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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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他這句語帶調侃的話比什麽提神醒腦的良方都管用, 立馬打消了她困倦的睡意，一雙水光淋漓的杏眼瞪得圓溜溜，怒道：“你你你, 你跟我過來！”
不遠處的走廊上還聚集著一群在房間門口探頭看抓老鼠的人，為了不引起註意，她一把把他揪進了旁邊儲放勘測設備的儲藏間裏。
月光薄薄地從窗外落進來, 水泥地上像貼了一層銀箔。
門一關, 儲藏間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她不由得慶幸起今晚停電, 月光也不是很亮,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她可以沒有顧忌, 開門見山地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她問得直白，沒有半點委婉轉圜。葉嘉沅確信自己這段時間感受到的各種微妙巧合和他若即若離的試探撩撥，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確實是在招惹她。
親都親了, 她又不是傻子，還能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嗎。
他也沒有語焉不詳地打馬虎眼，坦蕩蕩地直視她的眼睛：“是，我喜歡你。”
兩個人身在暗處, 葉嘉沅眼前一片黑, 只能聽到他不含一絲感情起伏的聲音, 像是智能機器人程序設定好的應答。
他連表白都這麽生硬沒情趣。
問出這個問題前，她雖然設想過答案是肯定的, 但真聽到他親口把喜歡兩個字說出來，心裏沒有松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輕快感, 也沒有原來如此的恍然頓悟，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只覺得迷茫。
當初在學校裏，她一頭熱追求他的時候，完全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而他嚴格守在界限之外，她進一步，他便退一步；她進十步，他便退百步。
退到最後，她識趣地選擇主動離場。
如今又是怎樣，他和夏辛的交易到期了，又在鵝貴山裏陰差陽錯遇到了她，突發奇想，覺得和她試試也無傷大雅，因此來試探她嗎？
一個進一個退，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現在輪到她覺得沒意思了。
他們的關系裏，一直是他掌握著主動權。從前他留給她的多是一個高攀不起的背影，他是不是覺得無論時光如何流轉，只要他回頭看她一眼，她就應該感恩戴德地接受？
葉嘉沅不否認自己直到今天還是會對裴長簡動心，每一次和他接觸，他對她不管是有意還是無心的照顧，都會讓她的心跳不受控地加速。
可她那麽努力地克制著自己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兩次，不能就這樣前功盡棄。
她捏緊掌心攥成拳，盡量使語調平靜，聳聳肩，狀作無謂：“可惜我對你沒感覺了。”
他皺了眉，疑惑地垂眼看她，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那你為什麽要親我？”
“我喝醉了。”她理直氣壯，“喝醉的人什麽都親。”
“而且明明是你趁火打劫！我還沒說你占我便宜呢。”葉嘉沅完全抹掉了是她自己主動的事實，也為了掩蓋自己的心虛，要逞一時口舌之快。
她停頓片刻，抱起手臂，輕嗤一聲：“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她這話說得雲淡風輕，像是徹底放下了。
好在光線昏暗，她篤定裴長簡不能從她的表情中看出破綻。但同時，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裏待下去了，心跳快得好像要從胸腔裏蹦出來。
葉嘉沅決定同樣留給他一個高攀不起的背影，瀟灑退場，以此報覆他曾經給她備的那份“聖誕節大禮”。
