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第 38 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038章 第 38 章
安岡縣電視臺5號會議室, 馮開雲端坐在回字桌形的主位，擡眸看向分坐兩旁的年輕人，笑道：“我打算做一檔專題節目, 相信大家都有耳聞？”
在座的年輕人都是臺裏近兩年新進的主持人，還跟在老前輩身邊學習。多少聽師傅講過馮監制因為新節目和臺長吵起來的事, 瞧她現在滿臉春風的樣子, 應該是節目提審批下來了。
會議室裏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 ，剛好文件材料分發下去。馮開雲下巴一揚, 抿唇道：“我這裏正好缺兩位主持, 你們先把預案過一遍再作決定。”
右首位的汪敏從文件裏擡頭，不敢置信地說道：“這...馮姐, 這個專訪題材會不會有點...冒險？”
馮開雲居然要采訪劉大勇！這位可是開了多間地下賭場, 盤桓本地多年的鄉霸！
其他人同樣一臉忐忑地看向她, 馮開雲淡定道：“我們作為本地主媒平臺，配合中央加大宣傳打擊犯罪的力度不是應該的嘛。正好前幾天劉大勇落網, 我們節目的第一個出街對象不愁了。”
月中的時候, 中央決定組織全國公安機關開展一場打黑除惡專項鬥爭。這個決定頒發下來後，縣城公安局迅速展開行動, 把劉大勇這個地頭蛇抓捕歸案。
“可是...”張鋒擡手推回滑落鼻梁的眼鏡，遲疑道：“報道出街前, 我們得去收集報道素材吧？只是采訪民警的話, 這些紙媒都已經報道過。”
“去找他的親屬或者受害群眾？”末位的男生說完渾身一抖，鄉民好說，難就難在采訪他的家人。
俗話說爛船也有幾根釘，作案團夥是落網了, 保不齊外面還晃著劉大勇的小嘍啰，做這個采訪不就是等著被人尋仇？
在座的幾位心裏同時浮現這個顧慮, 有人頓時對新節目失去嘗試的興趣，打起退堂鼓慌道：“我去監獄做采訪就犯怵，那些男犯人的眼神太可怕了！”
“之所以把你們都叫來，是不想單獨找你們會讓人有心理負擔。”馮開雲把他們的反應盡收眼底，誠懇道：“我是個敞亮人，不會為難你們。誰願意接這個節目，在這個星期內找我。”
幾個年輕人不好當面拒絕，吶吶地開口：“謝謝馮姐。”
“今天就到這裏，先散......”
“嘭！”會議室的門這時被人推開。
‘散會’兩個字還沒說完，馮開雲看著來人從會議桌另一端昂首闊步地朝她走近。
歐煥蓮一身黑色呢子大衣長至腳踝，衣擺在走動間揚起，朗聲道：“這個節目，我接！”
走到楞神的馮開雲面前，俏皮笑道：“馮監制，該不會是在想借口拒絕我吧？”
馮開雲啞然失笑：“有你歐主任發話加入，我求之不得。”
“下班請我喝兩杯？”
“請你喝人頭馬都行！”
兩人有說有笑地離開會議室，下班直接轉戰富麗西餐廳。
馮開雲舉起酒杯，笑道：“謝謝你啊，歐主任。我一個小小監制，居然能讓你上我的節目。”
“噌！”歐煥蓮伸手輕碰她的杯壁，酒杯回轉抵在唇邊灌了口，猛地睜大眼睛道：“這一口給我天靈蓋都打開了。”
馮開雲好笑道：“這是烈酒，你可悠著點。”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難得喝一回人頭馬，”歐煥蓮放下酒杯，切起牛排。
馮開雲看她把牛排切得‘吱吱’響，不由笑道：“你是來鋸木頭的呀！”
“怎麽了，你不說我是城裏人，”歐煥蓮振振有詞道：“咱們城裏人就是這樣切的。”
馮開雲嘴角的笑意漸漸和緩，酸澀不斷在喉嚨湧動，輕聲道：“你怎麽都趕不走，老是來幫我這個鄉巴佬。”
“切，你還蹬鼻子上臉了！”歐煥蓮瞧見她泛紅的眼眶，笑容一滯，兩人決裂吵架那天的記憶驀然浮現腦海。
新聞辦公室內其餘工位都空著，只有馮開雲在默默抄寫筆記。
歐煥蓮甩著兩條麻花辮快步走進辦公室，把鐵飯盒放她桌上，嗔怪道：“長命功夫長命做，你總是不按時吃飯，遲早把身子熬壞。”
“幸虧有你幫忙，今晚請你去街口搓一頓牛雜。”馮開雲討好地朝她笑笑，舀一勺飯塞嘴裏，繼續埋頭抄寫。
“你家不是要蓋房子嘛，我少吃一頓牛雜餓不死。”歐煥蓮不解道：“你天天在這抄新聞稿有什麽用呀？得讓師傅安排你出外勤。”
馮開雲聞言手裏的筆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笑道：“每個師傅的帶人方式不同，這是給我的鍛煉呢。”
“在學校還沒抄夠呀！我幫你去和岑麗阿姨說一聲。”話還沒說完，人就往外走去。
“哎！你別找師傅！”馮開雲連忙把人拉回辦公室。
“為什麽？”歐煥蓮替她抱不平，“你在學校經常拿年級第一，撰寫新聞稿對你來說就是家常便飯。岑麗阿姨應該是對你的能力不太了解，我去和她......”
