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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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困住
後邊這句話一出,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不僅是因為周暖和靳承的關系，還有岑歡和宋南轍。趙西芮也是後面才看出來，宋南轍和岑歡之間也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過兩人一直沒有什麽實質性發展, 趙西芮就也只好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岑歡咬了一下嘴唇沒立即發表意見, 她看向周暖，然後問：“暖暖, 你去嗎？你要去的話我就去。”
趙西芮也看她。
周暖抿緊唇瓣, 她忽然就想到那天在洗手間外談羽說的那番話。
那一刻, 談羽眼底的心虛和刻薄不是假的, 而她和談玉敏母女倆以及周自勤現在都過得很好也不是假的。
商場裏的暖氣開的很足, 然而周暖並沒有感覺到空氣裏有任何暖意。
周暖知道, 談羽所在的娛樂圈其實很靠資源，她垂下眼睛, 猶豫片刻還是沒有拒絕。
岑歡覺得有些意外, 趙西芮也意外，不過既然周暖都同意了，趙西芮當然也沒意見。
她要是放了宋南轍鴿子確實不太好，可她這麽久沒回國, 也的確想和兩個室友多待一會，這下剛剛好。
趙西芮很快去車庫取車，開車帶她們去了淺水灣。
淺水灣仍舊很熱鬧，晚上七八點還有人在江邊拍照打卡, 不遠處金園路的一棟棟高大寫字樓裏依舊燈火通明。
她們在淺水灣包游艇的地方下車。
下車後，趙西芮望著江邊停著的一排游艇, 並沒有看見熟悉的人, 趙西芮給宋南轍發去語音：“你給我搞的場子在哪, 不是在游艇嗎？”
宋南轍發了個笑嘻嘻的表情，回她：“不是游艇，在北灘這，大冬天的游艇上多冷。”
趙西芮挑挑眉，給他發去一條消息說：“喲，算你小子這回懂點事。”
宋南轍給弄的地方是位於淺水灣北灘的聯排別墅那兒，頗具外國風格的建築群，外面就是適合citywalk的寬闊街道，最近天氣陰晴不定，不久前才下過一場雨，街道還是潮濕的，但這也並不影響什麽，街道上的人此時依舊很多，霓虹燈光閃爍。
趙西芮按照宋南轍給的位置走過去，周暖和岑歡跟著一起。
外面風有點大還有點冷，漸漸飄起雨絲，趙西芮捂住風衣領說：“之前他們每回來淺水灣都是玩游艇，幸好這次不在游艇，不然要凍死。”
聞言，周暖和岑歡都認可地點點頭。
畢竟大學時候她們也參加過不少他們這群人在淺水灣的局，確實游艇居多。
門口的工作人員看見她們，立即熱情的上前打招呼，然後領著她們進去。
周暖和岑歡之前沒來過這兒，趙西芮倒是知道這個地方，和淮海灣差不多的娛樂場所，不過倒也沒淮海灣氛圍那麽墮落，她摘下墨鏡，對著工作人員說：“謝謝，不用麻煩你了，我們自己進去就行。”
工作人員面帶微笑點點頭：“那祝您玩得愉快。”
－
而此時的場子裏，宋南轍正翹腿坐在卡座，他握著手機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靳承。
自從那天在C市會所他目睹靳承拎著外套出去的那一刻，宋南轍就懂了，再加上在C市餐廳吃晚飯那次，周暖提前走，他註意到靳承跟了出去，後面沒再回來，大約開車直接送了人回家。
宋南轍原本覺得忌諱的人和事，眼下其實也沒什麽好避諱的了。
宋南轍把手機收好，笑笑說：“靳哥，這麽多年還沒放下？等會周暖要真來了，那我喊嫂子還是什麽？我這他媽也有點尷尬啊。”
“嫂子”兩個字從宋南轍嘴裏喊出來，靳承眸光動了動，六年確實夠久的，久到他完全沒把握她會不會過來，也不確定他那招還能不能奏效。
“行了，別瞎開玩笑。”他聲音落下的同時，伴隨著宋南轍腿上受一腳。
宋南轍立馬做一個閉嘴的動作，他這些年也學會點眼力見了，如果周暖真的來了，他自然不會真的在她面前瞎說話。
他端著酒杯還想說點什麽，餘光註意到靳承擱桌上的手機，此時屏幕亮了一瞬。у
宋南轍看過去，就看見“顧思邈”三個字，和趙西芮一樣，他自然也聽說了那件事。
宋南轍喝了口酒，酒杯重新放下的時候，桌上原本已經熄滅的手機屏幕再次亮起，這次持續性的亮著，顯然是連發的消息。
宋南轍說：“靳哥，不看看消息嗎？別等會顧大小姐脾氣一上來，直接跑這來堵你。”
靳承沒接話，他繼續坐那喝酒，沒看手機看的是虛空處，不知道在想什麽。
顧思邈的性情宋南轍四年前也算領教過一次，他“嘖”了一聲，又想到最近那張群裏旅游照。
宋南轍把這些和最近聽到的事串起來後，默默看一眼靳承，然而靳承看上去仿佛早已經習慣。
宋南轍視線重新移到桌子上的手機。
而此時，手機屏幕上的消息提示總算結束，隨之而來的是工作電話，宋南轍提醒：“靳哥，電話找。”
他們這群人逐漸接手家族事業，說到底其實挺忙的，也不能完全像大學那會肆無忌憚的在外面玩。
而靳家那環境，宋南轍知道，事情處理起來相對更覆雜。
聞言，靳承喝酒的動作停下，拿起手機起身離開卡座，往旁邊露天吧臺走。
過一會，趙西芮她們走進來，這兒和淮海灣不太一樣，裏面的路四通八達像迷宮，趙西芮剛剛找了挺久才找到場子入口。
她們進來的時候，場子裏已經很熱鬧，中間小舞臺四周圍了不少人，彩色燈光旋轉下有很帶勁的DJ打碟聲，音樂聲高潮疊起一群人很嗨，周圍壘有高腳杯的酒塔，桌上還擺著各種吃食和水果。
宋南轍電話響了，他轉過頭去看，就看見了門口趙西芮她們。
趙西芮拿著手機，而周暖和岑歡站在她身後。
宋南轍忽然還有點不習慣，感覺一瞬間回到大學那時候，他的手機在震動，宋南轍立馬站起來接電話，音樂聲很大，他對著話筒直接喊：“這兒呢，趙西芮。”
他揮揮手。
趙西芮朝這邊走過來，卡座裏此時還坐著他們這個圈裏的其他人，這場子畢竟是為她搞的，大家紛紛和她打招呼，宋南轍站那和她說了會話，然後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兩人。
周暖和岑歡沒有走過來，她們就近找了個位置坐下，坐下後，岑歡註意到宋南轍的視線，有些尷尬地說：“暖暖，我先去下洗手間。”
