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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優先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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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優先級

許柏安愕然, 看向她的目光擔憂。

溫杭倒跟個沒事人:“走吧。”

許柏安握住她的手,攏緊:“好像情況不太好,用不用陪你進去看看?”

溫杭閉了閉眼, 搖頭:“爸爸這個角色,在我這裏, 相當於無。”

最後一面而已, 見不見的有那麽重要嗎?拋妻棄女,該被釘在恥辱柱上的人總不會是她。

她情緒不鹹不淡, 卻很堅定:“有些事情既然做得出, 就要承擔後果, 任何人都一樣。”

許柏安聽出些什麽, 神情一僵。

他們從側門出去, 看見外面兩個記者堵在正門。

上了車, 溫杭拿手機看新聞,網絡高速發展的時代,江宇被扒得什麽都不剩。

賭博網站涉案資金流水高達千萬,這是刑事案件,等判刑結果下來, 百航會用勞動法單方面辭退江宇, 這種事情沒曝光時無人在意, 但一旦被放上網絡, 連帶責任和負面影響沒那麽容易消除。

溫杭急躁且不安:“公關部還沒開始做事嗎?”

許柏安停了會說:“已經澄清百航不知情,受害者太多, 為了追查相關人員,警方帶走了江宇在百航的電腦。”

“他的電腦?”溫杭一怔, 心涼了半截:“我之前看見他在公司幹別的活,但沒想過會是犯法的事情。”

事情演變成這樣, 她心裏很慌,搜刮大腦找關鍵所在:“公司監測系統也沒發現異常嗎?”

許柏安神色肅穆:“他是個技術不錯的程序員,你覺得監測系統能攔住他?”

溫杭手指抵住額頭,急得直嘆氣,又看向窗外:“現在去哪?”

許柏安很平靜:“先送你回家。”

溫杭沒拒絕,最近接連出事,她身心都很疲累,人像海灘上的砂礫,渺小潮軟,輕易供人一腳踩扁。

許柏安把人送回家後就回公司了,股票在跌,高層還得想辦法穩定局面。

溫杭窩在沙發上看了一晚上的新聞,這種負面新聞,百航的競爭對手是一定要趁機買大量新聞抹黑的。

風口浪尖之上,她是江宇的直接主管,雖不至於追究她的責任,但黃佑一定會抓住這張牌,阻礙她發展。

周一去到公司,到處都在議論,江宇的事直接把百航內部鬥爭放到了臺面。

溫杭站起來陳述,“我是江宇的直屬上司沒錯,但不代表我對他做過的事情知情。”

黃佑:“他私人生活你沒做過調查,連他用百航電腦違法也毫不知情,這難道不算一種失職?”

他直言溫杭管理不當,要求她手下整個團隊接受內部調查,避免再出現江宇這類事件發生。

陳國華沒想臨到退休前,手底下的人能捅出那麽大簍子,也知道現在風向往哪邊吹。

陳國華:“黃佑說得有道理,這種事可大可小。”

說完看了眼許柏安,請示道:“許總怎麽看?”

許柏安:“這件事影響不小,調查是輔助程序,就從溫杭開始吧,把你手上的項目移交給黃佑的團隊,電腦交由調查部門。”

十足官方冷漠的口吻,溫杭擡眼看他無關緊要的神態,倒也沒有過多意外。

陳國華持默認態度,附和說:“調查需要時間,工作上你可以先暫停。”

職場就是這樣,所有人都在權衡利弊,從程序被毀的那刻起,她就知道風浪來臨時,自己是最先被切割掉的部分。

那天她問自己在他心裏的優先級,許柏安沒回答,今天當頭棒喝,他再次用實際行動證明。

“我可以休假,接受調查。”她沒有做過,除非陷害,否則公司查不出東西。

溫杭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冷靜,她昂起頭:“但我希望調查人員必須跟我沒有利益相關,所有的調查程序公開透明。”

從會議室裏出來,溫杭往過道拐,倏忽視線裏,熨直灰褲包裹著修長的兩條腿朝她走來。

許柏安擋在前面喊住她:“到我辦公室來。”

溫杭冷漠回他:“許總,剛才在會議室裏已經說得很清楚,我想我沒有需要自證的。”

她拒絕跟許柏安溝通,只想一個人安靜點。

許柏安扣住她手腕,臉色陰沈,趁機把她往監控死角堵,用駝色大衣將她裹挾進懷,“我有話跟你說。”

溫杭掙不開,冷得結冰的眼眸剜他:“私事就更沒有必要說了,趨利避害我可以理解。”

許柏安盯緊她,嗓音微壓:“但不代表你會等我,對嗎?”

