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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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血的味道
烏春在坤寧宮中閑著無事, 謝綏又不讓她四處走動，像是被囚禁起來了。
每日，白天謝綏處理公務, 夜晚就到坤寧宮中來。
這夜，謝綏摟著她問：“這麽久了，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
剛剛沐浴完，兩人的身上都有同樣的淡淡的皂角的香氣, 熱度沿著謝綏的肌膚滾滾傳到烏春身上, 烏春覺得暖和，但仍舊心不甘情不願地背對他蜷縮著。
“我兒時摔入冰湖, 落下了病根，從此都畏寒，身子也不大好。”
這倒是事實, 但她瞞著他墮過一次胎，以後只怕是更難。但烏春本來也不想這麽早有孩子, 不想和謝綏有孩子, 日後的事，就日後再說吧。
謝綏的吐息落在她脖頸, “明日找太醫給你瞧瞧。”
烏春轉過身來，盯著他烏黑的眼，“我不想這麽早生孩子，女兒家生育一遭要受太多苦, 我幼時在南疆學醫術, 見過太多因為生育而死去的婦人，就算是平安生下來, 日後的身體狀況也大不如從前。”
“女兒家生育，男人只需要動幾下, 再等九個月就能抱個大胖小子，一點苦也不用吃，還能打著公務繁忙、要掙錢養家的幌子，將照顧孩子的任務全部交給女人。若是孩子養得好，那功勞都是父親的，是父親教導有方；若是孩子養得不好，那也怪尋常都是女人帶孩子，都是女人眼界淺不賢良淑德。”
“我為什麽要生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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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綏靜靜地聽完，輕笑了一聲，帶著幾分不悅，“你真的以為我會和那些男人一樣？我會讓你一個人吃盡苦頭？我會放著我們的孩子不管？”
烏春道：“有何不會的？哦，也對，你是一國之君，你的孩子當然不能隨便養。”
她總是能很精準地惹他生氣，誤會他的心意，還將他說得如此不堪，謝綏揉了揉眉心，壓下怒意，“現在倒也還早，來日方長，還有的是時間。在我活著的時候，這江山必須姓謝。”
“你也可以廣納後宮，多娶幾個妃子……不過我嫌人多事多，我可以將執掌六宮的權力讓給別人，但我要掛著皇後的名頭，人人見了我都得恭恭敬敬行禮……”
還沒說完，鼻子冷不防被謝綏刮了一下，他的話幾乎是從齒間碾出來，帶著濃烈的嗔怒，“你就這麽想看著我娶那麽多女人？又要當皇後，又不想管事，還得人人敬你，這天大的好事憑什麽讓你占了？”
烏春黑溜溜的眼睛葡萄似的，看著他，不說話。
謝綏的怒意漸漸消去，“罷了，我現在沒心思納後宮。看來夜裏來坤寧宮，得先點了你的啞穴，你一開口，就惹我生氣。”
烏春重新背過身去。
謝綏的手卻不老實，惹得烏春睡也睡不安穩，惱羞地用力踢了他肚子一腳，結果她的腳卻隱隱作痛，“滾出去！”
“對一國之君撒潑，也只有你敢。”謝綏笑了笑，將烏春重新抱緊，伏在她的脖頸間呼吸，看著她白得能顯現出皮下經絡的肌膚，眼裏仿佛蕩開蓮花花瓣垂落惹動的一池水波，病態道，“你說……你的血是不是也是香的？”
烏春縮起脖子，古怪道：“你是吃人的妖怪嗎？”簡直有病。
謝綏抱得更緊，“你也真是膽子大，這麽細的脖子，我兩根手指就能掐斷，你還跟處處跟我作對。”
烏春縮得更緊，生怕他又要發病，她可不想被他掐。
他卻在她耳邊低啞的笑了一下，“留下來，留在帝都，以後都陪著我。”
他像一只大貓趴伏在她身上，還用尾巴勾著她不許走，烏春簡直受不了這個有病的男人，她根本不想在帝都繼續蹉跎這一生，保持著沈默。
她靜默的同時，謝綏臉上的笑意逐漸淡去，神情變得冰冷陰鷙，平靜地陳述，“你沒得選。”
“滾！”
這一夜終究是鬧得不愉快，烏春掙紮折騰了一番，累下來後，捶著謝綏的胸膛撒氣，謝綏無動於衷地看著她，烏春眼淚打濕了他半邊肩頭，困意襲來，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身邊人已空空。
烏春瞇眼見日上枝梢，收拾了一番，想打聽鄭周下落。
毫不意外，問了好幾個下人，都說不知道，一看就是謝綏交代過的，烏春只能再問前朝澤安王現在怎麽樣了。
