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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餅充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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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餅充饑

“薛大哥?醒醒,薛大哥?”耳畔傳來女子甜美的聲音。

薛蕤一時分不清夢與現實,直到被推醒,緩緩睜開眼,瞧見寶蓮和幾個婆子一起站在床邊:“哦?張姑娘...寶蓮?”

窗外已大亮,騰然坐起:“什麽時辰了?”

寶蓮略帶歉意:“巳時正了!都怪我,昨夜貪吃,許是那酒糟糯米粥誤了事,一覺睡到大天亮,醒來以為你已經走了,不帶我玩了,結果婆子們說薛大哥你也還未起,她們哪知道你有事,也不敢來叫,唉,都怪我...是我誤事!”

一碗湯粥而已,怎至於睡到這時?定是自己昨夜樂昏了頭!薛蕤急忙寬慰她:“寶蓮不必自責,是薛大哥我沒出息,久未睡這樣踏實的一覺,我要多謝你才是。”

寶蓮吩咐著婆子們伺候洗漱更衣,自己則站在門口悶悶不樂。

薛蕤:“真不必自責,我睡得很好。”

寶蓮背身幾乎要哭出來一般自責道:“薛大哥寬慰我罷了,我定是耽誤了你什麽公事,你快去吧,今日就不必帶我出去閑逛了,我哪還有臉再賴著薛大哥你呢,我簡直該閉門思過的。”

薛蕤撇開婆子,草草穿好衣衫,走到她身後,輕聲哄道:“寶蓮,我這就陪你出去玩,你不要哭啊...”

寶蓮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歡喜轉身:“真的嗎?唉,不行...我怎能那麽不懂事,薛大哥絕不可因為我誤了差事,否則我心裏有愧,也玩不好的...薛大哥還是快走吧,不用理我了!”寶蓮從歡笑到委屈,變臉不過一瞬。

薛蕤既怕她悶,又怕她溜,試問道:“那,你可願先陪我點個卯去?我很快辦完事,就陪你?”

寶蓮擡眼:“可以麽?我一個女子...會不會...”

薛蕤想了想:“不過是去趟城門,你只管坐在一旁茶攤等我就是。”

城門?寶蓮本想跟著他,尋到封雲的下落,還以為他今日是要去紫巾軍中什麽特殊的所在,卻只是城門,不免有些失望。

城門處,郭勇依然在嚴查進出,那郭懷義果然未透露半分。

“蕤弟,昨夜本想叫你一起喝酒,你人跑哪裏去了?”郭勇遠遠招呼。

薛蕤撓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大哥,我,呵呵,昨夜,呵呵。”

郭勇瞧他身後不遠處的茶攤上多了一位年輕女子和兩個婆子,那女子雖只是坐在茶攤上,卻頻頻朝他二人這裏打望,猜到幾分,拍了拍薛蕤的後背,將他帶去一角落,逗他:“怎的,這是哪家的千金,叫你小子撿了便宜?口味不錯嘛,這可比大哥碗裏那些還香啊!難怪你起不來呀哈哈哈哈!”

薛蕤心中得意,表面卻不好意思:“大哥,不怪我來遲?”

郭勇朝他肩頭一錘:“誒~這種事,大哥明白!不過,你倒是也得多記著點我這裏的事,你說的那什麽人,怎麽還不送來?是不是咱們算錯了哪一步?”

昨夜聽郭懷義手下所言,薛蕤已猜得那段立文被帶出了青州界,讓那傳信的回去報,那郭懷義後知後覺,得知從自己手裏放走了這麽大一條魚,後悔懊惱尚來不及,更不會再對郭勇提起。薛蕤之所以特意將自己所料之事告訴郭懷義,為的不過是還郭懷義一份人情,讓其知道郭勇已再無資格爭搶首領腰牌。於薛蕤而言,自認不算背叛郭勇,無非是將已發生的事實看透、點破罷了。

但郭勇卻還在夢中,要怪便只怪他先瞞了薛蕤,有關統領已經敵視封雲一事。

薛蕤不答他的話,卻轉頭認真問他:“若按我的推算,早該有結果了,我也很奇怪...大哥也想想,是不是忘了告訴我什麽事?讓我漏算了哪一處?”

郭勇想了想:“沒有啊,我與你自是無話不說!”

薛蕤假裝提醒:“那日去見統領,可有什麽落下,忘記告訴我的?”

郭勇皺著眉頭,他那日確實瞞了,按他郭勇的盤算,若說出來,唯恐薛蕤在他正用人之時跟隨舊主離開;若不說出來,也可有個薛蕤的把柄拿捏在手中,百利無一害。

郭勇看著薛蕤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向一旁躲閃開,捏著下巴思考一般:“那日...沒什麽可說的啊,全讓蕤弟你都料準了。我那堂叔果然大包大攬,說得那幾個紅巾好生感動,又向統領跪求將功贖罪,幸好我帶著那幾具沙月刺客的屍首趕去的及時,才沒被他搶了先。他之亡羊,我之補勞,統領當然對我讚賞有加,對他臭罵一通。這些,還是多虧你呀!”

薛蕤嘆了口氣,這是他給郭勇的機會,也是他給郭勇的審判。

郭勇心中有鬼,顧左右而言他:“我那堂叔也不知在想什麽,昨日竟還有心思去游山玩水,結果你猜怎麽著,河道上遇到打秋風的,他就把氣全撒在了那些人身上,一路殺了不少呢,唉,造孽!為這事,藍巾認為是他插手河道之事,今日一早已經鬧到統領跟前,我那堂叔也是可笑,在外玩樂,還沒趕回來呢!哈哈哈,也不知,統領打算怎麽處置這事...”

