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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第 1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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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第 116 章

虞歸晚直接去了商鋪。

地上的血跡還沒有清理, 中毒受傷的人被安置在裏屋請了大夫來醫治。

知道這邊出了事,暫無人手照料,且阿秀也信不過曹知縣派過來的仆從和護衛, 經過了一次,如今她看誰都像是細作,遂回去將村民和孩子接過來,一則彼此有個伴能互相照應,二則比起外人,終究還是自己村裏的人穩妥些。

村民們過來後,除大夫之外都不讓其他人入裏屋,曹知縣的人也只能站在門口。

餘姐命大, 頭被砸破暈了過去才躲過這遭, 大夫來止血紮針之後沒多久她就醒了,睜眼就要下床,嘴裏慌亂念叨著:“不好不好不好,趕快去叫人,姑娘讓那些殺千刀的給擄了。”

阿秀忙將藥碗放到一邊, 摁住她不讓亂動,急勸道:“大夫才說你這樣的傷最忌猛起身, 快躺下, 可別再亂動了, 當心傷口又裂開流血。”

“阿秀?”餘姐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怎麽在這?其他人呢?葛大娘去找虞姑娘沒有?”

不說餘姐沒想到醒來見到的人會是阿秀, 就是阿秀自己也頗感慨。

當初一同在虞宅做事,後來是自己豬油蒙了心, 將餘姐的好意當成是她嫉妒自己,沒領情, 還說出那樣的話,回想起來阿秀都懊悔,如今看餘姐傷成這樣,心裏更不是滋味。

好歹撿回來一條命,這已經是燒了高香了,不然留下幾個孩子以後可怎麽辦。

她背過身抹了把淚,哽咽道:“這院裏伺候的人就活下來我姑媽和金方,喜鵲護著老夫人中了好幾刀,人當時就沒了,金方中了毒,大夫說還有一口氣,我姑媽胸腹挨了兩刀,萬幸沒有傷到內臟,大夫也已經看過了,只是人還未醒,在那邊屋子躺著,老夫人倒沒受外傷,但急火攻心,不省人事,湯藥都餵不進去,眼瞅著是不好。”

當時因這邊院子地方小,人多了住不下還鬧哄哄的,反擾了幼兒的清凈,餘姐便沒有將自家和陳婦的孩子帶過來,也幸好沒帶。

當時突然殺進來好幾十人,又是放煙又是投毒,全是沖幼兒和趙禎去的,護衛根本攔不住。

餘姐也知以當時的情形這院裏的人多半活不成,可即使有心理準備,她也還是忍不住悲痛,又心焦被擄走的幼兒。

她顧不得自己的傷,急道:“城外有東遼大軍擋著,廖姑又跟著姑娘一道被帶走了,我不會召喚黑鷹,奉命守城的那位蒙副統領那裏有一只能送信的鷹,你快去找,將這裏的事告訴他,讓他去信給虞姑娘。”

那些東遼人可不是好東西,幼兒那般的品貌,誰知落那種畜牲手裏會遭多少罪。

“你別著急,虞姑娘昨日就到了,”阿秀邊抹淚邊扶她躺下,“就在外頭,你現在醒了,虞姑娘怕是有話要問。”

“那我去找虞姑娘。”

餘姐都等不及虞歸晚進來,讓阿秀扶自己下床。

阿秀拗不過,又勸不住,只得依從。

昨日幼兒眼見外面打成一團,也知情況對自己不利,便將傳國玉璽和趙禎的公主印章放進機械鴿的肚腹,打開窗將其放飛。

那老嫗瞧見了就想攔,被機械鴿叨了一臉的血,險些眼珠子都被摳下來。

機械鴿的腹部有儲物空間,能放進去拳頭大小的東西,好在玉璽只有半個手掌大,能勉強塞進去。

不然那夥東遼細作肯定會翻箱倒櫃將玉璽找到,玉璽要是落入東遼手中,事情可比現在要嚴峻百倍千倍。

機械鴿在末世之所以被用作傳訊工具,除本身具備攻擊性和定位系統外,還有一個隱身功能,啟動後它能利用太陽光隱匿行蹤。

除非有專門的科技設備鎖定,否則誰也別想發現它,這也是為什麽那老嫗抓不到它,只能幹瞪眼的原因。

虞歸晚將還在高空轉圈飛的機械鴿召回,發現它腹腔被打開過,就知幼兒定有東西藏在裏面,隨即她摁了下,把裏面的玉璽和印章拿出。

用罕見玉石精雕細刻的國璽和公主印入手微涼,攤在她的掌心,卻沒有引起她的任何興趣。

她要是想要這倆玩意兒,早在趙禎入南柏舍的當天就拿走了。

她將國璽拿起對光看底部的四方字,不是尋常見到的字體,她也認不出上頭刻了什麽,看兩眼就收起來了。

正巧這時阿秀扶餘姐從裏面走出來,餘姐頭上還纏著藥布,人很虛弱。

“虞姑娘,是我們無能,沒有護住姑娘……”

