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亮個相吧大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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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亮個相吧大寶貝
米娜到底沒有隱身, 一路笑吟吟地與李朗走到商店的門口，看向屋內。
楚年則透過貨架下方的空隙看見二人的鞋子和衣服一角，弓起身子, 計算起自己從這裏躍向門口需要幾秒。
然而以斯帖壓住了她的肩膀, 用手指比劃了一個槍的形狀。
以斯帖已經看到了米娜隨身帶著槍, 而那把槍露在外面的部分是他從未見過的樣式，直覺令他覺得這槍非常危險。
他們藏匿的位置到商店門大概有五米，假設那個女人是用槍的高手, 那麽楚年和他都無法在子彈射出前制服她，所以不能悶頭沖鋒。
這時楚年突然指了指身後那半人多高的布偶, 對他擠了下眼。
以斯帖猜到了她想做什麽, 瞪圓了眼搖搖頭表示不行。那布偶是棉花等普通填充物做的, 一旦那柄槍有穿透性，巨大的布偶反而成了累贅。
然而隨著店門被打開, 米娜和李朗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能想到的唯一一條出路也只是他先暴起，吸引火力。楚年則趁此機會將對方一擊斃命。
此時米娜死死盯著地圖, 上面顯示著在貨架後方有兩名先驅者。她甚至能感覺到他們正透過貨架的空隙看了過來。
為什麽藏起來？難不成這是兩個病毒體？
米娜拔出了槍, 一道藍色的熒光纏繞在槍身上。她對準貨架, 打算隔著貨架直接一槍穿透。不管能不能擊中，震懾效果肯定很好。
李朗緊張到指尖冰涼, 故意擡高聲音說：“規則，上將。規則！”
米娜睨向他，眼底的戲謔呼之欲出：“塞繆爾，你在急什麽？”
李朗聲音艱澀地說：“米娜上將, 我想你應該明白，一旦釀成了違規事故, 你我都逃不脫幹系。”
嗯？你居然在先驅者面前暴露了我的名字和軍銜……
米娜在心中冷笑一聲。她已經篤定塞繆爾的種種異常絕對與這架子後的先驅者有關，可她想不明白塞繆爾為什麽會與低賤的罅間意識體牽扯上聯系。
於是一股名為“嫉妒”的情緒在翻湧而出，促使著她將手指放在了扳機上。
早在她接觸到塞繆爾之前，她就聽說過塞繆爾的種種“光榮事跡”。最出名的，莫過於五年前，與塞繆爾朝夕相處的某位同事突然因閾值崩潰而死在了工位上。當時辦公室裏只有塞繆爾和他兩個人，塞繆爾硬生拖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提交了報告，言簡意賅地表示——昨晚死了個人。
當時一位S級的同事好奇地問他為什麽當時沒匯報，塞繆爾淡淡地回答道：“因為我正在調試數據，沒時間。”
自此，所有人都覺得塞繆爾缺乏正常的人類情感，甚至有人懷疑他是一臺智能機械人。而耶利米與塞繆爾也因此結仇——耶利米試圖撬開塞繆爾的腦袋看看裏面是不是芯片，被塞繆爾投訴到了其他S級那裏，令耶利米丟了個大人。
所以，一直以來，米娜對塞繆爾的感情極度覆雜。她欣賞塞繆爾卓越的智力和工作能力，又嫉妒著他。塞繆爾的存在就像是一枚華麗又礙眼的鉆石，放置在厚實的玻璃櫥窗內，無時無刻不彰顯著尊貴，而她只能遠遠欣賞著，找不到任何機會將其據為己有。
