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這裏不是人類的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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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這裏不是人類的火種
畫面定格在了這一幕, 然後逐漸褪色淡去。
這部影片終於迎來了大結局，拍賣會場中一片死寂，所有觀眾都陷入了默契的沈默。
不知過了多久, 屏幕上出現了最後一個問題：
“選擇四：你是否有罪？”
“搞錯了吧, 這跟我有什麽關系！”不少賓客惶恐地喊了起來。
新一輪的惶恐浸透了整個會場, 所有人都高喊著要周泊給出解釋。
記憶不全，是先驅者們的通病。因此當電影中的“群演”出現了與他們相同的容貌時，他們雖然口上說著被“盜用”了形象之類的話, 但心裏已經泛起了懷疑。
如今懷疑的種子隨著影片的結束，迅速頂破被粉飾出的太平鉆了出來。要知道, 在這個世界, 他們是有身份, 有地位的“精英人士”。他們無法將自己代入影片中那些個愚蠢到受巴蘭驅使，犯下滔天罪行的“信徒”們。
這種感覺就像失憶患者剛清醒, 無憑無據地就被告知自己曾經是個殺人犯一樣，與他們的自我認知極度相悖。
如今，那些在觀看影片時那些一閃而過的既視感, 像是一只只螞蟻一點點蠶食了他們的自信。他們急於求證自己是否真的如影片中所展示的那樣不堪, 甚至有些氣急敗壞。
哐得一聲, 有人將軟椅從樓上扔了下去，砸在一樓大廳的中央, 於那六芒星圖案中摔得四分五裂。
繼而越來越多的人效仿，把手邊能扔的東西向著屏幕砸去，叫囂著讓周泊給出證據，或者放他們離開。卻全然沒註意到他們此時的表情, 與影片中那些喊著口號，要阮清認罪的人們一樣, 宛如猙獰的小醜。
“周泊！不許愚弄我們的記憶！”一男子拍打著桌面吼叫，“這絕對不是真相！我們沒做過這種事！”
然而周泊沒有現身，取而代之的是一戴著面具黑衣男子的巨大投影，在半空中無感情地重覆著：“請選擇，你是否有罪？”
“無罪！我們不可能做這種事！”
“無罪！無罪！”
眾人憤慨地叫嚷著，越來越多的雜物扔了下來，很快在一樓大廳中堆積成山。
然而在三樓頂樓最深處的房間裏，以斯帖正跪在屋子中央。這裏四周環繞著一個個監視屏幕，正中間則是一把椅子。他本該坐在那椅子上，如今卻跪在地上垂著頭，渾身顫抖得不成樣子。
“你有罪嗎？”周泊站在他面前，單手撐著一根黑色的拐杖，將重量偏向了一側。
豆大的汗滴從以斯帖的鬢角流下，他像是被水洗了一般，夾克衫裏面的襯衫濕漉漉得貼在身上。
“我……有罪。”他喃喃著，聲音輕不可聞，雙眼甚至無法聚焦。
他被註射了一款類似於吐真劑的藥物，除了無法說謊之外，他還面臨著極強的心理暗示，且會被喚起內心深處最不願回首的往事。
之前他曾一度遺忘了楚囡囡的死。不是他不在乎這件事，而是楚囡囡、阮清、以及那群暴徒與這個世界的真相有關，屬於高級機密，所以在世界規則之下被刻意抹消了。
現在回憶如洪水沖擊著他的神經，他已經無法支撐自己的思維。他是雇傭兵，殺過很多人，但他不是嗜血的瘋子。底線這種東西，對於他而言是最後的退路，也是他的軟肋。
他為了覆仇走上了以暴制暴的路，而楚囡囡的死就像是一枚釘在十字路口的指示牌，告訴他，你走錯了。
你看那孩子的眼睛是如何一點點失去色彩的，那小小的身軀是如何在你懷裏變得冰冷的。
你還記得你的母親嗎？你那被輻射病逼死的母親，她死時渾身潰爛，卻偏要強撐著最後一口氣，以不甘的眼神盯著你，告訴你，她想活下去，可她沒辦法了。