她愧疚的低下頭,東遼大軍沒有破城,城內本安全,可姑娘就是在她們跟前被人帶走的,她辜負了虞姑娘的信任。

撫過機械鴿冰冷的翅羽,虞歸晚搖了搖頭,道:“這事不怪你們,是我疏忽大意。你也受了傷,回屋歇著吧,這裏我會另外派人過來。”

這件事確是自己的責任更大,她不會平白遷怒旁人,但那些有牽扯的,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錢老爺到底沒能見到虞歸晚,甚至連商鋪的大門都沒能進去,他知道自己這是被虞歸晚記恨上了,被擄走的人能平安回來便罷,若有個好歹,不用曹知縣提醒,他知道自己會是個什麽下場。

如今別說在河渠,就是放眼整個庶州也沒人敢在虞歸晚面前托大。

可瞧見東遼的劉縷和蔑古雄是什麽下場?一個腦袋被割下來掛著風幹,一個雙腿廢了被扔在大街上遭人扔爛菜葉臭雞蛋。

城內老百姓的唾沫星子都快把蔑古雄給淹了,尤其有親人死在東遼手上的人家,恨不能將蔑古雄的肉撕下來生吃了。

二十萬東遼鐵騎竟在河渠全軍覆沒,說出去都沒人信,可事實就擺在眼前,虞歸晚都已不是天縱奇才能形容,百姓都稱頌她是能召喚天兵天將的活神仙。

短短半天功夫,她就名聲大噪,街頭巷尾都是百姓的議論聲。

可她卻無心關註這些,只是命人將劉縷的頭顱拿下來,再召喚最大的那只獵鷹,令其將頭先帶去偏關扔進東遼大營,她自己再騎馬前往。

妙娘等人處理好南柏舍的事便也趕到,已得知幼兒被擄走,陳婦有任務在身離不開河渠,妙娘卻顧不上那麽多。

“帶上我吧,您一個人只身闖大營太危險了。”

程伯和佟漢也上前請命,其他人也有想去的,不過這仨是老資格,若他們都去不得,自己就更不用想了。

虞歸晚背手站在逆光處,這幾天她都沒有離開過商鋪,也不見外人,就是蒙灰來求也不見,只是讓阿秀出去告訴蒙灰,讓他和曹知縣兩人主理城中諸事。

葛大娘和金方也已經醒了,她們想起來給虞歸晚磕頭,只是身體虛弱下不了床。

杜氏沒醒,大夫說再這樣下去怕是不好。

在出發去偏關之前,虞歸晚進去看過杜氏一次,掏出自己從末世帶來的藥餵了一粒。

到了晚間杜氏就悠悠轉醒,一看到虞歸晚就流眼淚,死死抓住她的手。

“幼兒呢?”杜氏臉色蠟黃,人也枯瘦,兩只眼睛像是鑲嵌在臉上似的,尤為凸出。

虞歸晚坐在床邊,任由杜氏握住手,這是幼兒的親娘,她自然也存了幾分尊重的。

“被人帶出了城,我已經讓六花去追了。”

杜氏哭得更厲害,求道:“救她,一定要救幼兒回來,東遼那種地方,她一個女孩兒進去,焉能活著啊。”

丈夫和兒子都被冤殺了,就剩下幼兒,若再有個好歹,她也不活了。

虞歸晚幫杜氏掩好被子,道:“我會把幼兒完好無損帶回來。”

.

偏關,東遼大營。

夥頭軍正趕著羊奴在幹活,不聽話就狠狠抽鞭子,抽得羊奴皮開肉綻,慘叫連連。

幾個從這路過的士兵看見了就哈哈大笑,讓夥頭軍將羊奴身上的破衣裳扯開了抽,抽完了也不許羊奴穿衣服,就這麽讓羊奴光著滿是傷痕的身體幹活,男女老少擠在一處供這些東遼士兵奴役。

不遠處停了幾匹上好的草原馬,為首的馬上人是個美婦,深目高鼻,膚色也偏深,臉頰有兩坨高原紅,烏黑的長發用彩帶編成辮子垂在腦後,身上的皮袍子很長,袖子寬大,腰帶有各色寶石,這是很傳統典型的東遼女人的長相和裝扮。

她就是劉縷的女兒,漢名叫劉蔔算,是東遼三王子的寵妃。

幼兒雙手被捆綁在身前,劉蔔算就如同牽羊般將她牽在馬後帶到這裏,就是為了讓她看被抓來的百姓是怎麽遭受欺淩和虐待的。

有個看著只有四五歲大的孩子就這麽被活生生抽死,屍體像破布一樣被扔出大營,很快就會有禿鷲來啄食。

以前總聽村裏老人嚇唬不聽話的孫輩,說不聽話就會被東遼人抓去當羊奴。

聽說和親眼所見是兩回事,幼兒將牙關咬得死緊,將憤怒往肚子裏咽。

劉蔔算居高臨下看著她,笑道:“要是將你這樣的大美人扔到那裏面去,我們東遼的勇士們不知多高興。”

即使被抓來為質,面對這滿營的畜生,幼兒也傲然挺立,厲道:“你且試試!”