他們之間累計太多矛盾,瀕臨爆發節點卻比以往都要冷靜,溫杭胸腔裏堵著一口氣,突然抓住他手臂,唇齒惡狠狠地咬上他手背,用盡全力。

許柏安輕蹙眉心,沒有反抗,任她發洩。

淡淡的血腥味湧出,慍怒總算在溫杭臉上浮現,她眼梢擡起看向他,咬重音警告:“別再找我,別逼我喊停。”

-

回辦公室收拾東西,何思慧被她叫進去,溫杭把項目交接,還有其他事宜交代了一遍。

何思慧喪著一張臉:“你什麽時候會回來?”

溫杭面色如常,搖頭:“不好說,這些日子黃佑會監管你們,行事穩妥些,盡量不要起沖突。”

何思慧點頭,看溫杭狀態擔心,今天整個集團議論聲如潮,說她接連受打擊,可能會沖動離職。

送她下樓,何思慧總算忍不住:“溫杭姐,你不會要辭職吧。”

溫杭沖她莞爾,懶聲:“你現在問我,我也很難回答,先讓我放個長假吧。”

她開車回家,這條路開了無數次,卻還是覺得漫長,高峰期被堵在路口,外面下起細絨的毛雨。

回去後溫杭上系統,提交了年假休息,閑著無聊上到電子銀行看存款餘額,又上粵省事查社保醫保公積金。

她買了車,本來打算今年按揭一套房,現在看來是很難了。

天氣預報顯示臺風即將登陸,她沒當一回事,但外面刮起大風,放在陽臺墻角的盆栽倒地,發出‘砰’地一聲,她沒管,任由風雨吹打。

她能怎麽辦,她可以怎麽辦?

在會上被針對的時候,溫杭多想撂擔子說不幹了。

可從畢業起就進了百航,從北京到廣州,到現在走到中層主管的位置,一點都不輕松,每一步都很艱難。

中層沒有高層的資源人脈,沒有基層豁得出去的風險能力,離開百航這個平臺一切都要從頭開始,就算獵頭找上來,她身上還背著競業協議,辭職的性價比是最低的,她背後甚至沒有優越的家庭兜底。

溫杭抱膝坐著,外面的天漸漸暗下來,整個人被孤寂一點點吞噬,溶進黑暗中,她忽然擡眼看著黑壓的室內,臉上微涼,眼眶泡發得酸脹,一低頭,有眼淚掉到膝蓋上。

以前到現在,一直沒變,她從來都舉目無親,踽踽獨行。

-

放假這段時間溫杭不想一個人,每天都跟何靜詩混在一起,她忙的時候陪著她開店,不忙的時候兩個人就到處玩。

大半個月過去,調查結果出來,通知溫杭回去上班,但她堅持休完所有假期。

廣州開始速凍模式,晚上在何記,關了店門拉閘,何靜詩把折好的生日帽戴她頭上,鼓掌唱祝壽歌。

“恭祝你福壽與天齊,慶賀你生辰快樂。”[1]

燭光映在溫杭臉上,她笑著吹滅了蠟燭。

何靜詩問:“許了什麽願望。”

溫杭拿刀切蛋糕,笑了下:“一切變好,未來順遂。”

何靜詩看她:“想好了,真的決定要走?”

溫杭點頭,遞一小塊蛋糕給她:“我已經寫郵件申請了,昆明那邊缺人,我主動申請,通過的機率很高。”

事緩則圓,靜下來後她認真考慮過,與其在總部被黃佑打壓,不如去昆明,說不定能抓住機遇。

何靜詩嘆氣,有些心疼她:“撲心撲命忙了那麽久,現在突然放棄建立起的一切,你舍得嗎?”

“確實有些舍不得,”溫杭臉上有淡淡的笑,卻不達眼底:“但我一直都是一個人,也快習慣了。”

“別笑了,”何靜詩不喜歡她強撐,抽張紙巾遞給她:“比哭還難看。”

溫杭噗了聲,眼波閃爍,一下淌出眼淚,“你居然說我難看。”

“……”何靜詩眼裏也有濕意,伸出手去抱住她:“不還有我嗎?”

溫杭摟住她肩,拍了兩下嫌棄說:“好了,蛋糕都蹭我臉上了。”

何靜詩放開她,又想到什麽:“許柏安會讓你走嗎?”

