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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可笑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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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可笑的審判

接下來的幾天裏, 楚年目睹了無數次可笑的“審判”。

阮清一次次地被拖走,架在高臺上。臺下是一群素不相識的人們。巴蘭和他的手下在一旁對阮清進行批鬥,羅列她的罪名。而臺下的“信徒”們則高舉著拳頭, 喊著口號:

“打倒資本的走狗!”

“清算監理會的幫兇!”

“偉大的使者永垂不朽!”

然後他們中會有人對阮清拳打腳踢, 有人則在一旁故作悲憫地勸她早點認罪, 信奉偉大的“使者”。

在他們施加暴行時,楚年一般會在場。巴蘭很惡趣味地讓一個嬰兒目睹母親被欺辱的場景,享受著她的哭聲, 以及在那哭聲中阮清那憤怒的眼神。

可阮清自始至終沒有認錯,她起先還在央求這群人不要傷害她的孩子, 後來她意識到這群偽善者是不可能傷害一個嬰兒的, 而她自己能活下來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她開始揭穿在場每一個人的遮羞布。

“你們說……自己是唯真派?”阮清躺在地上低低地笑著, “別逗了。你們只是無力反抗政府,所以把怒火發洩在了普通人身上……哈, 真是可悲……”

“別自詡為窮人了……一個軍閥土皇帝,還說自己是窮苦的老百姓?笑死人了!在我的國家,真正的窮人, 為了活下去, 他們去了地下的實驗所, 他們……勤勞地工作,換取報酬……你們呢?你們……只是一群搶劫犯……騙子……小偷……”

阮清的倔強換來了更厲害的暴打。巴蘭把楚年當成了個寵物放在旁邊, 沒事拍她兩下,想讓她的哭聲活躍氣氛。

但是楚年不再哭了,而是直勾勾地盯著他,盯著所有人, 記住他們的樣貌。

楚年明白,阮清應該是在尋死。而她也知曉了巴蘭所在的這個組織叫什麽名字——

“真善者公會”

與楚年之前的推測大差不離, 在糜爛紀期間,各國為了修造能容納全部國民的宇宙飛船,開始強加稅收。而在一些西方國家,推出了“建設費”,主張繳納金錢足夠多的人才有資格登上飛船。

此舉導致了一群中低層收入人民的不滿。在曜國尚且還好,因為政府自始至終沒有表示給富人們優先登船權,而是主張“有錢的捧錢場,沒錢的捧人場”,大多數窮人都跑去給政府打工了,秘密建造地下國度、實驗室、乃至工廠。

可在其他國家,富人們享有去往新世界的優先權已經板上釘釘。暴|動就這麽掀了起來。對此,一半的國家選擇休克療法,只要我夠廢物,你們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而在迦勒國,政府則直接暴力鎮壓。楚年之前在何海的記憶裏看見的那場“銅色大屠殺”,就是軍隊與反抗“資本優先”的平民百姓們之間的流血沖突。

在這場爭鬥中,富人和精英階級主導的理念為“唯資派”,即他們認為有資本建設新世界的人才有資格獲得船票。

低、中產階級則信奉“唯真派”。他們認為,人品好、勤勞的勞動者才應該去往新世界。

其實,從自身利益出發,這兩個派別都談不上是對還是錯。但是,在末日的恐懼之下,有人在沈默中變得更加強大,有人則幹脆變得人畜不分。

以巴蘭為首的一群非法武裝力量,打著唯真派的旗號,聚斂了一群窮人,成立了“真善者公會”。他們四處打家劫舍,制造暴力沖突,挑唆雙方矛盾,從而斂取財富。

巴蘭給這群追隨著洗了腦,挑起他們對政府和富人們的仇恨,並表示“賺來”的錢財將全部用於建造新的家園,從而讓他們成了為虎作倀的倀鬼。

這種組織,若放在和平年代,匪夷所思。但放在這種大環境下,屢見不奇。人在焦慮時總想著有個發洩口,之前是政府,現在是阮清這個與他們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所謂的“真善者”,如今看來頗具諷刺意味。他們既不敢面對真實,又不足以善良。像極了某些宗教的信徒,打著神主的旗號,做盡了缺德事。

阮清被打得昏死了過去,扔回了倉庫。楚年也被隨手扔了回去,像是個小布包裹,不哭也不鬧。

這幾天她沒吃到一口飯,只喝了點生水,渾身上下疼得要命,且開始發燒。她不太確定自己能不能活下來,但阮清希望她能活著,她還得再堅持一下。

“首領,我覺得這孩子有點不太好了……”一女子猶豫不決地與巴蘭小聲攀談著,“要是孩子死了,她的那張船票就自動銷號了……”

巴蘭不耐煩地哼了一聲:“那就給她點藥吃。這麽簡單的事還要我教你嗎?!”

女子膽怯地解釋著:“可是……我之前給她餵了摻了退燒藥的水,沒有起效……”

巴蘭一腳踹在了她的肚子上,把她踢得倒地不起,大聲罵道:“所以呢?!難道讓我給那小東西請個醫生?別開玩笑了!想辦法救活她,不然你也去死!”