這種感覺令米娜非常不爽。她太喜歡將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感覺了。她熱衷於扮演“溫柔的傾聽者”。人們在她面前放下防備，傾訴著種種委屈以及煩惱，動情時落下幾行淚的樣子，在她看來足夠滑稽可笑。而她三言兩語的安慰就能讓對方感恩戴德，這給了她一種奇怪的成就感，讓她覺得自己的智慧淩駕於所有人之上。
偏偏塞繆爾是個例外。塞繆爾冷漠、自大、缺乏同理心，且太過機警。她不止一次地在塞繆爾的眼神裏看見過對她的嫌棄和譏嘲，仿佛在提醒她，她成為“S”級只是運氣夠好。
現在，我終於看到你的弱點了。米娜難掩激動地揚起嘴角。她並不擔心這一槍下去會有什麽後果，只要報告寫得夠精妙，再加上耶利米為她打掩護，無人會調查這棟體育館裏發生的事。
如果塞繆爾徹底叛變，出手阻止她，她早就設置好的緊急逃脫系統可以讓她瞬間斷開連接，離開罅間。之後無非是難受上幾天，但塞繆爾可就慘了，襲擊長官，被逆維病毒侵蝕，種種罪名能讓他在監獄裏蹲到天荒地老，甚至……
被執行“中樞大腦”手術。
你會怎麽選擇呢？塞繆爾。米娜故意踏前一步，用餘光睨向李朗那緊繃的下顎線，心情愈發愉悅。
此時她與以斯帖和楚年只有三米的距離。以斯帖在心裏飛速計算著他的拼死一搏能拖住幾秒。
三秒夠了吧？他喉結滾動，對著楚年比了個“三”。
然後他就看見楚年豎起大拇指，表示“好的沒問題，妥妥的！”
以斯帖頭皮一麻，心道不好。然後不等他阻攔，就見楚年轉身抱住了那巨大的布偶……
“塞繆爾，其實我並不在乎規則。”米娜勢在必得地對著緊張到了極點的李朗挑釁地擡高聲音說道，“所謂的規則不過是上位者將特權合理化的手段……塞繆爾，你還有一秒的機會。”
李朗艱難地保持著鎮定：“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意料之中的反應呢……米娜高舉著手|槍，譏嘲地輕哼了一聲。確實，只要塞繆爾咬死不承認與先驅者有過密接觸，按照她目前收集到的種種證據，根本無法奈何他。
可是……如果活捉了這兩名先驅者，再讀取他們的記憶呢？
甚至不用活捉，只要讓她看見這兩名先驅者的模樣，回去查詢資料就好。等事情敗露，塞繆爾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是驚恐，絕望，氣急敗壞，還是會跪下苦苦哀求放過呢？
“我一直很羨慕你……”米娜頓了頓，手|槍上的藍色熒光漸漸變成了深藍色，意味著子彈已經裝填完畢，“無論何時，你都能保持著冷靜……真是令人……”
惡心。
李朗的指尖微顫，打開了控制臺。那支槍射出的子彈威力堪比黃金紀時期發明的手榴彈，別說眼前的這個貨架，半個商店怕不能幸免。
只能出手了。暴露也好，挨這一槍也罷，至少要保下楚年！
米娜的餘光看向監視數據，李朗的情緒出現了大幅度的波動，她渾身的血液都在叫囂著，幾乎控制不住肌肉的顫抖，勾著扳機的手指一用力……
轟隆一聲巨響，地動山搖，卻不是子彈射出的聲音，而是貨架倒了下來。就見楚年頂著巨大的玩偶，一腦袋撞倒了三米多高的貨架，上面的紀念品爭先恐後地灑了一地，像是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冰雹。
米娜正站在貨架砸下的範圍內，多年的養尊處優令她缺乏基本的應變能力，呆楞地望著漫天飛舞的紀念品，以及頭頂上迅速變大的陰影，滿心的興奮頓時化作驚恐，不由自主地尖叫出聲。
槍終於響了，但是打偏了。商店的吊燈應聲爆裂，水晶碎片和玻璃渣四濺開來，恍若節日裏噴灑的彩片。而楚年抱著的巨大布偶，完全遮蓋了自己的身形，惡熊撲人般照著米娜壓了下來。
米娜下意識地後退，用雙臂遮擋面頰，李朗趁機狠擊了她的小臂，手槍頓時落在地上，被他一腳踹向了以斯帖。
以斯帖正一臉震驚地保持著伸手抓楚年褲腰帶的姿勢。他萬沒想到楚年能一腦袋把這麽大的貨架給頂翻，更沒料到楚年的彈跳力如此長進，抱著沈重的布偶來了個火箭爆沖。
