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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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 第 78 章
羅婉日日在書房陪讀, 已經很久沒去磁寶齋管理生意了，趁著宗越定好的旬休日，便打算去趟磁寶齋, 不料宗越竟也要同行。
羅婉本想問他不和故友聚一聚麽, 想到他自從回京就沒再與以前的朋友見過, 連顏九和賀去非與他約酒他都不應, 想來還是覺得一事無成沒臉見人。
他既想跟著自己去, 羅婉也沒再推拒。
磁寶齋所在的坊市很熱鬧，鄰近許多酒肆茶坊, 羅婉和宗越雖是乘馬車來的, 但夏日的馬車窗子開得大，窗帷也薄，即使放下來也能看清內裏人影。
宗越便被幾個在胡玉樓吃酒的死對頭認出來了, 隔著窗帷便對他嘲諷。
“這不是剛剛打仗回來的宗世子嗎？在那兒住的可舒坦吧？”
“頭回聽說信誓旦旦去打仗, 半路不打回來的，你說你臨陣脫逃好歹也遮掩一下, 別這麽明顯, 是不是……”
“宗世子, 來喝杯酒, 壯膽酒, 哈哈哈哈！”
胡玉樓上聚集了許多高門公子，以梁希仁為首，一面對宗越的馬車叫囂, 一面猖狂的笑著。
宗越發狠地瞇了瞇眼睛, 正打算跳下車去打一架, 一擡眼，瞧見羅婉氣惱地盯著窗帷外, 好像比他還生氣。
“越郎，別聽這些人瞎說，這些人連殺敵的刀都沒拿過，也就只會嘴皮子功夫。”
她握著他手臂，柔聲說著話，眼睛卻尤是憤憤望著外面。
宗越眉梢一動，略加思忖，收起發狠的目光，歇了打架的心思，安靜地往角落裏挪了挪身子，低落得垂下眼睛，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和他以往有仇必報、從不隱忍的樣子判若兩人。
羅婉瞧他這副模樣，只當他因為這件事大受打擊，自是心軟了，主動往他那邊挪了挪身子，握著他手臂，柔聲安慰了好一會兒，宗越臉色才好了些，擡起眼對她說：“我沒事。”
口中說著沒事，目光依舊冷冷清清的，顯然是在勉強對她擺出好臉色。
羅婉的心更軟了幾分，想叫他開心一些，瞥見道旁有賣冰飲的，便問：“越郎，你喜歡吃什麽口味的酥山，我買給你？”
宗越微微搖頭，表示什麽都不想吃，只是默默圈住了她的腰，身子也往她這邊壓過來些許，因著帷帳薄，不欲外頭人瞧見，才沒有更親密的動作。
但他這樣的姿勢已是在告訴她，有她陪伴，一切都好。
羅婉沒有推拒，配合地也往他那廂傾了傾身子。
等羅婉進了磁寶齋專註忙生意，宗越才悄無聲息折去胡玉樓，一進門，褪下自己外袍，交給小廝好生看管，上樓去收拾方才對他叫囂的一群人。
“請我喝壯膽酒，來呀。”
宗越要了一壇酒沖梁希仁砸過去，又對其他幾人道：“今兒一個個，都別臨陣脫逃，小爺我正好手癢癢，胡賊沒打夠，打你們這群鼠輩也成。”
“宗越，你有種打胡賊去，打我們算什麽本事！”
這些高門公子本來就不是宗越對手，他在軍營歷練這半年，打他們更加得心應手了。
“叫你吼！”宗越扯了那人袍袖在手上纏幾匝，而後才一拳朝他嘴巴砸去，砸得人生了滿嘴血，威脅道：“給我小聲點！”
他可不希望驚動羅婉。
這廂酣暢淋漓打了一架，宗越才洗洗手臉，確定身上沒留下一點打架的痕跡，沖小廝要來外袍，齊齊整整地穿好，到冰飲鋪裏買了兩個酥山，折回磁寶齋去了。
