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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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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 第 39 章

想了想, 幼兒還是沒問,轉而提及:“臘月二十三是我的生辰。”

“生辰?”虞歸晚恍然大悟,想起白天時幼兒說自己下個月就滿十七。她對這些沒有概念, 以前在基地也沒有過生日,她連自己的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但是,“以往在家你是怎麽過的?”

見她手背滴了肉串的油,幼兒拿了帕子幫她擦,“也沒什麽稀奇,不過就是擺幾桌酒,再請個戲班子, 一家人樂呵一天, 也就過了。”

戲班子?錢老爺請她去吃酒時倒也見過,好幾個人在高臺上嘻嘻呀呀的唱,她也聽不懂,倒是後面的雜耍武打還有些看頭。

過生辰都要辦這些?罷了,既然幼兒喜歡, 那就請,縣城裏頭就有戲班子。

那日後虞歸晚就說要給幼兒辦生辰宴, 讓葛大娘早早就去縣城找戲班子, 臘月二十三那天來南柏舍唱一天戲。

戲班子本也是走南闖北討生活的, 哪家的老爺夫人小姐想聽戲了就叫她們去唱兩場, 唱的好都會有額外的賞錢。

她們在河渠縣留了三四個月, 城中的鄉紳富戶都請她們去唱過了,偶爾也會有酒樓茶館請她們。原打算等雪停了就收拾家當去府城, 年關將至,肯定不少人家要請戲班子唱堂會的, 她們也好討賞錢,過個好年。

本來都要走了,突然來了活,一出手就是成色極好的兩粒珍珠,還說這只是定金,唱的好另外有賞,銀錢、米糧、魚肉都不成問題。

班主很為難,想留下掙了這筆錢,可戲班子原來租住的小院今日就得退,行當也都收拾妥帖了,這一下讓她們到哪住宿?總不能住大街上,大雪天的豈不是要凍死,住客棧也不成,這麽多人呢,哪有這麽多錢。

葛大娘也看出班主的為難,可她也不好擅自作主現在就將戲班子帶去南柏舍,只得讓跟隨來的另一個婦人先騎馬回去問過虞姑娘的意思。

婦人很快折返,讓葛大娘帶著戲班子回南柏舍。

班主喜出望外,她知道南柏舍,只要是在河渠縣討生活的就沒有不知道這個又名寡婦村的村莊,聽說前陣子村民還將一股窮兇極惡的盜匪給殺了,生擒匪首,割肉放血,將人吊在村口血幹而亡,縣衙的官差將盜匪的屍體拉回來,沿途不少百姓都看見了,直呼盜匪活該。

戲班子裏大多數都是命運多舛的女子,有死了丈夫遭公婆賣了的,也有被人販子拐進窯子,不堪受辱投了河被救的,更有家中獲罪被罰為伶人的官家小姐,都是些苦命人,班主好心收留,教她們唱戲,在這顛簸的世道討口飯吃。

她們也常遇到劫匪,幸得戲班子裏有學武生行當的幾個女子都會些拳腳功夫,勉強護得住。

平時班主也不敢帶戲班子往人少偏僻的地方去,通常都是在鄉鎮府城停留,有人上門請唱堂會就去,從不做那些骯臟生意,碰上不懷好意的她們也只能趕緊收拾行當跑,連錢都不敢要了。

既然要請戲班子到村裏唱戲,自是要打聽清楚底細,若不然領回去一班打著唱戲的幌子暗地裏卻專門做雞鳴狗盜的可怎麽好。

班主是見葛大娘面善才願意同她說這些,也正是因為她說了,虞歸晚才決定讓葛大娘帶戲班子回村。

不過,真正開口讓戲班子來村的是幼兒,虞歸晚問她理由,她先是淺淺一笑,才低頭繼續繡還沒有繡完的圖樣。

她想給虞歸晚做兩身過年穿的新衣裳,正繡圖樣,過年新衣上的圖樣有講究,若用紅,就得用十幾種不同的紅線繡出來,頗費功夫,不過為自己心裏人做衣裳,費些心也值得。

“也沒什麽,不過想的是她們在外討生活也不容易,又這麽大的風雪,讓她們來村裏避一避,也算是雪中送炭,她們也會記咱們的恩,以後若有個什麽也能托她們幫忙打聽,戲班子常出入高門顯貴之家,得著主家的青睞還能同席飲酒,或能聽到些什麽也未可知。”

這總歸是利用人且不入流的手段,換作從前她肯定不屑去用,可如今她身在這個村子,聽聞一概有限,總要再想辦法。

那日村民宰羊,她瞧見了,頓覺手腳冰涼,仿若自己就是那只被捆住四肢掙紮無用的羔羊,她若不想成為待宰的羊,就要搶過屠夫的刀握在自己手上,再將屠夫殺了。

想的入神,繡花針竟刺破了她的手指,滲出一滴鮮紅的血珠。

虞歸晚很樂於幼兒這樣的轉變,要是換作她,手段還會更狠戾,眼線就是細作,為探聽有用消息就該不擇手段,身體、金錢都是可以拿來交換的,可她也知道,如果她真這樣做,幼兒又該念叨了。