“夠了！”馮開雲垂在褲腿邊的拳頭捏了又松，還是忍不住打斷她的話，口不擇言道：“你每天左一個阿姨，右一個伯伯，臺裏都是看著你長大的長輩！我只是個鄉下來的土老妹，不敢沾你的光讓他們對我另眼相看。”
“你什麽意思？！”歐煥蓮鐵青著臉，追問道：“在你眼裏我是關系戶？”
馮開雲別過臉，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你是城裏人，我高攀不起。”
“馮開雲，枉我當你是好朋友！”歐煥蓮狠狠擦掉眼淚，兇巴巴道：“以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歐煥蓮要是再多管閑事，就...就讓許東昇娶不到老婆！”
“發個誓還便宜了許東昇，”馮開雲打斷她的回憶，再次舉起酒杯鄭重道：“這麽多年，我欠你一句，對不起。”
“再多說兩句來聽聽。”歐煥蓮傲嬌道。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餵！你小聲點！”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哈哈哈！”
歐煥蓮嘟囔道：“真是服了我們兩個，居然為了幾句話別扭這麽多年。”
“誰說不是呢，”馮開雲借著微醺的酒意感慨道：“那時候年輕氣盛。”
***
“嘭嘭嘭！”
“來啦！誰那麽大力拍我家門啊！”許冠寧趿拉著棉拖鞋跑出去，拉開內門發現是馮開雲和歐煥蓮，連忙打開鐵門，笑道：“媽媽，你回來啦！”
“嘿嘿，把你安全送到家，我可以放心回去了。”馮開雲臉色酡紅，腳步虛浮地轉身踏上臺階。
看見她差點被絆倒，許冠寧驚呼：“馮阿姨小心！”
“嘿嘿，我沒事！”馮開雲撐著墻壁穩住身形，搖搖晃晃地往上走。
歐煥蓮醉醺醺地瞇眼看過去，揮手道：“拜拜！”
她一開口滿是酒氣，許冠寧捂著鼻子後退兩步，皺眉道：“媽媽，你喝酒了。”
歐煥蓮抓起頭發放鼻子下嗅了嗅，嫌棄道：“再腌一晚上該入味了。”話音剛落，整個人順著墻根滑下去，癱靠在墻邊。
“媽媽，你不要躺地上。”許冠寧使出吃奶的勁也拉不起她，扭頭喊道：“爸爸，你快出來！”
“怎麽了？！”許東昇剛上完大號，系著褲頭帶急急忙忙跑出來。看見爛醉如泥的歐煥蓮，驚訝道：“你媽醉成這樣，是怎麽回來的？！”
歐煥蓮被他攙扶起來，嘴裏念叨：“我要洗頭，不能這樣躺床上。”
“好好好，我給你洗。”許東昇應付醉鬼很有心得，先把人哄進屋要緊。
許冠寧趴在床邊看著沈睡的歐煥蓮，替她爸擔心道：“媽媽最討厭喝了酒躺床上，爸爸你肯定要挨罵。”
“她醉成這貓樣，怕是連自己姓什麽都忘記了。”許東昇渾不在意地說道，把人轟走：“現在幾點了，你還不回房間睡覺。”
歐煥蓮半夜被渴醒，摁開床頭燈發現自己身上還是白天那套衣服，氣得擰了把許東昇。
“嗷！”許東昇在睡夢中被人掐醒，茫然地看著坐在床邊的身影：“你大半夜不睡覺，坐那裝神弄鬼嚇唬誰？”
“嚇你個大頭鬼，這麽大個人，連睡衣也不會給我換。”歐煥蓮瞪他一眼，扭身去洗澡。
窗外夜色暗沈，偶有寒風拍打窗戶。
許東昇靠在床頭，順時針按摩臉上的肌膚。聽見腳步聲，閉著眼睛說道：“你怎麽換了潤膚霜，這個香味挺好聞的，我喜歡。”
歐煥蓮擦頭發的動作一頓，震驚道：“你用了我新買的潤膚霜？！”
“是啊，這不天冷在被窩裏烘得臉難受嘛。”許東昇滑進棉被底下，慢悠悠道：“還不是因為它每次按出來只有一丁點，我得摁七八下。”
“每次！”難怪她的潤膚霜到冬天總是很快用完，他那張磨盤臉到底浪費了多少！
歐煥蓮一個箭步撲向梳妝鏡，拿起白色瓶子對光照了照，發現裏面的線位降到瓶身中間！氣結道：“我都只按兩下！”
這是嫌他用多了？許東昇挺起身瞧她在那對鏡拍臉，反駁道：“你這瓶摁兩下，那瓶挖一坨，加起來不比我多麽。”
“你用這個。”歐煥蓮暗暗翻了個白眼，拉開抽屜掏出一瓶凡士林放桌角。
許東昇仰起脖子看了眼，凡士林與她的那堆瓶瓶罐罐像是兩個陣營，涇渭分明地擺在梳妝臺上，不樂意道：“我要用貴的。”
歐煥蓮腹誹他居然還挑上了，轉身一臉誠摯地說道：“你別看它包裝這樣，人家是多年老牌子。質量信得過，用過都說好。”
“可是...”許東昇摸摸臉，半信半疑地盯著她：“我看你用這個塗後腳跟。”
“......”歐煥蓮把腳往他被子上一放，面不改色地誇道：“所以你摸摸我後腳跟多嫩，都是這瓶凡士林的功勞。”
“只能摸後腳跟嗎？”
“啪！”一聲，歐煥蓮冷酷道：“大半夜的要是燥了出去吸兩口風！”
許東昇收回手，看眼被風吹得‘啪啪’響的窗戶，嘟囔道：“這個窗是不是該換了，老這麽響多影響人睡覺。”
歐煥蓮擡眼在屋裏晃一圈，感慨道：“這些家私快有十年了吧。”
“那得有，”許東昇把頭蒙在被子裏隔絕窗戶的噪音，甕聲甕氣地說道：“領結婚證那年搬進來的。”
歐煥蓮想了想，說道：“正好把浴缸也拆了吧。”
許東昇揶揄道：“不是說躺裏面泡澡舒服嗎？”
那浴缸躺著硌脖子，用完還挺洗洗刷刷太麻煩，早就淪為許冠寧的泡澡池。
歐煥蓮淡淡道：“你就說什麽時候拆。”
語氣雖平淡，但眼神很有殺傷力。許東昇忙不疊地點頭：“快過年了不好動土，我年後再找人來開工。”
“嘶！坐久了感覺身上冷颼颼，”歐煥蓮哆嗦了一下，趕緊躺被窩裏。
......
