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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 1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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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 115 章

天空露出魚肚白, 擔驚受怕一整夜的百姓聽著外面沒了動靜,便都大著膽子從地窖爬出來開條門縫往外瞧。

街坊蕭條,連個人影都沒有。

這是贏了還是輸了?他們還會不會被抓走當羊奴?

“咱們去城門口看看。”

說這話的都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後生, 仗著自己年輕,有把子力氣就什麽都敢做,昨日看見有地痞流氓趁亂糟踐婦人,他們還不要命的沖上去阻攔,幸而他們人多,那幾個地痞也害怕,推搡了幾下就落荒而逃了。

聽他們這會子要去城門,家中的長輩嚇得一把將人扯住, 低聲訓斥道:“去什麽去!不要命了?!昨兒那慘叫聲你們沒聽見?誰知道外頭現在是個什麽光景, 你們出去不就是送死,快回屋去,不許瞎跑!”

昨日有不少百姓擔心東遼大軍破城,自己全家會跟著遭殃,就想逃命, 在城門口鬧了好一陣,北門和西門都撞開了, 跑出去了不少, 但後來又聽說跑出去就見到烏泱泱一大群東遼騎兵, 百姓又緊著往回跑, 還是沒跑過飛來的箭, 當場就被射死了十幾個。

不清楚情況,現在誰也不敢踏出家門。

就連曹知縣也是在家急得團團轉, 不停派人去城門那邊打探消息,“到底怎麽樣也該有個信兒, 蒙灰呢?找到他人沒有啊,可見有東遼人進城?不是說虞統領趕來支援了嗎,人呢?還楞著做什麽,出去打聽去啊!”

一腳踹了木頭似的家仆,曹知縣提著官袍急急忙忙往外跑,還因跑得太急絆了門檻,湊巧被趕回來的高腳扶了一把,才沒有摔個狗啃屎。

“大人,您當心啊!”高腳都替他捏冷汗,年紀大的人骨頭都脆,摔這一下可不是鬧著玩的。

曹知縣顧不得自己,一把拽住高腳的衣袖,急問道:“如何?東遼可退兵了?”

高腳正是回來稟這件事的,也忙道:“何止是退兵,蔑古雄被虞統領生擒,東遼的戰旗都斷頭了,劉縷那老匹夫的腦袋在旗桿上掛了一夜,昨夜外面太亂,虞統領又無命令讓蒙灰他們出去開城門,他們也不敢開,怕東遼趁機攻入,所以等到今早天亮,好家夥!城外遍地都是屍體,還有不少投降的東遼兵,蒙灰這會正帶人在南門清點,讓我先回來報信。”

曹知縣一個踉蹌,差點又摔,顯然也是被這個消息給驚到了。

“這麽說,是咱們贏了?!”

高腳喜道:“可不就是!”

曹知縣還是覺得不真實,“虞統領從哪裏請來的援軍?”

他知道長陰公主已書寫給相鄰的州府鎮守請派援軍,但即使離最近的燕州要趕到河渠也得十來天,人又不像黑鷹那樣有翅膀能飛,哪能來得這麽快。

“這……”高腳不知如何回答,城外除了虞統領和東遼人,再無別個。

昨日戰況最慘烈時他也沒登上墻頭,不知城外情形如何,只有蒙灰和衛所營目睹,即使知道此事過於蹊蹺詭異,他們也還是力挺虞歸晚,不容他人置喙。

蒙灰更是說道:“東遼連敗兩仗,統帥一死一擒,加起來快二十萬人的大軍就剩下投降的這三四萬,咱們才死傷多少人?不是蒙某妄評舊主,實是就算王爺領兵來援也未必扛得住東遼這二十萬大軍,更別說取勝了。還是虞統領足智多謀,籌劃得當才讓咱們以少勝多,保住了河渠縣,今後還能憑此震懾東遼,讓他們不敢再來犯,就憑這個,蒙某就服!至於如何取勝,憑別人怎麽說,蒙某不管,只一點,虞統領立了大功,救了我們所有人,誰要是敢胡說八道,蒙某第一個不答應!”

昨日東遼軍攻城時形勢多危急只有守城的衛所營知道,他們都以為這次必死無疑,不想峰回路轉。

他們也只當昨日是虞歸晚請來天兵天將助陣,至於真相是什麽他們不會問,更是在別人打聽時處處維護虞歸晚,已是聽不得有人說她一字不好。

蒙灰更是忘不了打開城門時,硝煙散去,虞歸晚披著血紅的鬥篷從逆光中緩緩走來,鬥篷的下擺在不停滴血,染了一路。

那把鋼制的大弓握在她右手上,晨曦微露投下的第一縷陽光就點在那上頭,熠熠生輝,遠看都刺眼。

而昨日還叫囂要屠城的蔑古雄則被她拖拽在身後,兩條腿從膝蓋骨往下都已碎掉,像兩根面條在地上歪歪扭扭,伴隨著徒勞的怒罵叫喊留下蜿蜒的血跡。

趴門縫的城中百姓嚇得雙腿發軟,大氣不敢喘,婦人更是捂住孩子的嘴巴不讓叫出聲。

早就不知從哪個狗洞鉆進城的虞六花抖著一身同樣染血的毛從街角躥出來。

起初百姓以為那是只狗,細看又不像,狗的體型沒這樣大的,且耳朵也不如這般尖這般小,與其說是狗,倒更像是狼。

狼?