“好。”
周暖一個人坐在卡座，在醫院待久了，她現在對這種嘈雜的環境更加不太能適應，只好起身打算去拿點果盤過來。
她沒看別人，然而早有人註意到她。
這個圈裏其實不缺美女，但她遠遠看上去就給人一種十分純粹獨特的感覺，再加上氣質安靜，在這個氛圍下顯得更加特殊，有人主動走過去打了個招呼：“嗨，美女，你叫什麽名？”
周暖側過頭。
男人一瞬間心跳加速，剛才遠看還好，近看才發現她居然這麽漂亮，是那種能讓人一眼沈淪的美。
他們這個圈裏的天生會控制表情，即便激動表面卻不顯露什麽，只是聲音有些不自然：“之前好像沒見過你，你是趙西芮的朋友是吧？我和她關系也挺好的，認識了就是朋友，要不要加個微信聊聊？”
男人說完馬上掏出手機，遞過去的時候餘光一瞥，發現對面的宋南轍在給他比手勢，他還不太明白。
下一秒，一道高大的身影籠罩過來，擋住他頭頂光線的同時一只夾煙的手推開了他遞過來的手機。
“靳哥，這是？”
男人看了看靳承，又看一眼周暖，他們這群人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他立馬就秒懂，“抱歉，唐突了唐突了。”
然後趕緊走開，走了兩步回過頭又快速看了她一眼。
宋南轍上前給他分一根煙，說：“你牛，還看第二眼。”
“不是，老宋，什麽情況啊？”男人有些納悶，看剛剛那狀態兩人也不太像男女朋友。
宋南轍開始點煙：“還能什麽情況，就靳哥忘不掉的人唄。”
男人一臉震驚：“臥槽，老宋你別說，她確實漂亮。”
宋南轍呼出一口煙霧，笑了笑沒說什麽。
反正說出來大概也沒人相信，其實在最開始他們遇見周暖的時候，她還是個拄著拐杖臉頰也臃腫的“殘疾人”，沒人把她和“漂亮”兩個字聯系到一起，然而那個時候，靳承對她就不太一樣了。
宋南轍自己也覺得挺納悶稀奇的，這事他當時和吳建飛沒少討論過，也沒討論出個結果。
周暖看著面前的男人，眼睫動了動。
她選擇過來的理由很簡單，不想讓談羽過得那麽一帆風順，腦海裏閃現談羽的那句話，“你能再利用他報覆我第二次嗎”，她垂眸，手裏果盤越握越緊。
靳承也看她，彈了下煙灰問一句：“等會有空嗎？”
周暖重新擡起眼睛：“怎麽了？”
“Ulrica生病了，最近吃不下東西，你幫忙看看。”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並沒有覺得讓她一個醫生來給動物看病有什麽不對勁。
周暖想了想：“你是哪一年撿的它？”
他毫不猶豫地說：“遇到你的三年前。”
周暖抿住唇，眼中有幾分尷尬，說：“十一歲的貓相當於老齡，體弱多病比較正常，吃不下東西或許是腸胃不適消化不好。”
靳承仍看著她，然後點了個頭示意她繼續說。
醫者仁心，即便是動物也會一視同仁，但她總歸不太方便去他住的地方，於是說：“你可以帶它去寵物醫院做個檢查，確定一下病因看看。”
她一雙幹凈的眼睛藏不住事，仍舊能看出避嫌意味。
靳承沒再說什麽。
周暖拿著果盤轉身重新往回走，走到卡座坐下，岑歡朝她身後看一眼，然後小聲和她說：“暖暖，他剛剛和你說完話，在你後面一直看著你，他會不會是想重新追你？”
不過又一想：“不對啊，他不是和顧思邈……”
岑歡脫口而出後又意識到什麽，閉緊嘴沒繼續說，順手拿了片水果吃，然而周暖能聽出來她意思，她垂眸，想到那張生日照以及顧思邈發的旅游照片。
六年前糾纏過的記憶在她腦子裏慢慢浮現，六年前她對不起顧思邈，也傷害過靳承，她內心的愧疚感其實還沒完全消散。
岑歡不知道周暖在想什麽，她還想繼續和她說點什麽，結果發現宋南轍端著杯酒過來，宋南轍主動和兩人打了個招呼：“周暖，岑歡，你們好啊。”
周暖也和他打了個招呼。
岑歡有幾分尷尬，同樣說：“你好。”
宋南轍在她們面前坐下，笑著說：“你們倆看著都沒什麽變化，還是一樣好看。”
岑歡覺得他說的是客套話，但聽完臉還是有點熱。
宋南轍又看一眼周暖，說：“上次在C市沒來得及打招呼，認識這麽多年都已經很熟，本來打算跟你說一聲要請你吃飯的。”
周暖說：“沒關系，那次是我走的急。”
“那次靳哥送你回去的吧？”宋南轍敲了根煙出來，像是隨口一問。
周暖抿唇，還是點了個頭，岑歡馬上看過來，感覺有些震驚。
然後又看一眼不遠處的靳承，他站在酒塔旁，別人和他說話，音樂聲音很吵，岑歡聽不清他們說什麽，但能看出他只是偶爾應兩句，對旁邊的人並不上心，眼睛也始終看這邊，目光還和以前一樣毫不避諱地落在周暖身上。
岑歡忽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難不成他和顧思邈其實並沒有在一起。
那群裏的旅游照又是怎麽回事？
岑歡看回周暖，周暖似乎並沒有註意到什麽。
周暖想的是另一件事，她在想談羽那些話，她真的要再利用他一次嗎？
她是報覆了談羽不假，可也一直很後悔利用過他。
宋南轍猶豫了下，還是繼續補一句：“周暖，其實靳哥對你真挺不一樣的，你們當時分手挺突然，我一個外人都覺得可惜，那會我看他狀態不太好。”
周暖伸手拿了片水果，聞言動作微頓。
她想到六年前分手的場景，當時他眼底濃烈的恨意不是假的，那也是她利用他之後至今仍然愧疚的地方。
他不欠她，她卻把和談羽之間的事牽扯到他身上。
宋南轍拿打火機點煙，他一個外人說實話其實不好插手這些，怕把話說的太嚴重，於是語氣很隨意地道：“不過現在都過去了，大家能再見面還挺有緣，是吧？”
他看了一眼岑歡。
岑歡只好說：“工作很忙，聚到一起是不容易。”
而且圈子不同，沒有趙西芮她和宋南轍也根本不會再見面。
“對了，岑歡，你現在在哪裏上班？”宋南轍忽然來一句。
岑歡說了個律所名字。
宋南轍抽了口煙，笑了笑說：“哦那家我知道，你不如來我這做法務，給你開個雙倍工資還不帶加班的。”
岑歡咬了一下嘴唇看著他。
周暖手機在這時候響起來，是梁凇打來的電話，裏面環境很吵，周暖只能走到露天平臺去接。
電話接通後，梁凇問：“暖暖，你在哪？我來A市出差，媽讓我順便帶點東西給你。”
“我在外面。”
梁凇能聽出電話那端傳來的音樂聲和吵鬧聲，周暖其實很少去這種地方，他隱約能猜到她是在參加個什麽局。梁凇頓了頓，問她：“現在能走嗎？東西有點多，最好現在放去你住的地方。”
周暖握著手機站在露天平臺。
漆黑的夜空還飄著雨，外面溫度比裏面低不少，不久前因為談羽的那句話而動搖的心逐漸冷靜下來。
