溫籬說：“好。”
咖啡館的人流量還不算特別多，游聿珩帶著溫籬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做了個“請”的手勢，而後招來服務員，問她：“喝什麽？”
“cartado。”溫籬邊答話，邊坐下，“謝謝。”
游聿珩點了單，隨後看向她，並沒有立馬開口。
溫籬也沒作聲，只是同他對望著。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過了大約半分鐘，游聿珩說：“聽說你和阿肅已經領證了？”
溫籬點了點頭。
心裏重覆了一下他的措辭。
聽說。
看來並不是游凜肅告訴的他。
游聿珩笑了笑：“挺好。”
話音落下，突然沈默下來，好像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
半晌，從身後拿出一份文件來，告訴溫籬：“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祝福你們。”
即使沒有看清文件上的內容，溫籬也知道他出手定是不凡，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叔叔為什麽不直接給他。”
“我……”游聿珩欲言又止，“實不相瞞，我怕阿肅不要。”
他唇角勾起一絲苦笑：“我對不起他的太多。”
想當年，游老爺子最初選擇的繼承人其實是游聿珩，為此費了很多功夫試圖培養他。
但游聿珩生性喜歡自由，他想做的是成為一名無拘無束的攝像師，不固定在哪一所城市，隨時可以說走就走，這樣暢快而又隨心所欲的生活是他的向往，對於游家那樣大的家業他並沒有非常強烈的欲求。
為了讓他安定下來，老老實實的接手家裏的產業，游行知想了很多主意，對他這樣的偏愛造成了游千峰極大的不滿。只是由於游聿珩著實沒有要接手的意向，游千峰除了暗中做點小動作外，倒也沒什麽太大的舉動。
這種情況持續到游聿珩結識了游凜肅的母親，生下游凜肅後也沒怎麽改變。只不過在游行知讓游聿珩也要多為家庭著想的勸告下，後者偶爾也會參與進家業的管理之中。
直到游凜肅的母親去世，游聿珩過於傷心，陷在夫妻恩愛的回憶中走不出來，再一次對家裏的產業完完全全失去興趣，提出要去周游海外的想法。
游行知為了牽制他，提出了條件：“你要出去我不攔你，不過阿肅要放在我身邊。”
游聿珩答應了。
後來，游行知開始培養游凜肅，游凜肅年少老成，小小年紀能力便顯露無疑，游千峰生出歹心，竟然在有次家宴之際，刻意將游凜肅的信息透露給了對家，害他被暗算。
“那次阿肅出事，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游聿珩想起這件事便悔恨不已。
當時游凜肅被送到醫院，他得知消息匆匆趕回國，三十年來第一次動怒，對著游千峰大打出手，要求游行知對游千峰做出處理。
可能怎麽處理呢？
一來沒有實質證據，二來游家這樣的家庭最忌諱的就是血親之間關系不穩，游行知罰游千峰跪了半年的祠堂，又奪走了本來已經給他的三分之二的家產，告訴游千峰：“阿肅還小，你想讓他知道實情？”
這就算是對他的交代了。
游聿珩對自己的父親失望至極，誓要帶著游凜肅離開游家。
那日大人們鬧得不可開交，但都沒有告訴年幼的游凜肅他出事有游千峰的緣故，有的是不敢告人，有的是擔心他過早的接收到這樣的事實會接受不了。
瞞著他，沒讓他看到那些紛爭。
“只有阿肅。”游聿珩說，“我們帶著偽裝去看他的時候，他在病床上，只是冷冷地看著周圍的一切，不哭，也不說疼，根本就不像他那個年齡該有的樣子。”
雖然之前已經知道了這事，可這時聽到更多的內情，溫籬的心又一次被揪起來。
游凜肅那麽聰明，那個時候早就什麽都知道了吧。他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看著自己的這些“親人”在自己面前神色各異的表演的呢。
