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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第 1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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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第 139 章

沈初宜從未在莊懿太後面前落過眼淚。

此刻聽了她的話, 沈初宜委屈至極。

“太後娘娘,”沈初宜紅著眼眶,哽咽地道,“臣妾入宮多年, 做過宮女, 伺候過宮妃, 如今也成為了宮妃。”

“這些年,臣妾見多了人情冷暖,自然知道這宮裏的恩寵都是鏡花水月, 當最美好的光陰逝去,所有的恩愛就再也不見。”

“可臣妾卻沒想到, 這一切會這樣快。”

莊懿太後聽著她的她, 輕輕嘆了口氣。

沈初宜偏過頭, 偷偷用衣袖擦了擦眼淚, 她道:“之前,陛下未曾宣白昭媛侍寢, 臣妾心中還有些許期盼, 總想著陛下只是同臣妾拌嘴, 生氣罷了,過了幾日, 等陛下氣消了就能恢覆如初。”

“然而如今,白昭媛都升了份位, 可見在陛下心中,也是很看重她的。”

“太後娘娘, 臣妾不是心思狹隘, 臣妾就是不明白,這一年的陪伴相守, 一點都不重要嗎?因何白昭媛這樣輕易就搶走了臣妾這一年的付出和努力?”

莊懿太後沈默片刻,還是拍了拍沈初宜的手。

她沒有看向沈初宜,只看著景玉宮寢殿中華貴精美的陳設。

景玉宮裏裏外外的家具擺設,都是蕭元宸親自選擇的,大到家具,小到古董,每一樣都是宮中最名貴之物。

這些陳設擺放在景玉宮中,並不見得繁雜,反而雅致清幽,怡然自得。

一切都是恰到好處的。

不用心,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曾經,哀家所住的坤和宮也是如此,其精美奢華僅次於乾元宮,旁人自不能比。”

莊懿太後忽然開口。

“哀家是先帝的太子妃,後來成為皇後,早些年時,先帝待哀家也是如此。”

“卻也不過是早些年。”

莊懿太後嘆了口氣:“好景不長在,後來還是有了莊誠皇貴妃,莊毅皇貴妃,有那滿宮的宮妃。”

“妃嬪們年輕貌美,沈魚落雁,能放得下身段哄陛下開心,又有孩子相伴。而哀家年歲漸長,膝下又無所出,同先帝就連坐下來說話,也不知要說些什麽。”

“一開始,哀家也如同你這般難過,”莊懿太後這才挪回視線,看向沈初宜,“後來哀家發現,過好自己日子,比什麽都強。”

沈初宜認真看著她,似乎在聆聽她的教誨。

莊懿太後拍了拍沈初宜的手,道:“如今皇帝雖然升了白昭媛的份位,卻並未讓後宮中任何一人侍寢,白昭媛都不能多留在乾元殿。”

莊懿太後特地說了一句:“暫時,皇帝的心應該還在你身上。”

暫時還在,以後呢?

沈初宜垂下眼眸,眼淚再度滑落。

“娘娘,我應該怎麽辦?”

莊懿太後回望她,片刻後才道:“淑妃,你還有雪團,只要他還在,你就有希望,以後的日子長著呢。”

“你要早早為雪團打算。”

沈初宜沈默了。

過了許久,她才啞著嗓子開口:“太後娘娘說得對,我得為雪團打算。”

莊懿太後聽著她堅定的話語,淺淺勾起唇角。

“這就對了。”

沈初宜擡眸看向莊懿太後,她輕聲細語地說:“太後娘娘,臣妾不過是農家出身,外無依靠,朝中無人,以後若是……”

她哽咽一聲,道:“以後若是陛下徹底厭棄臣妾,臣妾真的不知要如何是好。”

莊懿太後看向沈初宜,眸色深沈,猶如一潭秋水,攪動人心。

“初宜,”她聲音溫柔而慈愛,“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皇帝雖然是好皇帝,可他也是男人。”

莊懿太後道:“你可以再選個靠山,保護你和雪團。”

“靠山?”

沈初宜喃喃自語,目光不自覺落在莊懿太後身上。

她忽然擡起手,握住了莊懿太後的手。

“娘娘,您能當我的靠山嗎?”