她想到剛才宋南轍那番話，也想到埋進心底的歉意。
即便要報覆談羽，周暖想，她也不應該再利用靳承了，她不想利用他第二次。
周暖思考片刻，垂眸說：“哥，你在哪？”
“你發個位置，我現在過去。”
周暖把定位發給梁凇後，梁凇說道：“我剛好就在淺水灣北灘這附近，暖暖，你直接出來吧。”
她重新走進去打算和岑歡說一聲，發現岑歡和宋南轍正在聊天，周暖想了一下還是沒有去打擾，只是發了一條消息，在寢室群說自己有事先走。
周暖收好手機朝外面走，剛一出來，嘈雜的環境瞬間變得安靜很多，等在一旁的工作人員見她出來，馬上問：“您是要去門口嗎？”
她點頭。
工作人員看了她一眼，這個場子是一群富家子弟辦的，來的大多是公子哥大小姐，而眼前的這位雖然看上去穿著樸素，但長這麽漂亮肯定和裏面的公子哥也有關系。
“我帶您出去。”
剛才進來的時候很繞，確實需要工作人員幫忙才好出去，她輕聲道：“謝謝。”
周暖走到門口，剛想拿出手機問問梁凇到哪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周暖。”
她回過頭，靳承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走出來，單手插在褲袋裏，另外一只手握著車鑰匙。
他一雙漆黑的眼睛看著她，眼底壓著幾分她看不懂的情緒，片晌，他問：“為什麽這麽快就走？”
周暖說：“我還有點事。”
他不說話只盯著她看，而她明凈的眼眸裏已經沒有了剛剛場子裏拿果盤時的那份猶豫，靳承就知道，她已經選擇放棄了再次利用。
外面的雨淅淅瀝瀝的下，街道很快濕透，空氣裏一股瑟冷。
靳承有片刻的沈默，然後說：“我送你回去。”
“謝謝，不用了。”
空氣裏響起一聲汽車鳴笛，梁凇的車剛好開過來，梁凇撐著一把傘從車裏下來，周暖看過去，靳承也看過去，氣氛一瞬間變得有些尷尬。
靳承看著此時站在雨霧裏的梁凇，瞬間想起六年前那場雨裏他把她推向梁凇懷裏的畫面，眼睛被刺痛了一下。
他並不清楚這麽晚他們要一起去幹嘛，下意識伸手用力握住她手臂。
周暖回過頭看他，而他收回看向梁凇的視線也看她，目光覆雜。
梁凇喊了一聲：“暖暖。”
這一聲刺了他一下，周暖來不及說話，就被他不由分說地拉著轉身重新朝裏面走，他手上力道不小，與此同時看一眼站旁邊的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剛剛還在吃瓜，這下猝不及防被看一眼，差點沒反應過來，但畢竟長期和這群富家子弟打交道，他立馬接收到眼前這位公子哥眼裏意思。
梁凇擡腳打算往裏走的時候，工作人員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說：“很抱歉，您需要有預約才能進去。”
梁凇只好停下腳步，眉頭皺緊。
周暖被拽著在拐角處停下來，後背抵上堅硬的墻，走廊眼下沒什麽人很靜謐，窗戶對開氣流穿過，她站在逼仄的墻角，垂眸看了一下地毯，然後重新擡起眼睛看著他，頭發被風吹開露出白皙柔弱的脖頸，她還和從前一樣安靜，眼睛裏也不帶任何愛意。
他一雙鋒利的黑眸和她對視。
周暖能看出他眼底的情緒不對勁，然而沒等她細想，很快他低頭就忽然吻過來，周暖大腦空白一瞬，在他吻上來的一瞬間別過頭，心臟怦怦一跳。
“靳承，我們早就分手了。”她躲過他嘴唇重新看回他，冷靜地提醒道。
靳承眸光微動，心臟被扯著一疼，他重新直起身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咬進嘴裏，黑漆漆的眼睛目光始終盯在她身上，周暖也看他，他掏出打火機掌心攏火點燃煙，食指上的紋身極其顯眼。
煙霧環繞在兩人中間嗆得她流眼淚，而他看著她流淚，一直看也不說話。
過了很久，他開口說：“周暖，你知道我意思。”
周暖抿著唇，胸口微微起伏，她現在只想過好自己的生活。然而想到他曾經對待自己的種種，周暖在心裏嘆了口氣，還是和他解釋說：“我不喜歡我哥，也已經和他說的很清楚，他今天只是出差順便給我帶點東西。”
靳承夾著煙的手指微微顫動，可很快又聽見她補充道：“但是我和你也沒有可能，靳承，我們過好各自生活。”
他扯唇很輕的笑了一聲，眸中冷淡：“過好生活，你和誰過？隨便找個人相親結婚？”
她不回答。
“怎麽我做的那些你一點都看不到，你是不會愛人還是不會愛我。”
“我們已經分開六年了，你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
“那六年是我想分開的嗎？”他問。
擲地有聲的一句，周暖用力抿了一下唇瓣，視野裏一截灰白色煙灰落下來，她眼睫顫了顫，用好聽的聲音輕聲道：“我很抱歉，靳承。”
“我不用你說抱歉。”
黑夜安靜空氣也有些沈默，煙草在兩人中間緩緩地燃燒，她眼底被嗆的依舊一股濕意。片刻後，周暖說：“很晚了，我想回去休息。”
她轉身的時候被扣住手腕，而他轉過頭看著她喊一聲：“周暖。”
周暖腳步停下，扣住她手腕的手有一瞬用力，她聽見他問：“還能不能重新開始？”
周暖手指曲起來，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說，他們之間並不會有任何結果，顧思邈才是他最後要娶的人，而她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些沒有意義的糾纏上。
過了會，周暖安靜地道：“我先走了。”
十一月夜晚的風靜靜地吹，外面雨已經停了，周暖出來後梁凇馬上走過去，周暖站在風裏擡眸，看見了從一輛雙R車標的豪車裏下來的顧思邈，與此同時顧思邈也看過來。
對視一秒後，周暖主動撤回了視線，和梁凇一起上車離開。
－
工作人員領著顧思邈進去場子的時候，宋南轍一眼就看見了她，宋南轍馬上去找周暖的身影，結果並沒有看見她。
岑歡看了下手機，才發現不久前周暖在群裏發的消息，她說：“暖暖說她先回去了。”
宋南轍一臉松口氣的樣子：“那好。”
岑歡眼神裏有幾分不解，在她看來靳承和顧思邈在一起這件事，周暖其實並不太在意。