雖是夏日，吃冰飲的人並不少，但宗越記得羅婉小產後，大夫曾交待以後都不能吃冰飲，遂新買了酥山並未立即去給她，而是等將化未化，不那麽寒涼的時候才拿到了她面前。
“吃麽？”他把兩個酥山都放在她面前，讓她先挑。
酥山要即買即吃口感最好，但此刻兩個都有些化了，原來堆塑出的山巒造型癱軟下來，品相不甚好看，宗越一面問著她，一面拿勺子拍打塑形，企圖讓它看起來沒那麽難看。
他很認真，但七月初的天氣正還是炎熱時候，他越是拿勺子拍打，那酥山化得越快。
宗越皺眉，耐心被這融化的速度耗盡，放下勺子起身，“我再去買一個。”
“越郎，現在吃正好。”羅婉握住他手臂，扯著他坐回來。
左右她不能吃太過寒涼的，他新買一個，還是要放一放她才能吃，他應當是清楚這一點，才沒一買回來就喊她。
只不過，羅婉意外的是，宗越竟然沒有先吃，而是等著她一起吃，讓他那份也化了。
羅婉率先舀了一口酥山填進嘴裏，含笑望著宗越，正要催他也快些吃，瞥見他鬢角出了血，忙問：“你怎麽受傷了？”
便起身離他更近了些，拿帕子給他擦鬢角的血，查看他傷口。
“是被誰抓傷了？”
宗越想起方才打架確實被人在臉上劃了下，但沒甚痛感，洗臉時也沒察覺，不料這會兒竟出了血。
“沒事，我方才去買冰飲，那群……”
“王八蛋”三字及時遏止在喉嚨裏，宗越特意斂了斂發狠的神色，垂下眼睛，確保自己看上去是處於下風的委屈而不是占了便宜的霸道，才繼續低沈地說：“那群人又罵我，還拿東西砸我。”
羅婉聽得替他生氣，“你，你竟沒還手？”
宗越緩慢而悠長地點著頭，強調自己確實沒有還手。
擡眼看向羅婉，目光極為乖順本分，“你說過，以後做事要顧及名聲，我不想再惹事生非了。”
羅婉抿唇不語，給他擦傷口越發小心溫柔。
不曾想，她說過的話，他記得那麽清楚，也在努力改變。
但是，怎麽能由著別人欺負他呢？
“越郎，他們要是再打你，你就打回去。”羅婉越想越氣，憤憤然囑咐道。
宗越唇角緩緩翹起來，縱是極力壓制也還是不可避免地露出一絲愉悅，“好。”
···
自從宗越回京，羅婉在書房陪讀，已經很久沒有去酒肆裏看羅家小妹，這日羅姝便自己尋了過來。
“阿姊，你怎麽許久沒去麯姐姐的酒肆了？”
羅婉遂說了陪讀的事。
羅姝不由失笑：“他都多大了，怎麽還要人陪讀？不如還讓他去國子監讀書，省得在這裏煩你。”
兩姐妹說話的廂房就在宗越書房隔壁，是宗越特意辟出來給羅婉會客用的。
羅婉連忙示意妹妹小聲些，別叫宗越聽見了，壓低聲音道：“他自從回京，一直悶悶不樂，你就別再笑話他了。”
羅姝忙捂住嘴巴，笑嘻嘻看著自家姐姐，“瞧你護短的。”
“瞧你那張嘴，什麽話都敢說。”
兩姐妹笑鬧了兩句，羅姝說起來此的正事，“麯姐姐要去西州一趟，我也想去。”
羅婉第一反應是要拒絕，羅姝不等她開口，及時說道：“你之前答應我的，隨我去哪裏，你看，我現在好很多了，已經很久沒有吃藥了。”
羅婉不允：“你隨時都可能需要吃藥，西州那麽遠，路上都要走一個月，你生病了不能及時醫治怎麽辦？”
“而且現在已經是七月了，天氣會越來越涼，西州更甚，你到那裏再耽擱十天半個月，返程不知道什麽時候了，萬一下了雪，你怎麽受得住？”
羅婉好聲說道：“等天氣變暖的時候，越來越暖的時候，比如暮春去，在那裏待到夏日轉涼再回……”
“阿姊，我就想現在去。”羅姝強硬道。
羅婉一楞，小妹雖然脾氣大了些，但絕不是隨心所欲不顧他們意願的人，想到近來她與姜三郎的糾葛，便問：“你去西州只是因為要隨麯姐姐去辦事，沒有別的原因？”
羅姝垂下頭沈默了會兒，才跟姐姐說了姜成穆去向她辭行，說要去打仗。
“阿姊，是我錯了嗎，姜景初說，我總是不理他，他不想在長安待著了。”
