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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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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岑祁看了雲姝許久, 輕輕搖頭:“阿姝可否給些提示?”

期待落空,雲姝臉色明顯難看了幾分,但還是強撐著笑了笑:“罷了, 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夫君日理萬機,不記得倒也正常。”

輿內靜了下來, 一時間只能聽見街上的嘈雜聲和車軲轆的聲音。

岑祁蹙眉看著她, 沒有吭聲。

待馬車在岑府門前停下,外邊兒就傳來了衛釧的聲音:“主君。”

雲姝看了岑祁一眼:“夫君有事便先忙,妾先回屋了。”

聞言, 岑祁張了張嘴, 見她神情淡淡低眉順眼的模樣, 還是應道:“好。”

雲姝出了車輿, 便由朝顏扶著進了府門。

他撩開簾子看著, 直到瞧不清二人的身影才收回目光, 下了車輿。

“說罷。”

衛釧微微頷首:“探子來報, 之前來京城的那位西域人,自從進了恒王府,便再也沒有出來過。”

西域人……

岑祁神情凝重了幾分:“繼續盯著,我就不信他能一直不出來。”

“是。”衛釧點點頭, 又道, “江家二公子,又去了恒王府。”

聽言,岑祁眉心蹙起, 眼神淩厲了些許, 難怪江子衍最近在朝堂上很不對勁,原來是投奔了趙熠呈……

“他倒是閑, 從除夕過後到現在已經去過兩次了罷。”

“是。”衛釧說,“主君,需不需要屬下再派些人手盯著他?”

“嗯,一並盯著,無論江子衍做了什麽,見了什麽人,我都要知道。”

“遵命。”



天色徹底沒了光,雲姝獨自待在屋子裏,看著一旁木架上擺著的陶瓷花瓶發楞。

昏黃的燭燈照映在少女的臉龐,細嫩肌膚瞧著似是能恰出水來一般,顯得格外乖巧。

看起來,是她自己想太多了,當年,岑祁只是順道幫她說幾句話而已,或許他連自己幫的是誰都不知道,也半分不在意。

思及此處,她嘆了口氣,蛾眉微蹙,略有些傷神。

“夫人。”朝顏小步進了屋,手上還端著一碗黑乎乎冒著熱氣的湯藥,“藥已經熬好了。”

雲姝目光收回,淡淡道:“先放著罷。”

朝顏依言將碗放在了一旁的桌上,湯藥的苦澀味兒飄到了雲姝的面前,她有些難受地擡手扇了扇:“這藥怎麽愈發苦了?”

“這……奴婢就是按照白大夫給的方子熬的,或許是夫人還沒喝慣這個新藥方罷?”

雲姝垂下眼:“或許罷。”

“夫人今兒一大早便出門參加婚宴,這會兒怕是累了,待夫人喝完藥,奴婢便侍奉夫人歇下罷。”朝顏輕聲說道。

“先……”雲姝眨眨眼,聲音頓住,“罷了,早些歇下也好。”

在朝顏疑惑的目光下,她伸出手:“把藥給我罷。”

“是。”

朝顏動作麻利地將藥遞到了雲姝的手上,見她慢吞吞喝著,小臉被苦得微微皺起,忙將備好的蜜餞拿出來,只待她喝完就遞過去。

雲姝吃著蜜餞緩了許久,也壓不下胃裏翻江倒海的感覺。

“我總感覺……”她難受地微微彎腰,止住了聲。

“夫人怎麽了?”朝顏見她反應不太對,擔憂地蹲下身,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雲姝搖搖頭,嗓音幹澀道:“明日,我想見見白大夫。”

“是,奴婢明日一早便去請。”

朝顏連連應下:“夫人可要喝點東西?”

“去給我弄些酸梅湯罷。”雲姝輕輕道。

“好,奴婢這就去。”

朝顏小跑著出了門,雲姝緩了一陣,自行站起身子,才覺胃裏的感覺好受了許多。

也不知白術上次在藥方裏添了什麽,如此苦澀,她竟愈發吃不慣。

沒過多久,朝顏端來了酸梅湯。

就這樣折騰了一番,已至深夜。

雲姝已卸掉妝發,瞧著屋外黑壓壓的院子,嘆了口氣:“主君可在府上?”

“在,奴婢剛才去廚房,才見著衛大人去給主君端吃食。”

“這樣啊……”

雲姝垂下眼,長睫覆住眼眸,使得眸中的光都黯淡了下來。

她還以為他有事忙,整日沒聽見消息心中擔憂,原來他哪怕在府上,也不曾主動想起她。

“罷了,歇下罷。”

-

翌日,雲姝早早便醒了。

她昨夜睡得不好,被夢魘住了,只覺得自己在一片很大的林子裏,周遭黑漆漆的,什麽人也沒有,她只一個人跑,一直跑,一直跑,卻怎麽也跑不到盡頭。

她被困在了同一處地方。

她坐起身揉了揉自己發疼的太陽穴:“朝顏?”

門很快被推開:“夫人醒了?”

“嗯。”雲姝困倦地睜開眼,看了一眼香爐上緩緩上升的白煙,“昨夜點的是什麽香?”

朝顏眨眨眼,奇怪地看了看香爐,又看向雲姝:“這是夫人最常用的安眠香呀,配料是之前白大夫專門根據夫人的癥狀配的,夫人忘了?”