宋南轍也沒多說什麽，只是繼續剛才的話題，問她：“你那個鳴人和佐助的手辦收集起來不膩嗎？”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給她寄過多少次手辦了，一開始挺想通過這種方式追她，結果岑歡似乎對他沒什麽意思，後面畢業後給她寄手辦全憑的是一種習慣。
岑歡說：“喜歡的話當然不會膩了，你喜歡的時候會膩嗎？”
她話說的很快，然而下一秒就意識到不太對，感覺話裏似乎有點歧義。
結果宋南轍一點沒發現，他喝了口酒，隨意地道：“膩啊，我喜歡的東西從來不超過三個月，總喜歡找點什麽新鮮刺激的事做做。”
岑歡心說，那你喜歡一個人也會膩嗎？
反正她是不會。
顧思邈在場子裏找了一圈沒有找到靳承，她給他打電話，完全不接，最後在露天吧臺看見他。
他側對這邊坐在椅子上，低頭看上去有幾分頹，手肘搭著腿，另外一只手夾煙，煙草慢慢地燒，他食指下壓彈了彈煙灰，重新把煙咬進嘴裏安靜地抽，眼睛看向面前的城市燈火，不知道在想什麽，空氣裏響起很輕的一聲爆珠聲。
顧思邈盡量讓自己聲音保持平靜，喊一聲：“靳承。”
靳承沒說話，也沒看過來，抽煙的動作沒停下，顧思邈直接走過去，說：“為什麽我給你發消息你不回？你別忘了你和我只是暫時解除聯姻，只要我不同意你就永遠別想徹底擺脫。”
她說話時胸口劇烈起伏，占有欲很強卻得不到滿足，顧思邈知道，她和靳承兩個人從某些方面來說其實很像。
他不說話，她就自顧自繼續說：“我知道你上次為什麽去C市，是去見她對吧？可是我剛剛看見了，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靳承把煙用力摁在了椅子上，煙頭丟進垃圾桶，站起身錯過她重新往裏走，錯身那一刻顧思邈快速拉住他的手，說：“我就想問問你，你為什麽忘不掉？你們在一起很久嗎，有一年嗎？你當時不也想過放下想過報覆嗎？”
靳承抽回手，慢慢說：“我會再追她。”
“她和別人在一起你也不介意嗎？！”
顧思邈氣得不輕，然而他並沒有回答只是徑直離開，顧思邈看著他背影，指甲深深掐進手心裏。
她知道因為爺爺和靳奶奶的關系，靳承暫時還不會真的和她撕破臉，但恐怕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制，她發那張四年前的旅游合照到群裏估計已經是快觸碰底線，她能看出他此時情緒很差，還不太敢再追上去。
顧思邈忽然想到他分手後的第二年。
那時候靳承也有兩次是想過放下，第一次，他陪她過了那次生日，而那張生日照片還被他刻意投放到美國時代廣場，第二次，他帶她去了自己常去的那條康莊大道，那兒日落很美。
她以為他放下，卻沒想到短暫的報覆迎來的是他對那個少女更深刻的忘不掉。
可是剛才在門口，顧思邈清晰看見了周暖眼底並沒有什麽留戀和愛，明明看見過群裏的那張旅游照，周暖看見她的時候眼中也完全沒什麽妒忌。
顧思邈重新去看他離開的方向，她皺著眉想，周暖根本不愛他，那段感情裏，困住的是他，只有他被困在回憶裏走不出來。
－
周暖回到家後，梁凇幫她把東西拿上去，周暖給他倒了一杯水。
他們之間其實也沒什麽話說，梁凇本來想問問剛才有沒有發生什麽，但也沒什麽立場，畢竟她那天已經和他算是說的很清楚。
梁凇坐了一會便離開。
岑歡回來的時候，周暖剛洗漱完從浴室出來，看見她後，岑歡問：“暖暖，你怎麽那麽早回來了？”
周暖拿出舅媽給她準備的很多東西給她看，岑歡說：“哇，這都是C市特產嗎？”
周暖笑著點點頭。
岑歡高興道：“真好，我上次去C市太匆忙了都沒來得及買這些。”
周暖忽然想到什麽，問她：“歡歡，你知道如果是很久遠的案子重新立案調查需要什麽手續嗎？”
岑歡想了想說：“那你得有證據才行，不然不會隨便立案的，而且時間太久遠證據很難找到，怎麽了，暖暖你是遇到什麽問題了嗎？”
周暖搖搖頭：“沒有。”
她也只是隨口一問，畢竟談羽當時是喝多了玩游戲，那句話的玩笑成分很大。
周一上班的時候，周暖剛走進科室辦公室，何鶯鶯就湊過來說：“周醫生，你猜我剛才在門口看到誰了？”
周暖搖頭：“誰？”
何鶯鶯握拳說：“上次那個病人的家屬唄，說來給你送花感謝，誰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麽啊，被主任勸回去了，你說他這個月都來第幾回了。”
周暖垂眸，醫生和病患家屬不能有太多牽扯，那位家屬的追求反而讓她很難堪。
何鶯鶯看出來她的想法，馬上說：“沒事的周醫生，你別放心上，大家都知道的事不會有什麽影響，他再來我就給你報警告他騷擾。”
周暖能看出來何鶯鶯是在寬慰她，何鶯鶯人很善良，她笑著點點頭：“去查房吧。”
“走走走。”
查完房回來去門診的路上，周暖又碰見了林泓遠，林泓遠和她打了個招呼，推了推眼鏡鏡框說：“周暖學妹，下個月在醫科大舉辦的學術會議你也要去吧，我看見名單邀請上有你的名字。”
周暖點了個頭，隨口一問：“你也去嗎？”
林泓遠笑一笑說：“對，到時候見。”
林泓遠走後，何鶯鶯盯著他背影看了好幾眼，說：“周醫生，你們認識是吧？”
“他是我學長。”
何鶯鶯：“我感覺他好像對你有意思，咱倆每次去門診，路上有事沒事就能碰到他，哪能這麽巧，他是內科的，內科樓去門診從另外一個方向走才對，他肯定就是故意的，每次都這個點。”
周暖倒是沒有關註這些，她覺得林泓遠一直對人挺熱情的，以前是推薦她去留學，給她發很多資料，在美國的時候他也確實比較關照她，然而周暖那時候也沒多想。
何鶯鶯又補充：“林泓遠長得也不錯，之前很多小護士往他身上貼。”
不過，何鶯鶯又看一眼周暖，覺得林泓遠長相雖然不錯，但配周暖的話似乎還不太行。
【作者有話說】
小修了一下，補充以及刪掉一些情節~