“前朝的大皇子被陛下關在獄中，陛下說過，只要大皇子願意歸順於謝氏，念及昔日舊情，他可饒他一命，但終生不得再踏入寧州，只能流放至偏遠之地。前朝大皇子也許再被關一兩個月，就可以釋放了。”
人還活著就好。沈珩的性子，在這個亂世之中，同他的位置不符，也只有這樣的命運。若是遇上太平盛世，他或許能有一番作為罷。
烏春又打聽，“那鎮國將軍家的二小姐，如何了？”
下人們面面相覷，都是一副為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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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本宮不告訴陛下。”
“回娘娘的話，這幾天成二小姐找陛下鬧過幾次。”
烏春眉心皺了起來，“怎麽說？”
小宮女斟酌著，“您有所不知，陛下能找到您的線索，成二小姐是關鍵人物。陛下承諾過，若是您平安回來了，保她不死。在您回來之後，陛下給成二小姐指了門親事，對象是前朝大理寺少卿，如今的大理寺卿江玄凝。”
“大理寺卿大人自然是遵守陛下的任何安排，可成二小姐不樂意，非要入宮找陛下扯皮，”宮女忍不住評價，“她也是膽子大，江大人為人清正，官也不低，配她綽綽有餘，從前還覺得成二小姐溫柔嫻靜，現在看來不過一個貪生怕死、愛慕權勢之人。”
旁邊人扯了扯這宮女的袖子，宮女陡然回過神來，慌張地扇自己的臉，“奴婢嘴賤，說了不該說的話，請娘娘責罰。”
烏春若無其事，擺擺手，“無事，當著我的面，什麽話都可以說。”
烏春思考起來，看來當時的問題出在那封信，那封信應該是寄到了成將軍府上，然後被成靜儀看到了，以此要求謝綏給她一個立身之處。
可……成靜儀前世一心想著嫁沈珩，今生一心想著嫁謝綏，以前她就覺得奇怪，人若是不知道前世今生，怎麽會兩世差得如此之大，現在倒是明白了，成靜儀只是想攀高枝，對象是誰不重要。
但……她又是怎麽知道謝綏日後會身居高位？
那時候的三皇子，人人都不看好。成統自然也不可能將要謀反這種事情跟女兒說。
只有一個可能，成靜儀或許和她一樣，重生了，或者知道前世的一些事情。
烏春的心像是沒入冰湖，遍體發涼。
成靜儀會不會跟謝綏透露些什麽？會不會將前世的事情告訴謝綏？
但很快，烏春又釋然了。
前世她又不虧欠謝綏——不光不虧欠，甚至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捧給他——就算謝綏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
擡眼是鋪滿花椒的花窗墻，冬日已至，枝條虬曲枯敗，或許有朝一日，她在這皇城之中，也會像這些褐黃的枯枝一樣，生命力蕩然無存。
烏春又想到了什麽似的，問：“有沒有人認得之前在冷宮做灑掃的活的周婆婆？”
宮女們安靜了片刻，一個剪了厚劉海的丫頭上前來，“我認得我認得，娘娘，您找周婆婆做什麽？”
看來她還活著了，烏春道：“我想跟沈瓔傳話，冷宮裏頭的人，能用的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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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她托阿貴在宮中找關系抓墮.胎的幾味藥，周婆婆因為跟冷宮中的一個妃子關系好，幫了她大忙，現在那個妃子應該因為江山改朝換代，一並被殺了。
如今周婆婆應該伺候著沈瓔。
烏春傳話是真想傳話，也想順帶著交代幾句，從前她墮.胎的事，千萬不要傳到謝綏耳中。
……
等候在南疆皇宮的烏雷十分焦急，距離上次收到妹妹的信，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有餘，便是在天聖山一日行一裏，也早該被他的人馬接到了。
現下侯在天聖山下的人回來傳話，說依舊看不到人影，恐怕公主出事，特意回來稟告，聽殿下的命令行事。
烏雷找了個借口將手中的差事撂下去，跑到天聖山下，路上才得知大梁的江山已經在三月前改姓，消息才傳到這裏。
那片土地的君主是他的妹夫。
南疆皇子登時起了個不好的念頭。
他打扮成大寧人的模樣，翻過天聖山，問他們如今的皇後是誰。
他們說，是當年南疆來的和親公主，看來南疆和大寧要世代交好下去。
交他娘的好！
烏雷這麽想著。
妹妹距離南疆只差一點路程了，又被那個姓沈的，不，姓謝的男人拐了回去。他記得妹妹在信中寫過在皇宮中過得並不好，所以想盡辦法要逃回南疆。