“篤篤篤！”房門被人急急敲響，許冠寧在外面喊道：“媽媽！”
歐煥蓮踹了腳旁邊睡得鼾聲震天的許東昇，皺著眉頭嘟囔道：“去看看你女兒有什麽事。”
“別敲了，就來！”許東昇掀開被子那刻感覺冷氣籠罩全身，連忙穿上皮衣去開門。
“媽媽呢？”許冠寧穿戴整齊站在門外，看見是他略帶嫌棄，說道：“我找她問問，我那條紅格子圍巾放哪了？”
許東昇打了個哈欠，瞧眼外面天還是黑的，嘟囔道：“你這麽早就去上學？”
“快六點半，我要遲到了！”冬天天亮得晚，許冠寧急道：“快讓媽媽幫我把圍巾找出來。”
“讓你把東西找全才睡覺，非得每天出門前急急忙忙，弄得跟打仗似的。”歐煥蓮嘮嘮叨叨地越過許東昇去給她找圍巾。
幸好趕在打鈴前到達課室，許冠寧一屁股坐凳子上，搓搓凍僵的手指往上面呵氣。
冬天一到，他們的上學小分隊自然瓦解。秦劭燁比她早五分鐘到達，此時停下念書，提醒道：“課代表說等會鈴響就默寫字母。”
“謝了，兄弟！”許冠寧翻出英語書快速默背。
緊張的早讀課過去了，又等來數學老師捧著測驗卷出現，看這一群神情懨懨的學生，笑道：“還有一個單元就講完課了，大家努努力熬過去。怎麽說這也關乎過年紅包厚還是薄，是不？”
此話一出，許冠寧跟著同學笑作一團，自信道：“我數學從未失手過。”
數學老師效率驚人，試是早上考的，成績是下午出的。
許冠寧捧起卷子，出乎意料道：“怎麽會是98分！”
秦劭燁掃一眼她的試卷，認真道：“你有道口算題得數錯了。”
“我自己沒眼睛看嗎！”
有人惱羞成怒，秦劭燁識相地閉嘴。
許冠寧回到大院還是悶悶不樂，趴在試卷上暗恨自己粗心。
“你的嘴角都快垂到地上去了，不就扣了你兩分嘛。”胡春蘭安慰道：“能考98分已經是很棒了，揚揚哥哥考六七十分，還不是照樣天天笑呵呵。”
“奶奶！我早就不是考六七十分的人了！”他不能被人看低，歐揚仰起臉驕傲道：“我現在能考七八十分！”
胡春蘭損他：“瞧你那樣，不說還以為你科科考一百分呢！”
許冠寧嘟嘴道：“如果我再檢查一遍，這兩分就不會被扣掉。”
“以前也沒見你這麽在乎成績呀？”歐揚手背貼她額頭上，納悶道：“沒發燒就開始說胡話了？”
“走開！”許冠寧推開他的手，一板一眼地說道：“你沒拿過一百分，是不會懂突然拿98分的感受。”
“嘖嘖，這還炫耀上了。”歐揚翻了個白眼，酸溜溜地學舌：“你沒有考過50分，根本不懂考低分的快樂”
“你一邊去，”胡春蘭給他後腦勺一記，諄諄開導她：“你呀，不要對自己要求太高。看我這輩子，什麽時候掐尖要強過。”
話音剛落，傳來歐揚幽幽的聲音：“做幺九單吊九筒的時候。”
胡春蘭：“......”她無話反駁。
***
數學帶來的傷痛很快被音樂老師撫平，許冠寧裂開嘴角，驚喜道：“老師，我真的可以做元旦匯演的主持人嗎？！”
音樂老師擔心她期望過高，耐心解釋道：“只是主持三年級的元旦表演節目，不是學校的。”
只要有登臺機會，哪會嫌棄舞臺太小。許冠寧急切地問道：“那我需要做些什麽？”
“你的臺風很穩不會怯場，但是欠缺朗誦技巧。”許冠寧每次在音樂課上都會踴躍舉手獨唱，
音樂老師對她的膽量沒有過多的擔心，沈吟道： “課餘時間來找黃老師練練，回家把稿子背熟。”
許冠寧小心打探道：“老師，做主持人是不是要穿裙子呀？”
“瞧你就會臭美，”音樂老師刮了下她挺翹鼻尖，笑道：“裙子不急著準備，先回去上課吧。”
“謝謝老師！”許冠寧像是小鳥般，快樂地飛回課室。
陳寶言他們追問道：“音樂老師喊你去做什麽啊？”
“嘿嘿，”許冠寧喜不勝收地覆述在辦公室的對話。
“哇！”孟立風佩服道：“如果是我站在那麽多人面前，肯定抖得話都說不出來，你真厲害！”
許冠寧嘚瑟道：“好想快點告訴我媽媽。”
秦劭燁愁上眉頭：“讓我媽知道，又得挨她罵。”
許冠寧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哎，你怎麽就不能努力點呢。”
陳寶言作為英語組長，秉著負責任的態度督促道：“對啊，你的英語要加油！默寫字母還沒過關呢。”
秦劭燁：“......”今晚就開始偷偷努力，期末嚇你們一跳！
許冠寧雀躍的心情在放學時達到頂峰，在大院門衛室門口探出頭，開心道：“張爺爺，我要當主持人拉！”
張伯把悄摸挨近炭盆的灰貓抱開，恭喜道：“這麽快就能接你媽的班，有出息啊！”
“嘿嘿，告訴我外婆去！”
歐揚撇嘴：“瞧她那樣子，恨不得當的是電視臺主持人吧。”
秦劭燁斜眼看過去，附和道：“就是！”
許冠寧對兩人的酸話一概不知，黏在胡春蘭身邊嘰嘰喳喳道：“外婆，你說我穿哪條裙子更好看？”
“都好看，”胡春蘭心不在焉地應道，突然握住手腕呻吟出聲。
許冠寧擔憂道：“外婆，是不是你的手又疼了？”
“誒，老毛病，一到下雨天就發作。”胡春蘭嘗試扭動手腕，發現酸軟無力，說道：“你去房間幫我拿塊膏藥出來，貼貼就好。”
“好，”胡春蘭的確每次貼上膏藥就說好了，許冠寧深信不疑地去給她拿來。
哪曾想，兄妹倆在房裏寫著作業，突然聽到廚房傳來‘pang啷’一聲巨響。
兩人放下筆跑去廚房，歐揚跨過撒在地上的菜葉子，問道：“奶奶，你的手是不是很痛？”
胡春蘭忍著手腕上隱隱約約的陣痛，強顏歡笑道：“只是突然手軟沒拿穩，你快去和妹妹一起把菜撿起來。”
許冠寧蹲在地上把菜葉撿幹凈，突然說道：“外婆，你教我們炒菜吧。”
“我是哥哥，我來炒！”
“我先說的！”
“你們都去寫作業，我有辦法。”
兄妹倆：“？？？”
晚飯時間，歐煥強嚼兩口嘴裏的菜，回味道：“媽，這味道和你平時做的不一樣。”
許冠寧和歐揚悄悄瞄向胡春蘭，她淡定說道：“換了做法，你覺得哪個好吃？”
歐煥蓮不假思索道：“吃了幾十年老味道，換一下口味還挺新鮮。”
胡春蘭悶聲道：“喜歡吃就多吃點。”
“噗嗤！”胡春蘭的眼神立刻掃射過來，許冠寧連忙閉嘴刨飯。
歐煥蓮回到自家，抓住許冠寧拷問道：“你外婆今晚很不對勁，快說，這是怎麽回事？”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許冠寧心裏默默給胡春蘭說聲抱歉，把憋了一肚子的話禿嚕出來：“外婆她請吳奶奶幫忙做飯，不讓我和哥哥告訴你們。”
“肯定又是手疼發作，”歐煥蓮無奈道：“這老太太就是死要面子，之前硬要我把人辭了，現在她倒是把人請家裏去，還不願意讓人知道。”
“媽媽，你不想讓吳奶奶去外婆家做飯嗎？”
“我倒是樂意掏錢請她天天去，”知母莫若女，歐煥蓮篤定道：“按你外婆那犟脾氣，等她手好了又該心疼那點錢。”說著擺擺手：“等她自己想通吧，把你的稿子拿來我瞧瞧。”
許冠寧在書包外層裏掏出個小筆記本，翻開開場白那頁遞過去。
“我女兒小小年紀就當上主持人，真不愧是我生的。”歐煥蓮樂道：“你先念兩句給我聽聽。”
“老師們！同學們......”
“你說話要用丹田發力，不能靠嗓子吼。”歐煥蓮擡頭挺胸，雙手貼在小腹上，細細糾正許冠寧的動作。
“是這樣嗎？”
“對，真棒！念到這句時......”