米娜被結結實實地撞了個滿懷，那布偶很沈，再加上楚年這一百多斤的體重，當即把她壓得呼吸困難，四肢亂顫地胡亂掙紮。
此時以斯帖已經順手把那把槍給收了起來，與李朗的視線相接，當即明白了他的意圖——
米娜不能死在這裏。
然而楚年已經把短刀拔了出來，被壓在布偶下的米娜驚慌失措地扭動著腦袋，試圖看清到底是誰襲擊了她，視線卻在忽明忽現的燈光下，赫然對上了刀尖上的寒光。
“等一下！”
以斯帖的喊聲慢了半拍，短刀落下，米娜的瞳孔滕然擴大。她清晰地感受到刀尖沒入了她的脖頸中，一瞬間截斷了她的思維，疼痛如蛆蟲瞬間爬滿了全身。
真切的瀕死驟然降臨，絕望與恐懼之下，米娜的閾值直接飆升到了90* ，停留在她瞳孔中的最後的影像是楚年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裏面盛滿了徹骨的殺意。
嘀嘀————
當啷，楚年的刀紮在了地上，米娜已然消失不見，只留下了一抹金色的微光攸地散去。
她楞了楞，跪坐在一地狼藉中，詫異地擡頭看向李朗。李朗老臉慘白，嘴唇翕動了半晌後低聲說：“逃了。”
“草！”楚年惱怒地站起身來，拿刀指著李朗罵道，“你怎麽不攔著點！”
李朗眨眨眼，向外搓了半步。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以斯帖也只是堪堪從愕然中回過神來，上前一個箭步打在楚年的後腦勺上：“媽的，你瘋了？！她不能這麽死了！”
楚年詫異：“不是，留著她幹嘛？”
以斯帖當即翻了個大白眼，先是出了商店向外張望，確保剛剛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沒有驚動其他監管者，方回到了店中。
而此時李朗已經捂著心口緩聲與楚年解釋：“米娜這次是擅自脫隊，臨時起意來這裏調查。她跟我一起進到了這個體育館，如果她死在這，我肯定會被強制調查。你們就暴露了。”
楚年恍然大悟，質問道：“那你之前絮絮叨叨地讓我宰了她！我還以為你能搞定後續調查。”
李朗左手搓右手，訕訕地小聲說：“我是讓你暗中除掉她，沒讓你這麽直白地殺了她……起碼制造個事故吧？”
以斯帖驚魂未定地啐了一口：“楚年，你他媽看不懂手勢嗎？！我剛剛讓你等三秒，你怎麽直接沖上去了！”
楚年大惑不解：“你不是跟我比了個OK嗎？”
以斯帖差點沒氣撅過去，扭頭看向砸在地上的貨架，長嘆一聲，心想算了，孩子雖然不聰明，但孩子勁兒大，也不算一無是處。
“現在怎麽辦？”楚年收起短刀，一攤手，“米娜跑了，她要是去打小報告……”
“她暫時打不了小報告。”李朗打開控制臺，給她看一排數據，“她不是自主逃脫的，而是S級們自帶了一個緊急斷連系統，在閾值突破90後，會將他們強制傳送回現實世界。所以，她目前應該正處於精神崩潰的半昏迷狀態，我會在她清醒前處理好一切。”
他頓了頓，看向以斯帖：“但是，得拜托你們打我一頓，盡量把我的閾值提到90以上。”
他不能就這麽全須全尾地回去，否則肯定會引起上面的懷疑。他只能是高危閾值強行斷連，做出被先驅者襲擊，為保命只能臨陣脫逃的假象。
而等他離開罅間，他要趕在米娜的事被爆出前，把米娜擅自脫隊，篡改計劃表，違規接近先驅者等種種違規操作上報並宣傳出去。就算有耶利米保她，她也得吃一個處分。
屆時無論米娜怎麽狡辯，試圖把臟水潑給他，他都有立場扮演好一個“深受不守規則的上司打壓的炮灰”形象。而米娜會因種種異常行為被迫接受調查。
以斯帖猜到了他的意圖，一拳打向了他的面門，將他直接打飛了出去，看來多多少少帶了點個人情緒。
