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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 第十振付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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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第十振付喪神

這是給你的驚嚇哦。

第十章

“鶴是自焚。”走在前往部屋的路上, 焚燼自言自語一般說——但顯然,他身邊的兩刃都聽得見。

“是您曾經的那個本丸麽?”太郎太刀順著他的意思低聲詢問,垂首時鬢邊發絲垂落到懷中人耳側,黑色疊在銀色之上, 莫名和諧。

焚燼撥了撥兩人的長發:“嗯, 你們不是都清楚麽?”他說到這裏甚至還笑了一下, 語調悠揚, 偏偏似嘲似諷,“那明明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只是我每次說著忘記了放下了, 卻總忍不住想要回望。”

拖泥帶水, 不幹不脆。

一旁的江雪左文字想要說什麽,卻聽焚燼繼續道:“不過這也很正常,我還是人類, 人類就是這樣拖泥帶水藕斷絲連又過分冷漠果決自私自利的存在, 也一定會有想放放不下、想忘忘不了的東西。”

太郎太刀低聲安撫道:“主人不必如此自貶。”

而焚燼微微仰頭摸了摸男人棱角分明的側臉, 屬於孩子的清越聲音卻平靜得驚人:“這不是自貶, 我只是明白而已——人生八苦, 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 我本為人類,要得超脫解放, 就少不得受此劫磨練。”

不,不是這樣的,苦難在您身上怎麽會是理所應當。江雪左文字想說什麽, 終究還是沒能出口。

男人偏頭貼孩童幼嫩的掌心,錯覺能聽見心跳, 他金色的眼瞳落在那片輕薄的眼紗上, 莫名執拗:“這不是主人的錯。”

孩子於是又露出一個笑:“我一直都很清楚啊……”他收回手, “起碼現在,我知道我放不下,所以就不要放下——沒人可以逼我做我不願意的事情,我自己當然也不能。”

他的長發披散在黑色的鬥篷之上,彼岸花的花紋似乎正隨著動作在風中搖曳。

“鶴是自焚而死,”仿佛從未有過軟弱,焚燼重覆了一遍之前的話,“他沒能在三條刀派的保護下殺掉【三日月宗近】,但總算對【燭臺切光忠】成功下了手、毀掉了他的靈魂,最後為了仍能保有純白的羽翼選擇了跳鍛刀爐——這是藥研告訴我的。”

藥研藤四郎在當初的事件中完美錯過,最後只看到一地血跡和少年殘存的靈力,執念護主,不惜扭曲本質也要穿梭無數世界、追隨焚燼的腳步;

【一期一振】不堪承受自己身上所背負的一切切腹自盡、死前將關於審神者的一切作為遺物交給其他自己,連帶一句永遠得不到答案的“對不起”;

【亂藤四郎】算盡了所有,卻終究太過偏執,最後沒有讓兄長的雙眼得以覆明,也沒有得到想要的未來,因本丸的解體逃過藥研的追殺,不知去向何處;

而【鶴丸國永】用盡自己在歷任渣審身上學到的一切,不惜代價地替他的少年報了一半仇,但終究力有所限,在意識到自己會真正意義上“暗墮”、失去自己之後,他選擇了在尚且還能保持清醒的時候自殺。

藥研為什麽會知道這件事?因為鶴在做出決定之後告訴了他。

他沒有把那個以自己為代價咒殺敵人的方法告訴藥研藤四郎。

無需多想就能明白的慘烈過往,太郎太刀再次想起了在【一期一振】記憶中窺見的一片赤紅,他緩聲道:“……他希望無論如何,哪怕死去時,也要是您所熟悉的樣子。”

“是的。”焚燼輕輕閉上了那雙混沌的、早已不會流淚的眼,“……哪怕我本就從未見過白鶴高飛的模樣。”

·

【鶴丸國永】是本丸中非常罕見的半暗墮刀劍。

他像他的同伴一樣經歷了無數任審神者的折磨,也一樣擁有著無數個輪回中的記憶,也不止一次悖逆、輔助同伴或者自己殺死審神者、染上一身惡穢——但他仍舊保持著完全的神志,始終沒有完全暗墮。

黑色的霧氣在他的影子裏湧動,纏繞腐蝕他的本體刃、吞噬剝奪他的所有柔軟、染紅他璀璨的金色眼瞳——卻始終沒能汙濁他的羽翼、將他的靈魂拖入深淵。

那麽多年過去,那麽多次碎刀又被喚醒,純白的鶴一次次睜開眼,卻仿佛從未有過改變。

被燼喚醒的那一刻,同樣如此。

本丸中的刀其實很少,最開始的燼沒和刀劍發生接觸除了他在避開刀劍以外,也有付喪神數量太少的關系。

上一個審神者的垂死掙紮帶走了很多刀劍,靈力和資源的短缺導致了後續很多刀劍碎刀而死——很多刀最後甚至不是碎刀,而是在自己死之前主動跳了刀解池,只為死後留下的那麽一點資源能給自己的刀劍帶來一線生機。

