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 猶恐相逢是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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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 猶恐相逢是夢中
那日江月輝暫時控制住了他的蠱毒，並且給了他淩君谷主煉制好的幾枚藥丸，叮囑他最好是按時服用。
他終於知道自己不是被唐昀送去給淩君谷主試藥，而是去“治病”——唐昀認定他失憶了，對故人的執念促使唐昀一意孤行地為他打下了故人的“烙印”。
也正是這個來得突然的烙印，讓他心中懸而未決的想法轟然落地，聲勢浩大地騰起一陣“煙霧”，他很快在坍塌的廢墟中迷失了自我，而這都源於唐昀再次和他見面後對他的追問。
你為何一直跟著蘇喬？……他舍命相救，你難道沒想過為什麽？……你一路跟到了繁江城，追根究底要問我琰兒的事，你吃醋？
起初這些問題他一個都答不上，於是之後唐昀又問了他一個問題：你喜歡蘇喬。
這其實更像是在陳述事實，而非詢問。
他心中一驚，緣由無他，問題的答案他應當是很早之前就想好了，若是有人問他他便要幹脆利落地答一聲“是”——早到他記憶消失的時候，十五歲，或者是十二歲，再或者更早以前——他甚至連這都不太記得了，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那些已經過了的時間。
唐昀似乎也不需要他給個答案，自顧自地和他做了一個看上去合情合理的交易，他便重新領了“白君琰”這個身份，不管到底有沒有失憶，到這一刻他都失憶了，他的“新身份”在蘇喬面前暴露出來——
可蘇喬一時無法相信。
他早便篤定地告訴自己這個人叫葉君，雖然和白秋令很像，眉眼也與琰哥相似，但他怎麽可能是呢？
他上半身一松，發現穴道已解，而“姓葉的”手裏還拿著那串糖葫蘆等他接過去，目光誠摯，像是期盼著他吃一口。
他卻只能搖搖頭後退，腳下一軟撞在身後的墻壁上，差點跌下去。而後他揮開面前這人伸過來的手，聲音有些發抖：“你亂說什麽，讓開！”
“琰哥來遲了，阿喬。”
白君琰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麽會“扯謊”，他不顧蘇喬抗拒的後退，上前一步，什麽君子禮節通通拋諸腦後，一把抓了那微微發顫的手臂又道：“除了糖葫蘆，城主府街上那家糖人鋪子的糖人，是你最愛吃的。”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蘇喬退無可退了，他下意識反手握住白君琰的手腕，想掙脫他的鉗制。
“別的我再也想不起了，阿喬，我現在想不起，以後一定能——”
“住口！”蘇喬愈發激動，一種期盼卻又抗拒的覆雜情緒交織著湧上來，他眉心緊鎖，極力地克制著，顫聲又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聽他問話，白君琰幾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氣。他昨晚到現在，已經想好了怎麽說，怎麽應對蘇喬的各種反應，於是他篤定地點頭道：“我自然知道我在說什麽——阿喬，是我，我來遲了，今日便聽我的，不要去，好麽？”
曾經他也覺得騙人太難，眼下卻又覺得不算什麽。
蘇喬倏而將他推開，踉蹌著站起來，眼底迅速聚集了層層水汽，一眨眼便成了眼淚，毫無征兆地從他眼角落下來。
他全身都在抖，又被白君琰上前一步逼退到墻角。他兩手擡起來，發著顫小心翼翼地搭在白君琰的肩上一點一點收緊，想要將人再推開，可無論如何也使不上勁。
蘇喬一直不說話，白君琰一向控制自如的情緒也翻騰起來，生怕一個眼神、一個細枝末節的動作便要露餡，心如擂鼓之時卻發現面前的人一雙手一點點攀上了自己的後背。
“你怎麽會……你怎麽能——怎麽能現在才出現……”
十二年來的痛苦煎熬，夢裏的血和淚，心口三道駭人的傷疤，無不提醒著蘇喬這或許也是一場轉瞬即逝的夢。他此時此刻真真切切地擁抱著的人，就是他夢裏最美好也是最遙不可及的一部分。
他偏偏說服了自己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從數月前清城“初見”，他就想這樣了。可他不敢。
他怕當真大夢一場，最終又成空，噩夢做得久了，美夢便比噩夢還要令人恐懼。
他本不該就這樣輕易相信的，但與虛無的夢境相比起來太真實了，將他從無邊的噩夢裏拽了出來——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他面前，向當初琰哥做的那樣，在他生氣的時候給他買糖葫蘆，哄他疼他，看著他笑也陪著他鬧。
久違了十二年，眼前溫柔耐心的白君琰，讓他徹底“清醒”。
他跌入一個陌生卻溫暖的懷抱——被白君琰抱著，他原以為就要一生漂浮的靈魂，竟然輕輕地落了下來。
來不及問甚至也來不及說，他馬上又想到應該要去和唐昀“分享”這個好消息，於是他松開手臂抓了白君琰的手就去推門，白君琰卻將他重新又拉進了懷裏，輕聲問：“阿喬？”
蘇喬分不清此時自己的情緒是喜悅興奮或者小心謹慎的哪一種，他只感覺自己又要哭，先擡手擦了眼淚，鄭重地對著白君琰應了一聲：“琰哥……”
像是儀式，一喚一答之間他終於把人找回來了——或許其實這一刻在他心裏是期待已久的，從見到“葉君”的那一刻起，他就盼望著是琰哥回來了，所以他把其他所有無關的想法都拋諸腦後，此時他和白君琰在房裏面對面坐著，坐了好一會兒，他還緊緊將白君琰的手拉著，絲毫不覺尷尬和陌生。
就像這十二年的煎熬，是彈指一揮間就過去了。
“……所以你從鳳臺一路追過來，是因為你想起我來了？”他小心翼翼地問。
白君琰越來越自如，點著頭應他：“想起一些，想起你愛吃糖葫蘆，追過來要給你買一串。”
蘇喬的確愛吃糖葫蘆，不過這都是唐昀告訴他的——唐昀說，要讓聰明的蘇喬相信他就是兒時的琰哥，一句“我失憶了”顯然是不夠的。
於是他和唐昀“各取所需”，搭臺唱戲，蘇喬成了看戲的人。
聽了他的話，蘇喬少見的有些窘迫——這是葉君或者他都不可能見到的，只有十二年前的“琰哥”才能看到蘇喬這樣的一面，毫不設防，可愛純粹。
“琰哥，當年……”蘇喬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沒問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還沒準備好將白君琰可能遭受的磨難經歷一遍，於是他熟練地轉移著話題，仍是極謹慎。
但他似乎謹慎過了頭，竟然問：“琰哥可有、可有……可有娶親？”
他問完便頷首不敢看白君琰的眼睛，額頭抵在他手背上，像是在虔誠地祈禱聽到想聽到的回答。
白君琰手腕動了動，說：“沒找到阿喬，怎會娶親。”
