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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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 第 39 章
曬谷場上舞獅隊鑼鼓喧天, 爆竹聲夾雜喝彩聲絡繹不絕。
“上哪去啊？”
“去看舞獅討個吉利啊！”
前方兩位大媽聊得興起，索性掏出瓜子嘮嗑起來。迎面碰上被人攙扶走來的許冠寧，關心道：“是東昇家的小孩？怎麽了這是？”
“崴腳了吧？回去抹點藥油就好。”紅棉襖大媽打量另外兩個生面孔, 問道：“寧寧，這倆小帥哥打哪來的？”
“阿婆, 我妹妹她難受說不了話。”歐揚為了增加可信度, 拽起許冠寧的胳膊往肩上扛。
“啊！頭要爆炸了！”許冠寧把頭一歪埋在秦劭燁肩膀上，悄悄咬牙道：“我的手臂快被你掐出印子了！”
秦劭燁不太擅長對手臨時加戲, 渾身僵硬地挺立在原地, 支支吾吾道：“你...你頭很痛嗎？我們...我們快回去找你爸爸媽媽吧。”
“哎，正好碰見, 先把紅包給了。”
“謝謝阿婆！”
紅棉襖大媽手裏的紅包派到許冠寧時有些遲疑, 正想給她直接塞兜裏。
許掛寧默默手掌朝上遞出, 氣若游絲地開口：“謝謝五奶奶。”
五奶奶：“......”
此地不宜久留，歐揚連忙扛起半邊許冠寧遁逃。
許冠寧輕聲急道：“哥哥, 你走慢點, 我鞋快掉了！”
“你為什麽越來越重？”歐揚這才發現另外半邊拖了後腿，回頭催道：“秦劭燁你站那幹什麽, 快來扶著人啊！”
“哦...哦！”秦劭燁楞了楞，在兩位大媽狐疑的眼神下快跑過去。扛起許冠寧的左手, 三人六足齊頭朝許家進發。
“大姑！你快出來看看妹妹！”院門大開, 他倆順利把許冠寧放倒在院子裏的搖椅上。
歐煥蓮手捧瓜子，慢條斯理地踱步出來，問道：“許冠寧又搞什麽幺蛾子出來？”
“我們沒闖禍！”
歐揚從村口走來遇見不少人，對於情緒的拿捏可謂是張弛有度。他一骨碌趴在扶手邊上, 擠出眼淚說道：“妹妹她難受得不得了，我們快回家吧。”
雖然三堂伯不讓他們說出去, 但是那幾個男孩不像是會聽話的主。得趕在事情發酵前，逃啊！
丁合芳急忙走出來，覷著許冠寧的臉色問道：“哪裏難受？奶奶給你拿藥。”
許冠寧在她的噓寒問暖下好像真有點頭疼，可憐巴巴地嘟嘴：“奶奶，我頭疼。”
秦劭燁暗暗把冒出頭的紅包摁回褲兜裏，他的發揮漸入佳境，探手摸向許冠寧的額頭，神色從淡定慢慢浮現出驚訝：“蓮姨，許冠寧的額頭好燙！”
歐揚自愧不如，妹妹的演技居然如此精湛，連體溫也能自我調節。震驚地瞪眼，配合道：“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好端端突然發燒？”歐煥煥俯身貼上女兒的額頭，還真有點燙，直起身說道：“揚揚，去曬谷場把你大姑丈喊回來。”
“好嘞！喊大姑丈搭我們回家！”歐揚歡喜地往外跑。
歐煥蓮好笑道：“是讓他載妹妹去看醫生打針。”
歐揚腳步一頓，回頭瞧見同樣震驚的兩張臉。
許冠寧馬上精神煥發：“媽媽，我不打針！”
“你這孩子，自己發燒都不知道。”歐煥蓮哭笑不得地點點她的額頭，“不打針就等著燒成傻子。”
“我真的發燒了？！”許冠寧不願接受這個‘噩耗’，捂住額頭踉蹌兩步。
人都站不穩了，丁合芳急切道：“哎！快躺回去！”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許冠寧被兩人架到車前仍在做負隅頑抗，兩手扒拉著車門抽泣道：“我不要打針！”
歐揚低聲勸道：“妹妹，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
“再不走，叔叔就會知道你幹的.....”
許冠寧瞪眼過去，秦劭燁立刻噤聲，扭頭欣賞風景。
“揚揚，你們松手讓她回去吧。”
許東昇關上車門，故作無奈道：“不去打針了，以後就算你變傻子，爸爸也養你。”
他幹脆地轉身往村裏走，許冠寧一下子就慌了，又抹不下面子把人喊回來，急中生智想到了個借口，開口喊道：“爸爸！你...你買個校徽給我，我就去打針！”
許東昇憋笑：“......”