“可能是我睡糊塗了罷,香味太濃了,先將香爐撤下去吧。”

“是。”

朝顏將香爐拿走,把只敞了一個小縫的窗戶推開,屋內的香氣才逐漸淡去。

“今日可有去請白大夫?”雲姝問道。

朝顏點點頭:“夫人說的話,奴婢哪敢不放在心上?奴婢今兒個一早便去了白大夫在京城的住所,只是……那裏沒有人。”

“沒有人?”雲姝微微蹙起眉。

“是,聽街坊說,那間院子裏的人兩個月前便搬走了。”

聽言,雲姝沈默了許久。

“罷了,或許白大夫已經回了江南。”

只是,他為何都不曾來同她道別?

梳洗之後,雲姝去了一趟主院,岑祁似是還未起身,整個院子靜悄悄的。

衛釧看了她一眼,低頭拱手:“夫人。”

“主君呢?”雲姝問道。

衛釧張了張嘴:“主君……出去辦事兒了,還沒回來。”

“出去了?”雲姝蹙起眉,“何時出去的?”

“昨夜。”

雲姝垂下眼,點點頭:“知道了。”

她轉過身往外走,剛離開院子,便瞧見了岑祁的身影,像是才回府。

“夫君?”雲姝楞了一下,連忙小跑著過去在他面前站定福身,“夫君昨夜去忙公務,可是累著了?不如夫君先回屋,妾侍奉……”

“阿姝。”岑祁輕聲打斷了她,而後微微側身,露出了身後嬌小的倩影,“這是我表妹,顧鳶。”

小姑娘瞧著同雲姝年歲相仿,五官清秀,整個人瘦瘦小小,看向她的眼神怯生生的:“鳶兒見過表嫂。”

“不必多禮。”怔楞過後,雲姝忙上前止住了她的動作,拉著她的手,“都是一家人,你不必同我客氣的。”

說著,她喚了朝顏一聲:“去叫人收拾個院子出來給表姑娘住,再安排幾個侍女,去給表姑娘收拾一番。”

“是。”

朝顏應了一聲,走到了顧鳶的身邊:“表姑娘,請隨奴婢來。”

顧鳶顯然有些猶豫,她看了看雲姝,轉頭又將求助的目光投到了岑祁的身上。

岑祁看向她,輕聲安撫:“去罷。”

聽言,顧鳶這才垂眼頷首,跟著朝顏離開。

待人走遠了,雲姝忍不住問道:“夫君,表妹妹這是怎麽了?”

岑祁嘆了口氣:“前幾年鳶兒的母親去世了,她在家中被繼母磋磨,這會繼母想要將她直接嫁給一個中年富商,她不願意這才偷跑出來尋我。”

雲姝點點頭:“原來如此。”

“阿姝今日怎麽醒這麽早?”岑祁拉著她的手往書房的方向走。

“妾睡不著。”她垂著眼,輕言道,“夫君要忙嗎?妾想陪著夫君。”

岑祁腳步似是一頓,片刻才出聲:“好。”

待到了書房,雲姝便規規矩矩候在一旁磨墨。

屋內一時間只有二人清淺的呼吸聲和紙張翻動的聲音。

“阿姝,那邊書架上第五層第三格的文書,替我拿過來。”

“好。”雲姝點點頭,起身去尋,竟在那一格的角落瞧見了一塊玉牌。

仔細看著,就是雲睦入獄後,她拿過來交給岑祁的那一塊。

雲姝眨眨眼,順手將玉牌拿了下來,轉身將文書擱到了書案上:“夫君,這可是妾當初給你的玉牌?”

聞言,岑祁動作頓了一下,擡眼看向她手中的玉牌:“是。”

話音落下,雲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夫君……幫我父親,可是因為這個玉牌?”

岑祁看了她一眼:“我並未做什麽,你父親本就是被牽連的,不用我做什麽,也會被放回來。”

說著,他將視線移到了那塊玉牌上:“我並未想到,我母親竟和你祖母會有淵源。”

他擱下手中的狼毫筆,神色淡漠,像是在講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

他頓了一下,輕聲道:“都是上一輩的事兒了,並不重要,但我認得這個玉牌,角落刻有一個‘茹’字,是我母親的小字。”

“當初母親難產而亡,從我記事起,父親就不喜歡我,伯伯嬸嬸甚至是祖父祖母都認為我是個災星,只讓乳娘照顧我,不允許我踏出院子半步。”

“這……他們怎能如此?”雲姝又心疼又氣憤,上前幾步在岑祁身側坐下,“那後來呢?”

“後來,我考上了功名,他們便對我畢恭畢敬不敢怠慢。”他頓了一下,語氣帶上了幾分譏諷,“很是虛偽。”

“再之後,原本的岑府被抄了,陛下為我建了一座新的,就是此處。”

雲姝沈默片刻,擡手主動攙住了岑祁的小臂:“夫君,莫要難過,也莫要在意,往後,妾身會一直一直陪著夫君。”

聞言,岑祁看向雲姝,眸中閃過一抹探究。

她淺淺一笑:“夫君若要問為何,妾答不出來,但就是想一直同夫君待在一起。”

岑祁沈默片刻,薄唇微張:“好。”

“那關於表妹妹,夫君打算如何處理?”雲姝問。

他又默了一陣,嘆了口氣:“先讓她住著,看看顧家那邊的反應,實在不行,我再做主給她找個好人家嫁出去。”

“好。”

晚膳時,雲姝做主將膳食布在了堂廳,將岑祁和顧鳶一並喚了過來。

“表妹妹今日剛來府上,若有什麽不習慣的,可隨時來尋我。”

雲姝拉著顧鳶的手親昵地說著,顧鳶只點點頭,不敢瞧她,她只當是這姑娘怕生,沒放在心上。

一頓飯吃得很是沈默,晚膳後,岑祁稱有事忙,便回了書房。

雲姝站起身,輕聲道:“表妹妹,我送你回去可好?”

