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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兵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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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兵敗

寶玉難得面色黑沈,卻不肯張口,只將擱在桌案上的冷茶端起來,一股腦灌了下去。

這形容模樣兒,黛玉哪裏還不知道,忙使眼色打發了旁個丫鬟人等,只單單拉住紫鵑,又與寶玉道:“究竟怎麽了?難道還有什麽事,竟連我也說不得?”

寶玉遲疑了半日,才嗳了一聲:“說出來,只怕有辱清聽,沒得倒玷汙了你。”

“若我果然是個好的,還怕這個?”黛玉一笑,伸手接過紫鵑送來的熱茶,提壺倒了一盞,推給寶玉:“人都說出淤泥而不染,我雖不敢比蓮花,可你能沾著什麽汙泥?不過是些俗世的常情,難免的世道罷了。又有什麽說不得的。不怕你惱,我自長這麽大,下頭丫鬟婆子一堆,大約的流言蜚語,歹話壞事,哪個沒聽過?”

黛玉如此說,寶玉出神想了想,還是搖頭:“究竟不是什麽好事,哪裏能這麽比的。”

雖這麽說,但有了這些話,兼著這麽些年兩人心意相連,又是說準了日後姻緣,他猶豫片刻,終究將這事說了來。卻也不是旁個,原是他近日去柳湘蓮處吃酒,誰知半途卻被尤三姐喚住,提了賈璉並尤二姐的事。

自然,尤三姐做姊妹的,多還是為姐姐遮掩,只將賈璉幾番前來雲雲,說了個詳細。又托言舊日種種,懇求他與鳳姐露出些風聲,好把這事斷了。

那寶玉本來過去,原系柳湘蓮十二月得子,卻恰撞到王子騰之事,只送了禮上去,卻沒有親身往前祝賀。那柳湘蓮既與他相厚,自然不肯,又有旁個人等,今日便湊了一局,也不命他吃酒,不過前來聚一聚便罷。

寶玉見不是酒席,不過隨常朋友一會,二則也是與他全了禮數的意思,方過去。原說是盡興一會,說些衷腸話兒,便自散了的。誰知又撞上這等事,他不免有些敗興氣惱,後頭略盡了盡心意,就托言回來了。

這時候與黛玉說起來,他越發氣惱:“人人都說我是個糊塗種子,我卻也知道個是非關節。這裏親戚情分是一樣,那到底是東府尤大嫂子的姊妹。張家情分禮數又是一件,人家傾家相待,好意做個通家之好,方如此的。又是正經士人的妻房,有夫之婦,這璉二哥卻不管不顧,連個體統都不顧了!”

黛玉原是閨中女兒,聽得這些話,也有些面紅,但因這麽些年來,也是聽過見過的,又見寶玉十分氣惱,便壓下這些來,著實寬慰他,又道:

“這柳夫人既這麽說,她必然也從中阻隔過的。舊年她做姑娘時,便是如此。料想她姐姐雖糊塗些,到底有這個妹妹,也未必那麽糊塗。二來,也是有夫有子了的,自然有夫家約束。縱然兩人有私情,也難做定。若依我看來,鳳姐姐這裏且不論,倒是要往東府尤嫂子那邊提兩句,請她留意些,這一二年不要留張夫人住下,也就是了。”

寶玉並紫鵑一聽,心中略作品度,便回味過來:這尤二姐既然有夫家,又不比府中那些媳婦子,原是富商人家,自然不肯叫媳婦輕易出門的。兩人真個要幽會,也只合東府這一處最妥當。尤氏雖不敢違逆賈珍,但盯著尤二姐,不使她在這裏生出事來,卻還容易。

畢竟,這賈璉又不是賈珍,到底那是東府,又不是西府。

只是黛玉兩句話就說到這個,兩人心中都覺得有些異樣。只是這一點謀劃,到底是往好處,寶玉點一點頭,便道:“我去與尤嫂子言語一兩句,終歸胳膊折了往袖子裏藏,她是個聰明人,斷不肯鬧出是非來的。”

畢竟尤二姐也是她妹子,鬧出這等醜事,她有什麽臉面不成?自然會盡心竭力的。

這一件過去,紫鵑也想到一處,因與寶玉黛玉兩人道:“二奶奶這裏,到底不好直言的。依著我看,倒不如我與平兒那蹄子說兩句,她與我素日好的,又極忠心,這等事斷不肯瞞著二奶奶。

如今那邊張夫人到底有了夫家,又沒有沾惹,多半二奶奶也治不了她什麽,不過盯著些璉二爺罷了。”

兩人聽了,也覺妥當,當即點頭許了這一樁事。

紫鵑自然也緊著過去,尋平兒如此這般說了一通。她也沒有藏著掖著,直將寶玉所說道明,又道:“這等事,說來也不好聽。他雖與二奶奶姐弟一般,素來極親厚的,到底也是個小叔子,須張不開口,我們姑娘更不必說了,又知道你我素來好的,方將這事悄悄說與我,托我跟你說明白了。”

平兒聽了半日,也是氣得面皮發紅,因道:“寶二爺有心,想著與我們二爺體面,方這麽著。偏我們二爺糊塗,一點體面也不肯顧,反倒叫他難為!你放心,我與二奶奶說去,總把這事了了!”