可惜，李朗挨了這一拳後只是楞了楞，揉揉鼻子，悶聲悶氣地說：“只漲了1……看來這種方法不行，你們想辦法嚇嚇我吧。”
以斯帖甩甩手，嘟囔了一句：“壞了，這小子是個M……”
楚年稍加思索，對著“視死如歸”的李朗沈聲說：“你起來一下。”
李朗茫然地站了起來，見楚年左右活動著手腕，不禁咽了口吐沫，心想估計是要遭一頓好打。
護護臉？算了，橫豎只是一個意識體，就算被打破相了也……
他沒來得及往下想，因為楚年一臉獰笑地伸出了罪惡的雙手，大喝一聲：“亮個相吧！大寶貝！”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唰地扯開了他的風衣，掀開了他的襯衫，解開了他的腰帶，唰地一下把他的長褲褪到了腳腕。
“哦豁？”楚年一臉失望地低頭看著，“我還以為你們捏偽裝者的時候會圖省事，只捏個外觀，裏面沒這麽精細呢。這怎麽還有個褲衩子……嗯，白色的，沒有品味。”
一陣冷風吹過李朗的胯間，掀起了一股蛋蛋的憂傷。他僵硬地低下頭，看著自己被褪到沾了地的褲子，面頰滕然失去了血色，嘴唇顫抖地泛上了青白。
“你穿三角褲衩啊？”楚年盯著那小小的三角區，發出了一些列的專業評論，“根據我閱文多年的知識積累，兄弟，你……不太行。”
李朗站在那，殘存的一束燈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臉上，他那雙細長白皙的雙腿細微地顫抖著，整個人化作了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蘆葦，幾乎站立不穩。
很快，他聽不清楚年在說什麽了，他的腦袋仿佛變成了一個燒水壺，嘟嘟地冒了泡。張了張嘴，沒能喊出聲，但雜亂無章的尖叫頃刻充斥了他的內心：
不是，她做了什麽？？！！
她做了什麽？？！！啊？？！！
她做了什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嘟嘟嘟嘟……
李朗的項鏈不負眾望地發出了警報聲，閾值瞬間沖破了90。他用僅存的理智控制著帕金森的雙手，打開控制臺，點下了強制斷開連接。
楚年欣慰地看著他如星光般消散，剛要揮手告別，說一聲再會，冷不丁看見李朗那雙渙散的雙眼死死盯著她，眼角滑下了兩行清淚……
呃……玩大了。楚年尷尬地扯動嘴角，對他豎起了大拇指：“我開玩笑的，兄弟，小小的也很可愛……”
唰，李朗退出了罅間。
沈默，沈默是今晚的冷風很涼，但不及某人內心的淒涼。
“好了，我們先離開這裏。”
楚年撓撓頭，踩著一地的紀念品走向露易絲。而這位擁有著讀心術卻全程被忽視的異能者，迎著楚年，對她揚起一抹誠懇的笑容：“你說得對，他真白。”
楚年小臉焦黃地比了個噓：“好了，接下來的不要說了，不能過審了。”
露易絲乖乖任她扛起，在路過以斯帖的時候，揚頭幸災樂禍地對他說：“別裏塔，你徒弟很好，我喜歡，哈哈哈哈哈……”
以斯帖嘴角一抽，揪了揪生痛的鼻梁。他剛剛一直在想，楚年變成這樣究竟是誰的錯。是他嗎？不應該啊！
可如果不是他，那楚年這個無父無母且剛覺醒了沒幾年的小病毒是被誰教成了黃色病毒。
於是，楚年扛著露易絲在前邊走，以斯帖在後邊沈默地跟著。他們繞開了在外面守著的監管者，一路往該隱而去。
一路上，以斯帖絞盡腦汁，終於找到了罪魁禍首。
“以後少看網絡小說。”他的眉頭皺得像是攥了半天的紙團，搟都搟不開，“我回憶了我見過的最猥瑣的女人，也做不到你這種程度……你剛剛仿佛是只發情的狒狒……”
怎麽說呢，在今天之前，他一直覺得李朗配不上楚年，本著自家的白菜不能被細狗拱，他對李朗的敵意與日俱增。
