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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第 1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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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第 117 章

嗚——

咚!咚!咚!

吹響蒼涼的號角, 伴隨著戰鼓的天雷滾滾,傀儡軍出現在天地交匯處,拉開一長排寫著‘虞’字的戰旗, 紅色旗面隨風飛揚,宛如一條血河,從緩坡延伸到平地。

遠處的閻羅山險峻巍峨,是天然的屏障,常人難以越過,此時卻有大批禽鳥展翅飛來,羽如鋼針,眼如寶石, 叫聲淒厲, 以遮天蔽日之勢向東遼大營掃去,似漆黑的幕布緩緩下拉,天地變色,末世重現。

兵至營門了裏面的人才反應過來,倒不是他們飯桶, 而是虞歸晚的傀儡軍沒有走官道,是從閻羅娘指的那條匪道直穿過來的。

只要虞歸晚不下令停止, 傀儡軍就會一直往前走, 懸崖峭壁、叢林深河都不是事, 傀儡不知疲倦、不知疼痛, 行軍速度是普通士兵的好幾倍, 尋常要走五六天的路程,傀儡軍僅兩天就到了。

暸望臺上的東遼兵連滾帶爬擊鼓, 揮旗大喊:“敵襲!敵襲!”

營帳內的士兵立馬跑出來,列隊迎戰。

方才被獵鷹從馬上掃落的劉蔔算揮開擋在身前的健仆, 拽住捆綁幼兒的繩子不松手,將人拖過來,刀柄頂端嵌著一顆碩大綠松石的匕首抵在幼兒的頸側,刀尖已經刺入,滲出鮮紅的血珠。

幼兒看著焦急不已試圖再次俯沖要救她的獵鷹,搖了搖頭,周圍都是嚴陣以待虎視眈眈的東遼兵,獵鷹要是再下來肯定會被大網罩住。

“噍!”獵鷹的叫聲有些氣急敗壞。

劉蔔算得意笑出聲,如蛇蠍道:“我知道虞歸晚能靠笛聲馭獸,我也正是看中她這一本事才想著招攬,她現在來了是吧?哈哈,只要你還在我手裏,她就不敢輕舉妄動,除非她不在乎你的命。”

幼兒都沒有掙紮,只是覺得劉蔔算這樣大放厥詞,狂妄自大的樣子很可笑。

“你們都太不了解她了。”

劉蔔算犯了和趙禎一樣的錯誤,以為有籌碼握在手裏就能拿捏歲歲,逼人就範,殊不知歲歲最痛恨被人算計威脅。

劉蔔算甚至比趙禎還蠢,既然都知道河渠縣的守城兵力不足兩萬,為何不再細想想蔑古雄的十二萬大軍因何會敗,攻南柏舍的七萬鐵騎又為何一個不剩,現在突然出現的戰旗又是怎麽一回事。

“閉嘴!”劉蔔算可不願意聽她說這些,立馬就將人拽回營帳。

在混亂中幼兒還留意找尋廖姑,可剛剛的位置已經不見了廖姑的身影。

這次東遼先是集結了二十萬先鋒軍入關,後又增到三十萬,劉縷和蔑古雄戰敗河渠後,大營僅剩不到十萬人。

但由於東遼在草原稱霸,很多小的游牧部族被迫成為東遼的附屬,這次也派了族中的青壯隨軍,就拱衛在大營四周,算起來也有七八萬人。

這些人的部族依附東遼生存,在東遼皇族和貴族眼中他們就是能幫自己打仗的奴隸,敵軍來襲時最先被派出去的就是他們。

甚至有時羊奴不夠用,也會將他們扣下當羊奴,部族的首領敢怒不敢言,仰人鼻息討生活,焉能挺直腰桿叫板,只能隱忍。

迎敵的命令出自主帳,三王子納措跟蔑古雄一樣好戰,已率軍擋在營門前,弓箭手齊備,羽箭如滿天星朝挺進的傀儡軍射去。

傀儡只揮刀擋開朝面上射來的羽箭,其餘不管* ,任由羽箭插滿身,像一只大刺猬緩緩向大營走去。

擋不住,殺不死。

納措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立刻召來心腹吩咐道:“去請王妃!”