而早在他第一次見到楚年時，就覺得楚年的雙眼有些熟悉。且隨著記憶的覆蘇，他漸漸想起了一些碎片式的往事。可他不敢深想，亦或者是，他本能地排斥著那段記憶。
如今母親的雙眼、楚囡囡的雙眼、以及楚年的雙眼，重疊在了一起。拉開了老舊的膠片，暴露在陽光下，讓他看清了自己犯下的罪惡。
楚年曾經用那雙黑如寶石的雙眼望著他笑，也曾在委屈的時候哭得他心裏抽抽。她是那麽地信任他，以至於對他產生了孺慕之情。
而他也在這種關系中收獲了足以令他滿足的成就感。他可以是以斯帖，紅色別裏塔，雇傭兵之王。可只有在楚年面前，他是師父，是長輩，是他曾經可望不可求的“正常人”。
現在一切都毀了。他射向巴蘭的那顆子彈，沒能要了巴蘭的命，反在今日擊毀了他苦求多年的美夢。
“我真的很討厭你，以斯帖。”周泊輕輕點了一下拐杖，咳嗽了幾聲，“你怎麽做到，害死了阮清和囡囡，還能心安理得地，繼續活著的？”
那天以斯帖不該開槍。他原本的計劃是讓以斯帖伺機給巴蘭安上定位系統，然後找到巴蘭的老巢，救出阮清和楚囡囡。
可以斯帖失手了。在巴蘭出逃後，以斯帖本想繼續追殺巴蘭，是周泊用槍指著他的腦袋喚回他的理智，讓他優先去截胡巴蘭的手下。因為他料到巴蘭這邊一出事，他的心腹們肯定會第一時間轉移阮清母女。
但他沒想到的是，巴蘭的女朋友艾薇擅自處理了阮清，只攜了船票的所屬者楚囡囡出逃。他更沒想到，以斯帖會第二次失手，只帶回了楚囡囡的屍體。
而當時以斯帖只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抱歉，去晚了。”
“我太蠢了。”周泊拄著拐杖背過身，看向周圍泛著雪花的監控屏幕們，自言自語，“我見過了很多很多的雇傭兵，可是他們都不如你強大，不如你……冷靜。所以我選了你。以斯帖，你是約伯國人，而楚囡囡的父親曾經是無國界醫生，你應該與他見過一面的，是他埋葬了你的母親。”
以斯帖劇烈地哆嗦了起來，像是癲癇抽搐。藥效太厲害了，他的心快被愧疚攪碎了。
他大口呼吸著，艱難地問：“楚年……呢？”
“你不配問她。”周泊用力撐著拐杖，“她會很好……會非常好。但是你不能再參與她的人生了。以斯帖，楚年，就是楚囡囡。你覺得她會原諒你嗎？”
“不……”以斯帖昏昏沈沈地搖著頭，“她不是……那孩子……死時……還是個嬰兒……”
“可她的意識被上傳了。”周泊低笑一聲，“她出生的時候是個早產兒，她的父親怕她還沒見識到這個世界的繁雜，就早早離去了，背著孩子的母親將她的意識上傳了。至於她的樣貌……”
周泊轉過身來，從懷裏掏出一本書，扔在以斯帖面前。那是一本小說，名為《黃金紀向導》。
“我寫了這本小說。”周泊又咳嗽了幾聲，嘴唇上染了一抹血跡，“主角叫，楚囡囡。我幻想了她長大後的樣子，她會有著跟她母親如出一轍的，明亮的雙眼。跟他父親一樣的，幽默風趣的性格。她會很健康，喜歡讀書，尤其是歷史書。”
在這本小說中，楚囡囡是一位歷史系的大學生。她學來了許許多多的歷史，並擁有了暢游歷史長河的能力。她見證了古代王朝的興衰，參與了國家的覆興。她誕於黃金紀，這個最美好，最有無限可能的紀元。
但這只是一本小說。真正的楚囡囡長眠在了最糜爛的世界裏。亡時不足一歲，只是簡單地活了一下。
阮清母女死後，周泊也病入膏肓了。他用最後的執念寫了這本書，給了楚囡囡一個“可能的人生”。但他唯獨沒敢在這書中提及楚囡囡的父母，因為他只要一想到阮清一家慘死時的樣子，就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所以他接受不了同樣的罪人，逍遙法外。
“這個世界，是我的地獄，也是你們的。”周泊擡起拐杖，指了一下其中一個監控屏幕，上面頓時泛起了道道波紋，然後猝然出現畫面。畫面中是一參加拍賣會的男性賓客正在瘋狂地拍桌子，大罵這場意義不明的拍賣會。