本章繼續發紅包，謝謝大家支持！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寶貝：vk 10瓶；Eliauk 6瓶；傑子 5瓶；香菜 3瓶；～、小夢498、小咩羊的酸奶蓋 2瓶；花開半夏、有點想你、甜餅快砸向我、69860492、kana、67456737、陳勁生.、65085211、71712085、-、聽風笑、哦.、青橄藍、63322483、missing、黎明眠、49941645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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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邊這句話一出,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不僅是因為周暖和靳承的關系，還有岑歡和宋南轍。趙西芮也是後面才看出來，宋南轍和岑歡之間也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過兩人一直沒有什麽實質性發展, 趙西芮就也只好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岑歡咬了一下嘴唇沒立即發表意見, 她看向周暖，然後問：“暖暖, 你去嗎？你要去的話我就去。”
趙西芮也看她。
周暖抿緊唇瓣, 她忽然就想到那天在洗手間外談羽說的那番話。
那一刻, 談羽眼底的心虛和刻薄不是假的, 而她和談玉敏母女倆以及周自勤現在都過得很好也不是假的。
商場裏的暖氣開的很足, 然而周暖並沒有感覺到空氣裏有任何暖意。
周暖知道, 談羽所在的娛樂圈其實很靠資源，她垂下眼睛, 猶豫片刻還是沒有拒絕。
岑歡覺得有些意外, 趙西芮也意外，不過既然周暖都同意了，趙西芮當然也沒意見。
她要是放了宋南轍鴿子確實不太好，可她這麽久沒回國, 也的確想和兩個室友多待一會，這下剛剛好。
趙西芮很快去車庫取車，開車帶她們去了淺水灣。
淺水灣仍舊很熱鬧，晚上七八點還有人在江邊拍照打卡, 不遠處金園路的一棟棟高大寫字樓裏依舊燈火通明。
她們在淺水灣包游艇的地方下車。
下車後，趙西芮望著江邊停著的一排游艇, 並沒有看見熟悉的人, 趙西芮給宋南轍發去語音：“你給我搞的場子在哪, 不是在游艇嗎？”
宋南轍發了個笑嘻嘻的表情，回她：“不是游艇，在北灘這，大冬天的游艇上多冷。”
趙西芮挑挑眉，給他發去一條消息說：“喲，算你小子這回懂點事。”
宋南轍給弄的地方是位於淺水灣北灘的聯排別墅那兒，頗具外國風格的建築群，外面就是適合citywalk的寬闊街道，最近天氣陰晴不定，不久前才下過一場雨，街道還是潮濕的，但這也並不影響什麽，街道上的人此時依舊很多，霓虹燈光閃爍。
趙西芮按照宋南轍給的位置走過去，周暖和岑歡跟著一起。
外面風有點大還有點冷，漸漸飄起雨絲，趙西芮捂住風衣領說：“之前他們每回來淺水灣都是玩游艇，幸好這次不在游艇，不然要凍死。”
聞言，周暖和岑歡都認可地點點頭。
畢竟大學時候她們也參加過不少他們這群人在淺水灣的局，確實游艇居多。
門口的工作人員看見她們，立即熱情的上前打招呼，然後領著她們進去。
周暖和岑歡之前沒來過這兒，趙西芮倒是知道這個地方，和淮海灣差不多的娛樂場所，不過倒也沒淮海灣氛圍那麽墮落，她摘下墨鏡，對著工作人員說：“謝謝，不用麻煩你了，我們自己進去就行。”
工作人員面帶微笑點點頭：“那祝您玩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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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的場子裏，宋南轍正翹腿坐在卡座，他握著手機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靳承。
自從那天在C市會所他目睹靳承拎著外套出去的那一刻，宋南轍就懂了，再加上在C市餐廳吃晚飯那次，周暖提前走，他註意到靳承跟了出去，後面沒再回來，大約開車直接送了人回家。
宋南轍原本覺得忌諱的人和事，眼下其實也沒什麽好避諱的了。
宋南轍把手機收好，笑笑說：“靳哥，這麽多年還沒放下？等會周暖要真來了，那我喊嫂子還是什麽？我這他媽也有點尷尬啊。”
“嫂子”兩個字從宋南轍嘴裏喊出來，靳承眸光動了動，六年確實夠久的，久到他完全沒把握她會不會過來，也不確定他那招還能不能奏效。
“行了，別瞎開玩笑。”他聲音落下的同時，伴隨著宋南轍腿上受一腳。
宋南轍立馬做一個閉嘴的動作，他這些年也學會點眼力見了，如果周暖真的來了，他自然不會真的在她面前瞎說話。
他端著酒杯還想說點什麽，餘光註意到靳承擱桌上的手機，此時屏幕亮了一瞬。у
宋南轍看過去，就看見“顧思邈”三個字，和趙西芮一樣，他自然也聽說了那件事。
宋南轍喝了口酒，酒杯重新放下的時候，桌上原本已經熄滅的手機屏幕再次亮起，這次持續性的亮著，顯然是連發的消息。
宋南轍說：“靳哥，不看看消息嗎？別等會顧大小姐脾氣一上來，直接跑這來堵你。”
靳承沒接話，他繼續坐那喝酒，沒看手機看的是虛空處，不知道在想什麽。
顧思邈的性情宋南轍四年前也算領教過一次，他“嘖”了一聲，又想到最近那張群裏旅游照。
宋南轍把這些和最近聽到的事串起來後，默默看一眼靳承，然而靳承看上去仿佛早已經習慣。
宋南轍視線重新移到桌子上的手機。
而此時，手機屏幕上的消息提示總算結束，隨之而來的是工作電話，宋南轍提醒：“靳哥，電話找。”
他們這群人逐漸接手家族事業，說到底其實挺忙的，也不能完全像大學那會肆無忌憚的在外面玩。
而靳家那環境，宋南轍知道，事情處理起來相對更覆雜。
聞言，靳承喝酒的動作停下，拿起手機起身離開卡座，往旁邊露天吧臺走。
過一會，趙西芮她們走進來，這兒和淮海灣不太一樣，裏面的路四通八達像迷宮，趙西芮剛剛找了挺久才找到場子入口。
她們進來的時候，場子裏已經很熱鬧，中間小舞臺四周圍了不少人，彩色燈光旋轉下有很帶勁的DJ打碟聲，音樂聲高潮疊起一群人很嗨，周圍壘有高腳杯的酒塔，桌上還擺著各種吃食和水果。
宋南轍電話響了，他轉過頭去看，就看見了門口趙西芮她們。
趙西芮拿著手機，而周暖和岑歡站在她身後。
宋南轍忽然還有點不習慣，感覺一瞬間回到大學那時候，他的手機在震動，宋南轍立馬站起來接電話，音樂聲很大，他對著話筒直接喊：“這兒呢，趙西芮。”
他揮揮手。
趙西芮朝這邊走過來，卡座裏此時還坐著他們這個圈裏的其他人，這場子畢竟是為她搞的，大家紛紛和她打招呼，宋南轍站那和她說了會話，然後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兩人。