經過一個月緊鑼密鼓的朗誦訓練，還有歐煥蓮給她開的小竈。許冠寧站上元旦文藝表演舞臺時，猶如脫胎換骨。
評委席上的老師誇道：“老黃你們班的這個小姑娘不得了啊！咬字清晰，說話流暢有力，看著比她旁邊的男孩老練多了。”
“聲音聽著像是百靈鳥一樣，有沒有給她報個唱歌節目？”
黃老師自謙道：“我擔心她兼顧不過來，這次就先專註主持。”
3班的副班主任打趣道：“那真是可惜，要是上臺唱歌，我高低給她打個9.9分。”
臺下說說笑笑，許冠寧在臺上實際出了一手汗，謹記歐煥蓮的叮囑，擡頭挺胸，握緊手裏的麥克風。
她沈穩地說道：“同學們，如果說剛才的扇子舞是一場視覺盛宴。那麽，接下來的這場表演就是耳朵的享受。有請三（五）班的馮飄飄同學，給我們帶來《勇氣》。”
正準備走下舞臺，觀眾席突然有人喊道：“許冠寧加油！”
許冠寧定睛看去，六班的方位舉起幾張卡紙，上面寫著：你最棒！
“哇！還能這樣搞！”
“他們班的人好大膽啊！”
“早知道我們班也做一個。”
觀眾席嘩聲一片，許冠寧看清那三個舉牌的人臉，一秒破功，咧開嘴笑瞇了眼。
旁邊的音樂老師調侃道：“小姑娘還是沈不住氣呀。”
她馬上恢覆不茍言笑的樣子又把老師逗笑。
許冠寧：“......”這群女人的心思真難猜，到底想要她怎麽做！
***
三年級的元旦文藝表演圓滿結束後，春節的腳步隨之敲鑼打鼓地走來。
歐煥蓮把年禮塞後備箱，嘀咕道：“一月份還沒過完呢，今年新年來得比往年早啊。”
“大姑！奶奶喊你把雞拎上！”歐揚半拖半拎著個蛇皮袋跑進院子。
歐煥蓮頭疼道：“後備箱都滿了，讓我放哪去。”
胡春蘭慢一步進院子，皺眉道：“這是給親家的年禮，少不得。”
“我把它塞腳底下，親自看著。”歐煥蓮實在怕了她媽的嘮叨，拽起蛇皮袋快速縮進副駕駛。
秦劭燁穿著件紅彤彤的羽絨服跑下樓，瞧見站在小汽車旁的人，問道：“許冠寧，你要去哪裏啊？”
許冠寧語氣懨懨道：“回老家拜年。”
歐揚瞧見她那樣子，拍著胸膛說：“你之前說溪橋村的小孩不和你玩，我給你去撐腰！”
“我也去！”秦劭燁挺身而出，“有我們陪著你，看誰還敢欺負你！”他們內部怎麽吵架打架都行，遇到敵人還是得一致對外。
許冠寧欣喜道：“那太好了，走！”
“哎！歐揚今天要去大姨家拜年！”
“秦劭燁，你不回老家了嗎？！”
歐揚和秦劭燁不顧身後大人的呼喊，屁顛屁顛地爬上小汽車。
歐煥蓮坐在副駕駛位，回頭看一眼排排坐的三人，哭笑不得地開口：“你倆別鬧了，快下車。”
秦劭燁索性扣上安全帶，堅決道：“叔叔，我們一起去溪橋村。”
歐煥強這會拉開車門，納悶道：“你好端端跑上去做什麽，趕緊下來。”
歐揚抱住副駕駛的靠背，嚷嚷道：“我要跟妹妹去她老家！”
“你生性點，哪有過年跑去別人村的！”這不是討人嫌嘛，
許東昇啟動車子，笑道：“沒事，帶上他們去討紅包。”
三人到達溪橋村就被路邊幾口水塘吸引，許冠寧得意道：“這些都是我小叔準備養蝦的池塘！”
許振中沒有選擇做高位池，反而承包了10畝耕地挖土塘。
歐揚張大嘴巴：“這麽多池塘，蝦能裝滿一屋子吧！”
秦劭燁輕蔑道：“哪止啊，肯定有我們學校那麽多！”
路過的村民笑道：“喲，振中這是投了幾噸的蝦呀？”
“......”許振中在旁人揶揄的眼神下，強裝鎮定地說道：“這裏還沒放蝦苗，你們去看舞獅子吧。”別來他這吹牛了！
三人對村裏那只潦草的獅子沒多大興趣，揣上在小賣部買的炮仗打算往小溪邊去。經過荒廢的旱廁時被一群人攔住，許冠寧看著對面黑不溜秋的男孩，小聲道：“就是他們欺負我。”
“原來是你們欺負我妹妹啊！”歐揚大馬金刀地往前走兩步，斜勾起嘴角說道：“看見我喊聲大哥，記住以後不準再欺負我妹妹！”
秦劭燁幫腔助威：“聽見沒，喊大哥！”
“哈哈哈，笑死人了。”平頭男孩捧腹嘲笑道：“聽見沒，這兩人讓我們喊大哥。”
黑色外套男孩擺開架勢：“要打架是吧？”其餘人跟著圍攏過去。
“笑...笑死了！”歐揚暗暗撤退兩步，硬著頭皮說道：“我們是文明人，不打架！”
“不打架也行，”三堂伯家的那個男孩掏出一個盒子，譏笑道：“你們誰敢把這盒魚雷炮點了，我就讓你們走。”
魚雷炮，那可是能把幾斤魚炸死的！他們仨現在還是玩擦炮的小菜雞！
秦劭燁偷偷咽下口水，眼睛四處亂瞄尋找逃跑突破口。
對面的嘲笑聲越來越大：“看吧，他們絕對不敢！”
氣氛在這一刻膠著，許冠寧踏出一步，堅定道：“我敢！”
“喲！”
“別嚇到尿褲子，又找大人告狀啊！”
歐揚和秦劭燁在後面扯她袖子，勸道：“別聽他們的，那個太危險了！”
許冠寧掙脫他們的扯動，接過對面男孩手上點燃的香支和魚雷炮。大踏步往旱廁走去，轉身勾起唇角；“我不但敢點魚雷炮，還敢把它扔裏面！”說著抓起一根魚雷炮點燃，迅速扔進旱廁裏！
“嘭！”一聲巨響。
歐揚大聲驚呼：“我看見有屎飛起來！”
許冠寧在他們楞神中又扔了一個，聽著那聲巨響，揚起下巴道：“你們誰敢！”
有男孩喃喃道： “她是不是瘋了。”