她的手剛搭上儲藏間的門把。
下一秒，手腕被人扣住。
“如果我是呢？”他沈聲說。
他的手很好看，筋骨分明，手指修長，能輕松圈住她纖細的手腕，掌心幹燥柔軟。
——如果我是非你不可呢？
領悟到他省略的潛臺詞後，葉嘉沅一下子面紅耳赤。
這五個字的殺傷力比剛才他坦言說喜歡的殺傷力還大。
認真起來的裴長簡有一種無人能擋的魅力，配合他低音炮的磁沈穩重的聲線，不會讓人覺得他只是隨口一說，反而莊嚴鄭重得像是在許什麽山盟海誓一樣。
-
在沖動握住她手腕的那一瞬，裴長簡的腦中走馬燈一樣閃回過無數個昔日的畫面。
他第一次明確知道自己動心的時刻，是她在便利店外見義勇為的那一晚，在警察局裏，她蹲在長椅前仰頭看他，咧著受傷的嘴角笑著和他說不疼的時候。
他那個時候就在想，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柔軟又明媚的女孩子，她不是晦暗和皎潔並存的月亮，也不是光芒刺眼灼人的太陽，她是陽光下的蒲公英，哪怕一次次被吹散，被推開，那些柔軟細密的絨花依然會飛舞著隨遇而安，在另一個地方紮根。
喜歡上她，或許更早。
早在他沒意識到的時候，她就已經在他心底悄然紮根了。
他的性格其實很擰巴，孤僻，慢熱，童年長大的漫長歷程中沒有被好好愛過，所以也不知道該怎樣去愛一個人。
因為害怕得到後又失去，索性不敢擁有。
曾經面對她直白坦蕩的出擊，他心生膽怯，選擇一步步往後退。
直到退無可退，也恰恰在他最需要錢的時候，夏辛的提議給了他最快最好的解決辦法。
他原以為他們的緣分到此為止了，以為自己能放下，沒想到機緣巧合，命運圈圈繞繞，又把他們圈在與世隔絕的鵝貴山裏，重逢後，他遏制不住地再次對她心動。
昨晚是個誰都沒有想到的意外，喝醉了酒變得軟綿綿，化身黏人小貓的葉嘉沅，把他撲倒在升旗臺上，大膽主動地親了下來，讓他堅守至今的理智全面潰堤。
他有自己的處事原則，從不做沒有把握和看不到結局的事情，因為要冒的風險太大，而他沒有太多的試錯空間，但因為是她，他願意為她摒棄掉那些束縛了自己多年的條條框框，邁出前所未有的第一步，多嘗試一步。
他終於有勇氣直面內心，滿心忐忑地承認了自己的心意。
可是她卻說，沒感覺了。
-
裴長簡問出那句話以後，夜晚的空氣陡然沈寂下來。
他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半晌，松開握住她手腕的手，剛想和她道歉，就聽到女孩不確定的聲音：“你不會……是因為我親了你，所以覺得要對我負責吧？”
葉嘉沅是真心這麽想的。
她有時會猜想裴長簡是不是因為從小的成長環境比較壓抑嚴肅，導致他為人太過板正，看待事物的觀點也傳統古板，不似莊柏那般放縱跳脫、浪蕩不羈，特別是在感情方面，他很不擅長處理的樣子。
之前在學校裏面對蜂擁而至的女孩們的告白，他也只會禮貌生硬地拒絕。
現在他說出這種話來，以他的性子，葉嘉沅不覺得他是在信口胡謅，或是在開玩笑挑逗，只覺得他是不是對成年人之間醉酒後的一個親吻懷有誤解，古板純情到認為一個蜻蜓點水的啵啵就要對對方負責。
思及此，她故作輕松地調節氣氛：“如果你是覺得親一下就要以身相許的話，大可不必哈。”
她自以為貼心地擺出一副不需要他負責的灑脫態度：“現在不流行以身相許那一套了，更何況就是一時糊塗親了一下而已。”
“你千萬不要因此產生心理負擔……”說著說著，她甚至上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口吻老成，像個知心大姐姐一樣安慰他。
“……”
裴長簡無語的眼神從她伸過來拍他的那只手上轉移到她滿分真誠的臉上，他是真不知道她的小腦袋瓜裏整天都在想什麽。
兩人沈默對視，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須臾，幽幽出聲：“你的邏輯有問題。”
他冷靜陳述： “如果親一下就要負責的話，不是我要對你負責。”
“葉嘉沅。”
他逼近一步，雖是連名帶姓地叫她，口氣也冷淡平常，但那自帶混響的低沈嗓音在四壁空空的屋子裏回蕩，沈沈落在她耳邊，莫名生出一種耳鬢廝磨的暧昧氣氛。
他的語速慢騰騰，氣息凝重，誘人深陷：“是你要對我負責。”
窗外漏進來的月光越發襯得他面龐如玉，他微微彎起的唇角勾著一絲清淡的笑意，頂著這樣一張正派英俊的臉，一本正經地說出“你要對我負責”這種話。
葉嘉沅的心怦然一跳。
靠，這個男人怎麽這麽會撩。