顧鳶臉色一變,側身躲開了雲姝伸過來的手:“不,不用了。”

見此,雲姝眉宇間生出一抹疑慮:“你怎麽了?”

顧鳶只是低頭抿唇,不願出聲。

在原地站了半晌,雲姝嘆了口氣:“那讓侍女送你回去,我便先走了。”

見這小姑娘依然沒有跟她說話的打算,她便沒再糾結,轉身往春華苑的方向走。

芙蕖看了看還在原處的顧鳶,奇怪道:“這表姑娘為何這般奇怪,竟像是在害怕?”

“或許是因為她繼母的緣故罷。”雲姝手捏著柄團扇輕輕扇著,“表姑娘住在哪個院子?”

“昭雪苑。”朝顏答道。

雲姝微微頷首:“那明日,我去昭雪苑瞧瞧。”

回到院子,雲姝靠在榻邊看了會兒話本子,便讓朝顏給她卸了妝發。

“今日主君可曾說過要來?”

芙蕖搖搖頭:“主君現在還在忙呢,夫人早些歇下罷。”

聽言,雲姝並不意外,唇角淺淺的笑意帶上了幾分苦澀:“嗯。”

芙蕖並未察覺什麽,倒是朝顏很是敏銳地感知到了雲姝的情緒,待芙蕖離開後,輕言安慰:“夫人莫要想太多,主君位極人臣,公務繁忙也是應該的,並非刻意冷落夫人。”

“可……他午膳過後,專程去了昭雪苑,看望顧鳶。”雲姝嗓音有些顫抖,“他能抽出時間去昭雪苑,就是不能來看我,我知道顧鳶很可憐,她需要愛,可……可我心中還是不舒服。”

說到這兒,雲姝雙眼有些紅,透過銅鏡看向朝顏:“你說,我這可算是善妒?”

“夫人瞎說什麽呢?”朝顏臉色變了變,“表姑娘她……是主君的親人不錯,可表兄妹是可以成親的,夫人是正妻,擔心也正常,這怎麽能怪夫人?”

雲姝垂著頭,細軟的睫毛映在眼下,覆住了眼中的光:“是嗎?”

朝顏擔憂地看著她,還想說些什麽,門外就響起了芙蕖的聲音。

“夫人,表姑娘落水了,主君讓您過去一趟。”

-

待雲姝趕到昭雪苑時,院內的下人跪了一排。

顧鳶渾身濕透了,披著一件鵝黃色的披風坐在屋內,蜷縮著身子發抖,她頭發都濕漉漉的,發絲貼在了側臉,小臉慘白,任誰瞧了都會心生憐惜。

而在她身旁,岑祁面色黑沈,身側都散發著一股寒意,不知在想些什麽。

“哥哥,鳶兒冷。”顧鳶聲音顫抖著,帶著哭腔。

岑祁面上的冷意斂了幾分,擡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那鳶兒先去沐浴可好?”

“不……”顧鳶縮了縮身子,“鳶兒害怕,鳶兒不想離開哥哥。”

雲姝將岑祁安撫的神色看在眼中,不知怎的,心裏竟空落落的。

她斂起情緒上前:“夫君,表妹妹怎會忽然落水?”

岑祁斜眼看她:“這話不應該問你?”

“……什麽?”她眨眨眼,茫然地看著他。

下一刻,一道呵聲響起:“跪下!”

雲姝被嚇了一跳,肩頭縮了縮,小臉一白。

他方才說什麽?他……讓她跪下?在這裏?

“夫君……”雲姝嗓音顫了幾分,岑祁與顧鳶並肩而坐看著她,一個神色淩冽,一個帶著俱意。

若她在此下跪,不止跪了岑祁,還跪了顧鳶。

“莫要讓我說第二遍。”岑祁冷言道。

雲姝鼻尖一酸,委屈如洪水般壓了上來,令她有些喘不過氣:“妾身可是做錯了什麽,惹得夫君這樣生氣?”

岑祁示意了一下,衛釧便拎著一個侍女打扮的人丟在了她的面前。

“這是你院裏的人,是她將鳶兒推下水的。”

聽言,雲姝垂眼看向那個侍女。

侍女低著頭,淩亂的發絲將她的臉龐遮住,令人看不清容顏。

她帶著哭腔在岑祁跟前跪好,砰砰地磕著響頭:“求主君恕罪!!都是夫人讓奴婢這麽幹的!是夫人想除掉表姑娘,奴婢也是被逼無奈,奴婢不想被發賣出去,求主君恕罪!!”

雲姝臉色徹底變了,嗓音顫抖著:“我何時讓你做過這種事?!你莫要在此血口噴人!!”

