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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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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第 82 章

等宗越離去, 賀去非湊過來問顏九:“夫妻之間真是越吵鬧越好麽?”

“當然不是,有的好有的不好,這話你也信?”顏九道。

“那你方才為何那麽說?”

顏九:“你沒看宗明檀不愛聽你說羅氏的壞話嗎, 不愛聽壞話, 就是要聽好話, 但好話太假也不行, 你只能順著他說, 什麽打是親罵是愛,打情罵俏, 他這會兒就愛聽這些。”

賀去非不讚同:“你這不是騙他麽?”

顏九辯駁:“這哪裏是我要騙他?是他自己願意聽那些話, 想聽那些話。”

···

宗越離開胡玉樓後並沒立即回府,而是先去尋了羅婉之前一直仰仗的狀師,聽說羅婉沒來過, 心裏一松, 這才家去。

回到昆玉院,女郎果然已經在外廂的書案前坐著, 正執筆寫寫畫畫, 手邊鋪開著幾本賬冊。

不用想也知道她在做什麽, 她果然當真了, 還動作這麽快。

宗越朝她走過去, 她這次卻沒有像前幾回一樣遮遮掩掩,好似並不怕被他看見正在做的事。

走近了,宗越去奪她的賬冊, 掃了一眼, 果然是在把賬目分割清楚。因為有賬目底本, 且她此前早就梳理的井井有條,重新分割並不費多大力氣, 她這會兒已經完成一半了。

真快啊!

宗越抿緊唇,按著賬冊的手已是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會爆裂。

“你怎麽動不動就要和離?”

言語之中當是有些怒氣的,因他強烈壓制的緣故,變成了不堪其擾的無可奈何。

羅婉顰眉,怎麽成了她動不動就要和離?

兩個人好好說著話,她不過是氣急了,比以前多說了兩句,他突然來一句“離就離”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這會兒回來又成了她動不動就要和離?

想到男人慣來會指鹿為馬顛倒是非,羅婉很快也就不氣了,打算繼續做賬目,被宗越奪下筆扔了出去。

惹得女郎顰眉瞪他,向來白皙如雪的臉頰上都氣得泛出淡淡的紅色,像清晨剛剛盛開,帶著露水的花兒,雖然有些冷冽,依舊是好看的。

宗越還是第一回見她生氣的模樣,她一向好性兒,從沒對他說過一句重話,更不曾像今日黑臉。

仔細想,這真真是第一回。

是心裏在和他親近了,敢和他吵架了,開始拿全部真心對他了,不再是從前傀儡似的沒有喜怒哀樂的一個人,不再只會好言敷衍他。

她之所以生氣,是在乎他,就像羅璠小時候逃學去玩耍,她會打罵他一樣,是在乎的表現。

顏九不是說了嗎,打是親罵是愛,夫妻相處之道。她現在肯怪他,肯罵他,是好事。

想到這裏,方才發狠扔她毛筆的怒氣就慢慢平覆下去,丟開已經被他無意識抓皺的賬冊,他握著她一雙手腕,註意著力道,提著她站了起來。

羅婉別過頭去不看他,宗越捏捏她手腕,試圖讓她看回自己。

“我不是說了,下次不會了。”他又垂下眼睛,低低沈沈地說道。

羅婉沒有反應,依然別過頭不看他。

宗越又擺出垂頭喪氣、可憐兮兮的神色,只奈何女郎根本不看他。

這個法子好像失了效用。

宗越一時有些無措。

兩人之間沈默了好大會兒,羅婉想掙開他的手,他卻愈發抓得緊了。

“你之前說的話,可還記得?”

他這樣問,終於引來了女郎的目光。

“什麽話?”夫妻倆說過那麽多話,羅婉哪裏知道他問的是哪一句。

“你不是說,心裏是有我的。”

宗越低垂著眼,並不去看羅婉的目光,權且當作她對他說過的話都是真心的,不是哄騙敷衍。

他的氣勢弱下來,聲音也低低得像流水,沒了在茶坊時的跋扈氣惱,整個人幹凈清朗,一點都不叫人討厭了。

羅婉抿抿唇,別過頭去說:“騙你的。”

才說罷,就察覺男人握在她手腕的力道猛地加重,片刻之後才又慢慢放松,恢覆成適當的力道。

“你現在才是騙我的。”他垂目看著她偏過去的側臉,“我知道,你責怪我,吵我罵我,是心裏有我,在乎我,是我誤會你了。”

羅婉詫異地微微張開了嘴巴,不知道他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好像不能算錯,但似乎也算不上對,就是這種言論聽來有些別扭。

宗越垂著眼睛,沒有察覺女郎眼裏的奇怪,兀自辯解道:“二表兄也做了錯事,你絲毫不提,一個勁兒揪著我的錯事責怪我,我以為是你……”

他斟酌了下用詞,“舊情難忘”咽了回去,繼續說道:“我以為是你偏心,才生氣的。”

“但我現在知道了,你不責怪二表兄,是因為他是外人,不是因為偏向他,你責怪我,是和我親近,這件事你很後怕,我和二表兄相比,你當然只能責怪我。”

“可當時,我沒想到這層,誤會了,才那樣說的。”

他以前也有垂眼乖順的時候,但彼時更多是做戲,是想得羅婉的憐憫,這次瞧著卻有幾分真心實意,似乎是想對她好好解釋,讓她明白,他說出口的和離,只是氣話,不能當真。

“你說,你責怪我,不怪二表兄,是因為偏心麽?”