是了,昨日城外狼嚎虎嘯了一夜!

“狼狼狼……狼啊!”有人害怕的直接暈了過去。

沒暈的也瑟瑟發抖,啪一下關緊家門,鎖死窗戶,城內怎麽會有狼!要是跑進家中咬人可怎麽好!

虞六花聽指令進城尋找擄走幼兒那夥人的蹤跡,幼兒的氣味它很熟悉,從商鋪後院一路追到錢家後宅,在花園角落的枯井發現地道的入口,直通護城河。

在昨日細作帶頭起亂致使百姓撞開城門跑出去時,這夥人也趁機出了城往偏關方向逃去。

沒有找到人的虞六花不敢再像往常那般裝傻賣乖,它夾著尾巴趴在地上,碩大的狼頭臣服在虞歸晚腳邊。

獸類對危險天生敏銳,它知道現在的主子惹不得,不想變成狼皮褥子最好還是慫一些。

虞歸晚將半死不活的蔑古雄直接丟在大街上,對方的掙紮怒罵她是一點也不在乎。

她半蹲下捧起六花毛茸茸的腦袋,額頭相抵,聲音很低很冷,蹦出來的每個字都好像結了冰。

“地上有幼兒的血嗎?她傷得重不重?”

六花壓低耳朵,狼眼濕漉漉,難過的嗚了一聲。

虞歸晚的心臟像被什麽東西揪住,令她非常陌生的痛感很快傳遍四肢百骸。

她以為自己永遠不會痛,可她精心呵護養得好好的嬌花就那麽被人摧殘了,還是在她的眼皮底下,她怎能不痛,不憤怒。

越是憤怒,她就越平靜,起身捏了捏六花的耳朵尖,輕聲道:“去追,找到她。”

接到新指令的六花迅速站起來,抖抖毛,仰天長嘯。

“嗷嗚——”

城外立即有狼群回應:“嗷嗚——”

很快,在城外清掃戰場的北境軍就看到原本還蹲在屍山下不動的走獸站起身轉頭就往北邊跑。

成群的飛禽也飛離殘破的戰車,黑壓壓一大片,遮天蔽日。

之前在南柏舍訓練過的北境軍看看遍地被啃噬的東遼兵屍首,再看看已遠去的飛禽走獸,都後怕的咽了咽口水,道:“當日虞統領對咱們還真是手下留情了。”

跟虞歸晚比試過的蒙灰更是一言不發。

.

錢家竟然藏著東遼的細作,這可把錢老爺嚇得不輕,他雖不是十分的善人,但也不至於跟東遼勾結,當這種被人唾棄的叛徒。

所以當曹知縣帶人上門時,他都恨不得長八百張嘴,洗清自己與家人。

“曹大人啊,咱們這麽多年的交情,我是什麽人你還不清楚嗎,說我貪財好色都行,我認,可這這這……”他指著花園那口枯井,氣得捶胸頓足,“我真不知情啊!跑了的那些人確是我家的仆人,但我真一點不知情啊!這些人我可都是從伢行買來的,身契都在,祖籍也都有據可查,哪裏曉得他們竟然是東遼的細作!我也是瞎了眼,沒早些瞧出來,就說那個老嫗,八/九歲時就在我家當使喚丫頭,那會我也還是個撒尿不知道方向的小子呢,我真不知道啊!”

曹知縣被吵得頭疼,現在城內都安靜得如同一座死城,百姓不敢出門,北境軍又在城外看管俘虜外加清掃戰場,城內就只有高腳柳東領著一班衙役在搜尋可疑人員,尤其昨日帶頭起哄鬧事的,不管是細作還是地痞流氓,抓了再說。

現在衙門大牢裏全是人,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行了,冤不冤的現在也不是本官說了算,”曹知縣袖著手,耷拉眼皮看衙役點火把下去查線索,“虞統領的妹子被你家的仆從擄走,又是從這逃出城的,若虞統領念著往日的舊情不追究,你就相安無事,若是查出來你同這件事有關,或知情不報,什麽下場也不用本官多說,你就只去外面瞧瞧被晾在街上的蔑古雄,東遼皇族,第一勇士,戰功赫赫,昨日還威風呢,現在還不是成了階下囚!”

錢老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只覺身後陰風陣陣。

“我發誓,這件事真跟我沒關系啊!”錢老爺都要哭了,自覺自己要完。

曹知縣擺擺手,“你與其在這裏哭,還不如去找虞統領將話說明,若你真是冤枉,她也看得出。趕緊去吧,別再耽擱了,越耽擱事情越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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