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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第 1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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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第 140 章

沈初宜晉封貴妃的封妃大典異常隆重。

提前十日, 奉先殿就開始布置,封妃所用的大袖衫及鳳冠霞帔,都一改再改,務必精益求精。

主持為禮部尚書, 主賓由莊懿太後親自擔任, 另外孝王妃和禮王妃依舊作為儀賓, 為新晉的貴妃娘娘添喜。

這個配置同之前沈初宜封淑妃時一般無二,除了主賓更換成莊懿太後,其餘皆相同。

到了這一日, 不僅有淩煙閣閣臣參加典禮,還有兩位太後親自前來, 除此之外, 宗親命婦也悉數到場, 場面十分隆重。

當沈初宜跪在奉先殿前時, 那一身幾乎與皇後翟服一般無二的禮服,讓眾人挪不開眼。

她面容沈靜, 端方肅穆, 通身皆是貴妃氣勢, 與一年前相比,當真是判若兩人。

大楚宮規, 皇後頭冠為九龍九鳳冠,皇貴妃和貴妃為七龍七鳳冠, 此刻沈初宜頭上的鳳冠金玉琳瑯,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禮部尚書聲音高昂, 一字一頓覆讀聖旨, 最後道:“禮成。”

“恭賀貴妃娘娘。”

沈初宜站起身,越過人群, 看向站在奉先殿之中的皇帝陛下。

今日蕭元宸也親自到場,讓沈初宜的封妃禮增添三份隆重。

兩人目光交匯,沈初宜抿唇淺笑。

“謝陛下恩賞。”

沈初宜躬身行禮,上前一步,在莊懿太後手中接過金印寶冊。

那是象征貴妃身份的印冊,獨一無二。

莊懿太後看著面若桃李的年輕貴妃,眼神慈愛,她道:“沈貴妃,以後宮中各事就交由你操心了。”

“望你公允持重,寬仁禮下,擔好貴妃之職。”

沈初宜道:“是,臣妾謹遵太後娘娘口諭。”

隆重的封妃大典結束之後,沈初宜暫時沒有搬宮,一是皇帝下旨,命七月初至東安圍場避暑圍獵,二是三皇子年幼,不宜挪動。

因此,在出行避暑之前的幾日,沈初宜依舊住在景玉宮。

帝妃二人的關系,似乎也在這一場封妃大典中緩和下來。

沈初宜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會被封為貴妃,接連幾日都去壽康宮陪太後下棋談天,感謝之情溢於言表。

莊懿太後見她面色極好,眉梢染笑,便笑呵呵道:“哀家同你說什麽來著?皇帝心中還有你,你莫要太過急切。”

沈初宜靦腆地道:“都是娘娘為臣妾周旋,臣妾才能有今日榮華,臣妾心中很是明白。”

她頓了頓,壓低聲音道:“以後娘娘有什麽差事,只管吩咐臣妾便是,臣妾一定好好侍奉娘娘,不讓娘娘再操心勞累。”

莊懿太後就笑著說:“哀家是喜歡你,才想幫你一把,看到你,就像看到哀家年輕時候那般。”

“你先踏踏實實陪伴皇帝,把皇帝的心哄回來,比什麽都強。”

沈初宜臉上一紅,低聲道:“是。”

“這幾日陛下倒是時常去景玉宮,瞧著很是歡喜。”

莊懿太後就說:“要去東安圍場了吧,皇帝年少時就愛去那裏玩,那邊風景宜人,草原廣闊,騎馬射箭不亦樂乎。”

沈初宜被她說得心馳神往:“希望能陪伴陛下身邊,一起去東安圍場圍獵。”

“會的。”莊懿太後笑呵呵地道。

就在這時,錢掌殿快步而入:“太後娘娘,貴妃娘娘,方才乾元宮宣召聖旨,擬出東安圍場伴駕名錄。”

莊懿太後擡眸,看向錢掌殿。

沈初宜此刻很是緊張,她臉上的笑容都維持不住,只緊緊盯著錢掌殿。

錢掌殿被她這樣一看,語氣微頓,卻還是道:“此番伴駕東安圍場,有貴妃娘娘。”

這四個字說出口,沈初宜狠狠松了口氣。

曾幾何時,她也需要為此事憂心了。

莊懿太後睨了她一眼,才看向錢掌殿:“清輝,繼續說。”

錢掌殿福了福,才道:“今有貴妃娘娘、端嬪娘娘、林昭儀娘娘、白昭媛娘娘、衛充容娘娘伴駕。”

這名單一念出來,沈初宜就蹙起眉頭。

因為白昭媛赫然在列。

莊懿太後也很意外:“德妃和賢妃都不去嗎?”