“有些人不配得到救贖。不是嗎？”周泊環視著屏幕，看著它們一個又一個地亮起，展示著賓客們的醜態，表情平靜如初，但那由內而外滲出的絕望與冰冷，令他立於交織的陰影中時，更顯陰郁。
“我把那孩子塑造得太善良了，像她的父母一樣善良。她會被傷害。”周泊看著正中間最後一個仍是黑屏的顯示屏，聲音逐漸變得縹緲，“她要做的事，比她所想得還要艱難。因為她從一開始就被騙了。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不是人類的火種，真正的火種已經遨游在太空之中，剩下的……只是墮落進下水道的蛆蟲。”
滋啦一聲，中間的那個顯示屏亮了，裏面出現的是沈睡的楚年。她此時被放在了一個類似於躺椅一樣的座位上，表情祥和，像是在安睡。
然而她的眼角正不斷滑落著淚水，一滴接一滴，懸在面頰上，搖搖欲墜。
以斯帖沒有擡頭，可他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雙半透明的腳。
周泊沒有意識到。楚年的意識體正站在這屋中。從剛剛起，就站在那。
“師父。”楚年蒼白著臉，聲音很低，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我難受……”
以斯帖的身子晃了晃，雙手慢慢撐在了地上。在周泊回過身來的一剎，他猛地沖了過去，一頭頂在周泊的肚子上！
周泊帶著錯愕表情倒下，手中的拐杖滾落出去，被以斯帖撿了起來。警鈴大響，屋外的警衛沖了進來，可誰都沒想* 到以斯帖竟從人群中突破了出去，拿著那根拐杖一路狂奔。
周泊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呆楞了許久，用手遮住了眼睛，無聲地落淚。
“我又錯了啊……”
他苦笑著，像極了被打下擂臺的戰敗的拳擊手，在喉間泛起的血腥味接受了自己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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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影片終於迎來了大結局，拍賣會場中一片死寂，所有觀眾都陷入了默契的沈默。
不知過了多久, 屏幕上出現了最後一個問題：
“選擇四：你是否有罪？”
“搞錯了吧, 這跟我有什麽關系！”不少賓客惶恐地喊了起來。
新一輪的惶恐浸透了整個會場, 所有人都高喊著要周泊給出解釋。
記憶不全，是先驅者們的通病。因此當電影中的“群演”出現了與他們相同的容貌時，他們雖然口上說著被“盜用”了形象之類的話, 但心裏已經泛起了懷疑。
如今懷疑的種子隨著影片的結束，迅速頂破被粉飾出的太平鉆了出來。要知道, 在這個世界, 他們是有身份, 有地位的“精英人士”。他們無法將自己代入影片中那些個愚蠢到受巴蘭驅使，犯下滔天罪行的“信徒”們。
這種感覺就像失憶患者剛清醒, 無憑無據地就被告知自己曾經是個殺人犯一樣，與他們的自我認知極度相悖。
如今，那些在觀看影片時那些一閃而過的既視感, 像是一只只螞蟻一點點蠶食了他們的自信。他們急於求證自己是否真的如影片中所展示的那樣不堪, 甚至有些氣急敗壞。
哐得一聲, 有人將軟椅從樓上扔了下去，砸在一樓大廳的中央, 於那六芒星圖案中摔得四分五裂。
繼而越來越多的人效仿，把手邊能扔的東西向著屏幕砸去，叫囂著讓周泊給出證據，或者放他們離開。卻全然沒註意到他們此時的表情, 與影片中那些喊著口號，要阮清認罪的人們一樣, 宛如猙獰的小醜。
“周泊！不許愚弄我們的記憶！”一男子拍打著桌面吼叫，“這絕對不是真相！我們沒做過這種事！”