溫杭眉眼微動,吃了口蛋糕,甜的。

“他很忙,應該沒時間管我,就算不讓,我也有辦法。”

說來神奇,他們之間總是橫亙矛盾,像鐘表上的發條上滿,力矩最大,時速最快,跑快了,註定會跑散。

感情最是自負盈虧,她沒後悔過,但沒打算一直跟他綁定陷在泥濘裏,那半畝方塘困不住她的,她永遠只為自己,尋找通關花路。

何靜詩不想提他,轉移話題:“那說好了,到時候我給辦餞行,你把你同事都請來。”

溫杭點頭笑了:“好。”

第二天溫杭覆工,陳國華看到她的申請,把她叫進辦公室。

他深吸了口氣,低緩且鄭重地問:“你真的想好了,昆明那邊的情況不樂觀,如果明年那邊的指標達不到的話,你除了會被降級,高層也會重新考慮你的聘用。”

溫杭想賭一把,申請的是主管經理的位置,這個崗位職級比她目前的崗位高一級,有對應的業績指標,達不到有出局風險,跟對賭差不多性質。

但在溫杭眼中,強大的內核,是允許一切發生,事已至此,她不是剛畢業的小姑娘,存款和經驗都給她積攢了容錯資本。

“我都清楚的。”她很堅定。

陳國華看著她搖搖頭,她是個有進取心的人,但目前總部這個環境,對她是不公平。

“那我就報上去,等許總出差回來批過,你就可以準備了。”

她點頭:“我會陸續辦好交接的。”

溫杭從辦公室裏出來,迎面撞上黃佑。

他不偏不倚就走來,溫杭也沒客氣,沖他皮鞋一踩。

黃佑看著自己的鞋:“趕著去拜山啊!”

溫杭不裝了,冷笑:“對啊,所以你要不要挑個不吉利的數字上路。”

“……”

接連幾天溫杭交接工作按時下班,不卷也不拼,像開啟了省電模式,不知情的同事,都覺得她是離職前的瘋感。

她的調崗申請提交上去,沒過多久,許柏安就回來了。

當天溫杭正在會議室跟團隊開會,該交代的事項都處理得差不多,她在會議結束前宣布:“我已經申請調崗到昆明工作……”

話音甫落,許柏安推開會議室的玻璃門氣勢洶洶走進來,目光不加掩飾地落在她身上。

他剛下飛機,身上還有風塵仆仆涼意,臉色黑沈:“溫杭,到我辦公室裏來。”

“稍等。”

溫杭看他一眼,若無其事,繼續說:“年後就會走,已經辦好交接,後續大家的工作都由陳經理安排。”

許柏安聽得耳膜一刺,直接走過來捉住她手腕,不管不顧把人往外面帶。

玻璃門被推開闔上,整個會議室裏的人都心驚肉跳,紛紛站起來往外看,見許柏安強勢地把人拽過走廊。

溫杭覺得他瘋了,居然敢那麽明目張膽地拉扯她,又怕引來更多目光不敢掙紮。

許柏安攥得牢,根本甩不開,溫杭用手去抓,壓低聲:“你瘋了,快放開!”

“我們談談。”他被撓也不松開,徑直往自己辦公室走。

快到辦公室,蘇瑩拿著文件夾迎過來:“許總。”

許柏安遞過去一個眼神:“什麽事都等會再說。”

蘇瑩怔在原地,看許柏安拉著溫杭進去,‘啪’一聲,門被關緊。

蘇瑩看著門,往額頭上一拍:“要命了,這是鬧哪一出啊!”

-

進了門,許柏安總算肯松手,情緒慢沸,他低頭質問:“讓我別找你,這就是你說的冷靜?”

溫杭面無表情:“對,有問題嗎?”

許柏安朝她逼近,沈聲:“去昆明沒你想象的那麽輕松,我不是說過,再等等嗎?”

“你會算我也會算,留在總部對我來說麻煩太大了,”溫杭往後退兩步,隔一道安全距離再出聲:“以及離開,我們才能斷得更徹底,不是嗎?”

“徹底?”許柏安臉色沈郁:“你想都不要想,我不會放你走的。”

溫杭猜到他會這樣說,她錯開眼,神色平靜:“如果三天後你還不批申請,我就辭職,勞動法規定辭職不需要批準。”

沒等說完,手腕被一道遒勁力量攀上,許柏安把她往門後抵,撐著墻壁的手背有青筋暴起,他低頭兇猛吻她,在她身上汲取溫暖。

溫杭沒有躲,唇瓣被吮嘬,一遍又一遍,她溫順的接受他的舌尖,目光麻木。

許柏安摸了摸她的臉,指腹溫熱,口吻輕淡:“你知道我最近多忙,為什麽一定要跟我鬧?”

“你自私的時候,就不要想著別人會無私。”

一滴淚從她上揚的嘴角劃過,對比鮮明,溫杭迎著他沈冷目光,不緊不慢:“我不會等你,我的首選永遠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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