“夫君,妾沒有做。”

許是覺得此人聒噪,岑祁擺擺手,衛釧便上前又將人給拎了出去。

哭喊聲逐漸聽不見了,屋內沈默壓抑著,雲姝久久都未回過神來。

最先開口的是顧鳶,她紅眼看著雲姝,委屈道:“鳶兒不知何處得罪了嫂嫂,竟成了嫂嫂的眼中釘,鳶兒只想活著,若嫂嫂實在不喜歡鳶兒,鳶兒搬走便是……”

說著,她掩面哭了起來。

岑祁微蹙著眉輕聲安撫幾句,看向雲姝的眸中泛著意味不明的光。

“跪下。”

這次,他的聲音很平靜,無形中便有一股強勢的壓力,壓得雲姝心跳都快了幾分。

她眼睫輕顫,倔強地望著他,通紅的雙眼中水光灩灩,似是下一刻便會落下。

無聲的對峙並未持續多久,她終究還是敗下陣來,垂下眼,兩滴淚珠從臉頰滑落至下頜。

她提了提衣擺,像是賭氣般,重重跪在了岑祁面前。

“你不服?”岑祁語氣淡淡,冷眸看著雲姝。

她自嘲般的笑笑:“妾不敢。”

“所以,是因為不敢。”男人黑沈的眸子緊緊盯著她,像是要在她臉上尋出幾分蛛絲馬跡,尋出些她心甘情願臣服的證據。

可惜並沒有。

他第一次覺得,這個女人竟如此執拗。

哪怕她服個軟也好。

雲姝垂著眼,哪怕是跪著,腰背也筆直,一旁顧鳶悠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輕蔑,又像是在譏諷。

堂堂首輔夫人,當著外人的面說跪就跪。

她還以為她能利落承認了,這還算她有些骨氣。

岑祁搭在小桌上的手指蜷縮了一下,隨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又重重擱下。

“來人,帶表姑娘去沐浴更衣,再去請個大夫過來。”

“哥哥?”顧鳶眼眸有些驚慌,“你要走嗎?”

岑祁頓了頓,還未出聲,她便拉住了他的衣袖:“哥哥不走好不好?鳶兒害怕。”

話音落下,男人遲疑了一瞬,還是輕聲道:“好,哥哥不走,鳶兒先去。”

“好……”顧鳶蒼白的小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起身掃了還跪著的雲姝一眼,跟著侍女離開了這間屋子。

一時間,屋內只剩下了岑祁和雲姝二人。

他從座椅上起身,單膝在雲姝身前蹲下:“雲姝,你可還有話要說?”

後者輕笑一聲,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連鼻尖也紅得可憐:“主君都已認定了,那妾無話可說。”

話音落下,岑祁對著她執拗的眸子沈默片刻,到底也沒說什麽,站起身:“禁足三日,在院中抄女德女戒罷。”

“是,謝主君。”她應了一聲,規規矩矩行了一禮,而後略有些踉蹌地站起身,轉身推門出去。

芙蕖和朝顏守在屋外,見雲姝出來,忙上前扶著:“夫人?”

雲姝咬咬牙,視線落在了隔壁屋子中照映出來的人影上,裏邊兒少女的聲音清脆悅耳:“哥哥會喜歡嗎?”

“表姑娘不管塗什麽,主君都會喜歡的。”

奉承的聲音不斷,分明她才是正房夫人,卻不知怎的能被一個才來兩日的表姑娘壓了一頭。

而且這個表姑娘的心思,似乎並不簡單。

“回去罷。”雲姝收回視線,並未多言,忍著膝蓋的疼痛,一路回到了春華苑。

倆人像是明白了什麽,任誰也沒有提起方才的事兒,只沈默著替她上藥。

許久,她忽然開口:“主君今日,可是要留在昭雪苑?”

朝顏與芙蕖對視一眼。

“表姑娘受了驚嚇,主君說要留下陪著。”芙蕖說話的聲音都小了些。

“那方才,推顧鳶下水的那個侍女呢?”雲姝方才都沈浸在悲憤中,現下腦子清明了幾分,倒是想起了這茬。

芙蕖想了想:“那是咱們院裏的青禾,主君讓人帶去柴房關著了,夫人可要見她?”

“嗯。”雲姝垂下眼,“把她帶過來罷。”

“是。”

芙蕖領命提著燈離開了屋子,從小道先是去了昭雪苑,面見岑祁。

得了應允後,她才福福身,往關押那名侍女的柴房而去。

夜色黑沈沈的,後院最深處的柴房早已廢棄,野草沒過了小腿,頗有些荒涼。

遠遠的,芙蕖望見柴房門前空蕩蕩的,頓了一下,隨即加快了步伐。

走近她才看清,門前歪歪扭扭倒著兩個不省人事的侍衛,皆是中了迷香,暈了過去。

她一下子推開柴房的門,裏邊黑漆漆的,只能借著手中燈盞的光勉強看清,這裏邊兒堆滿了廢掉潮濕的柴火,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柴房裏,壓根沒人。

夜色下,街道有兩抹身影急匆匆拐進了小巷。

侍女打扮的人叉腰揣著氣,沖前面的人道:“我跑不動了。”

前方的身影腳步一頓,轉過頭來。

她面上蒙著紗巾,僅能從眉眼看出那是一名女子。

青禾緩了一陣:“銀子什麽時候給我?我保證再也不會出現在京城。”

女子面紗下的唇角揚起了一抹弧度。

“殿下說,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什麽意思?”青禾臉色變了變,看向那女子的目光多了幾分警惕,“殿下要滅口?!”