而現在，他覺得，誰都配不上楚年，畢竟世界上很少有敢於舍生取義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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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娜到底沒有隱身, 一路笑吟吟地與李朗走到商店的門口，看向屋內。
楚年則透過貨架下方的空隙看見二人的鞋子和衣服一角，弓起身子, 計算起自己從這裏躍向門口需要幾秒。
然而以斯帖壓住了她的肩膀, 用手指比劃了一個槍的形狀。
以斯帖已經看到了米娜隨身帶著槍, 而那把槍露在外面的部分是他從未見過的樣式，直覺令他覺得這槍非常危險。
他們藏匿的位置到商店門大概有五米，假設那個女人是用槍的高手, 那麽楚年和他都無法在子彈射出前制服她，所以不能悶頭沖鋒。
這時楚年突然指了指身後那半人多高的布偶, 對他擠了下眼。
以斯帖猜到了她想做什麽, 瞪圓了眼搖搖頭表示不行。那布偶是棉花等普通填充物做的, 一旦那柄槍有穿透性，巨大的布偶反而成了累贅。
然而隨著店門被打開, 米娜和李朗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能想到的唯一一條出路也只是他先暴起，吸引火力。楚年則趁此機會將對方一擊斃命。
此時米娜死死盯著地圖, 上面顯示著在貨架後方有兩名先驅者。她甚至能感覺到他們正透過貨架的空隙看了過來。
為什麽藏起來？難不成這是兩個病毒體？
米娜拔出了槍, 一道藍色的熒光纏繞在槍身上。她對準貨架, 打算隔著貨架直接一槍穿透。不管能不能擊中，震懾效果肯定很好。
李朗緊張到指尖冰涼, 故意擡高聲音說：“規則，上將。規則！”
米娜睨向他，眼底的戲謔呼之欲出：“塞繆爾，你在急什麽？”
李朗聲音艱澀地說：“米娜上將, 我想你應該明白，一旦釀成了違規事故, 你我都逃不脫幹系。”
嗯？你居然在先驅者面前暴露了我的名字和軍銜……
米娜在心中冷笑一聲。她已經篤定塞繆爾的種種異常絕對與這架子後的先驅者有關，可她想不明白塞繆爾為什麽會與低賤的罅間意識體牽扯上聯系。
於是一股名為“嫉妒”的情緒在翻湧而出，促使著她將手指放在了扳機上。
早在她接觸到塞繆爾之前，她就聽說過塞繆爾的種種“光榮事跡”。最出名的，莫過於五年前，與塞繆爾朝夕相處的某位同事突然因閾值崩潰而死在了工位上。當時辦公室裏只有塞繆爾和他兩個人，塞繆爾硬生拖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提交了報告，言簡意賅地表示——昨晚死了個人。
當時一位S級的同事好奇地問他為什麽當時沒匯報，塞繆爾淡淡地回答道：“因為我正在調試數據，沒時間。”
自此，所有人都覺得塞繆爾缺乏正常的人類情感，甚至有人懷疑他是一臺智能機械人。而耶利米與塞繆爾也因此結仇——耶利米試圖撬開塞繆爾的腦袋看看裏面是不是芯片，被塞繆爾投訴到了其他S級那裏，令耶利米丟了個大人。
所以，一直以來，米娜對塞繆爾的感情極度覆雜。她欣賞塞繆爾卓越的智力和工作能力，又嫉妒著他。塞繆爾的存在就像是一枚華麗又礙眼的鉆石，放置在厚實的玻璃櫥窗內，無時無刻不彰顯著尊貴，而她只能遠遠欣賞著，找不到任何機會將其據為己有。
這種感覺令米娜非常不爽。她太喜歡將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感覺了。她熱衷於扮演“溫柔的傾聽者”。人們在她面前放下防備，傾訴著種種委屈以及煩惱，動情時落下幾行淚的樣子，在她看來足夠滑稽可笑。而她三言兩語的安慰就能讓對方感恩戴德，這給了她一種奇怪的成就感，讓她覺得自己的智慧淩駕於所有人之上。