歐揚和秦劭燁背對問診室，聽見許冠寧在裏面討價還價：“醫生伯伯，這個針頭能不能剪短一點？”
那恐懼的腔調令人不禁打了個冷顫，兩人默默伸出手指堵住耳朵。
依然抵擋不住魔音穿耳，很快傳來某人的鬼哭狼嚎：“哇哇哇！好疼！”
***
許冠寧因為發燒，這個春節過得沒滋沒味的。開學，兜裏揣上錢在文具店裏徘徊。
秦劭燁在一旁急道：“再不走就要遲到了，你快點！”
“我在挑了！”許冠寧戀戀不舍地放下帶兔子掛飾的圓珠筆，改拿5毛一支的紅筆，喊道：“老板，找錢！”
陳寶言回頭看眼逐漸遠離的校門，羨慕又害怕道：“校門口那些值日生好神氣，我總是怕被他們喊住。”
“我也是！”秦劭燁拐過教學樓，快步走在前面：“進校門的時候總會先低頭，看一下自己有沒有戴校徽和隊徽。”
“對！我可怕校徽掉了！”陳寶言說著又垂眸掃過胸前，確認校徽依然安好才擡頭問道：“許冠寧，你錢夠為什麽不買兔子筆？”
被人抓到她克扣自己的文具用品，許冠寧有些心虛地開口：“我想省點錢買咪咪條。”
秦劭燁蹦上最後一級階梯，轉身問道：“你過年也沒有零花錢嗎？”
這話戳中她內心痛處，許冠寧重重踩上階梯，苦大仇深道：“電話費沒有還清之前，一毛錢都拿不到。”
“哈？那什麽時候才能還清呀？”陳寶言對這件事也有耳聞，這時看許冠寧就像是那在寒風中賣火柴養活自己的小女孩。
“記不得了，”許冠寧走進課室，掏出紙巾準備擦擦久違一個月的桌椅。
隔壁桌的同學舉起《少先隊員》驚嘆：“張思思她的詩歌發表在這裏！”
“是我們班的張思思？！”許冠寧難以置信，她居然能和發表詩歌的學生做同學！
“對啊，這上邊寫著學校班級呢！”
“我也有訂這個，怎麽沒看見？”孟立風挨近他的桌邊，問道：“哪一期《少先隊員》吶？”
“嘿嘿，寒假出的最新一期。”男同學從桌兜掏出兩疊，訕笑道：“黃老師讓我發來著，之前課室人沒齊，我就忘記了。”
“我自己拿吧。”他們急著知道張思思的詩歌寫的是什麽。
隨著《少先隊員》的傳閱範圍擴散，班上掀起一股效仿張思思的熱潮。
秦劭燁看向筆耕不綴的同桌，快速念道：“蘋果地上滾，後背撞上東西。回頭一看，嘿！你也是蘋果！”
“誰讓你念出來的！”許冠寧漲紅了臉，抱住本子兇道：“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就把你的那些卡片扔河裏！”
秦劭燁沒把她的威脅放在眼裏，納悶道：“你這幾天待在課室不出去玩，就是在寫這個？”
什麽叫‘這個’！這可是她絞盡腦汁，熬了幾個日夜創作出來的！
許冠寧不允許有人輕視她的作品，義正詞嚴地說道：“它有名字，叫做《蘋果》！”
“哈哈哈！”秦劭燁笑趴在桌上，“我還見過香蕉、雪梨還有橙子。”
許冠寧腹誹這不是因為張思思寫的是西紅柿，那他們寫水果也大差不差麽...
偏偏他笑個沒完，高傲地昂起下巴：“我的《蘋果》如果發表在《少先隊員》上，你就可以聽見別人喊你‘寫《蘋果》那個人的同桌’。”
“哈哈哈，求你別再逗我了，”秦劭燁笑得直喘氣，磕磕巴巴地開口：“出去和人說我是三炮姐的同桌也很威水①。”
“找抽哦你！”許冠寧立即掃視前後左右，壓低嗓音道：“絕對不能在學校說這事！”
秦劭燁費解道：“這不比張思思那個更牛嘛？”
許冠寧自那天炸糞後，在溪橋村一帶三炮成名。但凡村裏的小孩碰見她，都得稱呼一聲“三炮姐”。
她才不要被人叫‘三炮姐’！
“你就忘記那什麽姐，等著做許詩人的同桌吧！”許冠寧晃晃手裏的本子，她這就去洗掉‘汙名’！
黃老師的視線在她本子上掃了兩眼又重回教案上，淡淡地開口：“寫得不錯，回去再加把勁。”
許冠寧進來之前多麽神氣，出去的時候就有多喪氣。拖著疲憊的身軀癱回到課室，怒道：“肯定是黃老師沒看清楚！”
“那你再去給她看看唄。”
“哼！我不寫了！”許冠寧惱羞成怒地把本子扔抽屜裏。
“我做不成大詩人的同桌了？”
“秦劭燁，我和你拼了！”
“嗷！”
***
“外婆！我回來啦！”許冠寧進門放下書包，發現在擦鞋櫃的不是胡春蘭，問道：“阿姨，你是誰呀？”
胡春蘭關上房門出來，笑道：“你們喊高阿姨就行，她是來幫忙搞衛生的。”
歐揚進門先擰開風扇，回頭喊道：“高阿姨好！”
曾秀娟拍了下他的胳膊，嗔怪道：“先去把身上的汗擦幹，這樣容易著涼。”
高阿姨靦腆地朝他們笑笑，繼續埋頭幹活。
許冠寧摸去廚房，問道：“外婆，你不要吳奶奶來了嗎？”
胡春蘭的手在年後梅雨季頻頻發作，幹脆把家裏的衛生工作交給吳嬸來做。
“她忙不過來，給我介紹了小高。”
胡春蘭邊切芹菜邊說，瞧她替人操心的毛病又犯了，笑道：“她現在不缺我這份工作。吳嬸的口碑算是在永福街打出來了，對面家屬院也有不少人找她幹活呢。”
“嘿嘿！”許冠寧不好意思地吐舌頭。
歐揚在客廳喊道：“妹妹，幫我拿一下指甲刀！”
“懶死你算了，”許冠寧借機離開廚房，經過電視櫃旁邊順手拿起指甲刀扔去椅子上。
“謝了，”歐揚小心把手指上的倒刺剪斷，嘴裏發出‘嘶嘶’聲。
許冠寧聽得頭皮發麻，索性背起書包進房間寫作業。
沒一會，胡春蘭在外面喊道：“吃飯嘍！”