莊懿太後眉目舒展,她輕輕拍了拍沈初宜的手,道:“傻孩子,哀家本來就是宮妃們的靠山。”

“你怎麽不明白呢?”

等莊懿太後走了,沈初宜這才重新躺回床榻上。

舒雲快步而入,有些擔憂地道:“娘娘,可好些了?”

沈初宜其實並未生病,只是這幾日月事,她腹痛難忍,借此機會做一場戲。

她擺了擺手,讓舒雲扶著自己坐起來,才道:“告訴甄順,讓他去忙吧。”

舒雲面上一喜,道:“是。”

話音落下,她又頓了頓,道:“娘娘,太後娘娘那樣謹慎,真的會相信嗎?”

沈初宜垂下眼眸,輕聲道:“她信與不信,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程雪寒在慎刑司。”

“只要程雪寒在,她就無法安心入睡,火藥一直懸在頭頂上,誰能安心呢?”

舒雲應了一聲:“娘娘先吃些紅糖姜茶,略等一會兒。”

等舒雲辦完事回來,才道:“甄順讓娘娘放心。”

沈初宜笑了一聲,說:“我有什麽不放心?”

她看向舒雲,道:“你們都小心一些才是。”

舒雲也跟著笑了,她幫沈初宜蓋好被子,道:“奴婢們會小心謹慎的,你啊你難過放心便是,倒是娘娘才要好好保重自己。”

淑妃娘娘生病了,皇帝陛下依舊沒有探望。

不過還是叫宮人送來了賞賜,又命太醫院好好醫治,務必悉心照料淑妃娘娘。

待三日後沈初宜病愈,特地去乾元宮感謝蕭元宸。

這一次,倒是見到了皇帝陛下。

聽聞陛下同淑妃娘娘坐下說了會兒話,相互關心了一下彼此身體,便沒有多餘的話要講。

淑妃娘娘大抵是心情煩悶,沒有多做停留,待了兩刻就離開了乾元宮。

當日下午,沈初宜就去了壽康宮。

莊懿太後瞧著一如往日,不過若是仔細看來,莊懿太後也比之前要清減許多。

她這般年紀,清減一分都顯得棱角越發銳利,此刻的莊懿太後雖然依舊掛著慈祥的微笑,可身上的鋒芒是掩蓋不住的。

她見沈初宜面色不好,便嘆了口氣:“淑妃,坐下說話吧。”

沈初宜一坐下來,就開始掉眼淚。

以往莊懿太後是最不耐煩妃嬪哭泣的,可現在,她卻頗有耐心,憐憫地看著沈初宜。

沈初宜低著頭,不知她的目光,她只是哽咽地道:“娘娘,臣妾如今能依靠的,只有您了。”

莊懿太後道:“你放寬心,老是這樣難過,身體要吃不消。”

沈初宜哭著說:“娘娘,上午時臣妾去乾元宮,感謝陛下的賞賜,才發現陛下準備去東安圍場圍獵。”

莊懿太後眼尾一跳。

“東安圍場?”

沈初宜因一直哭,聲音有些含糊:“是,東安圍場。”

“臣妾只是聽陛下同姚大伴說了一句,讓姚大伴提前準備行李,便也多嘴問了。”

“都是臣妾,還以為如今是以前,隨意說了不該說的話,又惹惱了陛下。”

莊懿太後就嘆了口氣。

“皇帝脾氣,還是這般。”

雖然蕭元宸同她認真說過,自己心儀沈初宜,但這個孩子她從小看到大,最是知道他的脾氣。

他可以喜歡一個人,傾盡全力對一個人好,恩寵有加,恨不得捧到月亮上去,卻完全無法忍受旁人對他的掌控。

他不願意,也不能接受被人管束。

尤其是當了皇帝之後,這毛病就更明顯了。

是,他的確喜歡沈初宜,也很願意寵愛她,可當沈初宜開始管束他的生活,對他指手畫腳,那些寵愛和喜歡就都不覆存在了。

他會覺得被人控制。

即便是年少時,他都不喜歡讓黃門伺候他沐浴更衣,更何況是現在了。

他是皇帝,一個妃嬪整日在身邊念叨,想要妄圖控制皇帝生活,存的又是什麽心?

