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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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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陸問松來的很快,幾乎是寒香徹問完後就開陣到了。

他似乎也沒料到魚在溪會有這種突發狀況,問寒香徹:“可有異樣?”

寒香徹擰眉回答:“沒有。”

陸問松手指扣在魚在溪脈搏上,稍微一查就明白了到底什麽回事兒,質問:“你跟江宴之間的命脈咒沒解除?”

魚在溪給自己換著呼吸,緩緩點頭。

當時江宴和苗沛被帶走的太過突然,他來不及,況且當時以為江宴一定會被關進不二獄,不解除也沒什麽,他就下山來了。

如今想想真是後悔,不過不知為何心中還有另外一種情緒。

慶幸。多虧了這命脈咒,不然他連江宴什麽時候死的都不知道。

魚在溪嘴唇蒼白,手指不可控的顫抖著,擡頭對陸問松道:“他怎麽了,不是說仙盟不殺他?”

陸問松見他無礙,只是暫時受命脈咒影響,便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他,“無妨,他去拿一樣東西。”

魚在溪盯了他片刻,唇瓣幹澀到有些疼,才苦笑問:“還能回來嗎?”

“我可不知道。”陸問松語氣輕諷,收回視線轉身,又扔下句:“不過他應該不會讓自己死,畢竟你還活著。”

這句話後面是什麽意思魚在溪不想多考慮,他腦海中只記得江宴應該不會讓自己死。

他笑著低頭跪坐在地上,說不出痛苦還是感激,反正,很慶幸江宴還活著。

同時他也厭惡的發現,自己原來並不想讓江宴死。

憑什麽呢。

魚在溪垂著頭一直到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才擡頭站起來,對周圍關心他的人抱歉點頭:“我沒事,耽誤你們時間了。”

“這時候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嗎?”

寒香徹跟著站起來責備一句,讓何修文扶他回去休息。

可回去的路上魚在溪並沒有讓何修文扶,他幾乎是報覆般,靠自己一步步斜斜扭扭的走回去,命脈咒顯現後他身上痛意變得更明顯了,這些都是不二獄兩百年積累下來的,他原本不用這樣,他原本……不屬於這裏。

可這件事錯在誰呢,錯在元祁?錯在仙盟?還是錯在想護世的江宴?

可能到最後,只能怪陰差陽錯。

何修文跟在魚在溪半步後,看著他僵支的脊椎無聲嘆氣,他一個局外人都能清楚感受到這股不甘和落寞,對方是真的不高興吧。

兩人回到城主府客房時,小辭正站在門口等著他們,一臉的擔憂,見到人進了院子,立馬換做憤怒,一句話沒說跑回去休息去了。

魚在溪此刻心力憔悴,腦子混沌不開,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小辭,好在何修文拍了怕他肩膀,“你回去休息吧,我去問問小辭。”

魚在溪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想回去趕緊把自己藏進被子裏,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管。

他沒有那麽脆弱,這麽多年難走的路都走過來了,他明明應該什麽都不在乎,怎麽都無所謂的。

魚在溪顧不上自己沒洗漱,外衣也沒脫,直接癱在床上動不了了,身上密密麻麻的疼不停刺痛著他的自尊,是那塊已經在長年累月的折磨中被他放下的自尊。

他,竟然並不希望自己的仇人死掉。

房間裏寂靜的像凝結了一般,連魚在溪的呼吸聲都不明顯,又或者他已經沒力氣呼吸了。

心口的疼也一抽一抽的發作,加上他內心的煎熬,折磨的他實在有些不知所措。

他到底該不該恨江宴。

可他已經恨了這麽多年。

他又到底是為什麽不希望對方死?

他想遍了所有理由都說服不了自己,最後只能倉促的歸結成這具身體不希望江宴死。

他不能再想了,得確定一下江宴到底會不會死,若真死了,首先有麻煩的是苗沛,接著就是自己和小辭,他現在在赤雲身邊,相當於就在仙盟眼皮子底下。

魚在溪坐起來,忍著疼催動了自己體內的命脈咒,去感受江宴的位置,再用千裏影去看他到底如何。

千裏影不會被對方發現,魚在溪可以放心大膽的使用。

他快速催動江宴設下的命脈咒,在識海中聯系到江宴所在之處,他在——天川池!

天川池是一灘深不見底的寒池,方圓不過一裏,很小的地方,池面終年被寒氣籠罩,有修為的人靠進這裏都會冷的發抖,想下去必須靠神器,傳聞那是神仙的埋骨處,也是神骨燭的產地。

琉璃寺靠近這裏,又因為琉璃寺法器眾多,研究出兩樣可以抵禦寒冷下天川池的不意外,神骨燭都是琉璃寺產出的。

一只神骨燭只需半勺不到神骨粉末。

天川池下面除了神骨沒聽說有其他,江宴下去也許就是去找神骨,可這種事他為何要親自下去,找琉璃寺的人幫忙不是更好?