然而周泊沒有現身，取而代之的是一戴著面具黑衣男子的巨大投影，在半空中無感情地重覆著：“請選擇，你是否有罪？”
“無罪！我們不可能做這種事！”
“無罪！無罪！”
眾人憤慨地叫嚷著，越來越多的雜物扔了下來，很快在一樓大廳中堆積成山。
然而在三樓頂樓最深處的房間裏，以斯帖正跪在屋子中央。這裏四周環繞著一個個監視屏幕，正中間則是一把椅子。他本該坐在那椅子上，如今卻跪在地上垂著頭，渾身顫抖得不成樣子。
“你有罪嗎？”周泊站在他面前，單手撐著一根黑色的拐杖，將重量偏向了一側。
豆大的汗滴從以斯帖的鬢角流下，他像是被水洗了一般，夾克衫裏面的襯衫濕漉漉得貼在身上。
“我……有罪。”他喃喃著，聲音輕不可聞，雙眼甚至無法聚焦。
他被註射了一款類似於吐真劑的藥物，除了無法說謊之外，他還面臨著極強的心理暗示，且會被喚起內心深處最不願回首的往事。
之前他曾一度遺忘了楚囡囡的死。不是他不在乎這件事，而是楚囡囡、阮清、以及那群暴徒與這個世界的真相有關，屬於高級機密，所以在世界規則之下被刻意抹消了。
現在回憶如洪水沖擊著他的神經，他已經無法支撐自己的思維。他是雇傭兵，殺過很多人，但他不是嗜血的瘋子。底線這種東西，對於他而言是最後的退路，也是他的軟肋。
他為了覆仇走上了以暴制暴的路，而楚囡囡的死就像是一枚釘在十字路口的指示牌，告訴他，你走錯了。
你看那孩子的眼睛是如何一點點失去色彩的，那小小的身軀是如何在你懷裏變得冰冷的。
你還記得你的母親嗎？你那被輻射病逼死的母親，她死時渾身潰爛，卻偏要強撐著最後一口氣，以不甘的眼神盯著你，告訴你，她想活下去，可她沒辦法了。
而早在他第一次見到楚年時，就覺得楚年的雙眼有些熟悉。且隨著記憶的覆蘇，他漸漸想起了一些碎片式的往事。可他不敢深想，亦或者是，他本能地排斥著那段記憶。
如今母親的雙眼、楚囡囡的雙眼、以及楚年的雙眼，重疊在了一起。拉開了老舊的膠片，暴露在陽光下，讓他看清了自己犯下的罪惡。
楚年曾經用那雙黑如寶石的雙眼望著他笑，也曾在委屈的時候哭得他心裏抽抽。她是那麽地信任他，以至於對他產生了孺慕之情。
而他也在這種關系中收獲了足以令他滿足的成就感。他可以是以斯帖，紅色別裏塔，雇傭兵之王。可只有在楚年面前，他是師父，是長輩，是他曾經可望不可求的“正常人”。
現在一切都毀了。他射向巴蘭的那顆子彈，沒能要了巴蘭的命，反在今日擊毀了他苦求多年的美夢。
“我真的很討厭你，以斯帖。”周泊輕輕點了一下拐杖，咳嗽了幾聲，“你怎麽做到，害死了阮清和囡囡，還能心安理得地，繼續活著的？”
那天以斯帖不該開槍。他原本的計劃是讓以斯帖伺機給巴蘭安上定位系統，然後找到巴蘭的老巢，救出阮清和楚囡囡。
可以斯帖失手了。在巴蘭出逃後，以斯帖本想繼續追殺巴蘭，是周泊用槍指著他的腦袋喚回他的理智，讓他優先去截胡巴蘭的手下。因為他料到巴蘭這邊一出事，他的心腹們肯定會第一時間轉移阮清母女。
但他沒想到的是，巴蘭的女朋友艾薇擅自處理了阮清，只攜了船票的所屬者楚囡囡出逃。他更沒想到，以斯帖會第二次失手，只帶回了楚囡囡的屍體。
而當時以斯帖只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抱歉，去晚了。”
“我太蠢了。”周泊拄著拐杖背過身，看向周圍泛著雪花的監控屏幕們，自言自語，“我見過了很多很多的雇傭兵，可是他們都不如你強大，不如你……冷靜。所以我選了你。以斯帖，你是約伯國人，而楚囡囡的父親曾經是無國界醫生，你應該與他見過一面的，是他埋葬了你的母親。”
以斯帖劇烈地哆嗦了起來，像是癲癇抽搐。藥效太厲害了，他的心快被愧疚攪碎了。
他大口呼吸著，艱難地問：“楚年……呢？”
“你不配問她。”周泊用力撐著拐杖，“她會很好……會非常好。但是你不能再參與她的人生了。以斯帖，楚年，就是楚囡囡。你覺得她會原諒你嗎？”