在他直白深沈的目光的逼視下，她眼神躲閃，脈搏快得好似要從血管裏迸出火花。
葉嘉沅吞了吞口水，強裝鎮定，還沒來得及說話，搭在門把上的手無意識地一用力，門把下壓，儲藏室的門就這麽打開了。
她半靠在門板上，門倏忽打開，她也順著向外打開的門一個趔趄，跌到了走廊上。
好巧不巧，撞上從門口經過的梁彌和高澗鳴，鐘大川扛著笨重的攝像機，走得慢，落後了幾步。
四個人在儲藏室門口聚頭。
“你們這是……”梁彌戴了一副黑框眼鏡，略長的卷發散落鬢邊，穿炭灰色棉麻襯衫，文青氣質甚重，此時卻一臉八卦，食指推了推鏡腿，用意味深長的眼神上下打量著他們。
剛才在屋子裏太黑了，什麽都看不清楚，這時走到門口，盈盈的月光輝映之下，葉嘉沅回頭看了一眼，才明白梁彌和高澗鳴臉上那種欲言又止的覆雜神色從何而來。
裴長簡身上的襯衫皺巴巴的，領口松開三顆扣子，在先前與她的拉扯中露出一大片白皙的鎖骨，她在走廊上撞進他懷裏時，手無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襯衫下擺，後來起身為了借力，又順手把他的襯衫下擺從褲腰裏扯了一部分出來，導致他現在看起來衣衫淩亂。
孤男寡女從小黑屋裏出來，一個慌慌張張，另一個衣冠不整，不能不叫人多想。
鐘大川從後面趕上來，看他們一窩蜂地擁在儲藏室門口，也沒多想，隨口問道：“你們在裏面幹嘛呢？”
葉嘉沅大窘：“我……他……”
她一時想不到合理的借口，只好向裴長簡投去求助的眼神。
在她身後，斜倚在門框上的男人眉眼不動，慢條斯理地將原本折起的袖子放下，一點點捋平褶皺，然後，擡起指節分明的手扣起了襯衫紐扣，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顆。
他舉手投足間透著十足的雍容和慵懶，像一幅靜默典雅的中世紀貴族油畫。
在數道目光的註視下，他這一通整理衣服的迷之操作，故意要讓人誤會似的。
最後，收拾齊整的裴長簡從他們身邊走過，目不斜視，冷靜從容地丟下三個字：“抓老鼠。”
留下葉嘉沅和另外三個人在走廊上面面相覷，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憨憨一笑。
抓老鼠……
他還真是敢想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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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句語帶調侃的話比什麽提神醒腦的良方都管用, 立馬打消了她困倦的睡意，一雙水光淋漓的杏眼瞪得圓溜溜，怒道：“你你你, 你跟我過來！”
不遠處的走廊上還聚集著一群在房間門口探頭看抓老鼠的人，為了不引起註意，她一把把他揪進了旁邊儲放勘測設備的儲藏間裏。
月光薄薄地從窗外落進來, 水泥地上像貼了一層銀箔。
門一關, 儲藏間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她不由得慶幸起今晚停電, 月光也不是很亮,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她可以沒有顧忌, 開門見山地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她問得直白，沒有半點委婉轉圜。葉嘉沅確信自己這段時間感受到的各種微妙巧合和他若即若離的試探撩撥，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確實是在招惹她。
親都親了, 她又不是傻子，還能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嗎。
他也沒有語焉不詳地打馬虎眼，坦蕩蕩地直視她的眼睛：“是，我喜歡你。”
兩個人身在暗處, 葉嘉沅眼前一片黑, 只能聽到他不含一絲感情起伏的聲音, 像是智能機器人程序設定好的應答。
他連表白都這麽生硬沒情趣。
問出這個問題前，她雖然設想過答案是肯定的, 但真聽到他親口把喜歡兩個字說出來，心裏沒有松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輕快感, 也沒有原來如此的恍然頓悟，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只覺得迷茫。