偏偏塞繆爾是個例外。塞繆爾冷漠、自大、缺乏同理心，且太過機警。她不止一次地在塞繆爾的眼神裏看見過對她的嫌棄和譏嘲，仿佛在提醒她，她成為“S”級只是運氣夠好。
現在，我終於看到你的弱點了。米娜難掩激動地揚起嘴角。她並不擔心這一槍下去會有什麽後果，只要報告寫得夠精妙，再加上耶利米為她打掩護，無人會調查這棟體育館裏發生的事。
如果塞繆爾徹底叛變，出手阻止她，她早就設置好的緊急逃脫系統可以讓她瞬間斷開連接，離開罅間。之後無非是難受上幾天，但塞繆爾可就慘了，襲擊長官，被逆維病毒侵蝕，種種罪名能讓他在監獄裏蹲到天荒地老，甚至……
被執行“中樞大腦”手術。
你會怎麽選擇呢？塞繆爾。米娜故意踏前一步，用餘光睨向李朗那緊繃的下顎線，心情愈發愉悅。
此時她與以斯帖和楚年只有三米的距離。以斯帖在心裏飛速計算著他的拼死一搏能拖住幾秒。
三秒夠了吧？他喉結滾動，對著楚年比了個“三”。
然後他就看見楚年豎起大拇指，表示“好的沒問題，妥妥的！”
以斯帖頭皮一麻，心道不好。然後不等他阻攔，就見楚年轉身抱住了那巨大的布偶……
“塞繆爾，其實我並不在乎規則。”米娜勢在必得地對著緊張到了極點的李朗挑釁地擡高聲音說道，“所謂的規則不過是上位者將特權合理化的手段……塞繆爾，你還有一秒的機會。”
李朗艱難地保持著鎮定：“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意料之中的反應呢……米娜高舉著手|槍，譏嘲地輕哼了一聲。確實，只要塞繆爾咬死不承認與先驅者有過密接觸，按照她目前收集到的種種證據，根本無法奈何他。
可是……如果活捉了這兩名先驅者，再讀取他們的記憶呢？
甚至不用活捉，只要讓她看見這兩名先驅者的模樣，回去查詢資料就好。等事情敗露，塞繆爾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是驚恐，絕望，氣急敗壞，還是會跪下苦苦哀求放過呢？
“我一直很羨慕你……”米娜頓了頓，手|槍上的藍色熒光漸漸變成了深藍色，意味著子彈已經裝填完畢，“無論何時，你都能保持著冷靜……真是令人……”
惡心。
李朗的指尖微顫，打開了控制臺。那支槍射出的子彈威力堪比黃金紀時期發明的手榴彈，別說眼前的這個貨架，半個商店怕不能幸免。
只能出手了。暴露也好，挨這一槍也罷，至少要保下楚年！
米娜的餘光看向監視數據，李朗的情緒出現了大幅度的波動，她渾身的血液都在叫囂著，幾乎控制不住肌肉的顫抖，勾著扳機的手指一用力……
轟隆一聲巨響，地動山搖，卻不是子彈射出的聲音，而是貨架倒了下來。就見楚年頂著巨大的玩偶，一腦袋撞倒了三米多高的貨架，上面的紀念品爭先恐後地灑了一地，像是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冰雹。
米娜正站在貨架砸下的範圍內，多年的養尊處優令她缺乏基本的應變能力，呆楞地望著漫天飛舞的紀念品，以及頭頂上迅速變大的陰影，滿心的興奮頓時化作驚恐，不由自主地尖叫出聲。
槍終於響了，但是打偏了。商店的吊燈應聲爆裂，水晶碎片和玻璃渣四濺開來，恍若節日裏噴灑的彩片。而楚年抱著的巨大布偶，完全遮蓋了自己的身形，惡熊撲人般照著米娜壓了下來。
米娜下意識地後退，用雙臂遮擋面頰，李朗趁機狠擊了她的小臂，手槍頓時落在地上，被他一腳踹向了以斯帖。
以斯帖正一臉震驚地保持著伸手抓楚年褲腰帶的姿勢。他萬沒想到楚年能一腦袋把這麽大的貨架給頂翻，更沒料到楚年的彈跳力如此長進，抱著沈重的布偶來了個火箭爆沖。
米娜被結結實實地撞了個滿懷，那布偶很沈，再加上楚年這一百多斤的體重，當即把她壓得呼吸困難，四肢亂顫地胡亂掙紮。