“所以你是想避開他？韓夫人找過你了麽？”羅婉問道。
羅姝點頭：“韓夫人說，姜景初就是個文弱書生，去了就是個死，讓我勸他別去，可是姜景初總說我不嫁給他，他待在長安沒意思。”
“那，你到底願不願意嫁給他？”
羅婉此前從沒有問過小妹的意願，因她知道小妹和姜三郎的姻緣，真正阻力不在小妹這裏。小妹這樣的身子骨，離不得藥，出不得遠門，不能辛勞，韓夫人不同意也是人之常情，他們不能去苛責什麽。
羅姝又沈默，她從沒有想過嫁人，但她和姜三郎也確實聊得來，和他在一起說話做事都很舒服自在。如果要嫁人，姜三郎自然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可是，韓夫人找她這麽多回，只一個勁地問她的意願，從沒有說一句希望她做兒婦的話，意思還不夠明顯麽？
“珠娘，你別想那麽多，你只是天生弱癥，需要長久小心調理而已，不是無藥可救，你也可以照常嫁人，生兒育女，好好生活，你不要畫地為牢。你若真的願意嫁給姜三郎，阿姊幫你……”
羅姝不希望阿姊因為自己的事再去求人，搖頭道：“我沒想過。”
羅姝不肯承認，只是堅持要去西州，羅婉只能暫且答應，只是要求她等過了母親忌日再走。
兩姐妹一番談話，包括羅姝臨行前要去寺裏給亡母祈福的打算都叫宗越聽了去，他立即就把消息洩給了姜成穆，還給他設計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戲。
“他們去寺廟的路上，我會叫人埋伏搶掠，到時候你機靈些，該挨打就挨打，該出血就出血，你放心，我安排的人會拿捏住分寸，不會真的傷你，只是叫你看起來可憐一點。”
姜成穆本分慣了，從沒做過這事，擔憂道：“那被官府的人撞見了怎麽辦，到時候戳穿了，珠娘反過來怪我就不好了。”
宗越皺眉，“瞻前顧後，不幫你了。”
姜成穆又來哄求：“不是瞻前顧後，表哥你之前的法子就沒怎麽湊效，我都說了我要去打仗，珠娘還是沒什麽反應。”
宗越恨鐵不成鋼道：“怎麽沒反應，她都要去西州躲你了還叫沒反應？”
“這叫什麽反應？”姜成穆稀奇，果真在意他，不應該立即答應他的婚約麽，躲他是什麽意思？
宗越自認比姜成穆是要懂一些的，但有些東西也只是一知半解，說不明白，抿唇沈默了會兒，不耐煩道：“不幫你了。”
“別呀，表哥，我只有你能指望了。”
姜成穆在學業上有兩位親兄長督導，做得很好，入朝為官也有兩位兄長引導，無須擔憂。但兩位兄長一個至今未婚，一個至今沒能叫前嫂嫂回心轉意，姻緣都不大順心，他不想步兩位兄長的後塵，但看表哥表嫂夫妻和睦，表哥甚至為了表嫂發奮圖強，表嫂也不辭辛苦陪著表哥讀書，真可謂夫妻恩愛一對楷模，他就想要這樣的姻緣，也只有表哥能給他指點一二了。
“那你就聽我的，什麽都別問。”宗越說。
姜成穆立即點頭應下，“表哥，你幫了我，我也一定盡力幫你，你讀書上有什麽困難，盡管找我，我不行，還有我兩位哥哥，且二哥現在是紫薇令了……”
“別說了，回去。”
宗越一想到姜少微現在是當朝相公，而自己又被白白耽誤了一年，一事無成，就恨得牙癢癢，推著姜成穆要他趕緊走，不想聽他顯擺姜少微的優秀。
姜成穆不知宗越心思，一面隨著他推搡的力道往外走，一面還在商量：“表哥，你也幫幫我大哥二哥吧。”
宗越本想說“不管”，忽然心思一轉，沒有直接拒絕。