當初在學校裏，她一頭熱追求他的時候，完全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而他嚴格守在界限之外，她進一步，他便退一步；她進十步，他便退百步。
退到最後，她識趣地選擇主動離場。
如今又是怎樣，他和夏辛的交易到期了，又在鵝貴山裏陰差陽錯遇到了她，突發奇想，覺得和她試試也無傷大雅，因此來試探她嗎？
一個進一個退，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現在輪到她覺得沒意思了。
他們的關系裏，一直是他掌握著主動權。從前他留給她的多是一個高攀不起的背影，他是不是覺得無論時光如何流轉，只要他回頭看她一眼，她就應該感恩戴德地接受？
葉嘉沅不否認自己直到今天還是會對裴長簡動心，每一次和他接觸，他對她不管是有意還是無心的照顧，都會讓她的心跳不受控地加速。
可她那麽努力地克制著自己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兩次，不能就這樣前功盡棄。
她捏緊掌心攥成拳，盡量使語調平靜，聳聳肩，狀作無謂：“可惜我對你沒感覺了。”
他皺了眉，疑惑地垂眼看她，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那你為什麽要親我？”
“我喝醉了。”她理直氣壯，“喝醉的人什麽都親。”
“而且明明是你趁火打劫！我還沒說你占我便宜呢。”葉嘉沅完全抹掉了是她自己主動的事實，也為了掩蓋自己的心虛，要逞一時口舌之快。
她停頓片刻，抱起手臂，輕嗤一聲：“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她這話說得雲淡風輕，像是徹底放下了。
好在光線昏暗，她篤定裴長簡不能從她的表情中看出破綻。但同時，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裏待下去了，心跳快得好像要從胸腔裏蹦出來。
葉嘉沅決定同樣留給他一個高攀不起的背影，瀟灑退場，以此報覆他曾經給她備的那份“聖誕節大禮”。
她的手剛搭上儲藏間的門把。
下一秒，手腕被人扣住。
“如果我是呢？”他沈聲說。
他的手很好看，筋骨分明，手指修長，能輕松圈住她纖細的手腕，掌心幹燥柔軟。
——如果我是非你不可呢？
領悟到他省略的潛臺詞後，葉嘉沅一下子面紅耳赤。
這五個字的殺傷力比剛才他坦言說喜歡的殺傷力還大。
認真起來的裴長簡有一種無人能擋的魅力，配合他低音炮的磁沈穩重的聲線，不會讓人覺得他只是隨口一說，反而莊嚴鄭重得像是在許什麽山盟海誓一樣。
-
在沖動握住她手腕的那一瞬，裴長簡的腦中走馬燈一樣閃回過無數個昔日的畫面。
他第一次明確知道自己動心的時刻，是她在便利店外見義勇為的那一晚，在警察局裏，她蹲在長椅前仰頭看他，咧著受傷的嘴角笑著和他說不疼的時候。
他那個時候就在想，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柔軟又明媚的女孩子，她不是晦暗和皎潔並存的月亮，也不是光芒刺眼灼人的太陽，她是陽光下的蒲公英，哪怕一次次被吹散，被推開，那些柔軟細密的絨花依然會飛舞著隨遇而安，在另一個地方紮根。
喜歡上她，或許更早。
早在他沒意識到的時候，她就已經在他心底悄然紮根了。
他的性格其實很擰巴，孤僻，慢熱，童年長大的漫長歷程中沒有被好好愛過，所以也不知道該怎樣去愛一個人。
因為害怕得到後又失去，索性不敢擁有。
曾經面對她直白坦蕩的出擊，他心生膽怯，選擇一步步往後退。
直到退無可退，也恰恰在他最需要錢的時候，夏辛的提議給了他最快最好的解決辦法。
他原以為他們的緣分到此為止了，以為自己能放下，沒想到機緣巧合，命運圈圈繞繞，又把他們圈在與世隔絕的鵝貴山裏，重逢後，他遏制不住地再次對她心動。
昨晚是個誰都沒有想到的意外，喝醉了酒變得軟綿綿，化身黏人小貓的葉嘉沅，把他撲倒在升旗臺上，大膽主動地親了下來，讓他堅守至今的理智全面潰堤。
他有自己的處事原則，從不做沒有把握和看不到結局的事情，因為要冒的風險太大，而他沒有太多的試錯空間，但因為是她，他願意為她摒棄掉那些束縛了自己多年的條條框框，邁出前所未有的第一步，多嘗試一步。
他終於有勇氣直面內心，滿心忐忑地承認了自己的心意。
可是她卻說，沒感覺了。
-