許冠寧在飯桌邊上四處張望，沒找見高阿姨的身影，隨口問了句。
“她趕著去下一家做飯嘞，那家會留她吃飯。”
胡春蘭說著給歐揚後腦勺敲一筷子，叮囑道：“正所謂‘未食五月粽，棉胎唔入櫳’。現在才五月份，還沒到真正熱的時候。你睡覺不要貪涼，把棉被踢開吹風扇。”
歐揚苦著臉說：“奶奶，蓋棉被真的好熱啊！能不能把它拆出來？”
“熱，你可以只蓋肚子。”曾秀娟抿唇道：“肚子進風會拉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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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春蘭搖頭道：“過陣子下龍舟水又該涼了，不能拆。”
“嚶。”歐揚偃旗息鼓。
天氣太熱，午睡也成了煎熬。
許冠寧匆忙擦掉身上的汗水，兄妹倆和秦劭燁在樓下匯合。
歐揚指著秦劭燁頭頂的傘，嘲笑道：“你一個男生撐傘怕曬黑呀？哈哈哈！”
“哼！”
馮開雲總是耳提命面讓他撐傘，他陽奉陰違饒幸過了段日子。在馮開雲發現他又曬黑幾度後，直接讓吳奶奶監督他。這會人正在陽臺上盯著他，秦劭燁不得不從。
“你等等我！”許冠寧追上去蹭傘，走到半路突然驚叫一聲：“哎呀！”
歐揚在前面懶洋洋地問道：“你被太陽打了？”
“我鞋底又有小石子卡進去，”許冠寧擡起右腳露出鞋底，腳掌正中的格子被一顆石頭卡得嚴絲密縫。
“我就不明白你們女生，天天卡石頭也願意穿這種涼鞋。”歐揚嘴上絮絮聒聒，扭頭撿起根棍子遞過去。
“你給我站好哈！”許冠寧一手扶著秦劭燁的手臂，一手握緊棍子撬石頭。
“你行不行啊？”秦劭燁等了一會，石頭不見有絲毫動靜。
“我換個位置，”許冠寧單腳站得有些腳軟，索性坐去花壇邊上，脫下鞋子方便她下手。
“我幫你......”秦劭燁的手才伸出半道，許冠寧卻突然興奮喊道：“棍子戳進去啦！”
“等會！”秦劭燁連忙避讓，石子擦著他的屁股飛出去。
“哎喲！哪個龜孫子扔石頭？！”
面前的傘正好移開，許冠寧和許三石來了個大眼瞪小眼，驚呼：“爺爺？！”
“寧寧？”許三石瞥見她手裏的棍子，遲疑道：“是你扔的石頭？”
“呵呵，我剛在撬石子，一不小心就......”
許冠寧幹笑兩聲，想起她爺爺剛剛罵的那句話，還是明智地選擇轉移話題：“爺爺，你怎麽來這裏了？”
“你奶奶饞那家店炸的油炸鬼，我來買兩個回去給她。”許三石爽快道：“走，給你們也買一個。”
“許爺爺，下次請我們吃東西要在放學的時候。”歐揚遺憾道：“現在趕著上學，還有我媽快來了。”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許三石：“......”敢情他送吃的還得和他們預約個時間。
許冠寧剛回到課室被班長喊住：“黃老師讓你去趟辦公室。”
她最近表現自我感覺良好呀，黃老師找她幹什麽...許冠寧懷著忐忑敲響辦公室的門。
黃老師開門見山說道：“你上個學期的主持風采令人印象深刻，老師們一致決定讓你來挑擔，主持學校‘六一’文藝匯演。”
“我...我...”許冠寧驚喜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要知道學校級別的文娛匯演，一直以來都是高年級的學生擔當主持人。
黃老師眼含笑意：“一起主持的還有五年級的兩位同學，你不用太緊張。”
“謝謝老師！”許冠寧激動地給人一鞠躬。
“這都是憑你自己的實力得來，不用給我行這麽大禮。”黃老師哭笑不得地把她扶起來，說道：“我只是代音樂老師傳話，你明天放學記得去舞蹈室排練。”
許冠寧回到課室人還是暈乎乎的，對著書本時不時露出傻笑。
“你是不是又發燒了？”秦劭燁被她笑得毛骨悚然，午讀也不安生。
“我壯得能揍你兩拳！”許冠寧現在可聽不得‘發燒’兩個字，她要保持健康狀態登上學校的大舞臺！
“那你是怎麽回事？”
“你們兩個再說話，我就登記名字。”語文科代表在他們座位來回經過幾次，發現兩人沒有認真讀書。
兩人立即目不斜視地盯著書本。
撐到第一節課下課，許冠寧在三人面前宣布這個好消息。
孟立風雙眼發亮：“你真厲害！”
陳寶言失落道：“你放學要訓練，那我們不能一起回家了。”
許冠寧安慰道：“五月底就是文藝匯演，結束後又可以一起回家啦！”
學校‘六一’文藝匯演這天，許冠寧身穿銀灰色蓬蓬裙，頭戴小皇冠站在露天大舞臺上，面對上千名師生舉起手裏的麥克風：“歡樂的時光一眨眼過去了，讓我們再次以熱烈的掌聲，祝賀大家兒童節快樂！”
場下頓時響起激昂的掌聲，遠處有人歡呼道：“吼！”
許冠寧提著裙擺走下舞臺，音樂老師給他們三個送上礦泉水，笑道：“謝謝我的三員大將超常發揮，辛苦啦！”
許冠寧捧著礦泉水笑得瞇起眼：“老師，我今天居然一句話都沒說錯！”
她在彩排的時候，偶爾會出些串詞的狀況。今天真是老天開眼，如有神助啊！