遇見蘇喬前他也曾想過，有一天會回到西域去，娶妻生子，安穩地度過餘生，可眼下他不想了。
兩人相伴，也可餘生。
他從未想過這樣的歡喜會如此來勢洶洶，排山倒海的勢頭將他整個人摧垮再重造，變成了他完全陌生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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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這個來得突然的烙印，讓他心中懸而未決的想法轟然落地，聲勢浩大地騰起一陣“煙霧”，他很快在坍塌的廢墟中迷失了自我，而這都源於唐昀再次和他見面後對他的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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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這些問題他一個都答不上，於是之後唐昀又問了他一個問題：你喜歡蘇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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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一驚，緣由無他，問題的答案他應當是很早之前就想好了，若是有人問他他便要幹脆利落地答一聲“是”——早到他記憶消失的時候，十五歲，或者是十二歲，再或者更早以前——他甚至連這都不太記得了，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那些已經過了的時間。
唐昀似乎也不需要他給個答案，自顧自地和他做了一個看上去合情合理的交易，他便重新領了“白君琰”這個身份，不管到底有沒有失憶，到這一刻他都失憶了，他的“新身份”在蘇喬面前暴露出來——
可蘇喬一時無法相信。
他早便篤定地告訴自己這個人叫葉君，雖然和白秋令很像，眉眼也與琰哥相似，但他怎麽可能是呢？
他上半身一松，發現穴道已解，而“姓葉的”手裏還拿著那串糖葫蘆等他接過去，目光誠摯，像是期盼著他吃一口。
他卻只能搖搖頭後退，腳下一軟撞在身後的墻壁上，差點跌下去。而後他揮開面前這人伸過來的手，聲音有些發抖：“你亂說什麽，讓開！”
“琰哥來遲了，阿喬。”
白君琰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麽會“扯謊”，他不顧蘇喬抗拒的後退，上前一步，什麽君子禮節通通拋諸腦後，一把抓了那微微發顫的手臂又道：“除了糖葫蘆，城主府街上那家糖人鋪子的糖人，是你最愛吃的。”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蘇喬退無可退了，他下意識反手握住白君琰的手腕，想掙脫他的鉗制。
“別的我再也想不起了，阿喬，我現在想不起，以後一定能——”
“住口！”蘇喬愈發激動，一種期盼卻又抗拒的覆雜情緒交織著湧上來，他眉心緊鎖，極力地克制著，顫聲又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聽他問話，白君琰幾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氣。他昨晚到現在，已經想好了怎麽說，怎麽應對蘇喬的各種反應，於是他篤定地點頭道：“我自然知道我在說什麽——阿喬，是我，我來遲了，今日便聽我的，不要去，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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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喬倏而將他推開，踉蹌著站起來，眼底迅速聚集了層層水汽，一眨眼便成了眼淚，毫無征兆地從他眼角落下來。
他全身都在抖，又被白君琰上前一步逼退到墻角。他兩手擡起來，發著顫小心翼翼地搭在白君琰的肩上一點一點收緊，想要將人再推開，可無論如何也使不上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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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偏偏說服了自己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從數月前清城“初見”，他就想這樣了。可他不敢。
他怕當真大夢一場，最終又成空，噩夢做得久了，美夢便比噩夢還要令人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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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從鳳臺一路追過來，是因為你想起我來了？”他小心翼翼地問。
白君琰越來越自如，點著頭應他：“想起一些，想起你愛吃糖葫蘆，追過來要給你買一串。”
蘇喬的確愛吃糖葫蘆，不過這都是唐昀告訴他的——唐昀說，要讓聰明的蘇喬相信他就是兒時的琰哥，一句“我失憶了”顯然是不夠的。
於是他和唐昀“各取所需”，搭臺唱戲，蘇喬成了看戲的人。
聽了他的話，蘇喬少見的有些窘迫——這是葉君或者他都不可能見到的，只有十二年前的“琰哥”才能看到蘇喬這樣的一面，毫不設防，可愛純粹。
“琰哥，當年……”蘇喬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沒問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還沒準備好將白君琰可能遭受的磨難經歷一遍，於是他熟練地轉移著話題，仍是極謹慎。
但他似乎謹慎過了頭，竟然問：“琰哥可有、可有……可有娶親？”
他問完便頷首不敢看白君琰的眼睛，額頭抵在他手背上，像是在虔誠地祈禱聽到想聽到的回答。
白君琰手腕動了動，說：“沒找到阿喬，怎會娶親。”
遇見蘇喬前他也曾想過，有一天會回到西域去，娶妻生子，安穩地度過餘生，可眼下他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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