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還不如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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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還不如去死
“阿喬，快下雨了，我們先回家去吧。”
蘇喬不知怎的又回了清城去，他發現自己周身都已經見不著雨水的痕跡，一轉身看到城主府門口站了兩個小孩。年長一點的那個正焦急地喚另一個。
另一個年紀小一些，看上去也調皮一些，眼看黑雲壓城卻偏要光這個腳丫子往外跑，一邊跑還一邊笑。蘇喬見了也跟著笑。
小孩兒回頭沒看路，一下撞進他懷裏，“哎喲”一聲揉了揉眉心擡起頭來，好奇地打量蘇喬。蘇喬也低頭看他，總覺這張稚嫩的小臉很是眼熟。
小孩兒眨眨眼睛，脆生生問了一句：“你是誰呀？”
我是誰？我是蘇喬啊。
蘇喬張張嘴，發現自己說話沒有聲音，他下意識搖了搖頭，小孩兒又問：“你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嗎？——琰哥！這裏有個人他……琰哥呢？”
蘇喬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發現年長一些那個孩子不見了，城主府門口空無一人。
天突然又下起雨來，和永洛那場雨一樣，匆忙又聲勢浩大。蘇喬面前的小孩兒穿的單薄，很快就被傾盆大雨淋得渾身濕透，他伸手拍拍小孩兒的肩膀，小孩兒一回頭，他發現小孩兒臉上都是淚水，還一邊哭一邊說：“琰哥不見了，我的琰哥不見了……”
琰哥不見了？
……琰哥去哪兒了？
蘇喬毫無預兆地跪倒在地，他呼吸急促，腦中千萬種聲音都在重覆這一句話，而哭泣不止的小孩兒兩手揪著他的手臂不停搖晃他、質問他，他的心口、後背、腰腹都痛起來，甚至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嘴裏充滿了血腥味。
他漸漸看不清小孩兒的模樣，只聽見殺聲震天，小孩兒身後傳來皮肉撕裂和大火熊熊燃燒的聲音。他擡手抹了一把眼睛，終於發現清城已經成了一片火海像是地獄一樣，他和小孩兒身邊都是死人，成堆的死人。死人堆裏有他娘，還有他不認識的一些人——也有部分是他認得的——賣糖葫蘆的老人，小時候給他做新衣裳的老板娘，廚房的娟姐姐，還有老管家的小孫子，這些人全都變成了冰冷的屍體疊在一起。而那個小孩兒就站在最頂上哭泣，大聲地、撕心裂肺地哭著，哭聲蓋過了一切聲音。
忽然那個年長一些的孩子又回來了。
蘇喬看到他爬上死人堆，安慰似地抱住了小孩兒，跟小孩兒說不怕——可他明明也是一個孩子，他不怕嗎？
這滿地的死人，能將人撕成兩半的刀槍，燒毀一切大火，他都不怕嗎？
蘇喬突然控制不住自己飛撲上去——他下意識擋在了兩個依偎的孩子身後，擋住了那致命的一刀，緊接著他背心鈍痛，一口鮮血噴薄而出，在這一瞬間清醒過來。
他痛得麻木了，全身每一個地方都在一點點裂開，呼吸和心跳慢慢消失。他伸手抹掉面前這孩子的眼淚和臉上自己的血跡，再揉了揉他的頭發，艱難地說：“快跑，別管他了，快跑吧。”
那孩子不說話，只固執地搖著頭，緊緊抱著懷裏的小孩兒不撒手。
蘇喬於是一手按住他的手臂，另一手將他懷裏的小孩兒生拉硬扯地拽出來，怒斥道：“我不準你救他……快走……”
“不……不！阿喬！！！你放開他——”
小孩兒被蘇喬拽過來，蘇喬心中沒了剛才為他擋刀的溫情，一手抓著他的衣襟幾乎將他拎起來。