錢掌殿便道:“傳旨的三喜說,德妃娘娘近來胃口不好,不願意折騰這一趟,賢妃娘娘要照料兩位小公主,兩位娘娘都自請留在宮中。”

這一次蕭元宸顯然不願意把孩子們都帶去東安圍場。

即便是大皇子也才兩歲多一些,走這一趟雖然路途不算遙遠,卻很是折騰,若是孩子們折騰出好歹,到底是要心疼的。

莊懿太後就道:“賢妃倒是知道心疼孩子,不過她也太在乎孩子了,該關心的反而不關心。”

沈初宜就勉強笑了一下:“是啊,賢妃姐姐是個慈母。”

她這話就有些酸了。

仿佛她是為了皇帝而舍棄兒子的人似的。

莊懿太後看她一眼。

以前還覺得這貴妃很有成算,一步步從宮女爬上來,若說沒點心機根本不可能。

她是有些心機和手段的,又懂得花心思討好皇帝,偏皇帝心思又重,這樣一個身家清白,又對他百依百順的宮妃,恰好是皇帝最需要的。

這不是天時地利人和還是什麽呢?

所以沈初宜才一路順風順水走到了今日。

之前為了李幼涵,為了二皇子,莊懿太後還想要打壓她一番,她也都躲了過去。

那時候莊懿太後以為她聰慧機敏,如今看來,還是運氣使然。

不過是個農女,哪裏有那麽聰明?

莊懿太後落下一子,淡淡道:“貴妃,你要知道,現在皇帝才最重要。”

她嘆了口氣:“她們啊,都是沒了指望,才把重心放到孩子身上,你可不同,你還有未來呢。”

“將來再生個一兒半女,這宮裏時還能越過你去?”

沈初宜聽到這話,立即就高興起來。

“太後娘娘所言甚是。”

她說罷,垂眸看向棋盤,羞赧地道:“太後娘娘,臣妾輸了。”

莊懿太後就道:“你回去收拾行李吧,三五日就要離宮,這幾天就不用過來哀家宮裏伺候了。”

沈初宜起身,安靜退了出去。

等她走了,莊懿太後才冷著臉站起身,問:“恭睿去嗎?”

錢掌殿道:“恭睿太後不去,說是要照看三皇子和三公主,就不去東安圍場了。”

莊懿太後道:“她可精明,知道去東安圍場沒個閑暇時候,還不如在宮裏舒服。”

“不過看這單子,衛充容最近表現也不錯。”

錢掌殿就笑道:“是呢,衛充容很是被陛下誇讚過兩次,最近去乾元宮也勤快,就是不得章程。”

不得章程的意思是,她去的太勤快,蕭元宸根本就不願意見她。

“總比不去強。”

莊懿太後說了幾句,面色就沈了下來:“說到這裏,我就想起邢才人的事情。”

“程雪寒這件事可沒辦好。”

莊懿太後叮囑的不過是阻止路勳上位,可程雪寒動手太過,太覆雜,最後還把自己折騰了進去。

沾染上巫蠱之術,即便她是清白的,沒有留下任何線索,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來。

時間越久,就越危險。

莊懿太後問:“回信收到了嗎?”

錢掌殿眼眸微閃,心中有些慌亂,最後還是道:“已經收到一封了。”

莊懿太後道:“晚些再看吧。”

之後幾日,沈初宜一直忙著收拾行李。

宮事暫時都交給德妃和賢妃打理,三皇子也送去了敬安宮,請恭睿太後暫時看管。

恭睿太後抱著小孫子,輕輕捏了一下他軟乎乎的臉蛋,笑道:“你放心便是。”

沈初宜站在她身邊,垂眸看著雪團,片刻後輕嘆一聲:“有勞太後娘娘。”

“都是我的孫兒,照看是應該的,”恭睿太後聲音很輕,“倒是你自己,一路要保重。”

“是。”

沈初宜輕笑一聲,神情很是淡然。

“娘娘放心,陛下也會平安無事。”

恭睿太後看著她篤定的眉眼,看到了她眼眸中的萬千星辰。

“你很厲害。”

恭睿太後不由感嘆道:“哀家入宮二十幾載,你是哀家見過膽子最大的女子。”

“你不怕嗎?”

沈初宜卻道:“有何可怕?”