旁邊的男孩兩手在和脖子上的溫莎結作鬥爭，聞言打趣道：“我本來做好幫你補救的準備，可惜沒用上呀。”
“你這人真壞啊！”另一位主持小姐姐攬過許冠寧的肩膀，哼道：“我們以後有機會再一起主持的話，記得不要給他帶零食。”
“我給你們帶巧克力，不要拋下我！”
“哈哈哈，你們三這是處出戰友情了？”音樂老師把主持稿全部歸整到一起，笑到：“你們再不走，我可就要抓壯丁幫忙嘍！”
“啊！老師放過我們吧！”
“嚇唬一下你們，哈哈哈！”
操場上的班級正在退場回課室，許冠寧和他們道別後擡腳往教室走去。
歐煥荷在她經過時指了指懷裏的相機，笑道：“小姨給你拍了好多照片！”
許冠寧比了個‘OK’，剛踏入教室就收到讚美。
孟立風眼裏冒星星：“你今天真漂亮，站在上面像是會發光。”
陳寶言一副與有榮焉的口吻：“嘿嘿，我覺得許冠寧的腰挺得最直。”
“我喜歡聽，你們再多誇幾句。”許冠寧大言不慚地坐下，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誇誇二人組：“......”
***
六一兒童節後正式邁入炎熱的夏天，室內溫度不斷攀升到新高度。
許冠寧熱得受不了，跑去打開冰箱發現‘庫存’為零，唯有去歐揚那‘劫富濟貧’，掏點冰棍回來。
“嗚嗚嗚！”
她才剛把鐵門關上，樓道響起哀切的哭聲。許冠寧搓搓豎起的汗毛，壯著膽子問道：“誰在哭啊？！”
“嗚嗚嗚！”只有抽噎聲，沒人回答。
許冠寧咬咬牙，伏低身子躡手躡腳地趴去扶手邊，看清上面坐著的是個活生生的人後，暗暗松了口氣。
“秦劭燁，你抱著個鳥籠哭什麽啊？”
秦劭燁哭哭啼啼道：“我的小鳥死了，爸爸說要扔垃圾桶。”
“小藍也沒了？！”許冠寧快步走到他近前，看見側躺在籠子裏一動不動的小鳥，傷心道：“我的小綠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
她和歐揚的小鳥很久前就飛走了，只剩下小藍交給秦劭燁獨自撫養。
“嚶嚶嚶！我的小藍！”秦劭燁哭得稀裏嘩啦，啜泣道：“把它扔去垃圾桶太可憐了。”
許冠寧透過窗臺瞧見雜草叢生的地方，想了想，一把拽起他說：“你跟我來！”
“去哪裏？”秦劭燁茫然地拎起鳥籠。
“你跟我走就是了。”許冠寧把人拉回家就自顧忙去。
秦劭燁站在客廳，看她滿屋子亂竄，不禁問道：“你在找什麽？”
“還差打火機和蠟燭。”許冠寧拎著一袋子紙巾放茶幾上，蹲在邊上拉開抽屜翻找起來。
秦劭燁看不出她葫蘆裏賣什麽藥，一頭霧水地問道：“你拿這些東西做什麽？”
“你不是說不想扔小藍進垃圾桶嘛，我們就給它辦個葬禮！”許冠寧快把頭埋進抽屜裏，聲音聽起來像是從遠方傳來。
“什麽？！”秦劭燁楞在原地，低頭瞧一眼僵硬的小藍，瞬間做下決定：“好，我們給它找個好地方埋起來！”
“找到啦！”許冠寧扭臉在胳膊上蹭掉汗珠，慶幸道：“嗬！幸好這些蠟燭還沒用完。”
秦劭燁看著那些花花綠綠的生日蠟燭，心裏有些遲疑。
“走！我們去給小藍布置靈堂！”許冠寧把紙巾往後背上一甩，揣上其它工具走到陽臺順道把隔壁的歐揚也喊上。
三人在野草有半人高的西北角吭哧吭哧幹了半天，終於整出個像樣的‘靈堂’。
榕樹的枝丫上飄蕩著一條條白色紙巾，眼前空地上新起了一座小小的墳包。
許冠寧淚眼婆娑，舉起手裏的生日蠟燭，哽咽道：“一鞠躬！”
三鞠躬完成後，歐揚把蠟燭插在小藍墳前，跪下哭道：“小藍，你一路走好啊！”
秦劭燁哭喊道：“你等等我！下輩子我也要做一只鳥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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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哪去啊？”
“去看舞獅討個吉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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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崴腳了吧？回去抹點藥油就好。”紅棉襖大媽打量另外兩個生面孔, 問道：“寧寧，這倆小帥哥打哪來的？”
“阿婆, 我妹妹她難受說不了話。”歐揚為了增加可信度, 拽起許冠寧的胳膊往肩上扛。
“啊！頭要爆炸了！”許冠寧把頭一歪埋在秦劭燁肩膀上，悄悄咬牙道：“我的手臂快被你掐出印子了！”
秦劭燁不太擅長對手臨時加戲, 渾身僵硬地挺立在原地, 支支吾吾道：“你...你頭很痛嗎？我們...我們快回去找你爸爸媽媽吧。”
“哎，正好碰見, 先把紅包給了。”
“謝謝阿婆！”
紅棉襖大媽手裏的紅包派到許冠寧時有些遲疑, 正想給她直接塞兜裏。
許掛寧默默手掌朝上遞出, 氣若游絲地開口：“謝謝五奶奶。”
五奶奶：“......”