所以近來,他才冷著沈初宜。

當皇帝的,都是這般冷酷無情,翻臉不認人。

或許,等著一陣子過去,他又會回頭,重新尋找他喜歡的舊人。

可人心都是肉長的。

冷淡可以過去,時間也能流逝,受傷的心卻補不回來。

沈初宜這樣出身的宮妃,她經歷過苦難,受到過欺淩,一步步往上爬,最終走到了旁人都仰視的位置。

她的心總是飄著,空著,無法落地。

在內心深處,她是最害怕皇帝厭棄她的那個人。

一旦失去了皇帝的寵愛,失去了她唯一能依靠的靠山,她就一無所有了。

即便膝下有皇子,那又如何呢?

宮裏還有大皇子,有二皇子,以後蕭元宸若是再度踏入後宮,會有四皇子,五皇子。

她不是唯一的那一個。

從來都不是。

不過,沈初宜很聰明。

她只聽了她幾句話,就做出了選擇。莊懿太後憐憫地看著她,目光裏藏著旁人都窺見不到的輕蔑。

“初宜,你是如何同皇帝說的?”

沈初宜眼淚撲簌而落:“臣妾說,想求陛下帶臣妾去東安圍場,陛下卻很生氣,說臣妾應該留在宮中,好好照顧兒子。”

“可臣妾舍不得陛下。”

莊懿太後心中一動。

她看向沈初宜,道:“初宜,你當真想去?”

沈初宜眼淚暫停,擡眸看向她。

她猶豫片刻,道:“想去。”

莊懿太後思索片刻,道:“哀家能讓你去。”

“除此之外,”莊懿太後道,“除此之外,哀家還能讓你得到你最想要的東西。”

沈初宜一時間有些出神,沒有回應莊懿太後的話。

五日之後,莊懿太後親自去了一趟乾元宮。

彼時蕭元宸正在面見朝臣,聽到姚多福的稟報,立即就起身,直接來到前殿。

“母後,可是有事?”

莊懿太後看向他,見他也略有些消瘦,有些不忍心。

“你同初宜是怎麽回事?”她諄諄勸慰,“皇帝,初宜這樣全心全意為你,一顆心都在你身上,溫柔美麗,還有皇子,你要惜福。”

蕭元宸沈默片刻,道:“母後教導得是。”

莊懿太後見他神情松動,便笑了一下,說:“這段時間,初宜受了不少委屈,哀家以為,不如晉封初宜為貴妃,你意下如何?”

————

在宮中無皇後的情況下,晉升貴妃的意義相當重大。

之前蕭元宸晉封李幼涵,一是因為李幼涵身受重傷,二是為了安撫定國公府。

李幼涵當時雖然升為貴妃,但不能在外行走,不能處置宮事,兒子的腿還受了傷,那個貴妃就如同空架子,除了一句好聽的名聲,什麽都沒落到手裏。

這個貴妃的尊榮,甚至是她拿自己的命和兒子的前途換來的。

沈初宜可不同。

沈初宜本身就是寵妃,雖然這些時日同皇帝有些罅隙,然時日尚淺,未來如何尚未可知。

兩人之間畢竟曾經有過獨寵恩愛時光,她如今同德妃賢妃一起掌管宮事,膝下又有三皇子,若她升為貴妃,就是後宮中實打實的第一人。

在宮中並無皇後的情況下,貴妃就已經隱約能代行皇後之職。

若能穩坐貴妃之位,天長日久,她距離皇後也不過就是一步之遙了。

莊懿太後這話說出口,就看到蕭元宸面容沈寂下來。

他平日裏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但此刻,他臉上的不滿顯而易見。

“母後,”蕭元宸淡淡道,“後宮中事雖一直要勞煩母後操心,但淑妃畢竟只是農女出身,怕難以服眾……”

莊懿太後笑容不變。

她道:“農女如何?出身低微又如何?這千百年來,農女出身的皇後都不少,更何況是貴妃了。她這一年勤勉讀書,筆耕不輟,宮事辦得條分縷析,宮裏人人都誇獎她溫柔賢惠。”

“這後宮之中,大抵也不如何看出身,端看皇帝你如何想。”

蕭元宸思索片刻,道:“若是升淑妃為貴妃,前朝朝臣,怕是要多心了。”

畢竟,之前讓三皇子在毓慶宮辦滿月宴,前朝都有不少人議論。

只是不敢說到皇帝面前罷了。

一時間,乾元宮中十分沈默。

莊懿太後沒有開口,任由蕭元宸自己思索。

蕭元宸似乎一直沒有考慮過此事,這一次考量的時間很長,直到莊懿太後一碗茶都吃完,蕭元宸才開口:“母後也看好淑妃嗎?”