“臣妾相信陛下,相信娘娘,因此根本就不需要害怕。”

恭睿太後楞了一下,隨即也跟著笑了。

“宸兒命好。”

說到這裏,她才說道:“你去忙吧,這一路事情許多,就不用操心雪團了。”

“等你回來,雪團一定養成胖團團。”

沈初宜也跟著笑了。

她最後看了一眼兒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她離開,莊懿太後就招來端木嬤嬤等人,冷淡道:“哀家不比貴妃心軟,你們若是不好好侍奉三皇子,哀家可不會輕饒。”

沈初宜自不知敬安宮事,兩日之後,她就陪著蕭元宸及莊懿太後啟程,前往東安圍場。

東安圍場位於聖京以東北,距離聖京約有五日路程,前一日會夜宿在寬敞的車輦上,第二日則夜宿饒臨驛,暫作休整。

因淮川地龍翻身,蕭元宸派工部及定國公救災,為防災民動亂,又特地派二駙馬方虞率領一半虎賁衛隨行,以便救災通暢。

如此一來,如今跟隨聖駕去東安圍場的,便只有傷勢未愈的虎賁衛都督方年以及錦衣衛都督江盛,隨聖駕足有兩營,共五千兵卒。

這麽大的陣仗,當真是固若金湯,萬無一失。

因此,整個行程並不緊湊,第一日慢悠悠過去之後,第二日下午時分,聖駕才抵達饒臨驛。

饒臨驛作為臨時駐蹕之所,原本只是臨時驛站,時間久了,才形成軍鎮,如今頗成規模。

作為前往東安圍場必經之地,饒臨驛經年修葺,看起來幹凈整潔,屋舍嶄新。

沈初宜被宮人攙扶下了車輦,活動了一下腿腳,仰頭看向饒臨驛。

“比臣妾想象中的要幹凈許多。”沈初宜過去攙扶莊懿太後下馬車。

莊懿太後就道:“你們年輕,瞧著一點事情都無,倒是哀家不中用,這就要回去安置了。”

蕭元宸聽到這話,忙吩咐宮人伺候莊懿太後回廂房休息。

等莊懿太後離開,蕭元宸才看向沈初宜:“晚上要宴請左近朝臣,貴妃,你領宮妃督辦此事。”

沈初宜與他對視一眼,眼神微閃,道:“是,臣妾領命。”

她轉身,看向幾位宮妃。

端嬪瞧著有些暈車,此刻面色蒼白,一語不發,林昭儀正攙扶她,有些焦急。

沈初宜思忖片刻,道:“端嬪,你身體不適,早些安置吧,林昭儀,你好好照料端嬪。”

話音落下,她才看向剩下兩人,沈初宜淺淺一笑:“白昭媛、衛充容,宴請的差事你們二人要用心待之。”

————

下午就在忙碌中度過。

說是宴請朝臣需要貴妃娘娘操持,但沈初宜不過就是看一看膳食單子,另外安排一下座次等事宜。

饒臨距離聖京很近,快馬只要一日方能到達,因此饒臨的左近的官員們年末時都能入京述職,算是天子近臣。

畢竟守衛京師,不是心腹也不能擔任此等差事。

此番宴請的官員不少,其中有時任順天府尹,以及早就致仕的武平侯,也就是二駙馬的祖父方老將軍。

除此之外,就是順天府各地隨行官員。

之後的路程都沒有驛站駐蹕,不設宴,饒臨驛是唯一宴請機會。

等安排好座次和膳食單子,沈初宜才看到白昭媛和衛充容一起查看大堂中的桌椅。

饒臨驛畢竟數年未曾侍奉陛下,桌椅都有所缺損,今日是勉強湊齊的。

白昭媛看得很認真,感受到沈初宜的目光,擡眸看過來。

“貴妃娘娘,”白昭媛笑道,“桌椅無誤,應當可以坐下,不過擺設自都比宮中要陳舊,只能湊合一用。”

沈初宜便道:“無礙,你們做得很好,事情已經辦完,你們回去休息吧。”

衛充容顯而易見松了口氣,但白昭媛卻問:“娘娘不回去休息?”