周暖和岑歡沒有走過來，她們就近找了個位置坐下，坐下後，岑歡註意到宋南轍的視線，有些尷尬地說：“暖暖，我先去下洗手間。”
“好。”
周暖一個人坐在卡座，在醫院待久了，她現在對這種嘈雜的環境更加不太能適應，只好起身打算去拿點果盤過來。
她沒看別人，然而早有人註意到她。
這個圈裏其實不缺美女，但她遠遠看上去就給人一種十分純粹獨特的感覺，再加上氣質安靜，在這個氛圍下顯得更加特殊，有人主動走過去打了個招呼：“嗨，美女，你叫什麽名？”
周暖側過頭。
男人一瞬間心跳加速，剛才遠看還好，近看才發現她居然這麽漂亮，是那種能讓人一眼沈淪的美。
他們這個圈裏的天生會控制表情，即便激動表面卻不顯露什麽，只是聲音有些不自然：“之前好像沒見過你，你是趙西芮的朋友是吧？我和她關系也挺好的，認識了就是朋友，要不要加個微信聊聊？”
男人說完馬上掏出手機，遞過去的時候餘光一瞥，發現對面的宋南轍在給他比手勢，他還不太明白。
下一秒，一道高大的身影籠罩過來，擋住他頭頂光線的同時一只夾煙的手推開了他遞過來的手機。
“靳哥，這是？”
男人看了看靳承，又看一眼周暖，他們這群人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他立馬就秒懂，“抱歉，唐突了唐突了。”
然後趕緊走開，走了兩步回過頭又快速看了她一眼。
宋南轍上前給他分一根煙，說：“你牛，還看第二眼。”
“不是，老宋，什麽情況啊？”男人有些納悶，看剛剛那狀態兩人也不太像男女朋友。
宋南轍開始點煙：“還能什麽情況，就靳哥忘不掉的人唄。”
男人一臉震驚：“臥槽，老宋你別說，她確實漂亮。”
宋南轍呼出一口煙霧，笑了笑沒說什麽。
反正說出來大概也沒人相信，其實在最開始他們遇見周暖的時候，她還是個拄著拐杖臉頰也臃腫的“殘疾人”，沒人把她和“漂亮”兩個字聯系到一起，然而那個時候，靳承對她就不太一樣了。
宋南轍自己也覺得挺納悶稀奇的，這事他當時和吳建飛沒少討論過，也沒討論出個結果。
周暖看著面前的男人，眼睫動了動。
她選擇過來的理由很簡單，不想讓談羽過得那麽一帆風順，腦海裏閃現談羽的那句話，“你能再利用他報覆我第二次嗎”，她垂眸，手裏果盤越握越緊。
靳承也看她，彈了下煙灰問一句：“等會有空嗎？”
周暖重新擡起眼睛：“怎麽了？”
“Ulrica生病了，最近吃不下東西，你幫忙看看。”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並沒有覺得讓她一個醫生來給動物看病有什麽不對勁。
周暖想了想：“你是哪一年撿的它？”
他毫不猶豫地說：“遇到你的三年前。”
周暖抿住唇，眼中有幾分尷尬，說：“十一歲的貓相當於老齡，體弱多病比較正常，吃不下東西或許是腸胃不適消化不好。”
靳承仍看著她，然後點了個頭示意她繼續說。
醫者仁心，即便是動物也會一視同仁，但她總歸不太方便去他住的地方，於是說：“你可以帶它去寵物醫院做個檢查，確定一下病因看看。”
她一雙幹凈的眼睛藏不住事，仍舊能看出避嫌意味。
靳承沒再說什麽。
周暖拿著果盤轉身重新往回走，走到卡座坐下，岑歡朝她身後看一眼，然後小聲和她說：“暖暖，他剛剛和你說完話，在你後面一直看著你，他會不會是想重新追你？”
不過又一想：“不對啊，他不是和顧思邈……”
岑歡脫口而出後又意識到什麽，閉緊嘴沒繼續說，順手拿了片水果吃，然而周暖能聽出來她意思，她垂眸，想到那張生日照以及顧思邈發的旅游照片。
六年前糾纏過的記憶在她腦子裏慢慢浮現，六年前她對不起顧思邈，也傷害過靳承，她內心的愧疚感其實還沒完全消散。
岑歡不知道周暖在想什麽，她還想繼續和她說點什麽，結果發現宋南轍端著杯酒過來，宋南轍主動和兩人打了個招呼：“周暖，岑歡，你們好啊。”
周暖也和他打了個招呼。
岑歡有幾分尷尬，同樣說：“你好。”
宋南轍在她們面前坐下，笑著說：“你們倆看著都沒什麽變化，還是一樣好看。”
岑歡覺得他說的是客套話，但聽完臉還是有點熱。
宋南轍又看一眼周暖，說：“上次在C市沒來得及打招呼，認識這麽多年都已經很熟，本來打算跟你說一聲要請你吃飯的。”
周暖說：“沒關系，那次是我走的急。”
“那次靳哥送你回去的吧？”宋南轍敲了根煙出來，像是隨口一問。
周暖抿唇，還是點了個頭，岑歡馬上看過來，感覺有些震驚。
然後又看一眼不遠處的靳承，他站在酒塔旁，別人和他說話，音樂聲音很吵，岑歡聽不清他們說什麽，但能看出他只是偶爾應兩句，對旁邊的人並不上心，眼睛也始終看這邊，目光還和以前一樣毫不避諱地落在周暖身上。
岑歡忽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難不成他和顧思邈其實並沒有在一起。
那群裏的旅游照又是怎麽回事？
岑歡看回周暖，周暖似乎並沒有註意到什麽。
周暖想的是另一件事，她在想談羽那些話，她真的要再利用他一次嗎？
她是報覆了談羽不假，可也一直很後悔利用過他。
宋南轍猶豫了下，還是繼續補一句：“周暖，其實靳哥對你真挺不一樣的，你們當時分手挺突然，我一個外人都覺得可惜，那會我看他狀態不太好。”
周暖伸手拿了片水果，聞言動作微頓。
她想到六年前分手的場景，當時他眼底濃烈的恨意不是假的，那也是她利用他之後至今仍然愧疚的地方。
他不欠她，她卻把和談羽之間的事牽扯到他身上。
宋南轍拿打火機點煙，他一個外人說實話其實不好插手這些，怕把話說的太嚴重，於是語氣很隨意地道：“不過現在都過去了，大家能再見面還挺有緣，是吧？”
他看了一眼岑歡。
岑歡只好說：“工作很忙，聚到一起是不容易。”
而且圈子不同，沒有趙西芮她和宋南轍也根本不會再見面。
“對了，岑歡，你現在在哪裏上班？”宋南轍忽然來一句。
岑歡說了個律所名字。
宋南轍抽了口煙，笑了笑說：“哦那家我知道，你不如來我這做法務，給你開個雙倍工資還不帶加班的。”
岑歡咬了一下嘴唇看著他。
周暖手機在這時候響起來，是梁凇打來的電話，裏面環境很吵，周暖只能走到露天平臺去接。
電話接通後，梁凇問：“暖暖，你在哪？我來A市出差，媽讓我順便帶點東西給你。”
“我在外面。”
梁凇能聽出電話那端傳來的音樂聲和吵鬧聲，周暖其實很少去這種地方，他隱約能猜到她是在參加個什麽局。梁凇頓了頓，問她：“現在能走嗎？東西有點多，最好現在放去你住的地方。”