他看著不停大哭的小孩兒不禁心生厭惡：“除了哭你還會幹什麽？”
“阿喬！阿喬！”
身後那孩子還在喊，他咳嗽兩聲又轉身，看著那陌生有熟悉的孩子，又將丟掉的溫情撿了一些回來，溫柔道：“從今天開始都不準管他了……琰哥，你快走吧，不要管他了。”
與此同時他手裏的小孩兒也開始掙紮，掙紮著喊“琰哥”，向那孩子張開雙臂想要抱，被他無情地扔到了一邊。
“反正你活著也沒什麽用，還不如去死。”他低頭看著無助哭喊的小孩兒，悲愴地笑著，竟然生不出一絲憐憫，霎時反手抽出後背的刀狠狠劈了下去。
“阿喬！！！”
阿喬……阿喬……
到底他在喊誰？在喊我嗎……還是在喊這個小孩兒？
——你是不是在喊我？我聽見你在喊我了，可你在哪裏，你到底在哪裏？
蘇喬一刀劈下去後頹然地跪倒在地，周圍什麽都沒有了。清城重歸寧靜，小孩兒不見了，小孩兒的琰哥也不見了，那些屍體都不見了。
可他仍是全身都痛，兀自喃喃道：“……琰哥？”
他不是在永洛嗎？為什麽會突然回了清城？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回頭敏銳地發現遠處有一個人向他走了過來，看不清那人穿了什麽顏色的衣服是什麽模樣，只覺得像是比他高一些，一步一步，走得沈穩又篤定。
那人站得遠遠地，輕聲對他說——看上去是對他說：“阿喬，我回來了。”
“……哥哥！”蘇喬猛地驚醒，耳邊回響著的是自己的聲音，接著他重重喘了幾口氣，空白的腦海才一點點將剛才的夢境還原。
原來是夢。
幾年了，這夢境重覆了數年，他竟然一次都沒有放棄要殺了自己的念頭。許是想來太可笑，他坐在床上兀自笑出了聲，扯得心口痛，又窘迫地咳嗽了幾聲。
“你方才像是魘著了。”
聽到這聲音蘇喬猛地偏過頭，果然看到白君琰端坐在桌邊喝茶。他眉心緊蹙，一手捂著心口，遲疑問：“……葉君？你怎麽在這裏？這又是哪裏？”
“這是客棧。”白君琰放下茶杯，起身走過來：“你做噩夢了？”
蘇喬頹然而短促地吐一口氣，擡手揉揉眉心卻看到自己光潔的手臂，這才發現自己沒穿衣服！
他左右看一眼，再拉開被子看了看，恨恨地閉上了眼睛，咬牙道：“我的衣服……”
“我脫的，為了運功將你的毒逼出體外。”白君琰說完又斟酌了一下，問道：“有何不妥嗎？”
“哪裏都不妥——我說了我死不了，你這是多此一舉。”蘇喬掀開薄被下床，伸手拿了疊放在一旁的一身新衣服，沈聲道：“這身衣裳多少錢，我給你。”
白君琰想想又說：“你或許是死不了，但你看起來很痛苦。”
蘇喬一邊穿衣服一邊說：“我痛不痛苦跟你又有什麽關系，而且我習慣了。”
“習慣什麽？”
“你沒聽見我說什麽？跟你沒——”
“你說‘還不如去死’。”白君琰繼續上前，鍥而不舍地問他：“你可是做了噩夢？”
蘇喬動作一頓，很快又若無其事地繼續穿衣。
“你說的習慣，莫非是習慣了中毒？”白君琰還在問，蘇喬正低頭系衣帶。
他一不小心打了個死結，胸中煩躁的情緒驟然放大，忽而擡手一把抓了白君琰的兩個手腕，發了狠地將人推撞在床柱上，緊緊抵了上去。
他剛剛穿上的衣服又敞開了，白君琰垂眸看到了心口那幾道駭人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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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點更，大家看完早點睡哈！可能是有一點慢熱吧，前面幾章也不太吸引人的亞子，大概多“堅持”幾章，就……習慣了呢？（滑稽）［4.21 00:03編輯記錄：我把末尾幾段放進下一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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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喬，快下雨了，我們先回家去吧。”