他得回去好好合計合計，幫姜成穆和姜廷璧純屬幫忙，幫姜少微，就是在幫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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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婉日日在書房陪讀, 已經很久沒去磁寶齋管理生意了，趁著宗越定好的旬休日，便打算去趟磁寶齋, 不料宗越竟也要同行。
羅婉本想問他不和故友聚一聚麽, 想到他自從回京就沒再與以前的朋友見過, 連顏九和賀去非與他約酒他都不應, 想來還是覺得一事無成沒臉見人。
他既想跟著自己去, 羅婉也沒再推拒。
磁寶齋所在的坊市很熱鬧，鄰近許多酒肆茶坊, 羅婉和宗越雖是乘馬車來的, 但夏日的馬車窗子開得大，窗帷也薄，即使放下來也能看清內裏人影。
宗越便被幾個在胡玉樓吃酒的死對頭認出來了, 隔著窗帷便對他嘲諷。
“這不是剛剛打仗回來的宗世子嗎？在那兒住的可舒坦吧？”
“頭回聽說信誓旦旦去打仗, 半路不打回來的，你說你臨陣脫逃好歹也遮掩一下, 別這麽明顯, 是不是……”
“宗世子, 來喝杯酒, 壯膽酒, 哈哈哈哈！”
胡玉樓上聚集了許多高門公子，以梁希仁為首，一面對宗越的馬車叫囂, 一面猖狂的笑著。
宗越發狠地瞇了瞇眼睛, 正打算跳下車去打一架, 一擡眼，瞧見羅婉氣惱地盯著窗帷外, 好像比他還生氣。
“越郎，別聽這些人瞎說，這些人連殺敵的刀都沒拿過，也就只會嘴皮子功夫。”
她握著他手臂，柔聲說著話，眼睛卻尤是憤憤望著外面。
宗越眉梢一動，略加思忖，收起發狠的目光，歇了打架的心思，安靜地往角落裏挪了挪身子，低落得垂下眼睛，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和他以往有仇必報、從不隱忍的樣子判若兩人。
羅婉瞧他這副模樣，只當他因為這件事大受打擊，自是心軟了，主動往他那邊挪了挪身子，握著他手臂，柔聲安慰了好一會兒，宗越臉色才好了些，擡起眼對她說：“我沒事。”
口中說著沒事，目光依舊冷冷清清的，顯然是在勉強對她擺出好臉色。
羅婉的心更軟了幾分，想叫他開心一些，瞥見道旁有賣冰飲的，便問：“越郎，你喜歡吃什麽口味的酥山，我買給你？”
宗越微微搖頭，表示什麽都不想吃，只是默默圈住了她的腰，身子也往她這邊壓過來些許，因著帷帳薄，不欲外頭人瞧見，才沒有更親密的動作。
但他這樣的姿勢已是在告訴她，有她陪伴，一切都好。
羅婉沒有推拒，配合地也往他那廂傾了傾身子。
等羅婉進了磁寶齋專註忙生意，宗越才悄無聲息折去胡玉樓，一進門，褪下自己外袍，交給小廝好生看管，上樓去收拾方才對他叫囂的一群人。
“請我喝壯膽酒，來呀。”
宗越要了一壇酒沖梁希仁砸過去，又對其他幾人道：“今兒一個個，都別臨陣脫逃，小爺我正好手癢癢，胡賊沒打夠，打你們這群鼠輩也成。”
“宗越，你有種打胡賊去，打我們算什麽本事！”
這些高門公子本來就不是宗越對手，他在軍營歷練這半年，打他們更加得心應手了。
“叫你吼！”宗越扯了那人袍袖在手上纏幾匝，而後才一拳朝他嘴巴砸去，砸得人生了滿嘴血，威脅道：“給我小聲點！”
他可不希望驚動羅婉。
這廂酣暢淋漓打了一架，宗越才洗洗手臉，確定身上沒留下一點打架的痕跡，沖小廝要來外袍，齊齊整整地穿好，到冰飲鋪裏買了兩個酥山，折回磁寶齋去了。
雖是夏日，吃冰飲的人並不少，但宗越記得羅婉小產後，大夫曾交待以後都不能吃冰飲，遂新買了酥山並未立即去給她，而是等將化未化，不那麽寒涼的時候才拿到了她面前。
“吃麽？”他把兩個酥山都放在她面前，讓她先挑。