罷,她也可以將底線往上提一提,做個稍微有良心的人。

戲班子冒雪來到南柏舍,她們唱戲的家當多,裝了四五輛馬車。

膽大的悄悄掀開簾子往外瞧,只見用大石塊和青磚築起來的圍墻將村子隔成兩部分,裏頭她們還沒瞧見,但外頭的磚房都是整整齊齊,一排排過去的,挨著的還有不少毛氈帳篷。

幾個戴皮毛帽子的村童在房前堆雪人,或拿棍棒在學人對打,看著不像是在胡鬧,出手都是有章法的。

更有大黃狗拉著雪橇,騎在馬背上的大孩子揮著鞭子吆喝,數十頭健壯的野狼從樹林竄出來,穿透寒風大雪的狼嚎讓戲班子的人臉色都慘白了。

“葛大娘?”廖姑停下馬,一指後面的馬車,“來的是什麽人啊?”

“姑娘請來的戲班子。”

廖姑雙眼一亮,“是了!幼兒姐下個月要過生辰,師傅說請戲班子來村裏唱戲。除了唱戲,可會雜耍?鉆火圈?胸口碎大石?”

“你這孩子,就知道看這些,還不快些回去,天天往山裏跑,姑娘可說了,雪大,讓你們這兩日別進山。”

葛大娘啰嗦起來就沒完,廖姑都怕了,夾緊馬腹部趕緊溜。

人來了,自是要帶給虞歸晚看過。

二十來個女子裹著半新的鬥篷,還有六七個稚童,穿有補丁的棉衣,小身板圓滾滾的,瞅著倒是可愛,就是臉凍的通紅,手上也全是凍瘡。

領隊的班主看著是三十出頭的年紀,圓盤臉,杏仁眼,披著赭紅的鬥篷,進屋後才發現她懷裏竟抱著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兒。

屋內燒著地龍,她們凍僵的手腳很快暖和過來,全都忐忑不安的看著座上之人。

常年進出富貴人家唱戲,不好相處的老爺公子小姐乃至當家主母,班主都見過不少,也有幾分識人之明,只一眼她就知道上首坐的非尋常鄉下地主,當即領著眾人跪下行禮。

虞歸晚背靠圈椅,受了禮,視線掃過,才緩道:“起來回話。”

“是。”班主又忙帶著眾人站起來。

虞歸晚輕擡下巴,“叫什麽名字?”

“回小姐的話,我隨師傅姓尤,姐妹中行三,戲班裏的人都叫我尤三姑。”

“孩子哪來的?”

“是別人放在我們原先租住的小院門口,我們瞧著可憐就給抱進來了,”說起這個事尤三姑也是一臉的苦惱,孩子太小了,都還沒有斷奶,也不知道能不能養活,“問過附近的幾戶人,都說不知道是誰家的,報了官,告示也貼出去了,倒也有人來認領,可瞧著卻不像是孩子的娘,反倒像拍花子。大雪天的,找不著孩子的爹媽,我們也只能先養著。”

“你倒好心。”

尤三姑只得苦笑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偏就放在了我們院門口,瞧見了也不能當作沒瞧見,怎麽說也是一條命,要是不管,不是野狗叼走就是被拍花子抱了,下場能好到哪裏去。不瞞小姐說,我們迎春班的這些角兒都是苦命人,也是因為吃過苦,才更見不得這樣的事,不過是多張嘴吃飯,日子再難,也還是養得起的。”

“我聽說有些貴人家也養戲班子,你們就沒想找個主家?”

尤三姑笑的愈發苦了,道:“家養的戲子都是打小就被買來的,模樣水靈,嗓子也好,我們這樣的,人家瞧不上眼,縱有那瞧得上的,也沒安好心,為的不過是將女孩兒們關起來取樂,我是斷不肯的。”

虞歸晚頷首,讓婆子先將她們帶到後院去,等那邊的院子收拾出來再讓她們住過去。

等人都下去了,葛大娘才說起另一宗事:“中人找著了合適的鋪子,就在商坊裏頭,原是賣雜貨的,因東家突發惡疾顧不得生意了才將鋪子轉讓。我去看過,地方不算大,但物件什麽的都七八成新,若是也賣雜貨,倒不用另外置辦家夥什,姑娘覺著?”

“明日我去看看,”她敲著椅子扶手沈思,“若合適就租下來,等偏關那邊的貨一送到就開張,趕在年前還能大賺一筆,你盡快從村裏選幾個勤快的人手。”

“姑娘,從外村選幾個人可能行?內村幾乎沒什麽人能選了,妙娘她們還沒有回來,程伯和佟漢也帶走了三四十人,如今剩下的都是些孩子和老人。”

“那就從外村選三四個老實本分的,再從內村的孩子裏頭選幾個識字懂算數的,跟廖姑玩的很好的那個二丫,還有一個小子,我記得好像叫苗板兒,在村學也上了這半年課,也該派出去做事了,佟漢家的閨女算數不是很好?把她也叫上。”

葛大娘答應著,見她沒再有吩咐,便先出去了。

這時幼兒才才從房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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