此時以斯帖已經順手把那把槍給收了起來，與李朗的視線相接，當即明白了他的意圖——
米娜不能死在這裏。
然而楚年已經把短刀拔了出來，被壓在布偶下的米娜驚慌失措地扭動著腦袋，試圖看清到底是誰襲擊了她，視線卻在忽明忽現的燈光下，赫然對上了刀尖上的寒光。
“等一下！”
以斯帖的喊聲慢了半拍，短刀落下，米娜的瞳孔滕然擴大。她清晰地感受到刀尖沒入了她的脖頸中，一瞬間截斷了她的思維，疼痛如蛆蟲瞬間爬滿了全身。
真切的瀕死驟然降臨，絕望與恐懼之下，米娜的閾值直接飆升到了90* ，停留在她瞳孔中的最後的影像是楚年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裏面盛滿了徹骨的殺意。
嘀嘀————
當啷，楚年的刀紮在了地上，米娜已然消失不見，只留下了一抹金色的微光攸地散去。
她楞了楞，跪坐在一地狼藉中，詫異地擡頭看向李朗。李朗老臉慘白，嘴唇翕動了半晌後低聲說：“逃了。”
“草！”楚年惱怒地站起身來，拿刀指著李朗罵道，“你怎麽不攔著點！”
李朗眨眨眼，向外搓了半步。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以斯帖也只是堪堪從愕然中回過神來，上前一個箭步打在楚年的後腦勺上：“媽的，你瘋了？！她不能這麽死了！”
楚年詫異：“不是，留著她幹嘛？”
以斯帖當即翻了個大白眼，先是出了商店向外張望，確保剛剛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沒有驚動其他監管者，方回到了店中。
而此時李朗已經捂著心口緩聲與楚年解釋：“米娜這次是擅自脫隊，臨時起意來這裏調查。她跟我一起進到了這個體育館，如果她死在這，我肯定會被強制調查。你們就暴露了。”
楚年恍然大悟，質問道：“那你之前絮絮叨叨地讓我宰了她！我還以為你能搞定後續調查。”
李朗左手搓右手，訕訕地小聲說：“我是讓你暗中除掉她，沒讓你這麽直白地殺了她……起碼制造個事故吧？”
以斯帖驚魂未定地啐了一口：“楚年，你他媽看不懂手勢嗎？！我剛剛讓你等三秒，你怎麽直接沖上去了！”
楚年大惑不解：“你不是跟我比了個OK嗎？”
以斯帖差點沒氣撅過去，扭頭看向砸在地上的貨架，長嘆一聲，心想算了，孩子雖然不聰明，但孩子勁兒大，也不算一無是處。
“現在怎麽辦？”楚年收起短刀，一攤手，“米娜跑了，她要是去打小報告……”
“她暫時打不了小報告。”李朗打開控制臺，給她看一排數據，“她不是自主逃脫的，而是S級們自帶了一個緊急斷連系統，在閾值突破90後，會將他們強制傳送回現實世界。所以，她目前應該正處於精神崩潰的半昏迷狀態，我會在她清醒前處理好一切。”
他頓了頓，看向以斯帖：“但是，得拜托你們打我一頓，盡量把我的閾值提到90以上。”
他不能就這麽全須全尾地回去，否則肯定會引起上面的懷疑。他只能是高危閾值強行斷連，做出被先驅者襲擊，為保命只能臨陣脫逃的假象。
而等他離開罅間，他要趕在米娜的事被爆出前，把米娜擅自脫隊，篡改計劃表，違規接近先驅者等種種違規操作上報並宣傳出去。就算有耶利米保她，她也得吃一個處分。
屆時無論米娜怎麽狡辯，試圖把臟水潑給他，他都有立場扮演好一個“深受不守規則的上司打壓的炮灰”形象。而米娜會因種種異常行為被迫接受調查。
以斯帖猜到了他的意圖，一拳打向了他的面門，將他直接打飛了出去，看來多多少少帶了點個人情緒。
可惜，李朗挨了這一拳後只是楞了楞，揉揉鼻子，悶聲悶氣地說：“只漲了1……看來這種方法不行，你們想辦法嚇嚇我吧。”
以斯帖甩甩手，嘟囔了一句：“壞了，這小子是個M……”
楚年稍加思索，對著“視死如歸”的李朗沈聲說：“你起來一下。”