酥山要即買即吃口感最好，但此刻兩個都有些化了，原來堆塑出的山巒造型癱軟下來，品相不甚好看，宗越一面問著她，一面拿勺子拍打塑形，企圖讓它看起來沒那麽難看。
他很認真，但七月初的天氣正還是炎熱時候，他越是拿勺子拍打，那酥山化得越快。
宗越皺眉，耐心被這融化的速度耗盡，放下勺子起身，“我再去買一個。”
“越郎，現在吃正好。”羅婉握住他手臂，扯著他坐回來。
左右她不能吃太過寒涼的，他新買一個，還是要放一放她才能吃，他應當是清楚這一點，才沒一買回來就喊她。
只不過，羅婉意外的是，宗越竟然沒有先吃，而是等著她一起吃，讓他那份也化了。
羅婉率先舀了一口酥山填進嘴裏，含笑望著宗越，正要催他也快些吃，瞥見他鬢角出了血，忙問：“你怎麽受傷了？”
便起身離他更近了些，拿帕子給他擦鬢角的血，查看他傷口。
“是被誰抓傷了？”
宗越想起方才打架確實被人在臉上劃了下，但沒甚痛感，洗臉時也沒察覺，不料這會兒竟出了血。
“沒事，我方才去買冰飲，那群……”
“王八蛋”三字及時遏止在喉嚨裏，宗越特意斂了斂發狠的神色，垂下眼睛，確保自己看上去是處於下風的委屈而不是占了便宜的霸道，才繼續低沈地說：“那群人又罵我，還拿東西砸我。”
羅婉聽得替他生氣，“你，你竟沒還手？”
宗越緩慢而悠長地點著頭，強調自己確實沒有還手。
擡眼看向羅婉，目光極為乖順本分，“你說過，以後做事要顧及名聲，我不想再惹事生非了。”
羅婉抿唇不語，給他擦傷口越發小心溫柔。
不曾想，她說過的話，他記得那麽清楚，也在努力改變。
但是，怎麽能由著別人欺負他呢？
“越郎，他們要是再打你，你就打回去。”羅婉越想越氣，憤憤然囑咐道。
宗越唇角緩緩翹起來，縱是極力壓制也還是不可避免地露出一絲愉悅，“好。”
···
自從宗越回京，羅婉在書房陪讀，已經很久沒有去酒肆裏看羅家小妹，這日羅姝便自己尋了過來。
“阿姊，你怎麽許久沒去麯姐姐的酒肆了？”
羅婉遂說了陪讀的事。
羅姝不由失笑：“他都多大了，怎麽還要人陪讀？不如還讓他去國子監讀書，省得在這裏煩你。”
兩姐妹說話的廂房就在宗越書房隔壁，是宗越特意辟出來給羅婉會客用的。
羅婉連忙示意妹妹小聲些，別叫宗越聽見了，壓低聲音道：“他自從回京，一直悶悶不樂，你就別再笑話他了。”
羅姝忙捂住嘴巴，笑嘻嘻看著自家姐姐，“瞧你護短的。”
“瞧你那張嘴，什麽話都敢說。”
兩姐妹笑鬧了兩句，羅姝說起來此的正事，“麯姐姐要去西州一趟，我也想去。”
羅婉第一反應是要拒絕，羅姝不等她開口，及時說道：“你之前答應我的，隨我去哪裏，你看，我現在好很多了，已經很久沒有吃藥了。”
羅婉不允：“你隨時都可能需要吃藥，西州那麽遠，路上都要走一個月，你生病了不能及時醫治怎麽辦？”
“而且現在已經是七月了，天氣會越來越涼，西州更甚，你到那裏再耽擱十天半個月，返程不知道什麽時候了，萬一下了雪，你怎麽受得住？”
羅婉好聲說道：“等天氣變暖的時候，越來越暖的時候，比如暮春去，在那裏待到夏日轉涼再回……”
“阿姊，我就想現在去。”羅姝強硬道。
羅婉一楞，小妹雖然脾氣大了些，但絕不是隨心所欲不顧他們意願的人，想到近來她與姜三郎的糾葛，便問：“你去西州只是因為要隨麯姐姐去辦事，沒有別的原因？”
羅姝垂下頭沈默了會兒，才跟姐姐說了姜成穆去向她辭行，說要去打仗。
“阿姊，是我錯了嗎，姜景初說，我總是不理他，他不想在長安待著了。”
“所以你是想避開他？韓夫人找過你了麽？”羅婉問道。