這是要松口了。

莊懿太後微微一笑:“陛下,這只是定淑妃為貴妃,又非皇後,不需思慮過重。”

她頓了頓,道:“之前陛下說心儀淑妃,哀家自然也要多關照她,看著瞧著,才發現這孩子真是討人喜歡,孝順又懂事,溫柔又體貼,誰會不喜歡?”

說到這裏,莊懿太後就道:“皇帝,淑妃把你放在心上,才會在你生病時這般難過,她若不是心儀你,也不會為你操這麽多的心,吃這麽多苦。”

她一提到之前爭執的事情,蕭元宸的面色就又沈寂下去。

莊懿太後毫無所覺:“皇帝,如今後宮情景你也是能瞧見的,德妃沒有這個心思,賢妃性格太過軟弱,他們兩人都無法擔起重擔。”

“哀家年紀大了,不能時時照看後宮,若是能有個得力的人選,最好不過。”

“哀家也是考量許久,才決定選淑妃成為這個人選的。”

蕭元宸端起茶盞,吃了口茶。

“母後,兒子知道母後的意思了,”他垂著眼眸,淡淡道,“不過兒子要再權衡幾日,等有結果,兒子親自告知母後。”

他雖然說要等,但莊懿太後臉上的笑容又燦爛幾分。

“那哀家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蕭元宸的肩膀:“你們二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可是世間假話,到底是佳偶天成。”

莊懿太後說完,就直接離開了乾元宮。

等回到壽康宮,她臉上的笑容才慢慢散去。

錢掌殿伺候她吃茶,坐在邊上的繡凳上做牛乳冰飲:“娘娘,您為何要這般擡舉淑妃?之前不是還很防備她?”

莊懿太後道:“程尚宮那邊不得用了,我需要一個新的人,替我辦事。”

她淡淡道:“之前是之前,如今是如今,一個人要如何用,端看世情。”

“你看宮裏這些妃嬪,人人都出身高貴,有娘家,有外族,只她什麽都沒有,”莊懿太後道,“她如今同皇帝離心,兩人的感情不覆往昔,她心裏是很著急的,所以才會被我三言兩語說動。”

“若是以後……”

“總得有一個聽話懂事的人,幫我在前面說話,”莊懿太後道,“原來我想選幼涵,可幼涵那孩子脾氣太倔,如何都不肯聽我的話,還鬧了那樣一場事,讓定國公府顏面掃地。”

莊懿太後道:“後來我就想開了,何必非要選姓李的姑娘?選她豈不是更好?”

錢掌殿把那碗冰涼涼甜滋滋的牛乳冰飲放到桌上,道:“奴婢明白了。”

“淑妃娘娘同太後娘娘並無關系,之前也是陛下愛重的寵妃,無論如何看,都是娘娘為陛下著想。”

莊懿太後吃著冰飲,淡淡笑了。

“還是你懂我。”

她說著話,又嘆了口氣:“程尚宮那邊,可有進展?”

錢掌殿搖了搖頭,臉上有些擔憂。

“從陛下登基伊始,慎刑司就送不進去人了,這些時日來,慎刑司審問的結果咱們都一無所知,如今程尚宮在慎刑司中,究竟說了什麽,還是什麽都沒說,咱們是毫不知情的。”

說到這裏錢掌殿都有些害怕了。

莊懿太後借著程雪寒的手做了那麽多事,萬一程雪寒招供,那莊懿太後這麽多年費心經營的一切就都化為烏有。

她是皇帝的嫡母,是扶持他登上皇位的伯樂,皇帝或許不會要她性命,但從此以後,再也不能如今日這般風光。

而她們這些宮人呢?

她們的歸宿,大抵就是亂葬崗吧。

想到這裏,錢掌殿低下頭,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莊懿太後撥弄著冰碗中的銀勺,垂眸深思片刻,道:“程雪寒暫時不敢招供。”

“她很清楚,一旦她都說了,明日就是她的死期,為了她自己的小命,她也不會多說一個字。”

莊懿太後瞇了瞇眼,道:“不過,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

她思忖片刻,說:“你去拿信箋,我要寫幾封信。”

錢掌殿心中一凜,有些倉惶:“娘娘,您……”

“奴婢方才瞧著,陛下對您依舊尊重,應該什麽都沒查出來,不如再等等?”