女子慌張地爬了起來,前來查探楚年的現狀。楚年直勾勾地盯著她,黑漆漆的眼珠裏映著她的面容,令她心虛到煩躁,低吼著威脅她:“別看我!別看我了!!”

你在害怕什麽?楚年譏嘲地眨眨眼。這些天以來,她在這群魔亂舞的倉庫裏經歷了從悲傷到麻木,現在只關心一個問題——

這群人的結局是什麽?他們如願活到最後了嗎?

答案其實呼之欲出,只是她總抱著一絲僥幸。這群人口中的“使者”,和李朗所說的“使者”,很可能就是同一個人。

所以,如果他們活了下來,要麽是成為了監管者,要麽,就是落入這個罅間,成為了先驅者。

而無論是哪個種族,都是楚年現在要拯救的“同胞”。

周泊,這就是你想讓我看到的真相嗎?楚年疲憊地閉上了雙眼,聽那女人慌張地喊了什麽,將她放回阮清的懷裏後跑走了。

阮清渾身上下都是血腥氣,垂死般呼吸微弱,卻在她躺入懷中的一剎憑本能將她護進了懷中。

楚年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放緩呼吸。她能感覺到生命的流逝,但可悲的是,她仍沒有走至終點。

“楚年,楚年!”

李朗的聲音很微弱,幾乎淹沒在了陣陣風聲中,但還是驚走了楚年的昏昏欲睡。

她嗯了一聲,李朗頓時如釋重負:“幸好你沒事……保持思維活躍,你的波長受損……有人在監聽你的思維,我的屏蔽抵擋不了太久……你還記得你的本體在哪裏嗎?”

楚年沈默地聽李朗絮絮叨叨說了半天,緩緩回道:“我不知道我的本體在哪兒。李朗……我有點累了。”

李朗慌張地擡高了聲音:“不行!保持清醒,楚年,不要被模擬數據吞沒!我這就強行切斷……”

楚年呼出一口氣,昏昏欲睡:“李朗,我現在還不能走。”

李朗驚愕到結巴了起來:“你,你說什麽?不,不行……”

“我還沒看到結局。”楚年微微側了下頭,貼住阮清仍有溫暖的身體,“你知道,一個叫阮清的人嗎?”

李朗遲疑了一陣後回道:“阮清……我沒查到這個人的相關數據,她應該不是先驅者,所以呢?”

楚年努力翻了個身,輕輕拍了拍阮清的面頰:“不用管我,我知道該做什麽。拜托你確保以斯帖的安全。”

李朗似乎不太樂意,又說了些什麽,被一道尖銳的嘟嘟聲隔斷後,聽不清了。

楚年知道,周泊那邊出手了。李朗暴露了他們之間的關系,不知會不會帶來危險。

她撐著最後一絲清醒,盯著阮清看。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現在才發現,阮清的眉眼與她確實有幾分相似。不是與楚囡囡,而是與她,楚年。

可我不是你的孩子。楚年蹭著阮清冰冷的下巴,陷入了迷茫。

她在想,她所拯救的人們,真的都值得被拯救嗎?

她該怎麽遴選出,像南瑤那樣,應該被拯救的人,再刨除像巴蘭這般,該死的家夥們呢?

如果世界是一個巨大的法庭就好了,能當場審判罪人。

媽媽……活下去。楚年哭幹了的眼睛又滾出一滴淚。她克制不住地祈禱這個與她在血緣上可能毫無幹系的“媽媽”能好好活下去。

如果她能活下去就好了,如果楚囡囡也能活下去就好了。

如果所有大結局都能得償所願。

該多好。

……

“她拒絕離開。”

李朗此時正窩在一個狹小的房間裏,手指飛速在鍵盤上敲擊著。

本該負責審問他的佐伊站在一旁幫他放風,不時瞥一眼他的屏幕:“沒事,她的數據有三重保護措施,就算精神崩潰,也能被修覆。”

李朗卻短促地質問道:“可她很痛苦!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這樣強行分離她的意識,會讓她陷入極大的負面情緒!”

佐伊詫異地凝視著他:“你……你在關心她?塞繆爾,我還以為你缺乏人類基本的情感。”

李朗啞然,低下頭看著滿屏的代碼,無力地盤坐下來:“我一直很羨慕她,她是那麽的強大與自由。可現在……”

他擡起頭,凝視著佐伊,語氣陡然冰冷:“你們都在利用她。你們想讓她救贖你們,卻又怕控制不住她。阿比斯之眼監控了她的全部數據,而周泊他們……他們……”

他甚至無力說出周泊的企圖。他看著屏幕上那些被他一遍遍隔離後凍結,又恢覆活躍的代碼,恨不能將手探進屏幕,扼住周泊的脖頸,質問他憑什麽這麽做。

“你沒時間為你的病毒小姐憤憤不平了。”佐伊不鹹不淡地說著,“你既然已經看穿了周泊的企圖,最好還是趕在他啟動那臺該死的機器前,把她撈出來。”

李朗停頓了一瞬,忽然抿起了一道冷笑:“不,我還有另一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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