又謝過紫鵑,又托紫鵑謝寶玉周全雲雲。

紫鵑忙道:“我們素日好的,原沒有嫌疑,我方應承這一樁事來。你要只管這麽謝,倒似生分了。什麽要緊,咱們自小就好的,往後大約也要一處的,何必說這個。日後我有了難處,難道你就不幫我?”

聽了這話,平兒才勉強笑了笑,將這人情記在心底,又與她說了幾句話,便揣著心事匆匆辭了去。

紫鵑也知道,依著鳳姐的為人,知道這一樁事,必然要有謀劃的。只是如今尤二姐有夫家,正經的奶奶,又出閣不久就有了身孕,真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著東府那邊據說也沒有去過兩回。7K妏敩

她雖於男女上頗有章法,可這一段孽緣,大約還是落在賈璉身上居多。鳳姐那等精明強幹的人,自然瞧得分明,到時候整治,大抵也要落在賈璉這裏。

所以,她也沒再留意,不過感慨一聲罷了:這賈璉跟尤二姐,真真是個孽緣,這麽著還藕斷絲連的。

她這裏感慨,那邊鳳姐一聽平兒言語,便從鼻子裏冷哼一聲,挑眉去看她:“我舊年怎麽說著的?你還只說我多心。你這傻丫頭,知道什麽。我與他夫妻這麽些年,難道還不知?一瞧他眉眼神色,就知道那錦鄉候一處,必然有個相好的。那尤二又恰嫁到錦鄉候附近的,不是她,還能是哪個?”

平兒沒有言語,只侍立在一旁賠笑。

鳳姐也沒多說旁的,從頭上拔下根金簪,慢條斯理著挑了挑炕上香爐裏的灰,一面漫道:“倒是寶玉越發長進了,舊年我只說他一團孩子氣,也不是料理事的人,如今瞧著,我竟看錯了他。”

“寶二爺人大知事,也是常情。”平兒笑道。

“怎麽我們二爺,偏沒這個長進!”鳳姐嘆了一口氣,將簪子往桌上一拋,憑著它輕輕哢了一聲,就咕嚕嚕滾了幾個圈,上面幾點綠寶石閃爍不定:“這麽些年了,還是貪嘴貓一樣,憑著什麽臟的臭的都拉到窩裏來。舊年還是那些粉頭娼婦一流的玩意兒,如今可好,倒是要做西門慶了!”

說到這裏,她目光微微發冷:“可惜著,他要做西門慶,我可不容不得!”

“奶奶氣糊塗了,怎麽說起這些個來。”平兒忙啐了一句:“二爺雖然糊塗,心裏倒軟和的,只消咱們說破了事,止住這一樁也就罷了。難道他們還能鬧出什麽來。”

鳳姐道:“咱們深院裏頭的人,能攔著什麽?”

口中說著,她心中微動,忽想起一樁事來,探身道:“我記著那張家,原托了寶兄弟,請了一個秀才做塾師的?咱們從這裏入手,總將那娼婦的皮揭破了,才是個道理!”

“這……”平兒一怔,倒有些猶豫:“咱們口空白牙的,他們如何信得?”

“怎得空口白牙?只消把事一揭,難道那張家就不怕個萬一?”鳳姐道:“我自有主張。你去把二爺的名帖拿來,再叫旺兒過來。咱們也正經下個帖子過去。”

她素來有,既張了口,一應事體自然辦得利落。

不過片刻,那旺兒就得了命,往外頭一走,不消一個時辰,就寫了一張正經的謝帖,又用了灑紅印花的小箋,比著賈璉的筆墨,提了一首風流含情的情詩。

鳳姐備下幾樣禮物,特特囑咐旺兒一通:“這匣子原是一份一份的,你先將那匣子送錯了,把這箋過那塾師的眼,過一個多時辰,再回頭言弄錯了的事,便妥當了。”

旺兒聽了,半日沒有話,只得道:“奶奶,後面二爺問起來,咱們又當怎麽說?”

“自然有我。”鳳姐冷笑道:“他要還有精神問你們,我又成了個什麽?”

有了這話,旺兒也沒有旁個言語,只得速速辦了事。他原就老於世道的,一應的事料理明白,如今不過走個禮的事,自然手到擒來,下晌就來回話,道是料理明白了。

鳳姐聽了,點一點頭,與平兒道:“若他們家有些福分,沒錯過這一樁,也是個福氣。不然,後面咱們倒要多費一些事了。”

她這麽說著,便預備先前瞧著情景,再做事體。橫豎東府尤氏那邊已是有寶玉說去了,這二三個月,總還耗得過,自己卻還要抓準了關節,才能一擊必中。

鳳姐這裏按捺住心思,打定了主意,必要拿賈璉一個準,由此使人跟了一個多月,方有些眉目。

偏這個時候,忽得有一樁大事傳來,竟是那南安郡王兵敗,連著世子一並沙場戰死,折兵失地,致使南疆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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