燼來到這個本丸的時候,本丸內的刀劍已經少到了不過十餘振的程度,還有好幾振為了節省靈力返回本體之中,等不知道是否會到來也不知道是好是壞的下一任審神者,或者就幹脆一睡不起,再也沒有醒來可言。

【鶴丸國永】就是這麽一振刀。

燼在狐之助的指引下從刀解池邊找到那振陌生的太刀,指尖一寸寸撫過銳利卻殘破的刀鋒。

【‘白色……?’】

【‘哦啊,這可真是個了不得的驚嚇呀。’】太刀在一片灰暗中現形,俯身對上審神者同曾經自己異常相似的金瞳,語調輕快到和這個本丸格格不入的程度,【‘小少爺,就是您喚醒了鶴嗎?’】

【‘……你好,我是燼。’】黑發纖瘦的少年抱著那只呆呆的狐之助,對他抿出一個笑,【‘……很抱歉。’】

他的抱歉沒頭沒尾,可能感知【燼】這個代號和他真名的高度關聯的非暗墮刀【鶴丸國永】卻聽懂了。

——抱歉,只能給你這些,這就是我所擁有的一切了。

純白的鶴看到純白的少年。

一無所有的孩子,為不能把自己的心臟交到他手中感到抱歉。

他瞳中盞著盈盈光芒,疲倦異常,卻仍舊映出這個昏暗的、並不溫柔的世界。

於是歷經世事滄桑的【鶴丸國永】笑起來,一把抱起面前意外輕盈小只的少年:【‘可不能為這種原因抱歉哦!’】

始終純白的羽織如鶴的羽翼般展開,太刀帶著審神者從天守閣中一躍而下,【‘去做些讓自己開心的事情吧!’】

那樣自由。

某種程度上,【鶴丸國永】是除了【三日月宗近】、【亂藤四郎】以外,在燼身邊停留的時間最長的刃,他會帶著審神者去做很多在這個本丸中“不合適”的事、“不適合”他做的事情。

比如到處挖坑、在正常本丸裏才會有的惡作劇,比如帶審神者去爬各種結構覆雜、審神者上去就不一定能下來的樹,再比如偷偷摘審神者種的花然後別在審神者的頭發或者衣服上,又或者在隨便什麽地方紮著然後突然竄出來嚇審神者。

審神者不會和他一起做惡作劇,但【鶴丸國永】日常抱著審神者在本丸裏竄來竄去,有的時候隨便找一個角落/屋檐/樹杈把他放在然後去惡作劇,任由審神者圍觀,然後再飛快竄回來把審神者抱走一起逃、或者幹脆把審神者放在原地一個人溜走(當然最後還是會回來把他救下來的)。

燼當然看不見,他甚至不一定能弄清楚整個過程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就是很開心,好像他種過的花一瞬間全部開放的那種開心。

審神者很喜歡鶴。

或者說,燼很喜歡鶴。

【‘你是我喜歡的樣子,鶴。’】少年總是這麽叫他,不叫【鶴丸國永】,而是【鶴】,一個似是而非的、完美的意向,【‘自由而美麗。’】

【‘這是我的榮幸。’】白發白衣的太刀笑著說,再次一把把他抱起,【‘小少爺要去看看咪醬做飯嗎?今天有你喜歡的粗點心哦~’】

【鶴丸國永】似乎也很喜歡燼,有的時候他會突然失蹤一段時間,在本丸裏隨便什麽地方浪來浪去,但這個時間不會很長,也總會有“約定”。

燼問他:【‘那麽,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們會再見麽?’】

他給出的回答肯定:【‘只要小少爺希望的話,鶴一定會在那個時候出現的哦。’】

像是出去打獵的寵物,【鶴丸國永】回來的時候會帶著各種各種的禮物,比如各種各樣的植物和花,比如有精致花紋鮮艷顏色的小物件,送到燼面前的時候故作輕佻又深情如斯。

【‘——這是給你的驚嚇哦!’】

被那雙血紅的眼睛註視時,總會錯覺裏面流淌著脈脈深情。

燼總是會把這些禮物好好收起、一一記下。少年人始終對自己所得到的愛意分外珍惜。

他也愛著鶴。

【‘鶴可以飛往自己想去的所有地方。’】少年如此說,【‘你是自由的。’】

小少爺被鶴擁在懷中,指尖輕輕撫過太刀染著鐵銹味的衣袖。

鶴的羽翼,依舊是純白的。

【‘沒有人——包括我——能束縛你的羽翼。’】

作者有話說:

關於鶴的回憶殺。

唔,鶴和數珠丸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白月光朱砂痣,三日月的話……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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