蘇喬不知怎的又回了清城去，他發現自己周身都已經見不著雨水的痕跡，一轉身看到城主府門口站了兩個小孩。年長一點的那個正焦急地喚另一個。
另一個年紀小一些，看上去也調皮一些，眼看黑雲壓城卻偏要光這個腳丫子往外跑，一邊跑還一邊笑。蘇喬見了也跟著笑。
小孩兒回頭沒看路，一下撞進他懷裏，“哎喲”一聲揉了揉眉心擡起頭來，好奇地打量蘇喬。蘇喬也低頭看他，總覺這張稚嫩的小臉很是眼熟。
小孩兒眨眨眼睛，脆生生問了一句：“你是誰呀？”
我是誰？我是蘇喬啊。
蘇喬張張嘴，發現自己說話沒有聲音，他下意識搖了搖頭，小孩兒又問：“你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嗎？——琰哥！這裏有個人他……琰哥呢？”
蘇喬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發現年長一些那個孩子不見了，城主府門口空無一人。
天突然又下起雨來，和永洛那場雨一樣，匆忙又聲勢浩大。蘇喬面前的小孩兒穿的單薄，很快就被傾盆大雨淋得渾身濕透，他伸手拍拍小孩兒的肩膀，小孩兒一回頭，他發現小孩兒臉上都是淚水，還一邊哭一邊說：“琰哥不見了，我的琰哥不見了……”
琰哥不見了？
……琰哥去哪兒了？
蘇喬毫無預兆地跪倒在地，他呼吸急促，腦中千萬種聲音都在重覆這一句話，而哭泣不止的小孩兒兩手揪著他的手臂不停搖晃他、質問他，他的心口、後背、腰腹都痛起來，甚至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嘴裏充滿了血腥味。
他漸漸看不清小孩兒的模樣，只聽見殺聲震天，小孩兒身後傳來皮肉撕裂和大火熊熊燃燒的聲音。他擡手抹了一把眼睛，終於發現清城已經成了一片火海像是地獄一樣，他和小孩兒身邊都是死人，成堆的死人。死人堆裏有他娘，還有他不認識的一些人——也有部分是他認得的——賣糖葫蘆的老人，小時候給他做新衣裳的老板娘，廚房的娟姐姐，還有老管家的小孫子，這些人全都變成了冰冷的屍體疊在一起。而那個小孩兒就站在最頂上哭泣，大聲地、撕心裂肺地哭著，哭聲蓋過了一切聲音。
忽然那個年長一些的孩子又回來了。
蘇喬看到他爬上死人堆，安慰似地抱住了小孩兒，跟小孩兒說不怕——可他明明也是一個孩子，他不怕嗎？
這滿地的死人，能將人撕成兩半的刀槍，燒毀一切大火，他都不怕嗎？
蘇喬突然控制不住自己飛撲上去——他下意識擋在了兩個依偎的孩子身後，擋住了那致命的一刀，緊接著他背心鈍痛，一口鮮血噴薄而出，在這一瞬間清醒過來。
他痛得麻木了，全身每一個地方都在一點點裂開，呼吸和心跳慢慢消失。他伸手抹掉面前這孩子的眼淚和臉上自己的血跡，再揉了揉他的頭發，艱難地說：“快跑，別管他了，快跑吧。”
那孩子不說話，只固執地搖著頭，緊緊抱著懷裏的小孩兒不撒手。
蘇喬於是一手按住他的手臂，另一手將他懷裏的小孩兒生拉硬扯地拽出來，怒斥道：“我不準你救他……快走……”
“不……不！阿喬！！！你放開他——”
小孩兒被蘇喬拽過來，蘇喬心中沒了剛才為他擋刀的溫情，一手抓著他的衣襟幾乎將他拎起來。
他看著不停大哭的小孩兒不禁心生厭惡：“除了哭你還會幹什麽？”
“阿喬！阿喬！”
身後那孩子還在喊，他咳嗽兩聲又轉身，看著那陌生有熟悉的孩子，又將丟掉的溫情撿了一些回來，溫柔道：“從今天開始都不準管他了……琰哥，你快走吧，不要管他了。”