做哥哥的，見不得妹妹吃一點苦，烏春又是他自小護在掌心長大的小公主，她過得不好，他也跟著睡不好覺。
在怒意盎然之餘，烏雷寫好了折子，向父王請命，大寧新帝登基，南疆需表明示好之意，南疆皇子帶領車隊前往南疆進貢銀器五百兩，玉石珠寶五箱，另加珍稀草藥十箱。
如此籌備一番，在半個月後，烏雷帶領一支車隊，進入了謝綏的土地。
要見到妹妹，看看那個信中“禽獸不如”的男人，究竟是如何對待阿春的，縱他是帝王又如何？只要不能讓他的妹妹過得快活，他定要想辦法帶著妹妹回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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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春在坤寧宮中閑著無事, 謝綏又不讓她四處走動，像是被囚禁起來了。
每日，白天謝綏處理公務, 夜晚就到坤寧宮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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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沐浴完，兩人的身上都有同樣的淡淡的皂角的香氣, 熱度沿著謝綏的肌膚滾滾傳到烏春身上, 烏春覺得暖和，但仍舊心不甘情不願地背對他蜷縮著。
“我兒時摔入冰湖, 落下了病根，從此都畏寒，身子也不大好。”
這倒是事實, 但她瞞著他墮過一次胎，以後只怕是更難。但烏春本來也不想這麽早有孩子, 不想和謝綏有孩子, 日後的事，就日後再說吧。
謝綏的吐息落在她脖頸, “明日找太醫給你瞧瞧。”
烏春轉過身來，盯著他烏黑的眼，“我不想這麽早生孩子，女兒家生育一遭要受太多苦, 我幼時在南疆學醫術, 見過太多因為生育而死去的婦人，就算是平安生下來, 日後的身體狀況也大不如從前。”
“女兒家生育，男人只需要動幾下, 再等九個月就能抱個大胖小子，一點苦也不用吃，還能打著公務繁忙、要掙錢養家的幌子，將照顧孩子的任務全部交給女人。若是孩子養得好，那功勞都是父親的，是父親教導有方；若是孩子養得不好，那也怪尋常都是女人帶孩子，都是女人眼界淺不賢良淑德。”
“我為什麽要生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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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綏靜靜地聽完，輕笑了一聲，帶著幾分不悅，“你真的以為我會和那些男人一樣？我會讓你一個人吃盡苦頭？我會放著我們的孩子不管？”
烏春道：“有何不會的？哦，也對，你是一國之君，你的孩子當然不能隨便養。”
她總是能很精準地惹他生氣，誤會他的心意，還將他說得如此不堪，謝綏揉了揉眉心，壓下怒意，“現在倒也還早，來日方長，還有的是時間。在我活著的時候，這江山必須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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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的大皇子被陛下關在獄中，陛下說過，只要大皇子願意歸順於謝氏，念及昔日舊情，他可饒他一命，但終生不得再踏入寧州，只能流放至偏遠之地。前朝大皇子也許再被關一兩個月，就可以釋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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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春又打聽，“那鎮國將軍家的二小姐，如何了？”
下人們面面相覷，都是一副為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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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本宮不告訴陛下。”