女子不置可否,不疾不徐地上前。

青禾見她靠近,也沒再耽擱,轉身就跑。

可下一刻,女子就飛身上前,一下擰斷了她的脖子。

看著無力癱軟在地上沒了生氣的屍體,女子嘆了口氣。

“你若是乖乖跟我走,我倒不用這般麻煩……”

她喃喃著,終究是將屍體背上,快步進了巷子深處。

-

昭雪苑內,顧鳶已經收拾妥當躺在了軟榻上,岑祁就守在不遠處坐著,周身氣壓極低,不知在想什麽。

旁邊站著幾名的幾名侍女規規矩矩的,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也不敢出。

顧鳶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轉頭望向岑祁,眨了眨眼:“哥哥。”

後者回過神:“怎麽了?”

“哥哥過來坐嘛。”顧鳶輕聲說著,語調帶著幾分乞求和撒嬌。

岑祁頓了一下,起身擡步走到了榻邊,任侍女擺好一張凳子後坐下。

“很晚了,大夫說你要好好歇息。”

“可是哥哥,鳶兒睡不著。”顧鳶垂下眸子,“鳶兒可否拉著哥哥的手?”

聽言,岑祁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顧鳶觀察著他的神色,又委屈道:“鳶兒害怕一閉上眼哥哥就不見了,鳶兒想拉著哥哥……”

岑祁終究是應下了,將衣袖放過去給她拉著。

她像是心滿意足,閉上眼時唇角還帶著淺淺的笑意。

良久,待顧鳶睡熟了,岑祁才輕輕抽回了自己的衣袖,起身離開了屋子。

芙蕖恰好趕到,神色略有些匆忙:“主君,柴房門前的侍衛被迷暈,青禾不見了。”

“不見了?”

岑祁蹙著眉,緊盯著面前的芙蕖,思索道:“你確定,侍衛是被迷暈了。”

“是。”芙蕖點點頭,輕聲道,“奴婢方才一直跟著夫人,夫人是沒有機會派人救走青禾的。”

說罷,她適時噤聲。

岑祁薄唇緊抿,神色間多了幾分思量。

片刻,他才出聲道:“去查查,始作俑者跑去了哪兒,這又是何種迷香。”

“是。”

芙蕖微微頷首,先行轉身去了春華苑。

“夫人,人不見了。”

雲姝梳頭的動作一頓:“不見了?”

“是,門前的侍衛被迷暈,看樣子是被人給救走了。”

說罷,芙蕖頓了一下:“奴婢會幫夫人查清楚的。”

聽言,雲姝眸中有些許的動容,面上多了幾分笑意。

“好。”

翌日一早,雲姝便讓朝顏去藏書樓將女德女戒帶了過來。

從早抄到晚,她都未曾離開屋子一步。

朝顏看不下去:“夫人要不還是出去走走罷,一直坐著定是難受的。”

書案前的人兒並未回話,待在這頁寫下了最後一個字,才道:“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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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朝顏擔憂著抿唇,垂眸靜靜望著她,轉身出了門,很快便抱著一團毛茸茸的東西進了屋子,“夫人,今兒個小梨花看起來蔫蔫的,會不會是病了?”

聞言,雲姝總算擱下筆,稍微活動了一下身子,接過了朝顏懷中的梨花。

梨花眼珠子微瞇著,看起來懶洋洋的,愜意地在她懷裏打了個滾兒。

雲姝低頭看著它,唇角不自覺地浮現出一抹笑容:“哪裏生病了,它就是懶。”

說著雲姝伸出手,指腹在小梨花的下巴撓了撓,惹得這團毛茸茸的小東西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指尖。

“你可真好,過得無憂無慮的,整日除了吃就是睡,瞧你這懶樣!”

眼見雲姝的心情好多了,朝顏心中懸著的大石頭也落了下來。

“小梨花太可愛了,咱們院裏的姑娘沒一個不喜歡的,整日得了空就去餵點東西,瞧它都長圓了。”

雲姝笑著沒有說話,將梨花抱在懷裏揉了揉。

她似是想到了什麽,嘆了口氣:“今日,主君可有去昭雪苑?”

朝顏楞了楞,面容有些遲疑:“聽聞是說……表姑娘夢囈在哭,主君就去看望了,陪著用了早膳才離開了。”

“嗯。”雲姝應了一聲,將小梨花放在了地上,這小東西就歡快地滿屋子跑。

她收回目光,垂眼看著自己面前書案上抄寫所用的零零碎碎的紙張,眸色凝了幾分。

“朝顏,去給我備些涼水。”

聽言,朝顏應了一聲,不明所以問:“夫人要涼水做什麽?”

“你去弄便是,弄在沐浴用的桶裏。”

“是。”朝顏詫異了一下,點點頭。

她依言離開,不過多時,便快步從門外走了進來,福身道:“夫人,已經備好了。”

雲姝應了一聲,站起身:“將梨花抱走罷。”

“是。”朝顏微微福身,去抓滿屋子亂跑的梨花。

而雲姝則是擡腳往另一間沐浴用的屋子走去。

屏風後,往常冒著熱氣的浴桶此時顯得冷冷清清的,散發著幾分涼意。

雲姝擡手一件件剝掉了自己的外衣,纖細的小腿跨過浴桶,白皙的腳尖沒入涼水,隨即整個人都泡了進去。

朝顏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景象,身形纖弱的少女泡在涼水中,肩頭縮著,輕輕發著抖。

“夫人?!”

她慌忙跑上前,便瞧見雲姝此時臉色蒼白,鼻尖都有些發紅。

“夫人,您這是做什麽?”