“不……”以斯帖昏昏沈沈地搖著頭，“她不是……那孩子……死時……還是個嬰兒……”
“可她的意識被上傳了。”周泊低笑一聲，“她出生的時候是個早產兒，她的父親怕她還沒見識到這個世界的繁雜，就早早離去了，背著孩子的母親將她的意識上傳了。至於她的樣貌……”
周泊轉過身來，從懷裏掏出一本書，扔在以斯帖面前。那是一本小說，名為《黃金紀向導》。
“我寫了這本小說。”周泊又咳嗽了幾聲，嘴唇上染了一抹血跡，“主角叫，楚囡囡。我幻想了她長大後的樣子，她會有著跟她母親如出一轍的，明亮的雙眼。跟他父親一樣的，幽默風趣的性格。她會很健康，喜歡讀書，尤其是歷史書。”
在這本小說中，楚囡囡是一位歷史系的大學生。她學來了許許多多的歷史，並擁有了暢游歷史長河的能力。她見證了古代王朝的興衰，參與了國家的覆興。她誕於黃金紀，這個最美好，最有無限可能的紀元。
但這只是一本小說。真正的楚囡囡長眠在了最糜爛的世界裏。亡時不足一歲，只是簡單地活了一下。
阮清母女死後，周泊也病入膏肓了。他用最後的執念寫了這本書，給了楚囡囡一個“可能的人生”。但他唯獨沒敢在這書中提及楚囡囡的父母，因為他只要一想到阮清一家慘死時的樣子，就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所以他接受不了同樣的罪人，逍遙法外。
“這個世界，是我的地獄，也是你們的。”周泊擡起拐杖，指了一下其中一個監控屏幕，上面頓時泛起了道道波紋，然後猝然出現畫面。畫面中是一參加拍賣會的男性賓客正在瘋狂地拍桌子，大罵這場意義不明的拍賣會。
“有些人不配得到救贖。不是嗎？”周泊環視著屏幕，看著它們一個又一個地亮起，展示著賓客們的醜態，表情平靜如初，但那由內而外滲出的絕望與冰冷，令他立於交織的陰影中時，更顯陰郁。
“我把那孩子塑造得太善良了，像她的父母一樣善良。她會被傷害。”周泊看著正中間最後一個仍是黑屏的顯示屏，聲音逐漸變得縹緲，“她要做的事，比她所想得還要艱難。因為她從一開始就被騙了。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不是人類的火種，真正的火種已經遨游在太空之中，剩下的……只是墮落進下水道的蛆蟲。”
滋啦一聲，中間的那個顯示屏亮了，裏面出現的是沈睡的楚年。她此時被放在了一個類似於躺椅一樣的座位上，表情祥和，像是在安睡。
然而她的眼角正不斷滑落著淚水，一滴接一滴，懸在面頰上，搖搖欲墜。
以斯帖沒有擡頭，可他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雙半透明的腳。
周泊沒有意識到。楚年的意識體正站在這屋中。從剛剛起，就站在那。
“師父。”楚年蒼白著臉，聲音很低，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我難受……”
以斯帖的身子晃了晃，雙手慢慢撐在了地上。在周泊回過身來的一剎，他猛地沖了過去，一頭頂在周泊的肚子上！
周泊帶著錯愕表情倒下，手中的拐杖滾落出去，被以斯帖撿了起來。警鈴大響，屋外的警衛沖了進來，可誰都沒想* 到以斯帖竟從人群中突破了出去，拿著那根拐杖一路狂奔。
周泊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呆楞了許久，用手遮住了眼睛，無聲地落淚。
“我又錯了啊……”
他苦笑著，像極了被打下擂臺的戰敗的拳擊手，在喉間泛起的血腥味接受了自己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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