“回娘娘的話，這幾天成二小姐找陛下鬧過幾次。”
烏春眉心皺了起來，“怎麽說？”
小宮女斟酌著，“您有所不知，陛下能找到您的線索，成二小姐是關鍵人物。陛下承諾過，若是您平安回來了，保她不死。在您回來之後，陛下給成二小姐指了門親事，對象是前朝大理寺少卿，如今的大理寺卿江玄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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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春思考起來，看來當時的問題出在那封信，那封信應該是寄到了成將軍府上，然後被成靜儀看到了，以此要求謝綏給她一個立身之處。
可……成靜儀前世一心想著嫁沈珩，今生一心想著嫁謝綏，以前她就覺得奇怪，人若是不知道前世今生，怎麽會兩世差得如此之大，現在倒是明白了，成靜儀只是想攀高枝，對象是誰不重要。
但……她又是怎麽知道謝綏日後會身居高位？
那時候的三皇子，人人都不看好。成統自然也不可能將要謀反這種事情跟女兒說。
只有一個可能，成靜儀或許和她一樣，重生了，或者知道前世的一些事情。
烏春的心像是沒入冰湖，遍體發涼。
成靜儀會不會跟謝綏透露些什麽？會不會將前世的事情告訴謝綏？
但很快，烏春又釋然了。
前世她又不虧欠謝綏——不光不虧欠，甚至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捧給他——就算謝綏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
擡眼是鋪滿花椒的花窗墻，冬日已至，枝條虬曲枯敗，或許有朝一日，她在這皇城之中，也會像這些褐黃的枯枝一樣，生命力蕩然無存。
烏春又想到了什麽似的，問：“有沒有人認得之前在冷宮做灑掃的活的周婆婆？”
宮女們安靜了片刻，一個剪了厚劉海的丫頭上前來，“我認得我認得，娘娘，您找周婆婆做什麽？”
看來她還活著了，烏春道：“我想跟沈瓔傳話，冷宮裏頭的人，能用的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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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她托阿貴在宮中找關系抓墮.胎的幾味藥，周婆婆因為跟冷宮中的一個妃子關系好，幫了她大忙，現在那個妃子應該因為江山改朝換代，一並被殺了。
如今周婆婆應該伺候著沈瓔。
烏春傳話是真想傳話，也想順帶著交代幾句，從前她墮.胎的事，千萬不要傳到謝綏耳中。
……
等候在南疆皇宮的烏雷十分焦急，距離上次收到妹妹的信，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有餘，便是在天聖山一日行一裏，也早該被他的人馬接到了。
現下侯在天聖山下的人回來傳話，說依舊看不到人影，恐怕公主出事，特意回來稟告，聽殿下的命令行事。
烏雷找了個借口將手中的差事撂下去，跑到天聖山下，路上才得知大梁的江山已經在三月前改姓，消息才傳到這裏。
那片土地的君主是他的妹夫。
南疆皇子登時起了個不好的念頭。
他打扮成大寧人的模樣，翻過天聖山，問他們如今的皇後是誰。
他們說，是當年南疆來的和親公主，看來南疆和大寧要世代交好下去。
交他娘的好！
烏雷這麽想著。
妹妹距離南疆只差一點路程了，又被那個姓沈的，不，姓謝的男人拐了回去。他記得妹妹在信中寫過在皇宮中過得並不好，所以想盡辦法要逃回南疆。
做哥哥的，見不得妹妹吃一點苦，烏春又是他自小護在掌心長大的小公主，她過得不好，他也跟著睡不好覺。
在怒意盎然之餘，烏雷寫好了折子，向父王請命，大寧新帝登基，南疆需表明示好之意，南疆皇子帶領車隊前往南疆進貢銀器五百兩，玉石珠寶五箱，另加珍稀草藥十箱。
如此籌備一番，在半個月後，烏雷帶領一支車隊，進入了謝綏的土地。
要見到妹妹，看看那個信中“禽獸不如”的男人，究竟是如何對待阿春的，縱他是帝王又如何？只要不能讓他的妹妹過得快活，他定要想辦法帶著妹妹回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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