說罷,她伸手就想去將人扶起。

可雲姝只是輕輕搖頭,並未理會她伸過來的手:“不必管我,莫要讓其他人進來。”

“夫人……”朝顏嘴唇有些顫抖,雙眼很快便發紅,“為何要這樣?”

“我只是想試試。”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雲姝垂著眼,神色悵然:“如果我病了,主君可會來陪我,可會守我一夜。”

在這一方面,她向來執拗。

朝顏紅著眼看了她一會兒,低下頭吸了吸鼻子:“您這是何苦……”

天色沈了下來,春華苑依然四處點著燈。

雲姝如願染上了風寒,整個人難受得緊,到了夜間竟發起了熱。

她躺在榻上,昏昏沈沈地喚了朝顏一聲:“你去請主君,就說我病了……”

“好,奴婢這就去。”

芙蕖這會兒還未回來,朝顏只得讓院裏的侍女看著點兒雲姝,這便拔腳往書房去。

可書房並沒有人,她轉頭又往主院跑,竟迎面撞上了衛釧。

“你跑什麽?”衛釧伸手扶住她。

她喘了口氣:“主君在何處”

“在昭雪苑……誒?你急什麽?”

衛釧小跑著跟上朝顏:“主君在陪著表姑娘呢,你……”

“夫人受了寒,現在病了。”朝顏說道,“我就是看夫人一個人孤零零的,想讓主君去春華苑瞧瞧,表姑娘來了,主君又在冷落夫人了。”

“你可莫要瞎說。”衛釧看了她一眼,“若是傳到了主君耳中,你可吃不了兜著走。”

朝顏實在跑不動了,停下腳步緩了一陣,擡頭時,衛釧還站在她身前不遠處看著她。

“你在等我?”

衛釧挑了下眉:“我在看風景。”

“……”

朝顏不再搭理他,擡腳快步越過他,可此人見她動了,也跟了上來。

“你跟著我做甚?”

“我也要去昭雪苑,你我同路,如何叫跟著你?”

“……”

罷了罷了,或許岑祁身邊的人都不正常罷。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侍衛。

朝顏腹誹著,一路到了昭雪苑,還未進去便被門前的侍女給攔住了。

“那個……朝顏姐姐,主君吩咐過了,春華苑的人都不許踏入昭雪苑。”侍女面露難色解釋。

“什麽?!”朝顏氣不過,此事都尚未查明,岑祁就像是篤定了一般,竟讓春華苑的人都不許入昭雪苑?

跟防賊一樣。

衛釧看了那名侍女一眼,道:“她有事面見主君,我帶進去,主君怪不到你們頭上。”

“是,衛大人。”侍女沒再多言,低頭福福身,很快讓開了路。

朝顏輕輕松松跟著衛釧入了院子,不由多看了他幾眼。

不過此時她也沒有心思多想,滿腦子都是虛弱躺在榻上的雲姝。

“主君。”

衛釧在門前停下腳步恭恭敬敬行禮,朝顏這才回過神,也跟著福身。

這會兒,岑祁和顧鳶正坐在屋內下棋,聽見聲響,他斜眼看向門外,目光落在了朝顏的身上:“春華苑的人,來做什麽?”

朝顏眼睫輕顫,就地跪了下來:“主君,夫人病了,求您去瞧瞧夫人罷。”

話音落下,岑祁指尖執棋的動作一頓。

對面的顧鳶看了他一眼,問道:“這好端端的,嫂嫂怎會病了?病了該尋大夫啊,哥哥又不是大夫,能瞧出什麽?”

朝顏低著頭:“已經尋過大夫了,可……可夫人真的很難受,夫人想見主君。”

屋內靜了片刻,顧鳶觀察著岑祁的臉色,擱下了手中的棋子:“哥哥若擔心嫂嫂,便去罷,鳶兒一個人可以的。”

岑祁微蹙著眉,看向顧鳶,半晌才開口:“你早些歇息。”

“……好,鳶兒聽哥哥的。”

岑祁頷首,沒再耽擱,擡腳往外走。

見此,朝顏連忙跟上,只是他的步子很快,似是有些急切,她跟著倒有些吃力。

到了春華苑,岑祁也並沒有讓她跟著的意思,獨自進了屋。

屋內燭光晃動著,幔帳下的被褥捂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了少女蒼白的小臉。

她已經睡著了,對於屋內多了一個人根本沒有察覺。

岑祁駐足在榻邊看了雲姝一陣,嘆了口氣,過去在榻邊坐下。

榻上的人兒眉心微蹙,額間布滿了細汗,纖細的睫毛鋪在眼下,時不時顫抖一下,那張小臉白得有些病態,看著便是病狠了,難受得緊。

“夫人。”

岑祁輕喚了一聲,榻上的人兒並沒有反應。

他動了動,擡手輕輕捋了捋她額間略有些淩亂的發絲。

這時,雲姝翻了個身,整個人側著面對他。

肩上的被褥滑落,露出了纖細白皙的脖頸,脖頸下的衣襟有些淩亂,露出了大片肌膚。

岑祁視線在那處停留了許久,眸色暗了暗。

這人兒睡覺似乎不太安分。

他想了想,將雲姝伸出來的手給放了回去,替她撚好了被子。

雲姝眉心蹙得更緊,瞧著很是難受,身子也時不時動動,像是被夢魘住了。

“阿姝?”岑祁臉色凝重了幾分,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還是有些燙。

遲疑片刻,他出門吩咐朝顏打了一盆涼水進來,用帕子擰幹水後搭在雲姝的額頭上。

而對這些,雲姝一無所知。

她能看到的只有無盡的黑暗,樹林,風吹動著枝葉晃動的聲音在她耳邊縈繞著,一直不曾消失。

跑了許久,在樹林盡頭,她終於看到了岑祁,就像是看到了一束光,她加快腳步奮力跑去,卻見她與岑祁之間隔著一個懸崖。

懸崖對面,岑祁負手而立,一雙眸子淡淡的看著她,而在他的身側,是顧鳶,是趙今宜,是陸秧……

所有人都在對面,只有她一人在另一頭,相望著,卻跨不過去。

……

-

“夫人還沒醒嗎”