劉蔔算之所以得寵,並不只因為她的美貌和家世,還有她擅用巫蠱馭人,只要中了她的巫蠱就會乖乖聽話為納措所用,這可比她的美貌更得納措的歡心。

隨軍的部族青壯體內都有蠱蟲,只是他們自己不知道。

納措的心腹找到劉蔔算時她正在將一條細如銀絲的蠱蟲放在幼兒的傷口上,任幼兒如何掙紮都無濟於事,蠱蟲已鉆入她腦顱,隨著劉蔔算搖動那面人皮撥浪鼓,腦袋就像被無數根針紮了一樣刺痛。

她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叫出聲,臉上的血色褪得幹幹凈凈,額頭更是冒出層層冷汗。

心腹小心上前,道:“王妃,三王子請你過去。”

劉蔔算沒理,只是收了撥浪鼓,然後擡起幼兒的下巴將人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不過才幾下的功夫幼兒就被折磨得臉色慘白,搖搖欲墜。

劉蔔算滿意的笑了,道:“既然你不肯聽話,那我就只好用這個辦法了,你放心,只要虞歸晚願意為我效力,我就能保證蠱蟲不咬你。”

用這種歪門邪道逼人就範,實為不恥,幼兒一個字都不想同這種下作之人多說,連眼神都不屑給。

真到了危急關頭,她縱死也不會讓劉蔔算得逞,想拿她當籌碼威脅歲歲,做夢!

劉蔔算被幼兒不肯屈服的眼神刺激給刺激著了,就一把薅住幼兒的頭發,惡狠狠道:“還真是塊硬骨頭啊,跟你父親一個樣,一樣的不識擡舉。隨謙安要是識趣,他現在就還是你們大雍的丞相,你就還是錦衣玉食的相府嬌小姐,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淪為我們東遼的階下囚,虞歸晚要是不在乎你的命,任你自生自滅,那你知道自己接下去會是什麽下場?就這樣讓你香消玉損我還真有點舍不得,不如就讓你做羊奴,怎麽樣?”

頭皮被扯得生疼,幼兒依舊不做聲。

心腹還在旁邊著急等待,劉蔔算現在還要依靠納措在東遼的勢力和軍隊,不好無視命令太久,便松開了幼兒,命人嚴格看管,就跟心腹出了營帳。

幼兒伏在一塊黑熊皮上,手腳都被綁著,繩子的一頭牽在四個健壯的奴隸身上。

劉蔔算留了人在此看守,只要她動一下,那四個奴隸就拉繩子,除非她能殺了這帳內的所有人,否則就別想逃脫。

短短幾天功夫,她就瘦得不成樣。

劉蔔算並沒有在食物做手腳,每日讓人送來的都是新鮮飯食,她也會吃,但吃下去沒多久就會全吐出來。

她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腦子飛速轉動,思緒萬千,卻也只能被困在這帳內。

.

砰!砰!砰!

軍營的大門和暸望臺被火/藥筒炸了個粉碎,弓箭手更是被掀翻,地面一個個大坑,嗆人的硝煙順風飄進大營。

被劉蔔算下了蠱蟲的部族青壯被操控著沖在最前面跟虞歸晚都傀儡軍廝殺,已經沒有理智,徹底淪為東遼的刀,替他們賣命。

劉蔔算以為虞歸晚也是利用蠱蟲在操控那些人,於是她就有了一種遇見同類的興奮,手中的人皮撥浪鼓搖得更歡,但逐漸發現虞歸晚的人殺不死之後,她就開始驚懼恐慌。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她拼命搖撥浪鼓,可不管她如何催促,倒下的部族青壯就是無法像傀儡軍那樣站起來再舉刀廝殺。

先前遇見同類的興奮被惱怒取代,她才是巫蠱之術最厲害的繼承人,她的蠱蟲能操控千軍萬馬,能所有人聽令於她,虞歸晚算什麽東西!憑什麽比她厲害!

