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襲水都驚愕的看著謝淑慧，怎麽也不相信方才的話。

芍藥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即使犯了錯，皇後大可光明正大的將她處死，何必弄得如此神秘。

謝淑慧似乎發現我和襲水並不相信，苦澀的笑了笑道，“小姐還記不記得前些日子我包著一些紅花的藥渣回來。”

我頓時點了點頭，當時我就覺得有蹊蹺，只是覺得和我沒什麽關系，所以沒有太在意而已。

“那藥渣其實是在芍藥幫茹妃娘娘熬的藥渣裏撿的。”謝淑慧的話無疑又是一個晴天霹靂，將我和襲水都震得楞楞的。

“那些日子芍藥總是過來找我，說她可能說不了多久了，我當時覺得很好奇，可是怎麽問她她都不肯說，說不想連累我，所以我就開始偷偷去跟蹤她，有一天我跟著她一路去了一趟鳳鸞宮，回去後我就在她給茹妃娘娘熬的藥渣裏發現了紅花。”謝淑慧低著頭哽咽著說道。

我心裏一驚，趕緊吩咐襲水去大殿外守著，畢竟這些話不管傳到何人耳中，都會有不少麻煩。

“淑慧姐，這些話可不能亂說。”等襲水出去後我將謝淑慧扶起來低聲道。

謝淑慧緩緩起身道，“如今我也看透了，大不了就是一條命了，但是無論如何，我也一定要為黃泉之下的芍藥報仇，小姐，在這宮裏，除了你，芍藥就是我唯一遇到的好人了，若不是她，只怕我早已死了。”說著謝淑慧就嚶嚶的哭了起來。

我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撒謊，但是若就此猜測是皇後殺了芍藥，未免又有些讓人難以信服，我輕聲問道，“你為何這麽肯定是皇後？”

謝淑慧吸了吸鼻子，慢慢道，“我在藥渣裏發現紅花後也感到很奇怪，芍藥只是一個宮女，自然不可能輕易從太醫院拿到藥，所以我就偷偷去查了一下太醫院取藥的記錄，結果發現這一個月裏，除了鳳鸞宮的貍玥，再也沒有其他人取過這味藥。”

如此說來，就應該是皇後擔心茹妃誕下皇子後會地位不保，因此威脅芍藥在茹妃的藥裏下紅花，想要打掉茹妃的胎兒，可是，既然皇後容不下茹妃的孩子，為什麽不早些動手？要知道，月子越大，孩子是越不容易拿掉的。

“小姐，我不能讓芍藥枉死，可是我真的找不到其他的人幫忙了，求你，一定要幫我，她雖然貴為皇後，可是娘家卻沒什麽勢力，若是丞相上折子數出她的罪狀，求皇上廢後，皇上一定不會置之不理的。”謝淑慧緊緊的拽著我的袖子說道。

我搖了搖頭，“我總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皇後再笨也不會這麽明顯的想要打掉茹妃肚子裏的孩子，畢竟，皇子早夭，如今朝堂上下可都望著茹妃肚子。”

謝淑慧似乎也冷靜下來，指尖一點一點的松開我的衣袖，“小姐覺得不是皇後？”

“也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況且就算真的是皇後也必須有確鑿的證據才行。”

謝淑慧無助的看著我，“那麽我們要怎麽辦？”

我輕輕嘆了口氣，無奈的揉了揉額角，這個時候的我，明明應該對這種麻煩避之不及才對，可是，看著面前無助的謝淑慧，我卻又狠不下心拒絕。

“淑慧姐，如果皇後真的如此心狠手辣，我一定會同父親講，讓他上奏皇上，只是，如今我有一件刻不容緩的事情要忙，等我忙完了，再幫你查清楚這件事，可以麽？”

謝淑慧頓了頓道，“小姐你有什麽事要忙？有用得著奴婢的地方大可開口。”

我擡頭看了她一眼，也懶得去編那些荒謬的理由騙她，只是直接的道，“我在查王皇後的事情。”

謝淑慧聞言楞了楞，躊躇了一會兒，突然擡起頭來道，“小姐，你若是要查王皇後的案子，可以去清思殿找一個人。”

我錯愕的望著她，“找誰？”

“先帝的貼身太監，何志寶。”

“他知道王皇後的事麽？”

謝淑慧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是他應當是知道一些的。”

她的話似乎有些前後矛盾，我頓時質疑道，“什麽意思？”

謝淑慧的眼神變得沈痛起來，“這要從王皇後出事的那一年說起了，那時我才剛進宮，對宮裏的許多事都不了解，不過對王皇後我還是記憶很深的，我有一次做錯了事，若不是王皇後路過，說我年紀小，那執事絕不會那麽輕易放過我的。所以，王皇後被貶入冷宮那日我便偷偷過去看她，結果卻看到了令人恐懼的一幕”說到這裏，謝淑慧突然低下了頭。

我提著心問道，“你看到了什麽？”