此地不宜久留，歐揚連忙扛起半邊許冠寧遁逃。
許冠寧輕聲急道：“哥哥, 你走慢點, 我鞋快掉了！”
“你為什麽越來越重？”歐揚這才發現另外半邊拖了後腿，回頭催道：“秦劭燁你站那幹什麽, 快來扶著人啊！”
“哦...哦！”秦劭燁楞了楞，在兩位大媽狐疑的眼神下快跑過去。扛起許冠寧的左手, 三人六足齊頭朝許家進發。
“大姑！你快出來看看妹妹！”院門大開, 他倆順利把許冠寧放倒在院子裏的搖椅上。
歐煥蓮手捧瓜子，慢條斯理地踱步出來，問道：“許冠寧又搞什麽幺蛾子出來？”
“我們沒闖禍！”
歐揚從村口走來遇見不少人，對於情緒的拿捏可謂是張弛有度。他一骨碌趴在扶手邊上, 擠出眼淚說道：“妹妹她難受得不得了，我們快回家吧。”
雖然三堂伯不讓他們說出去, 但是那幾個男孩不像是會聽話的主。得趕在事情發酵前，逃啊！
丁合芳急忙走出來，覷著許冠寧的臉色問道：“哪裏難受？奶奶給你拿藥。”
許冠寧在她的噓寒問暖下好像真有點頭疼，可憐巴巴地嘟嘴：“奶奶，我頭疼。”
秦劭燁暗暗把冒出頭的紅包摁回褲兜裏，他的發揮漸入佳境，探手摸向許冠寧的額頭，神色從淡定慢慢浮現出驚訝：“蓮姨，許冠寧的額頭好燙！”
歐揚自愧不如，妹妹的演技居然如此精湛，連體溫也能自我調節。震驚地瞪眼，配合道：“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好端端突然發燒？”歐煥煥俯身貼上女兒的額頭，還真有點燙，直起身說道：“揚揚，去曬谷場把你大姑丈喊回來。”
“好嘞！喊大姑丈搭我們回家！”歐揚歡喜地往外跑。
歐煥蓮好笑道：“是讓他載妹妹去看醫生打針。”
歐揚腳步一頓，回頭瞧見同樣震驚的兩張臉。
許冠寧馬上精神煥發：“媽媽，我不打針！”
“你這孩子，自己發燒都不知道。”歐煥蓮哭笑不得地點點她的額頭，“不打針就等著燒成傻子。”
“我真的發燒了？！”許冠寧不願接受這個‘噩耗’，捂住額頭踉蹌兩步。
人都站不穩了，丁合芳急切道：“哎！快躺回去！”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許冠寧被兩人架到車前仍在做負隅頑抗，兩手扒拉著車門抽泣道：“我不要打針！”
歐揚低聲勸道：“妹妹，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
“再不走，叔叔就會知道你幹的.....”
許冠寧瞪眼過去，秦劭燁立刻噤聲，扭頭欣賞風景。
“揚揚，你們松手讓她回去吧。”
許東昇關上車門，故作無奈道：“不去打針了，以後就算你變傻子，爸爸也養你。”
他幹脆地轉身往村裏走，許冠寧一下子就慌了，又抹不下面子把人喊回來，急中生智想到了個借口，開口喊道：“爸爸！你...你買個校徽給我，我就去打針！”
許東昇憋笑：“......”