“沒呢,不過我方才看了,熱已經退了。”

“那就好,應該也快醒了,我去廚房吩咐一聲,讓他們備好膳食。”

“好,我在這兒守著。”

門邊說話的聲音很輕,雲姝恢覆了些意識,只能勉強聽清。

她覺得頭疼,身子也很重,沒有力氣,在榻上躺了好一陣,才慢慢睜開眼。

“芙蕖。”

出聲時,她都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幹燥沙啞,這會兒她才感覺到嗓子有些疼。

芙蕖捕捉到了這一點細微的聲音,忙擡腳進屋:“夫人醒了!”

她將雲姝扶了起來,貼心地將桌上的茶杯端過來遞到了她的手上:“溫度正合適,夫人發熱一整晚定是難受,快喝點潤潤嗓子。”

雲姝沒吭聲,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現在幾時了。”

芙蕖接過茶杯隨手放在了一旁,望著門外的天色,遲疑道:“怕是酉時了,夫人這一覺睡得可好?”

聽言,雲姝垂眼搖搖頭:“還好吧……”

芙蕖不解地看著她。

這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她並未再糾結這個問題:“夫人睡得久,怕是餓了,朝顏已經去廚房吩咐了,待會兒便用晚膳。”

雲姝垂眼點點頭,片刻又似是想起了什麽,問道:“昨夜……主君可有過來?”

聞言,芙蕖楞了一下:“夫人,奴婢昨夜並不在府上,只是清晨回來時,瞧見主君從春華苑離開,想必是來了的。”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知道了。”雲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想必,他應當是來了的。

她起身坐到了妝案前:“替我梳妝罷。”

“是。”芙蕖恭恭敬敬地福身,拿起了案臺上的木梳,“夫人,奴婢……有些收獲。”

“什麽?”雲姝楞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她所言的是青禾失蹤一事。

芙蕖笑了笑:“當夜,有一名女子前來迷暈了侍衛,救走了青禾,可青禾還是死了,屍身是在一處荒廢廟宇的井中發現的。”

雲姝皺皺眉,很是不解:“為何會這樣?大費周章將人救走,人卻死了”

但隨即,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大概,是有人不願青禾落在岑府,便將人騙走,而後滅口。

那此人,定是讓顧鳶落水,栽贓自己的幕後主使了。

會是誰?

見雲姝的神情已然明了,芙蕖笑了笑,又道:“奴婢今日回來便將此事告訴了主君,主君也已知會了表姑娘,夫人的禁足已經解了。”

“還有,主君待會兒會來春華苑用晚膳,帶著表姑娘一起,夫人可得好生打扮。”

聽言,雲姝面上總算浮出一抹笑意:“好。”

原來都是誤會。

她並沒有勢力和安排殺手的能力,所以,她的嫌疑洗清了。

雲姝松了一口氣,看著芙蕖熟練地將她的青絲盤起,問道:“那此事究竟是何人做的,可有查到?”

芙蕖抿了抿唇,慚愧道:“夫人,奴婢無能。”

“罷了,辛苦你了。”雲姝輕聲安慰著,“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你竟有如此本事。”

芙蕖將木梳擱下,遲疑道:“奴婢並非生來就是奴籍的,在為奴之前,奴婢也有別的糊口的本事。”

“哦?是什麽?”此言立馬勾起了雲姝的好奇心,可見芙蕖面色有些為難,她眨眨眼,笑道,“你若不願說也無妨,我只是隨口問問。”

芙蕖扯了扯嘴角:“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奴婢從前在紅樓有個師父,教奴婢追蹤查探之術。”

“還有這樣的?”雲姝嘆道,“紅樓是……”

“一個江湖組織。”

“原來如此,我還是第一次聽聞江湖上的事兒。”雲姝對此很是感興趣,她從小便被養在深閨,出門也只是結交同樣家世的閨秀或是宮中的貴人,並沒有機會能接觸到這些,“你平日得空,可否同我講講江湖上的事兒”

芙蕖楞了一下,笑道:“夫人感興趣,奴婢自然不會拒絕。”

寂靜的院落逐漸嘈雜了起來,朝顏招呼著廚房的下人將膳食全都端進了屋。

瞧見了已收拾妥當的雲姝,眸子閃過一抹驚喜:“夫人醒了!您可還有何處不適”

朝顏一下子撲過來拉住了雲姝的手,左看看右瞧瞧。

“朝顏,我好好的,你這麽大反應做甚?”雲姝頗有些無奈。

“夫人燒了一晚,奴婢自然是擔心的。”

雲姝拍了拍她的頭,斂起了面上的笑意:“昨夜我睡著了,什麽都不知道,主君他……”

“主君來守了夫人一整晚!”朝顏嘴角咧開,“夫人一直沒有退熱,主君便讓奴婢端了一盆涼水,而後親自照顧夫人。”

雲姝眨眨眼,神色間滿是不可置信:“你是說,主君不止守著我,還照顧了我一整晚?”