他突然發問,垂著的目光擡起來,緊緊追著她的眼睛。

“自然不是,我只是……”

羅婉怎會是因為偏心,她就是覺得宗越胡鬧,不顧律法,不顧小妹安危,氣急了,至於姜少微用什麽手段破案,對錯與否,她根本不曾細思。

她的話很快被宗越截斷,“這就是了,那是誤會一場,不和離了。”

他就這麽猝不及防地又收回了之前的氣話。

羅婉微微抿唇,他說和離就和離,說不離就不離,怎麽就能如此隨心所欲,任性妄為?

“我以後再不說這話了。”宗越似乎看明白了她的氣惱。

“你還要和離麽?”他表明了態度,又來問她的意思。

羅婉心裏有些疲憊,宗越這副性子,有時候真讓她難以招架。他總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做錯了,說錯了,好像也沒甚所謂,輕飄飄揭過,下次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她想囑咐他以後做事穩妥一點,不要再隨心所欲,想了想,怕又惹他誤會,什麽話都沒再說。

宗越卻似看穿了她的欲言又止,捏了捏她的手腕,低聲說:“你若還想怪我,罵我,就只管來,我不會生氣了。”

羅婉從來不是會怪他罵他的人,此刻當然也不會,仍是偏過頭去沈默不語。

宗越知道她還是在生氣,還沒有完全放棄和離的念頭。

還能有什麽法子?宗越腦中翻書一般快速閃過許多東西,搜索著合適的法子。

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叫他想到了一條。

今天去胡玉樓喝酒時他正好撞見一個舞姬和一個男人打情罵俏,舞姬好像因為男人許久不來生氣了,那男人就誇了一句,說那舞姬好看,那舞姬立即就不氣了,眉飛色舞地和男人走了。

以前也經常見舞姬被誇好看之後喜笑顏開的,女郎好像都喜歡被誇好看。

他的羅婉自然比那些舞姬都好看,便是而今正在生氣,沒個好臉色,都絲毫不影響她的好看。

“你很好看。”他就這麽猝不及防、直楞楞地說了出來。

羅婉哪裏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聽他前言不搭後語、莫名其妙地這樣說了句,摸不著頭腦地去看他時,見他正垂目望著她,目光熾烈,好似一道耀眼的光籠罩在她身上。

“你一直都很好看,十六歲的時候比現在瘦,就算總穿素顏色的衣裳,也是好看的。”

“你穿那個綠色的嫁衣,戴那個花冠,最好看。”

“還有穿農婦的衣裳,也好看,像天上的月亮一樣好看。”

這突如其來的誇讚讓羅婉有些不好意思生他的氣了,他怎麽突然學會花言巧語了?

“你生氣的時候,怪我的時候,也好看。”宗越繼續說著。

羅婉的臉又開始紅了,這次不是氣的。

她和前未婚夫雖也曾花前月下,前未婚夫是個極溫和會照顧人的,但從不會說這些花言巧語。

她知道這都是哄騙女郎的花言巧語,不能信的,可偏偏宗越說得一本正經,像讀聖賢書一樣正經,一點都不像騙人的。

他輕輕撫著她臉頰上比抹了胭脂還鮮嫩嬌美的顏色,“你現在,尤其好看。”

他攬著她的腰把人提了起來,又抓著她雙手勾住自己脖頸,微微低下腦袋,下巴擱在她的肩頭,在她耳邊說:“你對我那麽好,我不信你心裏沒我。”

羅婉抿唇不語,她心裏果真沒他麽?

男人卻在這時繼續沈沈地說道:“不管你心裏有沒有我,我心裏,是有你了。”

“你以後,只許責怪我一個人,只許罵我一個人,我不會再生氣了。”

如果這種方式能讓她和他親近一些,把他當作自己人,能讓她交出真心,他當然不會再生氣。

“我明白的,打是親罵是愛,不和離了,成麽?”他輕輕地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他早知這個道理,今天就不會誤會她在偏向姜少微,就不會一氣之下說出和離的話。

“成麽?”他捏捏她的腰,等著她的回答。

他此時不苛求她的心裏一定完全裝下他,他沒有信心,所以也不問她真心如何,他當下的目的,就是留她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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