劉蔔算下馬扯著倒下的部族青壯,嘶聲厲叫讓他們站起來,還是沒用,她就有些瘋魔,將惡毒的眼神投向遠處。

只要虞歸晚投降,這些手段一樣能為她所用。

虞歸晚還沒有下場,一直在緩坡上用望遠鏡看著。

獵鷹已經回來了,但沒有下落,嘶叫著盤旋在高空,想找機會再沖進大營。

幼兒是成人,就算獵鷹能將人抓著起飛,虞歸晚也舍不得讓幼兒遭這個罪,她讓獵鷹進大營只是想讓它們在混亂中護住幼兒別受傷。

“給我看看。”閻羅娘伸長脖子瞅了半天也看不清前方戰況如何,便沖虞歸晚伸手要望遠鏡。

她之前用這玩意兒看過一次,好家夥,百裏之外都看得清清楚楚,真是個稀罕物,只可惜虞歸晚也只有這一個,不然還能死皮賴臉向她討要。

虞歸晚將望遠鏡遞過去。

寶貝到手,閻羅娘迫不及待舉到眼前,邊看邊囔囔:“就該這樣!殺啊!老娘當山匪那會在這幫東遼狗手上就吃過不少虧,今天總算出了口惡氣。”

她初見這些傀儡時也心驚,暗想虞歸晚果然藏得夠深,幸好自己也沒有很得罪過她,否則還真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控制這些東遼傀儡去攻他們自己的大營,此計甚妙啊!大營裏的東遼兵不知多崩潰,這些傀儡中說不定就有他們的親人朋友,現在卻揮刀相向,虞歸晚這招真可謂是狠毒,不給對方留一點餘地。

虞歸晚的反擊向來不按常理,仗著火/藥筒和殺不死的傀儡軍,她就是要硬生生砸開東遼大營的門。

以往都是她被動還擊,就讓這些人蹬鼻子上臉,以為她好欺負,擄走她的人。

這次她要活捉三王子納措和劉蔔算,提著這兩人的人頭出關,扔到東遼皇族眾人的面前,告訴這些人,敢動她的人,敢覬覦她的地盤,這就是下場。

她命人將蔑古雄提過來,要讓這個東遼第一的皇族勇士親眼看著自己的兵是如何殺進大營和自己人互相殘殺的,還怕他看得不夠清楚似的,又讓獵鷹抓住他的衣服把人提到半空。

這對東遼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納措斬殺了好幾個傀儡才沖出包圍圈,回營將幼兒從帳內拖出來架到馬上,沖虞歸晚遙喊道:“你要是不想她死就退兵!不然老子現在就讓她萬箭穿心!”

馬上顛簸,納措又下死力,幼兒本來就有傷,又被劉蔔算拿蠱蟲折騰過,身體哪裏受得住,頓時就有一股腥甜從喉嚨處湧上來。

為了不讓虞歸晚看見擔心,她硬是忍著沒咳出這口血。

用望遠鏡目睹這一幕的閻羅娘大罵:“後娘養的畜牲,真把他給能耐的,讓我去會會他!”