莊懿太後擡眸看向她,眼眸中寒光閃現。

“清輝,你陪伴我這麽多年,應該是知道我的,”莊懿太後道,“我也不想如此而為,可誰讓他那麽窮追不舍,非要查出真相呢?”

“既然如此,就只能成王敗寇了。”

錢清輝小腿都軟了,卻還強撐著,道:“是。”

又過幾日,蕭元宸親自至壽康宮看望莊懿太後。

母子兩人也不知談了什麽,次日,蕭元宸下旨,晉封淑妃沈初宜為從一品貴妃。

晉封詔書上有言:“淑妃沈氏恭謹溫良,才德兼備,忠義兩全,恪勤恪禮,柔嘉淑慎,今奉太後慈諭,以冊印封為貴妃,爾其祗承象服,昭勤儉以流徽。從今起,貴妃上行孝禮,下撫皇嗣,以協理六宮事,統內外命婦。”

這封晉封詔書相當有分量,不僅晉封沈初宜為貴妃,令命其孝順太後、撫育皇嗣,並且協理六宮事。

此封詔書一出,滿朝嘩然。

要知如今宮中諸妃,以德妃最尊,她不僅是首輔孫女,更是皇長子的母親。

要晉封貴妃,怎麽也應該是德妃,而非淑妃。

即便淑妃有恩寵,又有皇子,可不過只是普通宮女出身,前朝上下都無沈家族人。

貴妃雖然貴重,卻也並非皇後,因此蕭元宸並未同淩煙閣重臣商議,不過只告知宗人府以及禮部,就直接頒布聖旨。

聖旨已下,多餘言論皆無用。

彼時淩煙閣中,眾人都不敢去看姜之巡的面色。

井平宴同對面的時為庸對視一眼,兩人都低下頭,繼續寫呈票。

另一名聞大學士左瞧瞧,右看看,便笑著說了一句:“這不是很好?”

眾人的目光不由都向他身上落下來。

聞大學士平日裏從來不同朝臣來往,他們家滿門清貴,走的是孤臣的路子。

因此有些話,他是敢說的。

“陛下年少登基,這些年來殫精竭慮,未曾有一日松懈,臣瞧著都覺得陛下辛苦,”聞大學士笑呵呵地道,“這些年來,後宮都由兩位太後娘娘操持,娘娘們年歲漸長,理應頤養天年,長此以往實在不妥。”

“如今終於能選出貴妃,不僅能輔佐太後娘娘處理後宮事,還能關照陛下,撫育皇嗣,可不是一舉兩得。”

另一名閣臣便也跟著說:“正是如此,這位沈貴妃在後宮的名聲一貫很好,聽聞知書達理,溫柔賢惠,待陛下十分恭謹,又是三皇子的生母,的確是最適合的人選了。”

這話已經是明擺著吹捧新晉的沈貴妃了。

可聽在姜之巡耳中,卻是那麽刺耳。

這樣大喜的日子,他不能落下臉來,一旦有任何差錯,那流言就立即生了翅膀,飛向整個聖京。

他可不想明日聽到旁人議論,說他們姜家的女兒不如一個宮女。

更不想聽到旁人說他野心太大,還想謀奪後位。

都是淩煙閣裏的老狐貍,誰也不差這一句半句話。

姜之巡端起茶盞,淺淺抿了一口:“如此可見,太後娘娘們和陛下都很屬意這位沈貴妃娘娘,之前宮宴有緣得見,的確有棲桐之相。”

鳳棲梧桐,棲桐之相不就是在說沈初宜有皇後之相?

姜之巡倒是拉的下臉,也把這位沈貴妃高高架起來。

時為庸笑了一聲,說:“還得是首輔,眼光就是毒辣。”

淩煙閣這裏是刀光劍影,戰火不休,此刻的景玉宮中,眾人自是無限歡喜。

沈初宜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外面傳來宮人的歡呼聲。

“陛下駕到。”

熟悉的腳步聲傳來,沈初宜剛一走出前殿,就被高大的身影擁入懷中。

“蓁蓁,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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