這話有段時間歲歲就常說。

劉蔔算美艷的面龐閃過一絲怒意,很快又消失不見,似是要故意惡心幼兒,接著道:“我現在自然是不會讓你當羊奴,只要你能勸虞歸晚降於我,從今往後為我所用,助我成就大業,我還可許你高官厚祿,幾世榮華富貴。”

被抓來這裏好些日,最開始幼兒是被看管在營帳內,有人為她看傷、送食,趙禎和廖姑不知在哪裏,沒同她一塊。

這個劉蔔算天天都來,就是想讓她勸歲歲轉投東遼,起初她以為劉蔔算是為三王子納措當說客,後來發現劉蔔算分明是想自己掌權,在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只是不知道納措清不清楚自己這位寵妃有這等野心。

她轉開視線,淡道:“我不過是寄人籬下的罪臣之女,擔不起王妃的重托,怕是要辜負王妃的厚望了。”

劉蔔算知道她不會輕易答應,就威脅道:“我可不管你和虞歸晚是什麽關系,也不管你用什麽辦法,我只要事成。”

幼兒冷道:“恕難從命。”

“隨望京!你別不識好歹!”劉蔔算終於忍不下去了,用力一扯繩子。

幼兒踉蹌被她扯到馬前,險些摔倒。

還未站穩,劉蔔算的鞭子就甩到她腳邊,飛濺的草屑和泥土打在她小腿上。

她連頭都沒有低,只是用眼角餘光往下掃了眼。

劉蔔算這一鞭子明明可以抽在她身上,甚至用更重的刑罰折磨她,偏偏都沒有,除了將她綁著不讓離開,基本也是好吃好喝供著。

她清楚這並非劉蔔算好心,而是忌憚,怕她在東遼大營有個好歹,歲歲會踏平這裏,再出關殺入東遼。

幼兒仰頭,蔑視劉蔔算,壓根沒把這人放在眼裏。

落入敵手,她並不害怕,因為知道歲歲會來救自己,即使人還沒有趕到偏關,也已經召了飛禽來護她。

聽為她送食的奴仆說幾日前有一只體型龐大的獵鷹將一顆頭顱扔進士兵正在煮湯的大鍋,噗通一聲,濺起滾燙的湯水燙傷了好幾個人,等把頭顱從鍋中撈出來,都已認不出那是劉縷了。

劉蔔算忍怒忍得胸口疼,動不了眼前這個,難不成還動不了其他人。

“你們幾個,”她當即點出四個人,“去把關在羊圈後面那個小丫頭帶過來。”

幼兒的心咯噔一下,廖姑!

劉蔔算看她驟變的臉色,就知道自己賭對了,心情不由好起來,又笑道:“長陰公主也在我手上,不過我同你們大雍的景寧侯是朋友,總要給幾分面子,公主金貴,我就不動了,但是在河渠殺了我不少手下的那丫頭,總要讓她吃些苦頭。”

廖姑被抓時已身受重傷,如今也不知傷勢如何,不管她如何追問,劉蔔算就是不肯說。

幼兒心急如焚,“你想做什麽,她還是個孩子,什麽都不知道,你有事沖我來,不要傷她。”

四人很快將廖姑從羊圈後面拖過來。

幼兒見廖姑滿身血,軟綿綿的被人拽著丟到地上,生死不知,她差點瘋掉,不顧一切撲過去。

被劉蔔算扯住繩子往回拉,就是不讓她靠近。

她回頭怒罵:“王八蛋!畜牲!”

劉蔔算似乎很喜歡看她失去理智,以此為樂,哈哈大笑,又命人將昏迷的廖姑拖去羊奴那邊。

若是去了那邊,廖姑肯定活不成!

幼兒瞠目欲裂,“不要!”

她怒火攻心,胸口劇痛,舌尖都被咬出血來了,從嘴角滲出,眼睜睜看著廖姑離自己越來越遠。

不要啊!

她張嘴想喊,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了,眼前陣陣發黑,眼看整個人就要往前栽下去。

突然,高空傳來獵鷹的嘶鳴。

“噍!”

還不止一只,而是一大片。

張著利爪俯沖下來,領頭那只接住要摔倒的幼兒,後面的跟班揮動翅膀將劉蔔算在內的一幹人全掃下馬。

拖廖姑的那兩個更慘,臉都被抓爛了,正在地上嗷嗷叫著打滾。

距大營幾裏外的緩坡,一匹眼睛如紅寶石那般的駿馬站立在坡上。

馬兒背上的人披著紅鬥篷,身後是成千上萬的傀儡軍。

觀其衣飾和手中的彎刀,正是那日來攻河渠縣的蔑古雄率領的十二萬大軍,除投降的三萬多人,死掉的基本都在這了,戰馬也在。

蔑古雄被放到傀儡車上一並帶過來,像具幹屍,已經看不到昔日雄風。

妙娘等人落在後面,偏關的冷風將她們身上的鬥篷吹得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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