說著將望遠鏡拋回去給虞歸晚,提上自己的彎月戟就殺下去。

虞歸晚也沒有攔,她舉起望遠鏡,看見納措拿幼兒擋在身前,如果她這個時候射箭,幼兒也會死。

她看見了幼兒額頭的傷,被抓亂的頭發,還有隱在唇縫的血跡,那張原本清麗漂亮的臉白得像紙,人也消瘦憔悴了許多。

納措的威脅傳到這邊已經模糊不清了,聽不真切的,但妙娘她們還是能辨認出幼兒穿的衣服。

看這情形,對方是想用幼兒當人質逼迫虞姑娘退兵。

“虞姑娘……”妙娘喊了一聲。

虞歸晚收了望遠鏡,又仔細整理好背包,平靜道:“你們帶人守住所有能逃生的路線,看見人出來就殺,別留活口。”

妙娘下意識挺直腰桿,她從這過於平靜的語氣中嗅到了一絲可怕。

虞歸晚策馬下了緩坡。

傀儡軍已經攻破營門,此時的大營內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絞殺,大批羊奴在混亂中逃生,就如當日在南柏舍的那樣,他們恨透東遼人,更恨為了活命就幫東遼人殘害自己人的叛徒。

亂軍中,虞歸晚攜著成群的傀儡獸震著大地來到營門前。

這些不同尋常的猛獸體型龐大,雙眼血紅,利爪刨地,從鼻孔噴出粗氣,正兇狠的盯住對面的東遼兵。

納措的反應不必劉縷和蔑古雄好多少,他強忍恐懼,咬牙讓虞歸晚退出偏關。

虞歸晚連正眼都不瞧他,只是看著幼兒。

劉蔔算這個時候從後面出來,低聲跟納措說了幾句,納措滿臉不情願,最後也還是被劉蔔算說服,同意照她說的做,拿幼兒為人質逼迫虞歸晚投降,從今往後效忠東遼。

“虞歸晚,我知道你有本事,但你本事再大也解不了我的蠱毒。”劉蔔算貪婪的看著那些傀儡獸。

“蠱毒?”虞歸晚終於肯給兩人一點反應。

劉蔔算很不舍的將視線從傀儡獸身上收回,頗為得意道:“沒錯,我給隨望京種了蠱,這蠱毒一日不解,她就痛苦一日。”

勝利在即,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投降,幼兒將自己的生死拋到一邊,沖虞歸晚輕輕搖了搖頭,柔聲道:“歲歲,別聽這種人胡言亂語,這世上哪有什麽蠱毒,不過是江湖術士編出來騙人的鬼話,當不得真。”

劉蔔算惱恨她多嘴,拿出人皮撥浪鼓冷笑道:“是不是真的,試一試就知道了!”

咚!

這破鼓子一響,幼兒的頭就密密麻麻的疼,但她還是咬牙強撐著。

虞歸晚的視線卻陡然變得銳利,沒人看見她是何時出手,又是怎麽出手的,但眨眼間劉蔔算手中的人皮撥浪鼓就破了,再也搖不響。

納措也只是覺得眼前一花,作為人質的幼兒就被虞歸晚從他手中救走,他自己還被刺刀劃了左眼。

若不是虞歸晚要抱著幼兒,又怕會傷到她,納措就絕不是只瞎左眼那麽簡單了。

“啊!”納措慘叫。

劉蔔算是個狠毒又聰明的女人,眼見形勢對自己不利,她竟撇下納措,自顧逃命。

虞歸晚也沒有急著去追,而是將幼兒小心放到地上,割開繩子,又從背包翻出她在家時常披的那件雨後天晴色的鬥篷,將她整個人從頭到腳罩住,再重新橫抱起來。

人在自己懷裏,虞歸晚就放下心來了,頂了頂幼兒的額頭。

“我帶你回家。”很短的一句話,卻包含很多東西。

幼兒連日來的擔憂害怕終於在此刻化為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往下落,雙手緊緊摟住虞歸晚的脖子。

“還有廖姑,”幼兒掙紮起來,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她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趙禎也不知被關在哪裏,一定要抓住劉蔔算和納措,只要抓了這兩個人,咱們就能和東遼談條件,不必再動兵刃。”

虞歸晚沒說話,只是將她放上馬,自己也翻身上來,調轉馬頭沖出戰亂圈。

至於剛才那兩個東西,不急,她待會再來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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