白昭媛站在大堂中,她今日穿了一身素色的宮裝,細腰長袖,身段窈窕勻稱。

她生得很美,有一種秋水含情的柔弱,眉眼卻很靈動,是個讓人過目不忘的美人。

沈初宜定定看向她,笑道:“我不放心,還是要去一趟廚房。”

衛充容巴結道:“還是貴妃娘娘謹慎,辦事如此細致,是吾輩楷模。”

這話有些太過吹捧,白昭媛拽了她一下,拉著她退了下去。

沈初宜看著兩人的背影,片刻後收回視線。

“走吧,去廚房。”

鴻雁陪在她身邊,甄順也亦步亦趨跟著。

“娘娘這邊請,”甄順道,“之前小的已經探過路,廚房在後院,位置略有些偏僻,不過還算幹凈。”

一行人說著便離開了大堂。

很快,就到了華燈初上時。

暮色降臨,晚霞映紅了碧雲天。

清幽許久的饒臨驛今日倒是賓客盈門,驛站之外,虎賁衛和錦衣衛安營駐紮,為了犒勞將士,今日的晚膳亦很豐盛。

除了守衛的兩隊人,其餘將士皆坐在一起,吃著從饒臨驛送過來的美食佳肴。

燒得濃稠的雞湯熬煮白菜、老豆腐和山耳,裏面放了胡辣子、雞雜和肉丁,一大碗熱氣騰騰,香氣四溢,配上烙得焦香酥脆的粗糧饃饃,滿口生香。

將士們一邊吃著,一邊議論這幾日的行程,很快,他們就把飯食吃完,坐在那打起了瞌睡。

熱湯下肚,的確引人困頓。

此刻的饒臨驛中,自是觥籌交錯。

莊懿太後坐在上首,只揉著額角,慢慢喝著手中的紅糖枸杞小米粥。

沈初宜陪在她身邊,一直伺候著她的膳食。

“娘娘可要再吃些菜?”

莊懿太後搖搖頭,顯然是吃不下了。

端嬪沒來,聽聞已經起不來床,林昭儀在照料她。

坐在蕭元宸身邊的恰好是白昭媛。

沈初宜一邊照料莊懿太後,一邊分神去看對面的白昭媛,就看白昭媛不停給蕭元宸倒酒,蕭元宸也意思地吃了幾碗酒水。

那模樣看起來雖不親密,卻也並不算排斥,勉強算是氣氛融洽。

若是以往,莊懿太後一定會去關註沈初宜,但此刻,她一直盯著手裏的粥米,無暇旁顧。

餘光瞥見,沈初宜心情不好,吃了不少酒,莊懿太後也沒勸她。

宴席開始不久,殿中的朝臣們就差不多都吃醉了。

他們七扭八歪地倒在桌案上,盤碗都顧不上,蹭的衣袖上都是油漬。

沈初宜似乎覺察出有些不對,這就要起身:“陛下!”

這兩個剛說出口,她一個頭暈,當即就又坐了回去。

此時蕭元宸也發現不對,他面色通紅,顯然用足了力氣,此刻竟也站不起身來。

“姚多福,讓江盛護駕!”

姚多福立即就慌了。

他剛要往門外跑去,卻見數十名蒙面黑衣人從四面八方破空而入,猶如黑雲壓境,避無可避。

那些人手裏都持有長刀,雖看不清面貌,卻也能感受到其兇神惡煞。

姚多福手中一抖,拂塵差點沒扔到地上。

他捏著嗓子,尖銳地喊了一聲:“有刺客,救駕,救駕!”

而此刻,門外的所有精兵良將,包括江盛在內,皆無響應。

方才守在門邊的虎賁衛皆默不作聲,不為形勢動搖。

今夜當值隊伍已然被策反。

姚多福嚇得白面失色,他後退半步,直接就護在了蕭元宸的身後。

此刻,沈初宜也緊張看向莊懿太後:“太後娘娘,您無事吧。”

莊懿太後依舊沈默不語。

她端起溫熱的粥碗,慢條斯理吃了一口,神情很是平靜。

“陛下!”

沈初宜顯得有些慌亂,她看向蕭元宸,順著他的視線,重新落到了莊懿太後身上。

此刻,她似乎才回過神來。

“太後娘娘。”沈初宜驚訝地瞪大眼睛。

此刻白昭媛坐在桌案後,嚇得面色蒼白,衛充容已經把自己縮成一團,不知所措了。

這一來一往,不過喘息之間,那些黑衣人就已經近在咫尺。

其中一名黑衣人傾身上前,三兩步騰挪之後,長刀已經揮到蕭元宸面前。

蕭元宸是會武藝的,但他吃了下了藥的酒,此刻一動不能動。

“陛下!”

姚多福尖叫著就要上前保護蕭元宸。

就在此時,一道淺紫色的身影擋在了蕭元宸身前。

只聽啊的一聲,血光四濺,長刀在那人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

沈初宜驚呼出聲:“白昭媛!”