周暖握著手機站在露天平臺。
漆黑的夜空還飄著雨，外面溫度比裏面低不少，不久前因為談羽的那句話而動搖的心逐漸冷靜下來。
她想到剛才宋南轍那番話，也想到埋進心底的歉意。
即便要報覆談羽，周暖想，她也不應該再利用靳承了，她不想利用他第二次。
周暖思考片刻，垂眸說：“哥，你在哪？”
“你發個位置，我現在過去。”
周暖把定位發給梁凇後，梁凇說道：“我剛好就在淺水灣北灘這附近，暖暖，你直接出來吧。”
她重新走進去打算和岑歡說一聲，發現岑歡和宋南轍正在聊天，周暖想了一下還是沒有去打擾，只是發了一條消息，在寢室群說自己有事先走。
周暖收好手機朝外面走，剛一出來，嘈雜的環境瞬間變得安靜很多，等在一旁的工作人員見她出來，馬上問：“您是要去門口嗎？”
她點頭。
工作人員看了她一眼，這個場子是一群富家子弟辦的，來的大多是公子哥大小姐，而眼前的這位雖然看上去穿著樸素，但長這麽漂亮肯定和裏面的公子哥也有關系。
“我帶您出去。”
剛才進來的時候很繞，確實需要工作人員幫忙才好出去，她輕聲道：“謝謝。”
周暖走到門口，剛想拿出手機問問梁凇到哪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周暖。”
她回過頭，靳承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走出來，單手插在褲袋裏，另外一只手握著車鑰匙。
他一雙漆黑的眼睛看著她，眼底壓著幾分她看不懂的情緒，片晌，他問：“為什麽這麽快就走？”
周暖說：“我還有點事。”
他不說話只盯著她看，而她明凈的眼眸裏已經沒有了剛剛場子裏拿果盤時的那份猶豫，靳承就知道，她已經選擇放棄了再次利用。
外面的雨淅淅瀝瀝的下，街道很快濕透，空氣裏一股瑟冷。
靳承有片刻的沈默，然後說：“我送你回去。”
“謝謝，不用了。”
空氣裏響起一聲汽車鳴笛，梁凇的車剛好開過來，梁凇撐著一把傘從車裏下來，周暖看過去，靳承也看過去，氣氛一瞬間變得有些尷尬。
靳承看著此時站在雨霧裏的梁凇，瞬間想起六年前那場雨裏他把她推向梁凇懷裏的畫面，眼睛被刺痛了一下。
他並不清楚這麽晚他們要一起去幹嘛，下意識伸手用力握住她手臂。
周暖回過頭看他，而他收回看向梁凇的視線也看她，目光覆雜。
梁凇喊了一聲：“暖暖。”
這一聲刺了他一下，周暖來不及說話，就被他不由分說地拉著轉身重新朝裏面走，他手上力道不小，與此同時看一眼站旁邊的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剛剛還在吃瓜，這下猝不及防被看一眼，差點沒反應過來，但畢竟長期和這群富家子弟打交道，他立馬接收到眼前這位公子哥眼裏意思。
梁凇擡腳打算往裏走的時候，工作人員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說：“很抱歉，您需要有預約才能進去。”
梁凇只好停下腳步，眉頭皺緊。
周暖被拽著在拐角處停下來，後背抵上堅硬的墻，走廊眼下沒什麽人很靜謐，窗戶對開氣流穿過，她站在逼仄的墻角，垂眸看了一下地毯，然後重新擡起眼睛看著他，頭發被風吹開露出白皙柔弱的脖頸，她還和從前一樣安靜，眼睛裏也不帶任何愛意。
他一雙鋒利的黑眸和她對視。
周暖能看出他眼底的情緒不對勁，然而沒等她細想，很快他低頭就忽然吻過來，周暖大腦空白一瞬，在他吻上來的一瞬間別過頭，心臟怦怦一跳。
“靳承，我們早就分手了。”她躲過他嘴唇重新看回他，冷靜地提醒道。
靳承眸光微動，心臟被扯著一疼，他重新直起身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咬進嘴裏，黑漆漆的眼睛目光始終盯在她身上，周暖也看他，他掏出打火機掌心攏火點燃煙，食指上的紋身極其顯眼。
煙霧環繞在兩人中間嗆得她流眼淚，而他看著她流淚，一直看也不說話。
過了很久，他開口說：“周暖，你知道我意思。”
周暖抿著唇，胸口微微起伏，她現在只想過好自己的生活。然而想到他曾經對待自己的種種，周暖在心裏嘆了口氣，還是和他解釋說：“我不喜歡我哥，也已經和他說的很清楚，他今天只是出差順便給我帶點東西。”
靳承夾著煙的手指微微顫動，可很快又聽見她補充道：“但是我和你也沒有可能，靳承，我們過好各自生活。”
他扯唇很輕的笑了一聲，眸中冷淡：“過好生活，你和誰過？隨便找個人相親結婚？”
她不回答。
“怎麽我做的那些你一點都看不到，你是不會愛人還是不會愛我。”
“我們已經分開六年了，你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
“那六年是我想分開的嗎？”他問。
擲地有聲的一句，周暖用力抿了一下唇瓣，視野裏一截灰白色煙灰落下來，她眼睫顫了顫，用好聽的聲音輕聲道：“我很抱歉，靳承。”
“我不用你說抱歉。”
黑夜安靜空氣也有些沈默，煙草在兩人中間緩緩地燃燒，她眼底被嗆的依舊一股濕意。片刻後，周暖說：“很晚了，我想回去休息。”
她轉身的時候被扣住手腕，而他轉過頭看著她喊一聲：“周暖。”
周暖腳步停下，扣住她手腕的手有一瞬用力，她聽見他問：“還能不能重新開始？”
周暖手指曲起來，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說，他們之間並不會有任何結果，顧思邈才是他最後要娶的人，而她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些沒有意義的糾纏上。
過了會，周暖安靜地道：“我先走了。”
十一月夜晚的風靜靜地吹，外面雨已經停了，周暖出來後梁凇馬上走過去，周暖站在風裏擡眸，看見了從一輛雙R車標的豪車裏下來的顧思邈，與此同時顧思邈也看過來。
對視一秒後，周暖主動撤回了視線，和梁凇一起上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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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領著顧思邈進去場子的時候，宋南轍一眼就看見了她，宋南轍馬上去找周暖的身影，結果並沒有看見她。