在他們崇拜的眼神下，香支靠近引火線，火苗快速躥起，許冠寧揚手一扔，第三根魚雷炮飛入坑裏。
“嘭！”一聲，又是黃屎翻飛。
“求求你別點了！”旱廁深處的隔間冒出個滿身星星點點的屎人！
那畫面太美，讓人不忍細看。
“爸！”
“三...三堂伯。”許冠寧傻眼，他什麽時候在裏面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安岡縣電視臺5號會議室, 馮開雲端坐在回字桌形的主位，擡眸看向分坐兩旁的年輕人，笑道：“我打算做一檔專題節目, 相信大家都有耳聞？”
在座的年輕人都是臺裏近兩年新進的主持人，還跟在老前輩身邊學習。多少聽師傅講過馮監制因為新節目和臺長吵起來的事, 瞧她現在滿臉春風的樣子, 應該是節目提審批下來了。
會議室裏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 ，剛好文件材料分發下去。馮開雲下巴一揚, 抿唇道：“我這裏正好缺兩位主持, 你們先把預案過一遍再作決定。”
右首位的汪敏從文件裏擡頭，不敢置信地說道：“這...馮姐, 這個專訪題材會不會有點...冒險？”
馮開雲居然要采訪劉大勇！這位可是開了多間地下賭場, 盤桓本地多年的鄉霸！
其他人同樣一臉忐忑地看向她, 馮開雲淡定道：“我們作為本地主媒平臺，配合中央加大宣傳打擊犯罪的力度不是應該的嘛。正好前幾天劉大勇落網, 我們節目的第一個出街對象不愁了。”
月中的時候, 中央決定組織全國公安機關開展一場打黑除惡專項鬥爭。這個決定頒發下來後，縣城公安局迅速展開行動, 把劉大勇這個地頭蛇抓捕歸案。
“可是...”張鋒擡手推回滑落鼻梁的眼鏡，遲疑道：“報道出街前, 我們得去收集報道素材吧？只是采訪民警的話, 這些紙媒都已經報道過。”
“去找他的親屬或者受害群眾？”末位的男生說完渾身一抖，鄉民好說，難就難在采訪他的家人。
俗話說爛船也有幾根釘，作案團夥是落網了, 保不齊外面還晃著劉大勇的小嘍啰，做這個采訪不就是等著被人尋仇？
在座的幾位心裏同時浮現這個顧慮, 有人頓時對新節目失去嘗試的興趣，打起退堂鼓慌道：“我去監獄做采訪就犯怵，那些男犯人的眼神太可怕了！”
“之所以把你們都叫來，是不想單獨找你們會讓人有心理負擔。”馮開雲把他們的反應盡收眼底，誠懇道：“我是個敞亮人，不會為難你們。誰願意接這個節目，在這個星期內找我。”
幾個年輕人不好當面拒絕，吶吶地開口：“謝謝馮姐。”
“今天就到這裏，先散......”
“嘭！”會議室的門這時被人推開。
‘散會’兩個字還沒說完，馮開雲看著來人從會議桌另一端昂首闊步地朝她走近。
歐煥蓮一身黑色呢子大衣長至腳踝，衣擺在走動間揚起，朗聲道：“這個節目，我接！”
走到楞神的馮開雲面前，俏皮笑道：“馮監制，該不會是在想借口拒絕我吧？”
馮開雲啞然失笑：“有你歐主任發話加入，我求之不得。”
“下班請我喝兩杯？”
“請你喝人頭馬都行！”
兩人有說有笑地離開會議室，下班直接轉戰富麗西餐廳。
馮開雲舉起酒杯，笑道：“謝謝你啊，歐主任。我一個小小監制，居然能讓你上我的節目。”
“噌！”歐煥蓮伸手輕碰她的杯壁，酒杯回轉抵在唇邊灌了口，猛地睜大眼睛道：“這一口給我天靈蓋都打開了。”
馮開雲好笑道：“這是烈酒，你可悠著點。”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難得喝一回人頭馬，”歐煥蓮放下酒杯，切起牛排。
馮開雲看她把牛排切得‘吱吱’響，不由笑道：“你是來鋸木頭的呀！”
“怎麽了，你不說我是城裏人，”歐煥蓮振振有詞道：“咱們城裏人就是這樣切的。”
馮開雲嘴角的笑意漸漸和緩，酸澀不斷在喉嚨湧動，輕聲道：“你怎麽都趕不走，老是來幫我這個鄉巴佬。”
“切，你還蹬鼻子上臉了！”歐煥蓮瞧見她泛紅的眼眶，笑容一滯，兩人決裂吵架那天的記憶驀然浮現腦海。
新聞辦公室內其餘工位都空著，只有馮開雲在默默抄寫筆記。
歐煥蓮甩著兩條麻花辮快步走進辦公室，把鐵飯盒放她桌上，嗔怪道：“長命功夫長命做，你總是不按時吃飯，遲早把身子熬壞。”
“幸虧有你幫忙，今晚請你去街口搓一頓牛雜。”馮開雲討好地朝她笑笑，舀一勺飯塞嘴裏，繼續埋頭抄寫。
“你家不是要蓋房子嘛，我少吃一頓牛雜餓不死。”歐煥蓮不解道：“你天天在這抄新聞稿有什麽用呀？得讓師傅安排你出外勤。”
馮開雲聞言手裏的筆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笑道：“每個師傅的帶人方式不同，這是給我的鍛煉呢。”
“在學校還沒抄夠呀！我幫你去和岑麗阿姨說一聲。”話還沒說完，人就往外走去。
“哎！你別找師傅！”馮開雲連忙把人拉回辦公室。
“為什麽？”歐煥蓮替她抱不平，“你在學校經常拿年級第一，撰寫新聞稿對你來說就是家常便飯。岑麗阿姨應該是對你的能力不太了解，我去和她......”