與此同時他手裏的小孩兒也開始掙紮，掙紮著喊“琰哥”，向那孩子張開雙臂想要抱，被他無情地扔到了一邊。
“反正你活著也沒什麽用，還不如去死。”他低頭看著無助哭喊的小孩兒，悲愴地笑著，竟然生不出一絲憐憫，霎時反手抽出後背的刀狠狠劈了下去。
“阿喬！！！”
阿喬……阿喬……
到底他在喊誰？在喊我嗎……還是在喊這個小孩兒？
——你是不是在喊我？我聽見你在喊我了，可你在哪裏，你到底在哪裏？
蘇喬一刀劈下去後頹然地跪倒在地，周圍什麽都沒有了。清城重歸寧靜，小孩兒不見了，小孩兒的琰哥也不見了，那些屍體都不見了。
可他仍是全身都痛，兀自喃喃道：“……琰哥？”
他不是在永洛嗎？為什麽會突然回了清城？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回頭敏銳地發現遠處有一個人向他走了過來，看不清那人穿了什麽顏色的衣服是什麽模樣，只覺得像是比他高一些，一步一步，走得沈穩又篤定。
那人站得遠遠地，輕聲對他說——看上去是對他說：“阿喬，我回來了。”
“……哥哥！”蘇喬猛地驚醒，耳邊回響著的是自己的聲音，接著他重重喘了幾口氣，空白的腦海才一點點將剛才的夢境還原。
原來是夢。
幾年了，這夢境重覆了數年，他竟然一次都沒有放棄要殺了自己的念頭。許是想來太可笑，他坐在床上兀自笑出了聲，扯得心口痛，又窘迫地咳嗽了幾聲。
“你方才像是魘著了。”
聽到這聲音蘇喬猛地偏過頭，果然看到白君琰端坐在桌邊喝茶。他眉心緊蹙，一手捂著心口，遲疑問：“……葉君？你怎麽在這裏？這又是哪裏？”
“這是客棧。”白君琰放下茶杯，起身走過來：“你做噩夢了？”
蘇喬頹然而短促地吐一口氣，擡手揉揉眉心卻看到自己光潔的手臂，這才發現自己沒穿衣服！
他左右看一眼，再拉開被子看了看，恨恨地閉上了眼睛，咬牙道：“我的衣服……”
“我脫的，為了運功將你的毒逼出體外。”白君琰說完又斟酌了一下，問道：“有何不妥嗎？”
“哪裏都不妥——我說了我死不了，你這是多此一舉。”蘇喬掀開薄被下床，伸手拿了疊放在一旁的一身新衣服，沈聲道：“這身衣裳多少錢，我給你。”
白君琰想想又說：“你或許是死不了，但你看起來很痛苦。”
蘇喬一邊穿衣服一邊說：“我痛不痛苦跟你又有什麽關系，而且我習慣了。”
“習慣什麽？”
“你沒聽見我說什麽？跟你沒——”
“你說‘還不如去死’。”白君琰繼續上前，鍥而不舍地問他：“你可是做了噩夢？”
蘇喬動作一頓，很快又若無其事地繼續穿衣。
“你說的習慣，莫非是習慣了中毒？”白君琰還在問，蘇喬正低頭系衣帶。
他一不小心打了個死結，胸中煩躁的情緒驟然放大，忽而擡手一把抓了白君琰的兩個手腕，發了狠地將人推撞在床柱上，緊緊抵了上去。
他剛剛穿上的衣服又敞開了，白君琰垂眸看到了心口那幾道駭人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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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點更，大家看完早點睡哈！可能是有一點慢熱吧，前面幾章也不太吸引人的亞子，大概多“堅持”幾章，就……習慣了呢？（滑稽）［4.21 00:03編輯記錄：我把末尾幾段放進下一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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