薛蕤笑笑:“大哥,你那堂叔豈是個草包,對紅巾尚學你一般友善,又怎會去招惹藍巾,定是有些原因的。依我看,大哥在統領身前,在你堂叔左右該安排點自己人,也好及時應對,就說段立文這事,只怕也已生變,而你我都不知罷了。牽一發動全身的道理,大哥總該明白。”

郭勇嘆道:“我豈能不知,只是無可用之人,先前安插在堂叔身邊的人,總是死於非命,我那堂叔就是個老狐貍!至於統領身邊,唉,我尚年輕,沒有可靠的弟兄為我奔走啊。”

薛蕤試探著問郭勇:“大哥,我原是孤身一人,功名利祿都是無用的;可眼下我有了心儀之人,也想混個一官半職,多賺些銀餉,也好盡快置辦點家當。大哥先前不也說,有意在統領面前舉薦我一番?趁現在統領對大哥讚賞有加,不如趁熱打鐵,小弟我不求多麽顯赫要職,只求個犄角旮旯裏不起眼的渾官做做,能為大哥行走便知足了!”

郭勇回頭望望茶攤裏的寶蓮,大笑道:“哈哈!蕤弟缺銀子,何需費力,明日我便送你一些!至於在統領面前行走,我總還沒找到機會替你分說,那夜宴席,你也知道形勢不許。而今我又得了這麽個天大的差事,總得事成之後再去討賞,蕤弟再等等,你幫我盡快達成這事,我拿了那首領腰牌,你我兄弟,要什麽沒有?哈哈哈哈!”

呵呵,薛蕤自認所要不多,不料郭勇畫餅充饑,唉,這義兄再也指望不上!

薛蕤心中生了芥蒂,卻不表露絲毫,笑說正濃情蜜意,擺脫不掉女子癡纏,問郭勇又告了假。郭勇自覺剛才來往幾句都沒有令薛蕤稱心,雖不願,卻也不發作,放任他與女人玩樂去。

閑逛時,寶蓮察覺到薛蕤不悅:“剛才那人就是薛大哥的義兄?”

薛蕤點點頭。

寶蓮笑道:“哈哈哈,那人呆頭呆腦,與你們那個猴精一樣的郭堂叔可不像一家人!”

薛蕤不料她有這眼力:“你從哪裏看出來?”

寶蓮:“我遠遠看著,你這義兄啊,肥頭大耳,說話時皮笑肉不笑;可那郭堂叔呢,尖嘴猴腮,說話時肉笑皮不笑!你說,他們兩個,哪點像一家人?”

薛蕤被她逗得大笑,一掃之前的不悅:“哈哈哈哈哈,說的對極!”

寶蓮想了想:“說起你們那郭堂叔,他可還在尋我父親和那封知州?薛大哥也幫我多打聽打聽。”

聽她連帶提起封雲,薛蕤收起了笑容:“說起來,那封知州與你張家之間有什麽淵源連結麽?為何他一來青州便與你...與你父親這般親近?”

寶蓮隨手拾起路邊攤上一支簡易的桃木頭釵,把玩了一番:“大約,他們都不想讓我成為眾矢之的吧...”

薛蕤見她恍了神,以為她喜歡,便將那頭釵買來贈她,不忘追問:“為什麽你會成為眾矢之的?”

桃木頭釵並不貴重,只是街上尋常女子所用,寶蓮接過後只隨手往頭上一插,不回話,卻笑著問薛蕤:“好看麽?”

賣桃木的小攤主先一步搶在薛蕤之前,奉承道:“小娘子你美若天仙,你家相公早就看癡了呢。”

寶蓮卻瞬時變了臉,將頭釵摘下,還給那攤主,轉身就走。

那攤主將馬匹拍到了馬腿上,一臉難堪地看了看薛蕤。銀子已是付過了,攤主自是不想將已進了兜的再掏出來,薛蕤將那頭釵又從攤主手中收了回來,塞進自己懷中,順便罵了句那攤主:“用得著你多嘴?!”

薛蕤跟在寶蓮身後,走了許久,不敢搭話,直到寶蓮突然回身,朝他走近,緩緩伸出手來。他不明所以,想了想,將懷中剛才那只頭釵重新交到她手中,可她只是瞥了一眼,仍攤著手心問他要什麽似的...他有些慌神:“什麽?寶蓮...你還要什麽?”

寶蓮瞇起眼睛,直勾勾看著他:“你身上還有我的東西吧?”

薛蕤臉上有些發燙,緩緩掏出一只翠玉耳墜,交到她手上:“今日...才找回來,還沒來得及...”

寶蓮:“你今日都與我在一起。”

薛蕤自知說漏,已無可說。

寶蓮剛才被那攤主一句點撥,總算明白他的心思竟是打到了自己身上!那攤主有眼無珠,竟將自己與他說成一對,真該死,她本是生氣,但冷靜下來,想起自己正要用著他,倒也不全是壞事。

“你喜歡我?”寶蓮將耳墜與頭釵都收下,並不在乎他的感受,如同隨口一問。

此話於薛蕤,卻等同千斤萬斤,實在無法像她一般輕飄飄說出口,不知此時是不是好的時機,猶豫著:“寶蓮...其實我...”

之前無意,不覺得勉強,此時再聽他喊自己寶蓮,她卻心中隔應得很,皺著眉:“你怎麽敢喜歡我!”

薛蕤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楞了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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