歐揚和秦劭燁背對問診室，聽見許冠寧在裏面討價還價：“醫生伯伯，這個針頭能不能剪短一點？”
那恐懼的腔調令人不禁打了個冷顫，兩人默默伸出手指堵住耳朵。
依然抵擋不住魔音穿耳，很快傳來某人的鬼哭狼嚎：“哇哇哇！好疼！”
***
許冠寧因為發燒，這個春節過得沒滋沒味的。開學，兜裏揣上錢在文具店裏徘徊。
秦劭燁在一旁急道：“再不走就要遲到了，你快點！”
“我在挑了！”許冠寧戀戀不舍地放下帶兔子掛飾的圓珠筆，改拿5毛一支的紅筆，喊道：“老板，找錢！”
陳寶言回頭看眼逐漸遠離的校門，羨慕又害怕道：“校門口那些值日生好神氣，我總是怕被他們喊住。”
“我也是！”秦劭燁拐過教學樓，快步走在前面：“進校門的時候總會先低頭，看一下自己有沒有戴校徽和隊徽。”
“對！我可怕校徽掉了！”陳寶言說著又垂眸掃過胸前，確認校徽依然安好才擡頭問道：“許冠寧，你錢夠為什麽不買兔子筆？”
被人抓到她克扣自己的文具用品，許冠寧有些心虛地開口：“我想省點錢買咪咪條。”
秦劭燁蹦上最後一級階梯，轉身問道：“你過年也沒有零花錢嗎？”
這話戳中她內心痛處，許冠寧重重踩上階梯，苦大仇深道：“電話費沒有還清之前，一毛錢都拿不到。”
“哈？那什麽時候才能還清呀？”陳寶言對這件事也有耳聞，這時看許冠寧就像是那在寒風中賣火柴養活自己的小女孩。
“記不得了，”許冠寧走進課室，掏出紙巾準備擦擦久違一個月的桌椅。
隔壁桌的同學舉起《少先隊員》驚嘆：“張思思她的詩歌發表在這裏！”
“是我們班的張思思？！”許冠寧難以置信，她居然能和發表詩歌的學生做同學！
“對啊，這上邊寫著學校班級呢！”
“我也有訂這個，怎麽沒看見？”孟立風挨近他的桌邊，問道：“哪一期《少先隊員》吶？”
“嘿嘿，寒假出的最新一期。”男同學從桌兜掏出兩疊，訕笑道：“黃老師讓我發來著，之前課室人沒齊，我就忘記了。”
“我自己拿吧。”他們急著知道張思思的詩歌寫的是什麽。
隨著《少先隊員》的傳閱範圍擴散，班上掀起一股效仿張思思的熱潮。
秦劭燁看向筆耕不綴的同桌，快速念道：“蘋果地上滾，後背撞上東西。回頭一看，嘿！你也是蘋果！”
“誰讓你念出來的！”許冠寧漲紅了臉，抱住本子兇道：“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就把你的那些卡片扔河裏！”
秦劭燁沒把她的威脅放在眼裏，納悶道：“你這幾天待在課室不出去玩，就是在寫這個？”
什麽叫‘這個’！這可是她絞盡腦汁，熬了幾個日夜創作出來的！
許冠寧不允許有人輕視她的作品，義正詞嚴地說道：“它有名字，叫做《蘋果》！”
“哈哈哈！”秦劭燁笑趴在桌上，“我還見過香蕉、雪梨還有橙子。”
許冠寧腹誹這不是因為張思思寫的是西紅柿，那他們寫水果也大差不差麽...
偏偏他笑個沒完，高傲地昂起下巴：“我的《蘋果》如果發表在《少先隊員》上，你就可以聽見別人喊你‘寫《蘋果》那個人的同桌’。”
“哈哈哈，求你別再逗我了，”秦劭燁笑得直喘氣，磕磕巴巴地開口：“出去和人說我是三炮姐的同桌也很威水①。”
“找抽哦你！”許冠寧立即掃視前後左右，壓低嗓音道：“絕對不能在學校說這事！”
秦劭燁費解道：“這不比張思思那個更牛嘛？”
許冠寧自那天炸糞後，在溪橋村一帶三炮成名。但凡村裏的小孩碰見她，都得稱呼一聲“三炮姐”。
她才不要被人叫‘三炮姐’！
“你就忘記那什麽姐，等著做許詩人的同桌吧！”許冠寧晃晃手裏的本子，她這就去洗掉‘汙名’！
黃老師的視線在她本子上掃了兩眼又重回教案上，淡淡地開口：“寫得不錯，回去再加把勁。”
許冠寧進來之前多麽神氣，出去的時候就有多喪氣。拖著疲憊的身軀癱回到課室，怒道：“肯定是黃老師沒看清楚！”
“那你再去給她看看唄。”
“哼！我不寫了！”許冠寧惱羞成怒地把本子扔抽屜裏。
“我做不成大詩人的同桌了？”
“秦劭燁，我和你拼了！”
“嗷！”
***
“外婆！我回來啦！”許冠寧進門放下書包，發現在擦鞋櫃的不是胡春蘭，問道：“阿姨，你是誰呀？”
胡春蘭關上房門出來，笑道：“你們喊高阿姨就行，她是來幫忙搞衛生的。”
歐揚進門先擰開風扇，回頭喊道：“高阿姨好！”
曾秀娟拍了下他的胳膊，嗔怪道：“先去把身上的汗擦幹，這樣容易著涼。”
高阿姨靦腆地朝他們笑笑，繼續埋頭幹活。
許冠寧摸去廚房，問道：“外婆，你不要吳奶奶來了嗎？”
胡春蘭的手在年後梅雨季頻頻發作，幹脆把家裏的衛生工作交給吳嬸來做。
“她忙不過來，給我介紹了小高。”
胡春蘭邊切芹菜邊說，瞧她替人操心的毛病又犯了，笑道：“她現在不缺我這份工作。吳嬸的口碑算是在永福街打出來了，對面家屬院也有不少人找她幹活呢。”