“夠了！”馮開雲垂在褲腿邊的拳頭捏了又松，還是忍不住打斷她的話，口不擇言道：“你每天左一個阿姨，右一個伯伯，臺裏都是看著你長大的長輩！我只是個鄉下來的土老妹，不敢沾你的光讓他們對我另眼相看。”
“你什麽意思？！”歐煥蓮鐵青著臉，追問道：“在你眼裏我是關系戶？”
馮開雲別過臉，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你是城裏人，我高攀不起。”
“馮開雲，枉我當你是好朋友！”歐煥蓮狠狠擦掉眼淚，兇巴巴道：“以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歐煥蓮要是再多管閑事，就...就讓許東昇娶不到老婆！”
“發個誓還便宜了許東昇，”馮開雲打斷她的回憶，再次舉起酒杯鄭重道：“這麽多年，我欠你一句，對不起。”
“再多說兩句來聽聽。”歐煥蓮傲嬌道。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餵！你小聲點！”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哈哈哈！”
歐煥蓮嘟囔道：“真是服了我們兩個，居然為了幾句話別扭這麽多年。”
“誰說不是呢，”馮開雲借著微醺的酒意感慨道：“那時候年輕氣盛。”
***
“嘭嘭嘭！”
“來啦！誰那麽大力拍我家門啊！”許冠寧趿拉著棉拖鞋跑出去，拉開內門發現是馮開雲和歐煥蓮，連忙打開鐵門，笑道：“媽媽，你回來啦！”
“嘿嘿，把你安全送到家，我可以放心回去了。”馮開雲臉色酡紅，腳步虛浮地轉身踏上臺階。
看見她差點被絆倒，許冠寧驚呼：“馮阿姨小心！”
“嘿嘿，我沒事！”馮開雲撐著墻壁穩住身形，搖搖晃晃地往上走。
歐煥蓮醉醺醺地瞇眼看過去，揮手道：“拜拜！”
她一開口滿是酒氣，許冠寧捂著鼻子後退兩步，皺眉道：“媽媽，你喝酒了。”
歐煥蓮抓起頭發放鼻子下嗅了嗅，嫌棄道：“再腌一晚上該入味了。”話音剛落，整個人順著墻根滑下去，癱靠在墻邊。
“媽媽，你不要躺地上。”許冠寧使出吃奶的勁也拉不起她，扭頭喊道：“爸爸，你快出來！”
“怎麽了？！”許東昇剛上完大號，系著褲頭帶急急忙忙跑出來。看見爛醉如泥的歐煥蓮，驚訝道：“你媽醉成這樣，是怎麽回來的？！”
歐煥蓮被他攙扶起來，嘴裏念叨：“我要洗頭，不能這樣躺床上。”
“好好好，我給你洗。”許東昇應付醉鬼很有心得，先把人哄進屋要緊。
許冠寧趴在床邊看著沈睡的歐煥蓮，替她爸擔心道：“媽媽最討厭喝了酒躺床上，爸爸你肯定要挨罵。”
“她醉成這貓樣，怕是連自己姓什麽都忘記了。”許東昇渾不在意地說道，把人轟走：“現在幾點了，你還不回房間睡覺。”
歐煥蓮半夜被渴醒，摁開床頭燈發現自己身上還是白天那套衣服，氣得擰了把許東昇。
“嗷！”許東昇在睡夢中被人掐醒，茫然地看著坐在床邊的身影：“你大半夜不睡覺，坐那裝神弄鬼嚇唬誰？”
“嚇你個大頭鬼，這麽大個人，連睡衣也不會給我換。”歐煥蓮瞪他一眼，扭身去洗澡。
窗外夜色暗沈，偶有寒風拍打窗戶。
許東昇靠在床頭，順時針按摩臉上的肌膚。聽見腳步聲，閉著眼睛說道：“你怎麽換了潤膚霜，這個香味挺好聞的，我喜歡。”
歐煥蓮擦頭發的動作一頓，震驚道：“你用了我新買的潤膚霜？！”
“是啊，這不天冷在被窩裏烘得臉難受嘛。”許東昇滑進棉被底下，慢悠悠道：“還不是因為它每次按出來只有一丁點，我得摁七八下。”
“每次！”難怪她的潤膚霜到冬天總是很快用完，他那張磨盤臉到底浪費了多少！
歐煥蓮一個箭步撲向梳妝鏡，拿起白色瓶子對光照了照，發現裏面的線位降到瓶身中間！氣結道：“我都只按兩下！”
這是嫌他用多了？許東昇挺起身瞧她在那對鏡拍臉，反駁道：“你這瓶摁兩下，那瓶挖一坨，加起來不比我多麽。”
“你用這個。”歐煥蓮暗暗翻了個白眼，拉開抽屜掏出一瓶凡士林放桌角。
許東昇仰起脖子看了眼，凡士林與她的那堆瓶瓶罐罐像是兩個陣營，涇渭分明地擺在梳妝臺上，不樂意道：“我要用貴的。”
歐煥蓮腹誹他居然還挑上了，轉身一臉誠摯地說道：“你別看它包裝這樣，人家是多年老牌子。質量信得過，用過都說好。”
“可是...”許東昇摸摸臉，半信半疑地盯著她：“我看你用這個塗後腳跟。”
“......”歐煥蓮把腳往他被子上一放，面不改色地誇道：“所以你摸摸我後腳跟多嫩，都是這瓶凡士林的功勞。”
“只能摸後腳跟嗎？”
“啪！”一聲，歐煥蓮冷酷道：“大半夜的要是燥了出去吸兩口風！”
許東昇收回手，看眼被風吹得‘啪啪’響的窗戶，嘟囔道：“這個窗是不是該換了，老這麽響多影響人睡覺。”
歐煥蓮擡眼在屋裏晃一圈，感慨道：“這些家私快有十年了吧。”
“那得有，”許東昇把頭蒙在被子裏隔絕窗戶的噪音，甕聲甕氣地說道：“領結婚證那年搬進來的。”
歐煥蓮想了想，說道：“正好把浴缸也拆了吧。”
許東昇揶揄道：“不是說躺裏面泡澡舒服嗎？”
那浴缸躺著硌脖子，用完還挺洗洗刷刷太麻煩，早就淪為許冠寧的泡澡池。
歐煥蓮淡淡道：“你就說什麽時候拆。”
語氣雖平淡，但眼神很有殺傷力。許東昇忙不疊地點頭：“快過年了不好動土，我年後再找人來開工。”
“嘶！坐久了感覺身上冷颼颼，”歐煥蓮哆嗦了一下，趕緊躺被窩裏。
......