李朗茫然地站了起來，見楚年左右活動著手腕，不禁咽了口吐沫，心想估計是要遭一頓好打。
護護臉？算了，橫豎只是一個意識體，就算被打破相了也……
他沒來得及往下想，因為楚年一臉獰笑地伸出了罪惡的雙手，大喝一聲：“亮個相吧！大寶貝！”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唰地扯開了他的風衣，掀開了他的襯衫，解開了他的腰帶，唰地一下把他的長褲褪到了腳腕。
“哦豁？”楚年一臉失望地低頭看著，“我還以為你們捏偽裝者的時候會圖省事，只捏個外觀，裏面沒這麽精細呢。這怎麽還有個褲衩子……嗯，白色的，沒有品味。”
一陣冷風吹過李朗的胯間，掀起了一股蛋蛋的憂傷。他僵硬地低下頭，看著自己被褪到沾了地的褲子，面頰滕然失去了血色，嘴唇顫抖地泛上了青白。
“你穿三角褲衩啊？”楚年盯著那小小的三角區，發出了一些列的專業評論，“根據我閱文多年的知識積累，兄弟，你……不太行。”
李朗站在那，殘存的一束燈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臉上，他那雙細長白皙的雙腿細微地顫抖著，整個人化作了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蘆葦，幾乎站立不穩。
很快，他聽不清楚年在說什麽了，他的腦袋仿佛變成了一個燒水壺，嘟嘟地冒了泡。張了張嘴，沒能喊出聲，但雜亂無章的尖叫頃刻充斥了他的內心：
不是，她做了什麽？？！！
她做了什麽？？！！啊？？！！
她做了什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嘟嘟嘟嘟……
李朗的項鏈不負眾望地發出了警報聲，閾值瞬間沖破了90。他用僅存的理智控制著帕金森的雙手，打開控制臺，點下了強制斷開連接。
楚年欣慰地看著他如星光般消散，剛要揮手告別，說一聲再會，冷不丁看見李朗那雙渙散的雙眼死死盯著她，眼角滑下了兩行清淚……
呃……玩大了。楚年尷尬地扯動嘴角，對他豎起了大拇指：“我開玩笑的，兄弟，小小的也很可愛……”
唰，李朗退出了罅間。
沈默，沈默是今晚的冷風很涼，但不及某人內心的淒涼。
“好了，我們先離開這裏。”
楚年撓撓頭，踩著一地的紀念品走向露易絲。而這位擁有著讀心術卻全程被忽視的異能者，迎著楚年，對她揚起一抹誠懇的笑容：“你說得對，他真白。”
楚年小臉焦黃地比了個噓：“好了，接下來的不要說了，不能過審了。”
露易絲乖乖任她扛起，在路過以斯帖的時候，揚頭幸災樂禍地對他說：“別裏塔，你徒弟很好，我喜歡，哈哈哈哈哈……”
以斯帖嘴角一抽，揪了揪生痛的鼻梁。他剛剛一直在想，楚年變成這樣究竟是誰的錯。是他嗎？不應該啊！
可如果不是他，那楚年這個無父無母且剛覺醒了沒幾年的小病毒是被誰教成了黃色病毒。
於是，楚年扛著露易絲在前邊走，以斯帖在後邊沈默地跟著。他們繞開了在外面守著的監管者，一路往該隱而去。
一路上，以斯帖絞盡腦汁，終於找到了罪魁禍首。
“以後少看網絡小說。”他的眉頭皺得像是攥了半天的紙團，搟都搟不開，“我回憶了我見過的最猥瑣的女人，也做不到你這種程度……你剛剛仿佛是只發情的狒狒……”
怎麽說呢，在今天之前，他一直覺得李朗配不上楚年，本著自家的白菜不能被細狗拱，他對李朗的敵意與日俱增。
而現在，他覺得，誰都配不上楚年，畢竟世界上很少有敢於舍生取義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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