“嘿嘿！”許冠寧不好意思地吐舌頭。
歐揚在客廳喊道：“妹妹，幫我拿一下指甲刀！”
“懶死你算了，”許冠寧借機離開廚房，經過電視櫃旁邊順手拿起指甲刀扔去椅子上。
“謝了，”歐揚小心把手指上的倒刺剪斷，嘴裏發出‘嘶嘶’聲。
許冠寧聽得頭皮發麻，索性背起書包進房間寫作業。
沒一會，胡春蘭在外面喊道：“吃飯嘍！”
許冠寧在飯桌邊上四處張望，沒找見高阿姨的身影，隨口問了句。
“她趕著去下一家做飯嘞，那家會留她吃飯。”
胡春蘭說著給歐揚後腦勺敲一筷子，叮囑道：“正所謂‘未食五月粽，棉胎唔入櫳’。現在才五月份，還沒到真正熱的時候。你睡覺不要貪涼，把棉被踢開吹風扇。”
歐揚苦著臉說：“奶奶，蓋棉被真的好熱啊！能不能把它拆出來？”
“熱，你可以只蓋肚子。”曾秀娟抿唇道：“肚子進風會拉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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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春蘭搖頭道：“過陣子下龍舟水又該涼了，不能拆。”
“嚶。”歐揚偃旗息鼓。
天氣太熱，午睡也成了煎熬。
許冠寧匆忙擦掉身上的汗水，兄妹倆和秦劭燁在樓下匯合。
歐揚指著秦劭燁頭頂的傘，嘲笑道：“你一個男生撐傘怕曬黑呀？哈哈哈！”
“哼！”
馮開雲總是耳提命面讓他撐傘，他陽奉陰違饒幸過了段日子。在馮開雲發現他又曬黑幾度後，直接讓吳奶奶監督他。這會人正在陽臺上盯著他，秦劭燁不得不從。
“你等等我！”許冠寧追上去蹭傘，走到半路突然驚叫一聲：“哎呀！”
歐揚在前面懶洋洋地問道：“你被太陽打了？”
“我鞋底又有小石子卡進去，”許冠寧擡起右腳露出鞋底，腳掌正中的格子被一顆石頭卡得嚴絲密縫。
“我就不明白你們女生，天天卡石頭也願意穿這種涼鞋。”歐揚嘴上絮絮聒聒，扭頭撿起根棍子遞過去。
“你給我站好哈！”許冠寧一手扶著秦劭燁的手臂，一手握緊棍子撬石頭。
“你行不行啊？”秦劭燁等了一會，石頭不見有絲毫動靜。
“我換個位置，”許冠寧單腳站得有些腳軟，索性坐去花壇邊上，脫下鞋子方便她下手。
“我幫你......”秦劭燁的手才伸出半道，許冠寧卻突然興奮喊道：“棍子戳進去啦！”
“等會！”秦劭燁連忙避讓，石子擦著他的屁股飛出去。
“哎喲！哪個龜孫子扔石頭？！”
面前的傘正好移開，許冠寧和許三石來了個大眼瞪小眼，驚呼：“爺爺？！”
“寧寧？”許三石瞥見她手裏的棍子，遲疑道：“是你扔的石頭？”
“呵呵，我剛在撬石子，一不小心就......”
許冠寧幹笑兩聲，想起她爺爺剛剛罵的那句話，還是明智地選擇轉移話題：“爺爺，你怎麽來這裏了？”
“你奶奶饞那家店炸的油炸鬼，我來買兩個回去給她。”許三石爽快道：“走，給你們也買一個。”
“許爺爺，下次請我們吃東西要在放學的時候。”歐揚遺憾道：“現在趕著上學，還有我媽快來了。”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許三石：“......”敢情他送吃的還得和他們預約個時間。
許冠寧剛回到課室被班長喊住：“黃老師讓你去趟辦公室。”
她最近表現自我感覺良好呀，黃老師找她幹什麽...許冠寧懷著忐忑敲響辦公室的門。
黃老師開門見山說道：“你上個學期的主持風采令人印象深刻，老師們一致決定讓你來挑擔，主持學校‘六一’文藝匯演。”
“我...我...”許冠寧驚喜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要知道學校級別的文娛匯演，一直以來都是高年級的學生擔當主持人。
黃老師眼含笑意：“一起主持的還有五年級的兩位同學，你不用太緊張。”
“謝謝老師！”許冠寧激動地給人一鞠躬。
“這都是憑你自己的實力得來，不用給我行這麽大禮。”黃老師哭笑不得地把她扶起來，說道：“我只是代音樂老師傳話，你明天放學記得去舞蹈室排練。”
許冠寧回到課室人還是暈乎乎的，對著書本時不時露出傻笑。
“你是不是又發燒了？”秦劭燁被她笑得毛骨悚然，午讀也不安生。
“我壯得能揍你兩拳！”許冠寧現在可聽不得‘發燒’兩個字，她要保持健康狀態登上學校的大舞臺！
“那你是怎麽回事？”
“你們兩個再說話，我就登記名字。”語文科代表在他們座位來回經過幾次，發現兩人沒有認真讀書。
兩人立即目不斜視地盯著書本。