“篤篤篤！”房門被人急急敲響，許冠寧在外面喊道：“媽媽！”
歐煥蓮踹了腳旁邊睡得鼾聲震天的許東昇，皺著眉頭嘟囔道：“去看看你女兒有什麽事。”
“別敲了，就來！”許東昇掀開被子那刻感覺冷氣籠罩全身，連忙穿上皮衣去開門。
“媽媽呢？”許冠寧穿戴整齊站在門外，看見是他略帶嫌棄，說道：“我找她問問，我那條紅格子圍巾放哪了？”
許東昇打了個哈欠，瞧眼外面天還是黑的，嘟囔道：“你這麽早就去上學？”
“快六點半，我要遲到了！”冬天天亮得晚，許冠寧急道：“快讓媽媽幫我把圍巾找出來。”
“讓你把東西找全才睡覺，非得每天出門前急急忙忙，弄得跟打仗似的。”歐煥蓮嘮嘮叨叨地越過許東昇去給她找圍巾。
幸好趕在打鈴前到達課室，許冠寧一屁股坐凳子上，搓搓凍僵的手指往上面呵氣。
冬天一到，他們的上學小分隊自然瓦解。秦劭燁比她早五分鐘到達，此時停下念書，提醒道：“課代表說等會鈴響就默寫字母。”
“謝了，兄弟！”許冠寧翻出英語書快速默背。
緊張的早讀課過去了，又等來數學老師捧著測驗卷出現，看這一群神情懨懨的學生，笑道：“還有一個單元就講完課了，大家努努力熬過去。怎麽說這也關乎過年紅包厚還是薄，是不？”
此話一出，許冠寧跟著同學笑作一團，自信道：“我數學從未失手過。”
數學老師效率驚人，試是早上考的，成績是下午出的。
許冠寧捧起卷子，出乎意料道：“怎麽會是98分！”
秦劭燁掃一眼她的試卷，認真道：“你有道口算題得數錯了。”
“我自己沒眼睛看嗎！”
有人惱羞成怒，秦劭燁識相地閉嘴。
許冠寧回到大院還是悶悶不樂，趴在試卷上暗恨自己粗心。
“你的嘴角都快垂到地上去了，不就扣了你兩分嘛。”胡春蘭安慰道：“能考98分已經是很棒了，揚揚哥哥考六七十分，還不是照樣天天笑呵呵。”
“奶奶！我早就不是考六七十分的人了！”他不能被人看低，歐揚仰起臉驕傲道：“我現在能考七八十分！”
胡春蘭損他：“瞧你那樣，不說還以為你科科考一百分呢！”
許冠寧嘟嘴道：“如果我再檢查一遍，這兩分就不會被扣掉。”
“以前也沒見你這麽在乎成績呀？”歐揚手背貼她額頭上，納悶道：“沒發燒就開始說胡話了？”
“走開！”許冠寧推開他的手，一板一眼地說道：“你沒拿過一百分，是不會懂突然拿98分的感受。”
“嘖嘖，這還炫耀上了。”歐揚翻了個白眼，酸溜溜地學舌：“你沒有考過50分，根本不懂考低分的快樂”
“你一邊去，”胡春蘭給他後腦勺一記，諄諄開導她：“你呀，不要對自己要求太高。看我這輩子，什麽時候掐尖要強過。”
話音剛落，傳來歐揚幽幽的聲音：“做幺九單吊九筒的時候。”
胡春蘭：“......”她無話反駁。
***
數學帶來的傷痛很快被音樂老師撫平，許冠寧裂開嘴角，驚喜道：“老師，我真的可以做元旦匯演的主持人嗎？！”
音樂老師擔心她期望過高，耐心解釋道：“只是主持三年級的元旦表演節目，不是學校的。”
只要有登臺機會，哪會嫌棄舞臺太小。許冠寧急切地問道：“那我需要做些什麽？”
“你的臺風很穩不會怯場，但是欠缺朗誦技巧。”許冠寧每次在音樂課上都會踴躍舉手獨唱，
音樂老師對她的膽量沒有過多的擔心，沈吟道： “課餘時間來找黃老師練練，回家把稿子背熟。”
許冠寧小心打探道：“老師，做主持人是不是要穿裙子呀？”
“瞧你就會臭美，”音樂老師刮了下她挺翹鼻尖，笑道：“裙子不急著準備，先回去上課吧。”
“謝謝老師！”許冠寧像是小鳥般，快樂地飛回課室。
陳寶言他們追問道：“音樂老師喊你去做什麽啊？”
“嘿嘿，”許冠寧喜不勝收地覆述在辦公室的對話。
“哇！”孟立風佩服道：“如果是我站在那麽多人面前，肯定抖得話都說不出來，你真厲害！”
許冠寧嘚瑟道：“好想快點告訴我媽媽。”
秦劭燁愁上眉頭：“讓我媽知道，又得挨她罵。”
許冠寧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哎，你怎麽就不能努力點呢。”
陳寶言作為英語組長，秉著負責任的態度督促道：“對啊，你的英語要加油！默寫字母還沒過關呢。”
秦劭燁：“......”今晚就開始偷偷努力，期末嚇你們一跳！
許冠寧雀躍的心情在放學時達到頂峰，在大院門衛室門口探出頭，開心道：“張爺爺，我要當主持人拉！”
張伯把悄摸挨近炭盆的灰貓抱開，恭喜道：“這麽快就能接你媽的班，有出息啊！”
“嘿嘿，告訴我外婆去！”
歐揚撇嘴：“瞧她那樣子，恨不得當的是電視臺主持人吧。”
秦劭燁斜眼看過去，附和道：“就是！”
許冠寧對兩人的酸話一概不知，黏在胡春蘭身邊嘰嘰喳喳道：“外婆，你說我穿哪條裙子更好看？”
“都好看，”胡春蘭心不在焉地應道，突然握住手腕呻吟出聲。
許冠寧擔憂道：“外婆，是不是你的手又疼了？”
“誒，老毛病，一到下雨天就發作。”胡春蘭嘗試扭動手腕，發現酸軟無力，說道：“你去房間幫我拿塊膏藥出來，貼貼就好。”
“好，”胡春蘭的確每次貼上膏藥就說好了，許冠寧深信不疑地去給她拿來。
哪曾想，兄妹倆在房裏寫著作業，突然聽到廚房傳來‘pang啷’一聲巨響。
兩人放下筆跑去廚房，歐揚跨過撒在地上的菜葉子，問道：“奶奶，你的手是不是很痛？”
胡春蘭忍著手腕上隱隱約約的陣痛，強顏歡笑道：“只是突然手軟沒拿穩，你快去和妹妹一起把菜撿起來。”
許冠寧蹲在地上把菜葉撿幹凈，突然說道：“外婆，你教我們炒菜吧。”
“我是哥哥，我來炒！”
“我先說的！”
“你們都去寫作業，我有辦法。”
兄妹倆：“？？？”
晚飯時間，歐煥強嚼兩口嘴裏的菜，回味道：“媽，這味道和你平時做的不一樣。”
許冠寧和歐揚悄悄瞄向胡春蘭，她淡定說道：“換了做法，你覺得哪個好吃？”
歐煥蓮不假思索道：“吃了幾十年老味道，換一下口味還挺新鮮。”
胡春蘭悶聲道：“喜歡吃就多吃點。”
“噗嗤！”胡春蘭的眼神立刻掃射過來，許冠寧連忙閉嘴刨飯。
歐煥蓮回到自家，抓住許冠寧拷問道：“你外婆今晚很不對勁，快說，這是怎麽回事？”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許冠寧心裏默默給胡春蘭說聲抱歉，把憋了一肚子的話禿嚕出來：“外婆她請吳奶奶幫忙做飯，不讓我和哥哥告訴你們。”
“肯定又是手疼發作，”歐煥蓮無奈道：“這老太太就是死要面子，之前硬要我把人辭了，現在她倒是把人請家裏去，還不願意讓人知道。”
“媽媽，你不想讓吳奶奶去外婆家做飯嗎？”
“我倒是樂意掏錢請她天天去，”知母莫若女，歐煥蓮篤定道：“按你外婆那犟脾氣，等她手好了又該心疼那點錢。”說著擺擺手：“等她自己想通吧，把你的稿子拿來我瞧瞧。”
許冠寧在書包外層裏掏出個小筆記本，翻開開場白那頁遞過去。
“我女兒小小年紀就當上主持人，真不愧是我生的。”歐煥蓮樂道：“你先念兩句給我聽聽。”
“老師們！同學們......”
“你說話要用丹田發力，不能靠嗓子吼。”歐煥蓮擡頭挺胸，雙手貼在小腹上，細細糾正許冠寧的動作。
“是這樣嗎？”
“對，真棒！念到這句時......”