此刻奮不顧身擋在蕭元宸身前的是白昭媛。

她受了傷,一下就跪坐在地,捂著血淋淋的傷口站不起身。

鮮血直流,讓人心驚膽戰。

沈初宜眼看那長刀襲擊到蕭元宸身前,一瞬間眼睛赤紅:“陛下!”

她聲嘶力竭。

就在這驚呼聲中,長刀直接刺入蕭元宸腰腹。

白刃進,紅刃出。

蕭元宸唔了一聲,直接捂住傷口,手中杯盞一甩,直接擊打在那刺客手腕上。

只聽“乒”的一聲,杯盞被彈開,直接擊打在了白昭媛的額頭正中。

而刺客手中的長刀也應聲而落,情急之下,只能急速而退,換另一名刺客頂上。

白昭媛方才還清醒,這一擊力道很重,直接把她擊打得往後一仰,整個人就昏迷過去。

在她身邊,衛充容眼睛一翻,也跟著嚇暈了過去。

就在此時,莊懿太後開口:“好了。”

所有人都不動了。

此刻整個殿中,除了瑟瑟發抖的宮人們,就是暈倒一地的朝臣,剩下還清醒的就只有蕭元宸、沈初宜和莊懿太後。

蕭元宸腹部受傷,臉色發白,但表情並未顯露出多少驚恐,也沒有任何怨懟,他依舊如同往日那般,淡定自若看向莊懿太後。

“母後,您這是為何?”

莊懿太後平靜吃完最後一口粥,放下粥碗,用帕子擦了擦嘴。

然後她才擡起眼眸,看向蕭元宸。

“陛下早就知道了吧。”

蕭元宸神情也很平靜,反問:“知道什麽?”

莊懿太後呵呵一笑,道:“之前哀家選你做皇帝,就是因為你喜怒不形於色這個優點,遇到事情沈得住氣,母後很是欣賞。”

“母後選的朕?”蕭元宸道,“應該是父皇選的朕才對。”

對於他的反駁,莊懿太後並不生氣,她只是嘆了口氣:“原本,我們母子感情深厚,哀家以為可以一直就這樣下去,未曾想到……”

“未曾想到,朕不受你掌控,你選出來的未來皇後,也不聽你的話。”

蕭元宸說的是李幼涵。

莊懿太後嘆了口氣:“是啊,你們這些孩子,怎麽都不聽話呢?”

“後來哀家就想開了,你們都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聽話也是應當的,”莊懿太後道,“不怪你們,只怪哀家太過天真。”

蕭元宸道:“所以,你想廢長立幼,只要把朕殺了,就能改立鴻兒,讓他被你推到前朝,做十幾二十年傀儡。”

“母後,您真厲害,您的野心,朕自愧弗如。”

莊懿太後依舊笑容可掬。

或許因大業已成,或許再也不會被蕭元宸掣肘,她此刻神情放松,臉上的表情甚是喜悅。

這種喜悅是發自內心的,比之前任何一次笑容都要真誠。

“孺子可教也。”

蕭元宸沈默良久,問:“母後,您為何等到此刻才動手呢?當年父皇重病的時候,亦或者鴻兒剛降生的時候,您因何按兵不動?”

莊懿太後道:“要看時機。”

“你父皇重病時,我剛開始掌管後宮,那時候才開始在後宮安插人手,前些年歲裏,我雖然是皇後,但你父皇一直控制我,限制我,不讓我的手伸得太長。”

莊懿太後說起此事,神情中有著顯而易見的怨恨。

“他靠著定國公府,一路順遂登基為帝,可之後卻又翻臉無情,讓我此生都無法生育。”

“那個孩子,是死在你父皇手中的。”

蕭元宸和沈初宜都安靜聽著,四周的宮人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莊懿太後敢如此說,這大堂中的所有人,怕是都活不成了。

時過境遷,二十幾載匆匆而逝,莊懿太後對那個失去的孩子,已經沒有任何念想了。

她也並非是會兒女情長的人。

“我只恨他,翻臉無情,曾經承諾的相守扶持,不過都是鏡花水月,轉瞬便再也不見,”莊懿太後看了一眼身邊的沈初宜,見她垂眸不語,意味深長道,“女人要為自己活著。”

她重新看向蕭元宸。

“靠丈夫,靠兒子,都靠不住,”她道,“我知道,憑借我自己無法成為帝王,那麽我便操縱一個帝王,為我所用。”

“你父皇和你能當明君,哀家未嘗不能成為名垂青史的太後。”

“皇帝,”莊懿太後面露慈悲,“你這二十幾載,母後待你不薄,待你臨死之前,母後還把真相告知與你。”

“你可要感謝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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