“是,看來夫人日後不必想太多了,您在主君心目中的地位還是很高的!”

說話間,桌面的膳食已然布好。

朝顏似是又想起了什麽,道:“對了,夫人醒了,主君還不知道呢,奴婢去請主君過來!”

說罷,她轉身便蹦蹦跳跳地跑遠了。

雲姝無奈搖搖頭:“這丫頭不從來都不愛往主君那邊湊的嗎?今日怎的這般積極?”

“或許……是長大了罷。”芙蕖笑著將椅子都擺好,“夫人先坐。”

“嗯。”

這邊,朝顏來到主院,故意無視了門前的衛釧,沖著屋內福身道:“主君,夫人醒了,春華苑的晚膳也已經布好,主君何時過去?”

見她言論如此直接,絲毫不委婉,衛釧不由覺得心驚。

誰給她的膽子敢跟主君這樣說話的?!

屋內的岑祁竟出奇的沒有惱,起身擡腳走了出來,語氣聽著竟帶有幾分愉悅。

“衛釧,去昭雪苑將顧鳶也喚去春華苑。”

“是。”

朝顏低著頭,待衛釧走遠了才偷偷看了一眼他離去的方向,想起雲姝還在屋內等著,她忙收回了目光:“主君請。”

待岑祁到了春華苑時,門窗大開,雲姝正坐在桌前低著頭,手捧著一本書,看得很是認真,連院內來了人都未曾發覺。

他駐足片刻,擡腳進屋:“身子如何了?”

聽見聲音,雲姝擡頭,順手將手中的書隨意擱下,站起來垂眼福身:“妾已經好多了,多謝夫君掛念。”

岑祁頓了頓:“將窗戶關上罷,莫要吹風了。”

“啊……好。”雲姝怔楞了一下,意識到對方此言是在關心自己,心中朦朧地蒙上了一層暖意。

朝顏聽話地過去關上了窗戶,岑祁也不見外,在雲姝身邊坐下,垂眼看著桌上的膳食,皺了皺眉。

“怎麽回事?”

雲姝一楞,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輕聲道:“是這樣的。”

“嗯?”

“若主君有一絲厭煩我的態度,那些下人便會在吃穿用度上克扣。”她低著頭,長睫覆住了眼眸,“妾身都已經習慣了。”

岑祁沈默了片刻,將衛釧叫過來吩咐了幾句。

不多時,衛釧另帶來一批下人過來,他們將桌上的膳撤了去,又重新布上新鮮的,折騰完時,顧鳶已經候在了一旁:“哥哥。”

“坐罷。”

岑祁應了一聲,目光始終落在雲姝的身上:“往後,不會有人敢克扣你的吃穿用度。”

她眨眨眼,下意識望向他,男人眼眸黑沈,眸底有愧意,還帶著幾分她看不懂的情緒,頓了一下,她笑了笑:“多謝夫君。”

許是感覺到了被冷落,顧鳶的神色有些許的不自在,她輕輕咳了兩聲:“哥哥,鳶兒有些餓了。”

岑祁註意到她,道:“嗯,那就吃。”

岑祁講究規矩,又不喜聒噪,用膳時從來不會說話,也不許旁人說話,所以在同他一起用膳時,雲姝向來都很安靜。

可今日不同,有顧鳶在。

她似乎坐不住,總要出聲同岑祁說話。

後者卻並不似往常那般冷臉,反倒很是寬容,並未責怪就罷了,還很是耐心地接話。

說到底,雲姝心中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她垂著眼,片刻便放下了碗筷:“妾吃飽了。”

“怎麽吃這麽點,還是不舒服?”岑祁眉心微蹙著問。

她輕輕搖頭:“就是沒什麽胃口罷了。”

岑祁頷首,便沒再追問。

待顧鳶也放下了碗筷,他才道:“鳶兒,今日喚你過來,是有事要告訴你。”

“什麽?哥哥有何事說便是了。”顧鳶笑了笑,看起來很是乖巧。

“你落水之事,並非你嫂嫂所為。”

話音落下,顧鳶的臉色變了變,下意識看了雲姝一眼:“那……”

“主使另有其人,我還在查,你莫要與你嫂嫂生了嫌隙。”

聽言,她沈默片刻,扯了扯嘴角:“知道了哥哥。”

“嗯。”岑祁似是放心了下來,點點頭,“我還有公務要忙,你正好陪你嫂嫂說說話。”

“是。”

岑祁走了。

一時間,屋內除了幾名侍女,便只剩下了顧鳶和雲姝二人。

“哥哥讓我陪嫂嫂說說話,不知嫂嫂可有什麽想聊的?”顧鳶歪頭看著她,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看見顧鳶的神情,她竟會有些不舒服。

雲姝看了她一眼,擺手命人將桌子收拾了幹凈,這才道:“那日之事是誤會,表妹妹似乎對我還是有氣?”

顧鳶臉色一僵,移開了視線:“我確實誤會了你,這幾日跟你搶哥哥,我可以同你道歉,但是……哥哥不是你一個人的。”

“我自然知曉。”雲姝淺淺一笑,“你畢竟是夫君的表妹,自然是我的表妹,我不會怪你。”

“表妹……”顧鳶喃喃了一聲,面容帶上了幾分糾結,沈默了好一陣,她才又開口,“我其實,不想讓你當我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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