撐到第一節課下課，許冠寧在三人面前宣布這個好消息。
孟立風雙眼發亮：“你真厲害！”
陳寶言失落道：“你放學要訓練，那我們不能一起回家了。”
許冠寧安慰道：“五月底就是文藝匯演，結束後又可以一起回家啦！”
學校‘六一’文藝匯演這天，許冠寧身穿銀灰色蓬蓬裙，頭戴小皇冠站在露天大舞臺上，面對上千名師生舉起手裏的麥克風：“歡樂的時光一眨眼過去了，讓我們再次以熱烈的掌聲，祝賀大家兒童節快樂！”
場下頓時響起激昂的掌聲，遠處有人歡呼道：“吼！”
許冠寧提著裙擺走下舞臺，音樂老師給他們三個送上礦泉水，笑道：“謝謝我的三員大將超常發揮，辛苦啦！”
許冠寧捧著礦泉水笑得瞇起眼：“老師，我今天居然一句話都沒說錯！”
她在彩排的時候，偶爾會出些串詞的狀況。今天真是老天開眼，如有神助啊！
旁邊的男孩兩手在和脖子上的溫莎結作鬥爭，聞言打趣道：“我本來做好幫你補救的準備，可惜沒用上呀。”
“你這人真壞啊！”另一位主持小姐姐攬過許冠寧的肩膀，哼道：“我們以後有機會再一起主持的話，記得不要給他帶零食。”
“我給你們帶巧克力，不要拋下我！”
“哈哈哈，你們三這是處出戰友情了？”音樂老師把主持稿全部歸整到一起，笑到：“你們再不走，我可就要抓壯丁幫忙嘍！”
“啊！老師放過我們吧！”
“嚇唬一下你們，哈哈哈！”
操場上的班級正在退場回課室，許冠寧和他們道別後擡腳往教室走去。
歐煥荷在她經過時指了指懷裏的相機，笑道：“小姨給你拍了好多照片！”
許冠寧比了個‘OK’，剛踏入教室就收到讚美。
孟立風眼裏冒星星：“你今天真漂亮，站在上面像是會發光。”
陳寶言一副與有榮焉的口吻：“嘿嘿，我覺得許冠寧的腰挺得最直。”
“我喜歡聽，你們再多誇幾句。”許冠寧大言不慚地坐下，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誇誇二人組：“......”
***
六一兒童節後正式邁入炎熱的夏天，室內溫度不斷攀升到新高度。
許冠寧熱得受不了，跑去打開冰箱發現‘庫存’為零，唯有去歐揚那‘劫富濟貧’，掏點冰棍回來。
“嗚嗚嗚！”
她才剛把鐵門關上，樓道響起哀切的哭聲。許冠寧搓搓豎起的汗毛，壯著膽子問道：“誰在哭啊？！”
“嗚嗚嗚！”只有抽噎聲，沒人回答。
許冠寧咬咬牙，伏低身子躡手躡腳地趴去扶手邊，看清上面坐著的是個活生生的人後，暗暗松了口氣。
“秦劭燁，你抱著個鳥籠哭什麽啊？”
秦劭燁哭哭啼啼道：“我的小鳥死了，爸爸說要扔垃圾桶。”
“小藍也沒了？！”許冠寧快步走到他近前，看見側躺在籠子裏一動不動的小鳥，傷心道：“我的小綠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
她和歐揚的小鳥很久前就飛走了，只剩下小藍交給秦劭燁獨自撫養。
“嚶嚶嚶！我的小藍！”秦劭燁哭得稀裏嘩啦，啜泣道：“把它扔去垃圾桶太可憐了。”
許冠寧透過窗臺瞧見雜草叢生的地方，想了想，一把拽起他說：“你跟我來！”
“去哪裏？”秦劭燁茫然地拎起鳥籠。
“你跟我走就是了。”許冠寧把人拉回家就自顧忙去。
秦劭燁站在客廳，看她滿屋子亂竄，不禁問道：“你在找什麽？”
“還差打火機和蠟燭。”許冠寧拎著一袋子紙巾放茶幾上，蹲在邊上拉開抽屜翻找起來。
秦劭燁看不出她葫蘆裏賣什麽藥，一頭霧水地問道：“你拿這些東西做什麽？”
“你不是說不想扔小藍進垃圾桶嘛，我們就給它辦個葬禮！”許冠寧快把頭埋進抽屜裏，聲音聽起來像是從遠方傳來。
“什麽？！”秦劭燁楞在原地，低頭瞧一眼僵硬的小藍，瞬間做下決定：“好，我們給它找個好地方埋起來！”
“找到啦！”許冠寧扭臉在胳膊上蹭掉汗珠，慶幸道：“嗬！幸好這些蠟燭還沒用完。”
秦劭燁看著那些花花綠綠的生日蠟燭，心裏有些遲疑。
“走！我們去給小藍布置靈堂！”許冠寧把紙巾往後背上一甩，揣上其它工具走到陽臺順道把隔壁的歐揚也喊上。
三人在野草有半人高的西北角吭哧吭哧幹了半天，終於整出個像樣的‘靈堂’。
榕樹的枝丫上飄蕩著一條條白色紙巾，眼前空地上新起了一座小小的墳包。
許冠寧淚眼婆娑，舉起手裏的生日蠟燭，哽咽道：“一鞠躬！”
三鞠躬完成後，歐揚把蠟燭插在小藍墳前，跪下哭道：“小藍，你一路走好啊！”
秦劭燁哭喊道：“你等等我！下輩子我也要做一只鳥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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