謝淑慧咬了咬唇，這才緩緩接道，“我看到當時還是先帝貼身內侍的何志寶拿了一尺白綾請王皇後上路，王皇後竟然也沒有拒絕，只是眼神悲戚的自盡了。等王皇後死後，何志寶卻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從屋子裏翻出了一些信箋，放到了火盆裏燒了”

“他燒的是什麽？”謝淑慧的話讓我很是吃了一驚，既然王皇後不是畏罪自殺，那麽，何志寶或者說是先皇，為什麽要迫不及待的逼死王皇後呢？何志寶燒的那些信箋也許能說明一切吧，可惜，已經化為了灰燼。

謝淑慧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當時見了那一切後我感到很害怕，一不小心撞翻了回廊裏的花盆，我怕被何志寶發現我後會殺了我，所以立刻就離開了那裏。我回去後雖然很害怕，但是也沒有料到何志寶會那麽小心，竟然到宮裏各司調查，看誰在那個時候行蹤不明，宮裏辦事的效率向來快，很快就查出了數十個沒有人能替她們證明不在場的宮女，自然也包括我。”

“我害怕得不得了，只是一個勁兒的說自己去如廁了，自然不會有人證明，我當時以為自己死定了，可是芍藥卻突然站了出來，說她可以證明我當時確實是在如廁，因為當時她看到我在撈別人如廁時不小心掉下去的銀子。雖然這話說的不好聽，卻也的確為我洗脫了嫌疑，後來那些沒人證明行蹤的宮人都消失了。”

說到這裏，謝淑慧又嚶嚶的哭了起來，“我總覺得是我害死了那十幾個人，這麽多年來，我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我總是夢見她們對著我哭，讓我還她們的命。”

我拍了拍謝淑慧的手背，“別太自責了，就算你當時承認，何志寶為了安穩也不一定會放過那些人的。”

謝淑慧滿臉淚水的擡起頭望著我，“我已經當了一回罪人了，我不能連芍藥的冤屈也不管，是她冒著生命危險救了我，我不過是在她家人生病的時候借了她一兩銀子，芍藥真的是一個很善良的姑娘，她不該如此枉死”

我安慰的握著她的手，“放心，老天爺是有眼的，芍藥下輩子一定會投胎到一戶好人家的，那個害了她的兇手，我也一定會幫你將她繩之於法的，現在你先回去養好精神，這樣才會有精力查清楚這一切啊。”

謝淑慧點了點頭，流著淚一連對我說了好幾個謝謝，才步伐踉蹌的回去了。

我幽幽嘆了口氣，總以為這深宮裏是最險惡的地方，誰又曉得，其實這裏也是有最真摯的友誼的。

襲水從殿門口走了過來，方才她站在門口想來也聽到了我們的談話，有些擔憂的道，“小樓，你連王皇後的事也沒查清楚，又要查芍藥的死麽？”

我無奈的道，“若是你，你忍心拒絕她麽？”

襲水終於不再說話了，過了許久，又突然道，“對了，你方才出去的時候丞相已經派人把王皇後的案卷送來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快拿過來給我看看。”

襲水立刻從裏間裏拿了一卷竹簡出來，大理寺裏的案卷為了保存長久，都是用竹簡刻成的，雖然重，但其實一卷竹簡並刻不了多少字，所以襲水抱出來的時候我還有些疑惑，“是不是沒有拿全？”

襲水將竹簡放在案上道，“我也覺得少了點，所以問過來的人，他說確實就這麽一卷。”

我應了一聲，緩緩將竹簡打開看了起來，因為是涉及到皇家的大案，所以文章的措詞都比較謹慎，而且包著竹簡的布袋上還用朱筆做了一個記號，顯然是比較機密的案卷。

上面的內容和我了解的差不多，大意是王皇後私通外國，欲扶持顧彥兮為帝，最後意圖敗露，畏罪而死，只是奇怪的是案卷的最後似乎又有人加了一些文字，說是王皇後死後不久，大理寺起了一場大火，用來證明王皇後罪行的證物都在那場大火中燒毀了。

我若有所思的合上案卷，心裏愈發懷疑起來，事情怎麽可能這麽巧，大理寺那麽重要的地方怎麽可能說起火就起火。

如今想弄清楚大理寺那場火是否是真的起火，只有親自去大理寺一趟了，我葛的站了起來，“襲水，我們去大理寺一趟。”

“這麽晚了，而且這個時候也聯系不到丞相啊。”襲水有些無奈的說道。

雖然我此刻恨不得立即飛出宮去，卻也不得不按捺住心情，我總覺得事情似乎呼之欲出了。

“對了，襲水，明日裏你同我父親的人說一聲，讓他們幫我查一下何志寶的生平，越詳細越好，包括他什麽時候入宮，什麽時候開始伺候先皇，他在民間還有什麽親人等等。”

襲水不解的道，“你為什麽不直接去問何志寶？”

我笑了笑，“他當初寧可犧牲那麽多條無辜的性命也要保護的秘密，怎麽可能我一問就告訴我，要想讓他說實話，必須抓住他的軟肋。”

57.第一卷 只願君心似我心 莫道離情-第五十七章 能有幾回不知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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