游凜肅出事的事情讓游聿珩心生芥蒂，他鐵了心不願再見游家的人，安排好要帶游凜肅走。
可游行知告訴他，只有待在游家，游凜肅才是最安全的。
游聿珩又去問游凜肅要不要跟自己離開。
游凜肅卻也只是淡漠地說：“走？為什麽要走？”
“我知道，是我沒能力帶他離開。”游聿珩苦澀地笑了笑。
這些年，他說服不了自己原諒自己的父親和二哥，也無顏面對自己的兒子，遠離了游家，幾乎沒有回去過，亦鮮少同游凜肅見面，只是從旁人口中聽到他的消息，得知他是怎麽一步步掌握家業，怎麽雷厲風行說一不二，怎麽成了家，有了愛人。
游聿珩：“從他對游千峰動手的時候，我就明白，當年的事，他知道了對不對？”
溫籬點了點頭。
游聿珩道：“我就知道，他早晚會知道。前天在酒會上我看到你們了，本來……我是想上去打個招呼的，可我實在沒臉，我欠阿肅的太多了，我不配是他的父親。”
如果當初他聽了老爺子的，自己繼承了家業，那麽游千峰的矛盾就不至於落在阿肅身上。
如果當時沒把阿肅放在老爺子身邊，而是無論怎樣都自己帶著，也許就不會讓他陷入危險。
如果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足以保護他，或許就不會讓他這樣孤自披荊斬棘地走到今天的位置。
他太想太想見見他的阿肅。
可是，他也太怕太怕了。
“這個雖然也不頂什麽用，還是希望你能收下。”游聿珩又把手裏的東西向溫籬的方向推了推。
溫籬沒有接，而是道：“我會轉告他的。”
收不收下，還是需要游凜肅做主才行。
游聿珩牽強地扯了扯唇：“不勉強。”
這場見面似乎沒有結果。
同游聿珩分別後，溫籬完全沒了心情再逛什麽街，滿懷心事地慢悠悠晃回了別墅。
游凜肅應該是剛回來，前腳方才邁入客廳，見她的表情：“這麽沈重？”
溫籬沒有說話，盯著他，似有千百句言語流竄。
游凜肅：“見過他了？”
沒有明確指代，但溫籬還是一下就明確了他說的是誰：“你知道？”
游凜肅：“知道。”
從來到倫敦的第一天，他便預料到游聿珩會找溫籬。
溫籬：“他說沒臉見你。”
游凜肅：“嗯。”
溫籬：“還送了很貴重的禮物。”
游凜肅：“嗯。”
溫籬：“我沒接。”
游凜肅：“還有？”
溫籬：“還有……當年的事。”
說著說著，眼底的心疼快要滿滿的溢出來。游凜肅母親那邊的親戚不多，親近的更是少之又少，父親這邊的親人又好像充斥著利益關系，他那麽厲害，卻兀自佇立山巔多年，好像……好像鮮少有人如何為他毫無保留過，溫籬不禁便很想要開口：“我……”
游凜肅：“怎麽？”
溫籬：“……我能為你做點什麽嗎？”
不管能做什麽。
她就是很想為他付出一些。
哪怕能做到的很少很少。
哪怕微不足道。
她也很想。
是心甘情願。
也是無法自拔。
游凜肅眸色漸漸轉深，不禁想起那個溫籬不知道的午後。
在他被送往醫院的當天，他便已經見過她一次。
當時她跟在溫婧珠的身後去看望病人，溫婧珠說空氣不好，不讓她進病房，告訴她：“可以在附近走走，不要跑遠。”
小溫籬點了點頭，四處看了一圈，朝著走廊盡頭、最安靜的地方走去，靜靜地望著窗外的風景。
風吹動著她的裙擺，似乎要將她整個人全部卷走。
有小朋友哭鬧著跑過來，聲音非常尖銳，在靜謐的環境下恍若被放大了數倍，大有沒有休止的意思。
可她望過去，冷靜極了，只是默默地看著，好一會兒才說：“我能幫你什麽嗎？”
游凜肅的病房就在一旁，淡淡掃過去，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再也沒有忘記。
游凜肅瞇了瞇眼，面前的人同當年看到的面孔漸漸交疊，半晌，他說：“能。”
溫籬：“什麽？”
游凜肅：“完成我們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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