經過一個月緊鑼密鼓的朗誦訓練，還有歐煥蓮給她開的小竈。許冠寧站上元旦文藝表演舞臺時，猶如脫胎換骨。
評委席上的老師誇道：“老黃你們班的這個小姑娘不得了啊！咬字清晰，說話流暢有力，看著比她旁邊的男孩老練多了。”
“聲音聽著像是百靈鳥一樣，有沒有給她報個唱歌節目？”
黃老師自謙道：“我擔心她兼顧不過來，這次就先專註主持。”
3班的副班主任打趣道：“那真是可惜，要是上臺唱歌，我高低給她打個9.9分。”
臺下說說笑笑，許冠寧在臺上實際出了一手汗，謹記歐煥蓮的叮囑，擡頭挺胸，握緊手裏的麥克風。
她沈穩地說道：“同學們，如果說剛才的扇子舞是一場視覺盛宴。那麽，接下來的這場表演就是耳朵的享受。有請三（五）班的馮飄飄同學，給我們帶來《勇氣》。”
正準備走下舞臺，觀眾席突然有人喊道：“許冠寧加油！”
許冠寧定睛看去，六班的方位舉起幾張卡紙，上面寫著：你最棒！
“哇！還能這樣搞！”
“他們班的人好大膽啊！”
“早知道我們班也做一個。”
觀眾席嘩聲一片，許冠寧看清那三個舉牌的人臉，一秒破功，咧開嘴笑瞇了眼。
旁邊的音樂老師調侃道：“小姑娘還是沈不住氣呀。”
她馬上恢覆不茍言笑的樣子又把老師逗笑。
許冠寧：“......”這群女人的心思真難猜，到底想要她怎麽做！
***
三年級的元旦文藝表演圓滿結束後，春節的腳步隨之敲鑼打鼓地走來。
歐煥蓮把年禮塞後備箱，嘀咕道：“一月份還沒過完呢，今年新年來得比往年早啊。”
“大姑！奶奶喊你把雞拎上！”歐揚半拖半拎著個蛇皮袋跑進院子。
歐煥蓮頭疼道：“後備箱都滿了，讓我放哪去。”
胡春蘭慢一步進院子，皺眉道：“這是給親家的年禮，少不得。”
“我把它塞腳底下，親自看著。”歐煥蓮實在怕了她媽的嘮叨，拽起蛇皮袋快速縮進副駕駛。
秦劭燁穿著件紅彤彤的羽絨服跑下樓，瞧見站在小汽車旁的人，問道：“許冠寧，你要去哪裏啊？”
許冠寧語氣懨懨道：“回老家拜年。”
歐揚瞧見她那樣子，拍著胸膛說：“你之前說溪橋村的小孩不和你玩，我給你去撐腰！”
“我也去！”秦劭燁挺身而出，“有我們陪著你，看誰還敢欺負你！”他們內部怎麽吵架打架都行，遇到敵人還是得一致對外。
許冠寧欣喜道：“那太好了，走！”
“哎！歐揚今天要去大姨家拜年！”
“秦劭燁，你不回老家了嗎？！”
歐揚和秦劭燁不顧身後大人的呼喊，屁顛屁顛地爬上小汽車。
歐煥蓮坐在副駕駛位，回頭看一眼排排坐的三人，哭笑不得地開口：“你倆別鬧了，快下車。”
秦劭燁索性扣上安全帶，堅決道：“叔叔，我們一起去溪橋村。”
歐煥強這會拉開車門，納悶道：“你好端端跑上去做什麽，趕緊下來。”
歐揚抱住副駕駛的靠背，嚷嚷道：“我要跟妹妹去她老家！”
“你生性點，哪有過年跑去別人村的！”這不是討人嫌嘛，
許東昇啟動車子，笑道：“沒事，帶上他們去討紅包。”
三人到達溪橋村就被路邊幾口水塘吸引，許冠寧得意道：“這些都是我小叔準備養蝦的池塘！”
許振中沒有選擇做高位池，反而承包了10畝耕地挖土塘。
歐揚張大嘴巴：“這麽多池塘，蝦能裝滿一屋子吧！”
秦劭燁輕蔑道：“哪止啊，肯定有我們學校那麽多！”
路過的村民笑道：“喲，振中這是投了幾噸的蝦呀？”
“......”許振中在旁人揶揄的眼神下，強裝鎮定地說道：“這裏還沒放蝦苗，你們去看舞獅子吧。”別來他這吹牛了！
三人對村裏那只潦草的獅子沒多大興趣，揣上在小賣部買的炮仗打算往小溪邊去。經過荒廢的旱廁時被一群人攔住，許冠寧看著對面黑不溜秋的男孩，小聲道：“就是他們欺負我。”
“原來是你們欺負我妹妹啊！”歐揚大馬金刀地往前走兩步，斜勾起嘴角說道：“看見我喊聲大哥，記住以後不準再欺負我妹妹！”
秦劭燁幫腔助威：“聽見沒，喊大哥！”
“哈哈哈，笑死人了。”平頭男孩捧腹嘲笑道：“聽見沒，這兩人讓我們喊大哥。”
黑色外套男孩擺開架勢：“要打架是吧？”其餘人跟著圍攏過去。
“笑...笑死了！”歐揚暗暗撤退兩步，硬著頭皮說道：“我們是文明人，不打架！”
“不打架也行，”三堂伯家的那個男孩掏出一個盒子，譏笑道：“你們誰敢把這盒魚雷炮點了，我就讓你們走。”
魚雷炮，那可是能把幾斤魚炸死的！他們仨現在還是玩擦炮的小菜雞！
秦劭燁偷偷咽下口水，眼睛四處亂瞄尋找逃跑突破口。
對面的嘲笑聲越來越大：“看吧，他們絕對不敢！”
氣氛在這一刻膠著，許冠寧踏出一步，堅定道：“我敢！”
“喲！”
“別嚇到尿褲子，又找大人告狀啊！”
歐揚和秦劭燁在後面扯她袖子，勸道：“別聽他們的，那個太危險了！”
許冠寧掙脫他們的扯動，接過對面男孩手上點燃的香支和魚雷炮。大踏步往旱廁走去，轉身勾起唇角；“我不但敢點魚雷炮，還敢把它扔裏面！”說著抓起一根魚雷炮點燃，迅速扔進旱廁裏！
“嘭！”一聲巨響。
歐揚大聲驚呼：“我看見有屎飛起來！”
許冠寧在他們楞神中又扔了一個，聽著那聲巨響，揚起下巴道：“你們誰敢！”
有男孩喃喃道： “她是不是瘋了。”
在他們崇拜的眼神下，香支靠近引火線，火苗快速躥起，許冠寧揚手一扔，第三根魚雷炮飛入坑裏。
“嘭！”一聲，又是黃屎翻飛。
“求求你別點了！”旱廁深處的隔間冒出個滿身星星點點的屎人！
那畫面太美，讓人不忍細看。
“爸！”
“三...三堂伯。”許冠寧傻眼，他什麽時候在裏面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