魚在溪確定了地方,就立馬忍著疼開啟了千裏影,陣法悄無聲息出現在天川池底,魚在溪操縱著陣法,在昏暗壓抑的池底尋找,過了片刻終於找到了江宴,他正靠坐在一座墓碑邊,臉色難看至極,垂眸握著一只完好的手骨,慘白的骨頭在冷水中異常明顯,江宴正一下下撫摸著手骨背,仿佛那是一只完好的手一樣。

這場景有些瘆人,江宴仿佛被什麽瘋魔的東西附體了,怎麽會來這下面拽著一個神的手骨撫摸。

魚在溪控制著陣法‘監視’江宴,視線卻轉向他身後靠著的墓碑上。

原來被埋在這裏的神都會有墓碑來記錄其一生。

江宴身後的這位神叫元清,墓碑上只刻了一句話:身不由己,不悔此舉。

雲陸十二州距離飛升時代已經太久遠了,能留下來的古書不過是萬分之一,所以他不知道元清是那位大能,當時又發生了什麽事。

魚在溪實在好奇,他又去看了其他神仙的墓碑,發現上面都有詳細的記錄過他們飛升的經歷,池底十二座墓碑,只有元清這座如此獨特。

他到底做了什麽身不由己的事,卻又說不悔此舉。

江宴又為什麽牽著人家的手在這兒發瘋。

哦對,魚在溪突然想起來,元祁和元清一個姓,莫非元祁是他後人?

那江宴此舉不是更不妥了?

魚在溪靜靜等了會兒,發現江宴身上沒有外傷,很可能是剛才強啟神棺受到重創。

江宴臉色實在難看,而且能非常明顯看出來他眼底壓抑著不堪言狀的痛苦,這不是身體上的痛苦,他並沒有皺眉,所有悲傷都從無神的眼中流露出來。

突然,江宴眼神淩厲掃向一旁,魚在溪跟著看過去,昏暗水底死寂一片,江宴站起來,華白衣服輕盈飄動,他拔出劍,將那手骨放在胸口衣服內,活像個瘋子,真像!

他提劍奔向另一邊幽暗時魚在溪頭皮發麻的想,不知為何會覺得元祁死後江宴也會一樣收藏他屍體。

好像江宴當年也確實這麽做了。

那邊太暗了,魚在溪什麽都看不到,就催動陣法往那邊跟過去,發現水底竟有一處密密麻麻的魔物堆,密集程度像滾起來的一團螞蟻,看的魚在溪牙齒打顫。

無上劍劃過水體,劃開一道氣流,卷著磅礴靈力往那邊去,可那些魔物似乎並不害怕,慢悠悠四散逃開後,露出他們藏在中間的一顆泛著微光的頭骨。

那頭骨透露出一股令人安心的氣息,仿佛散著光是為安撫周圍的一切,神聖、溫和、好無敵意,但這都是對那些魔物來說。

江宴提劍靠近時,那頭骨周遭綻出耀眼白光,似乎是警告,江宴便不敢再靠進了,眼睜睜看著魔物全部回來,繼續密密麻麻的將頭骨包圍,直到一絲光亮都透不出來。

這頭骨是在供養這些魔物,並且不想被外人打擾,這是為何?

能出現在這裏的只有神骨,難道真像寒香徹所說,魔尊和天上的神仙有關系。

也不奇怪,如果按照已知結果推測,魔尊活了很久,能和最後一代飛升的大能認識也不奇怪。

況且剛才一圈墓碑看下來,最後一位飛升的大能就是元清,魔尊曾經又對元祁那麽重視,說不定這三人真有什麽聯系。

魚在溪被自己完美的邏輯所折服,暫時忘記了前面那些累心的煩惱,又百無聊賴看著江宴要做什麽。

被頭骨趕回來以後,他又繼續坐在墓碑邊上,這次沒有把手骨拿出來了,整個人頹然不知所措。

江宴不應該有這種狀態,魚在溪從沒聽說過江宴能和頹然這詞有聯系,他向來都應該是驕傲的才對。

少年成名,天驕之子,如今的天下第一人,他怎麽會頹廢?

難不成是為了元祁?

為了一個並未在一起過的師弟,他要蹉跎自己多少歲月?

魚在溪並不讚賞這種愛情,可他盯了江宴一會兒,苦笑著收了千裏影陣法。

江宴是傻,自己又有多聰明。

人家至少清醒自己在做什麽,而他呢?

魚在溪面對一室黑暗,感覺自己胸腔酸楚的疼,他自詡清醒,是非對錯黑白冷暖分的清明,可他為何要分的這麽清。

還不是因為害怕。

他太清楚自己不逼著自己時,那副優柔寡斷、事事難理的樣子。

他骨子裏其實是個糊塗人。

對這個世界愛恨的模糊,關於回家執念來源於哪兒的模糊,是否對江宴恨之入骨的模糊,甚至對自己為何如此關心江宴的迷糊。

他又要逼著自己做決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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