羅姝點頭：“韓夫人說，姜景初就是個文弱書生，去了就是個死，讓我勸他別去，可是姜景初總說我不嫁給他，他待在長安沒意思。”
“那，你到底願不願意嫁給他？”
羅婉此前從沒有問過小妹的意願，因她知道小妹和姜三郎的姻緣，真正阻力不在小妹這裏。小妹這樣的身子骨，離不得藥，出不得遠門，不能辛勞，韓夫人不同意也是人之常情，他們不能去苛責什麽。
羅姝又沈默，她從沒有想過嫁人，但她和姜三郎也確實聊得來，和他在一起說話做事都很舒服自在。如果要嫁人，姜三郎自然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可是，韓夫人找她這麽多回，只一個勁地問她的意願，從沒有說一句希望她做兒婦的話，意思還不夠明顯麽？
“珠娘，你別想那麽多，你只是天生弱癥，需要長久小心調理而已，不是無藥可救，你也可以照常嫁人，生兒育女，好好生活，你不要畫地為牢。你若真的願意嫁給姜三郎，阿姊幫你……”
羅姝不希望阿姊因為自己的事再去求人，搖頭道：“我沒想過。”
羅姝不肯承認，只是堅持要去西州，羅婉只能暫且答應，只是要求她等過了母親忌日再走。
兩姐妹一番談話，包括羅姝臨行前要去寺裏給亡母祈福的打算都叫宗越聽了去，他立即就把消息洩給了姜成穆，還給他設計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戲。
“他們去寺廟的路上，我會叫人埋伏搶掠，到時候你機靈些，該挨打就挨打，該出血就出血，你放心，我安排的人會拿捏住分寸，不會真的傷你，只是叫你看起來可憐一點。”
姜成穆本分慣了，從沒做過這事，擔憂道：“那被官府的人撞見了怎麽辦，到時候戳穿了，珠娘反過來怪我就不好了。”
宗越皺眉，“瞻前顧後，不幫你了。”
姜成穆又來哄求：“不是瞻前顧後，表哥你之前的法子就沒怎麽湊效，我都說了我要去打仗，珠娘還是沒什麽反應。”
宗越恨鐵不成鋼道：“怎麽沒反應，她都要去西州躲你了還叫沒反應？”
“這叫什麽反應？”姜成穆稀奇，果真在意他，不應該立即答應他的婚約麽，躲他是什麽意思？
宗越自認比姜成穆是要懂一些的，但有些東西也只是一知半解，說不明白，抿唇沈默了會兒，不耐煩道：“不幫你了。”
“別呀，表哥，我只有你能指望了。”
姜成穆在學業上有兩位親兄長督導，做得很好，入朝為官也有兩位兄長引導，無須擔憂。但兩位兄長一個至今未婚，一個至今沒能叫前嫂嫂回心轉意，姻緣都不大順心，他不想步兩位兄長的後塵，但看表哥表嫂夫妻和睦，表哥甚至為了表嫂發奮圖強，表嫂也不辭辛苦陪著表哥讀書，真可謂夫妻恩愛一對楷模，他就想要這樣的姻緣，也只有表哥能給他指點一二了。
“那你就聽我的，什麽都別問。”宗越說。
姜成穆立即點頭應下，“表哥，你幫了我，我也一定盡力幫你，你讀書上有什麽困難，盡管找我，我不行，還有我兩位哥哥，且二哥現在是紫薇令了……”
“別說了，回去。”
宗越一想到姜少微現在是當朝相公，而自己又被白白耽誤了一年，一事無成，就恨得牙癢癢，推著姜成穆要他趕緊走，不想聽他顯擺姜少微的優秀。
姜成穆不知宗越心思，一面隨著他推搡的力道往外走，一面還在商量：“表哥，你也幫幫我大哥二哥吧。”
宗越本想說“不管”，忽然心思一轉，沒有直接拒絕。
他得回去好好合計合計，幫姜成穆和姜廷璧純屬幫忙，幫姜少微，就是在幫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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