岑歡看了下手機，才發現不久前周暖在群裏發的消息，她說：“暖暖說她先回去了。”
宋南轍一臉松口氣的樣子：“那好。”
岑歡眼神裏有幾分不解，在她看來靳承和顧思邈在一起這件事，周暖其實並不太在意。
宋南轍也沒多說什麽，只是繼續剛才的話題，問她：“你那個鳴人和佐助的手辦收集起來不膩嗎？”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給她寄過多少次手辦了，一開始挺想通過這種方式追她，結果岑歡似乎對他沒什麽意思，後面畢業後給她寄手辦全憑的是一種習慣。
岑歡說：“喜歡的話當然不會膩了，你喜歡的時候會膩嗎？”
她話說的很快，然而下一秒就意識到不太對，感覺話裏似乎有點歧義。
結果宋南轍一點沒發現，他喝了口酒，隨意地道：“膩啊，我喜歡的東西從來不超過三個月，總喜歡找點什麽新鮮刺激的事做做。”
岑歡心說，那你喜歡一個人也會膩嗎？
反正她是不會。
顧思邈在場子裏找了一圈沒有找到靳承，她給他打電話，完全不接，最後在露天吧臺看見他。
他側對這邊坐在椅子上，低頭看上去有幾分頹，手肘搭著腿，另外一只手夾煙，煙草慢慢地燒，他食指下壓彈了彈煙灰，重新把煙咬進嘴裏安靜地抽，眼睛看向面前的城市燈火，不知道在想什麽，空氣裏響起很輕的一聲爆珠聲。
顧思邈盡量讓自己聲音保持平靜，喊一聲：“靳承。”
靳承沒說話，也沒看過來，抽煙的動作沒停下，顧思邈直接走過去，說：“為什麽我給你發消息你不回？你別忘了你和我只是暫時解除聯姻，只要我不同意你就永遠別想徹底擺脫。”
她說話時胸口劇烈起伏，占有欲很強卻得不到滿足，顧思邈知道，她和靳承兩個人從某些方面來說其實很像。
他不說話，她就自顧自繼續說：“我知道你上次為什麽去C市，是去見她對吧？可是我剛剛看見了，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靳承把煙用力摁在了椅子上，煙頭丟進垃圾桶，站起身錯過她重新往裏走，錯身那一刻顧思邈快速拉住他的手，說：“我就想問問你，你為什麽忘不掉？你們在一起很久嗎，有一年嗎？你當時不也想過放下想過報覆嗎？”
靳承抽回手，慢慢說：“我會再追她。”
“她和別人在一起你也不介意嗎？！”
顧思邈氣得不輕，然而他並沒有回答只是徑直離開，顧思邈看著他背影，指甲深深掐進手心裏。
她知道因為爺爺和靳奶奶的關系，靳承暫時還不會真的和她撕破臉，但恐怕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制，她發那張四年前的旅游合照到群裏估計已經是快觸碰底線，她能看出他此時情緒很差，還不太敢再追上去。
顧思邈忽然想到他分手後的第二年。
那時候靳承也有兩次是想過放下，第一次，他陪她過了那次生日，而那張生日照片還被他刻意投放到美國時代廣場，第二次，他帶她去了自己常去的那條康莊大道，那兒日落很美。
她以為他放下，卻沒想到短暫的報覆迎來的是他對那個少女更深刻的忘不掉。
可是剛才在門口，顧思邈清晰看見了周暖眼底並沒有什麽留戀和愛，明明看見過群裏的那張旅游照，周暖看見她的時候眼中也完全沒什麽妒忌。
顧思邈重新去看他離開的方向，她皺著眉想，周暖根本不愛他，那段感情裏，困住的是他，只有他被困在回憶裏走不出來。
－
周暖回到家後，梁凇幫她把東西拿上去，周暖給他倒了一杯水。
他們之間其實也沒什麽話說，梁凇本來想問問剛才有沒有發生什麽，但也沒什麽立場，畢竟她那天已經和他算是說的很清楚。
梁凇坐了一會便離開。
岑歡回來的時候，周暖剛洗漱完從浴室出來，看見她後，岑歡問：“暖暖，你怎麽那麽早回來了？”
周暖拿出舅媽給她準備的很多東西給她看，岑歡說：“哇，這都是C市特產嗎？”
周暖笑著點點頭。
岑歡高興道：“真好，我上次去C市太匆忙了都沒來得及買這些。”
周暖忽然想到什麽，問她：“歡歡，你知道如果是很久遠的案子重新立案調查需要什麽手續嗎？”
岑歡想了想說：“那你得有證據才行，不然不會隨便立案的，而且時間太久遠證據很難找到，怎麽了，暖暖你是遇到什麽問題了嗎？”
周暖搖搖頭：“沒有。”
她也只是隨口一問，畢竟談羽當時是喝多了玩游戲，那句話的玩笑成分很大。
周一上班的時候，周暖剛走進科室辦公室，何鶯鶯就湊過來說：“周醫生，你猜我剛才在門口看到誰了？”
周暖搖頭：“誰？”
何鶯鶯握拳說：“上次那個病人的家屬唄，說來給你送花感謝，誰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麽啊，被主任勸回去了，你說他這個月都來第幾回了。”
周暖垂眸，醫生和病患家屬不能有太多牽扯，那位家屬的追求反而讓她很難堪。
何鶯鶯看出來她的想法，馬上說：“沒事的周醫生，你別放心上，大家都知道的事不會有什麽影響，他再來我就給你報警告他騷擾。”
周暖能看出來何鶯鶯是在寬慰她，何鶯鶯人很善良，她笑著點點頭：“去查房吧。”
“走走走。”
查完房回來去門診的路上，周暖又碰見了林泓遠，林泓遠和她打了個招呼，推了推眼鏡鏡框說：“周暖學妹，下個月在醫科大舉辦的學術會議你也要去吧，我看見名單邀請上有你的名字。”
周暖點了個頭，隨口一問：“你也去嗎？”
林泓遠笑一笑說：“對，到時候見。”
林泓遠走後，何鶯鶯盯著他背影看了好幾眼，說：“周醫生，你們認識是吧？”
“他是我學長。”
何鶯鶯：“我感覺他好像對你有意思，咱倆每次去門診，路上有事沒事就能碰到他，哪能這麽巧，他是內科的，內科樓去門診從另外一個方向走才對，他肯定就是故意的，每次都這個點。”
周暖倒是沒有關註這些，她覺得林泓遠一直對人挺熱情的，以前是推薦她去留學，給她發很多資料，在美國的時候他也確實比較關照她，然而周暖那時候也沒多想。
何鶯鶯又補充：“林泓遠長得也不錯，之前很多小護士往他身上貼。”
不過，何鶯鶯又看一眼周暖，覺得林泓遠長相雖然不錯，但配周暖的話似乎還不太行。
【作者有話說】
小修了一下，補充以及刪掉一些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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