裴長簡問出那句話以後，夜晚的空氣陡然沈寂下來。
他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半晌，松開握住她手腕的手，剛想和她道歉，就聽到女孩不確定的聲音：“你不會……是因為我親了你，所以覺得要對我負責吧？”
葉嘉沅是真心這麽想的。
她有時會猜想裴長簡是不是因為從小的成長環境比較壓抑嚴肅，導致他為人太過板正，看待事物的觀點也傳統古板，不似莊柏那般放縱跳脫、浪蕩不羈，特別是在感情方面，他很不擅長處理的樣子。
之前在學校裏面對蜂擁而至的女孩們的告白，他也只會禮貌生硬地拒絕。
現在他說出這種話來，以他的性子，葉嘉沅不覺得他是在信口胡謅，或是在開玩笑挑逗，只覺得他是不是對成年人之間醉酒後的一個親吻懷有誤解，古板純情到認為一個蜻蜓點水的啵啵就要對對方負責。
思及此，她故作輕松地調節氣氛：“如果你是覺得親一下就要以身相許的話，大可不必哈。”
她自以為貼心地擺出一副不需要他負責的灑脫態度：“現在不流行以身相許那一套了，更何況就是一時糊塗親了一下而已。”
“你千萬不要因此產生心理負擔……”說著說著，她甚至上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口吻老成，像個知心大姐姐一樣安慰他。
“……”
裴長簡無語的眼神從她伸過來拍他的那只手上轉移到她滿分真誠的臉上，他是真不知道她的小腦袋瓜裏整天都在想什麽。
兩人沈默對視，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須臾，幽幽出聲：“你的邏輯有問題。”
他冷靜陳述： “如果親一下就要負責的話，不是我要對你負責。”
“葉嘉沅。”
他逼近一步，雖是連名帶姓地叫她，口氣也冷淡平常，但那自帶混響的低沈嗓音在四壁空空的屋子裏回蕩，沈沈落在她耳邊，莫名生出一種耳鬢廝磨的暧昧氣氛。
他的語速慢騰騰，氣息凝重，誘人深陷：“是你要對我負責。”
窗外漏進來的月光越發襯得他面龐如玉，他微微彎起的唇角勾著一絲清淡的笑意，頂著這樣一張正派英俊的臉，一本正經地說出“你要對我負責”這種話。
葉嘉沅的心怦然一跳。
靠，這個男人怎麽這麽會撩。
在他直白深沈的目光的逼視下，她眼神躲閃，脈搏快得好似要從血管裏迸出火花。
葉嘉沅吞了吞口水，強裝鎮定，還沒來得及說話，搭在門把上的手無意識地一用力，門把下壓，儲藏室的門就這麽打開了。
她半靠在門板上，門倏忽打開，她也順著向外打開的門一個趔趄，跌到了走廊上。
好巧不巧，撞上從門口經過的梁彌和高澗鳴，鐘大川扛著笨重的攝像機，走得慢，落後了幾步。
四個人在儲藏室門口聚頭。
“你們這是……”梁彌戴了一副黑框眼鏡，略長的卷發散落鬢邊，穿炭灰色棉麻襯衫，文青氣質甚重，此時卻一臉八卦，食指推了推鏡腿，用意味深長的眼神上下打量著他們。
剛才在屋子裏太黑了，什麽都看不清楚，這時走到門口，盈盈的月光輝映之下，葉嘉沅回頭看了一眼，才明白梁彌和高澗鳴臉上那種欲言又止的覆雜神色從何而來。
裴長簡身上的襯衫皺巴巴的，領口松開三顆扣子，在先前與她的拉扯中露出一大片白皙的鎖骨，她在走廊上撞進他懷裏時，手無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襯衫下擺，後來起身為了借力，又順手把他的襯衫下擺從褲腰裏扯了一部分出來，導致他現在看起來衣衫淩亂。
孤男寡女從小黑屋裏出來，一個慌慌張張，另一個衣冠不整，不能不叫人多想。
鐘大川從後面趕上來，看他們一窩蜂地擁在儲藏室門口，也沒多想，隨口問道：“你們在裏面幹嘛呢？”
葉嘉沅大窘：“我……他……”
她一時想不到合理的借口，只好向裴長簡投去求助的眼神。
在她身後，斜倚在門框上的男人眉眼不動，慢條斯理地將原本折起的袖子放下，一點點捋平褶皺，然後，擡起指節分明的手扣起了襯衫紐扣，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顆。
他舉手投足間透著十足的雍容和慵懶，像一幅靜默典雅的中世紀貴族油畫。
在數道目光的註視下，他這一通整理衣服的迷之操作，故意要讓人誤會似的。
最後，收拾齊整的裴長簡從他們身邊走過，目不斜視，冷靜從容地丟下三個字：“抓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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