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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第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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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第九十二章

王墨沒能等到王家的馬車, 倒是等到了謝家的馬車。

謝以欣本是來接謝以觀的,就見到了蘇彧坐在崔玄的馬車上,而其他人還站在那裏。

她稍稍猶豫, 從馬車上下來, 給各人行了禮之後,小聲問謝以觀:“阿兄, 你還和我回去嗎?”

崔玄都趕來爭寵了,她兄長不得在蘇彧面前好好表現一番,還回什麽家?

謝以觀:“……”雖然謝以欣沒有明說,但是她的眼裏赤/裸裸地寫著兩個字“爭寵”。

他原本是打算先將在江南的所見所聞及所得現在就和蘇彧說的,從江南帶回來的犁現在就背在他的背上,但是被謝以欣這樣盯著, 他反倒生了幾分不自在, 就好像他急著要在蘇彧面前邀寵一般。

謝以觀清了清嗓子, “蘇表弟都親自來接我,我還是先同蘇表弟一起吧。”

他朝著崔玄微微一笑,“崔閣老不介意, 我同蘇表弟一起乘你的馬車吧?此前也是坐過的。”

崔玄:“……”自然是介意的。

但是蘇彧本就是為了接謝以觀而來, 他也是打著來看謝以觀的名義過來的,也只好點點頭, 同意謝以觀上他的馬車。

謝以欣像想起了什麽,便回頭對王墨說:“王八……郎, 我來時看到王家的馬車車軲轆壞了, 要推到萬年鎮上去修, 一時半會是來不了了, 你要在這裏等嗎?”

王墨:“……”他在同輩之中排行第八,但是旁人一般不會喊他王八。

謝以欣喊出口才註意到這個問題,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這個不能怪她,是王墨他自己的問題。

王墨看了看謝家的馬車,謝以觀上了崔家的馬車,謝以欣又是女郎,他不能厚顏無恥地讓謝以欣帶自己回去,再掃視了一圈,他多少有些絕望,只能破瓦罐破摔上蘇彧的馬車。

柳無時:“……”他本來以為能和蘇彧共乘一車的,怎麽到最後變成他和王墨一輛了?

他極其幽怨地看了崔玄一眼,又是崔玄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

崔玄淺淺地瞥了柳無時一眼,便也上了馬車。

崔家的馬車又大又寬敞,有茶有小點,還擺著棋盤,可以說是奢華至極,馬車行駛起來也比蘇彧那輛小馬車要安穩許多。

崔玄一進來,就看到蘇彧對著他剛換過陳設的馬車直溜溜地轉眼珠子,他頗為頭痛地捏了一下自己的鼻梁,好好的一國之君怎麽就老惦記著別人的東西呢?

他沈下聲音喊著:“蘇郎君。”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蘇彧毫不心虛地收回眼神,笑瞇瞇地塞了一口小點在嘴裏,豎起拇指誇讚:“好吃。”

崔玄額頭的青筋跳了一下,想要提醒蘇彧禮儀又錯了,思及謝以觀也在馬車上,他又硬生生忍下來,冷著一張臉坐在蘇彧的旁邊,從旁邊的食盒裏又拿出一碟點心來,擺在蘇彧面前。

謝以觀眼神稍稍暗了一下,然後笑著解下背上的包袱,當著兩個人的面打開,“表弟,這是江南春耕所用的曲轅犁,你看看,是不是和中原的直轅犁有所區別?”

蘇彧看到那把犁,雙眸一亮,連點心都顧不上吃,連忙半爬著到謝以觀的面前,就這樣接過他手中的這把曲轅犁——

經常穿越的朋友都知道,曲轅犁的出現意味著古代農耕技術的一大進步。

如今的中原使用的還是直轅犁,這種犁比起曲轅犁來說,笨拙而費力,效率遠不如曲轅犁。

此前蘇彧就已經發現了,奈何她做游戲的時候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穿越成《四國》的背景板大啟亡國之君,而《四國》這個游戲是戰略游戲,爭地盤招人馬造武器,對於農具這一塊就是敷衍地帶過,所以蘇彧即便發現了,但是沒有種過田的她其實也很難憑空將曲轅犁造出來。

而這一次謝以觀卻是在江南將曲轅犁給帶回來了!

她一臉興奮,拿起曲轅犁,三下五除二就把它拆解開來,然後又重新裝了回去,“好了,我知道這玩意怎麽做了,回頭就去畫圖樣,行簡,你拿給工部,叫他們按著這個圖樣推廣下去,務必讓中原的農戶挨家挨戶在這一次春耕裏都用上。”

崔玄、謝以觀:“……”就皇帝這上手速度,大啟要真是亡了,她指定能當工匠混上飯吃。

謝以觀咳了兩聲:“這個不需要和三位閣老再商議一下嗎?”

雖然他也覺得曲轅犁是好東西,但皇帝就這一會兒的工夫就決定好,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蘇彧果斷說:“你和行簡就在這裏,你們要有意見就直說,其他人的意見不必考慮。”

謝以觀猛地心悸了,又不自覺低頭而笑,皇帝說話總是直白得讓人不知所措。

崔玄只覺得臉上微微發燙,一定是因為馬車內太暖和了。

他微微低頭,目光落在蘇彧按在曲轅犁上的手指上,她的手指修長如蔥,看著像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然後拆卸和重組這些農具又十分靈活,有些矛盾又叫人忍不住驚艷,就如她這個人一般,總是讓人出乎意料。

崔玄慢慢收回了眼神,說:“要推行一個新農具並沒有這麽簡單,若是農戶要自己掏錢必然是舍不得的,若是讓工部出這筆錢,他們又該哭窮了。”

蘇彧的手指在曲轅犁上輕輕敲打了兩下,崔玄又看過去,想著這雙手若是用來彈琴,必然最為賞心悅目,下次他便在車中擺一把琴。

她問謝以觀:“去年收的稅可有餘?我要是從大慈寺那筆裏拿出一部分來貼補呢?”

崔玄和謝以觀齊齊望向她,便看到平日裏小氣吧啦的皇帝大方一笑:“行簡先去戶部合計下需要多少錢,我可以貼補一部分,但是並不是白給那些農戶的,需要拿以前舊的犁來以舊換新。”

如此不僅能最大力度地推廣新的曲轅犁,還能舊物利用,將舊農具上的鐵進行回收再利用,打造其他工具。

崔玄和謝以觀還未來得及在心底感嘆蘇彧的聰慧,又聽她說:“讓各地官府去下面挑些腦子靈活的年輕農戶,先集中培訓如何使用曲轅犁,然後再去村頭吆喝,到田裏當著全村人的面使用曲轅犁,讓其他農戶都看到曲轅犁的好使。讓官府的人裝扮成農戶混在其中,大聲宣說,這個農具是他們用舊的犁去官府那換來的,遲了就沒有了,要讓農戶們覺得不去以舊換新是他們虧了。”

蘇彧想著,哪個時代的百姓都一樣,能占便宜肯定都是要占的,百姓們覺得自己占了官府的便宜,而她也能把曲轅犁推廣下去,皆大歡喜。

謝以觀又咳了兩聲,這活他熟悉,就像當初宣傳繡坊一樣。

崔玄卻是沒有經歷過,他在心底反覆琢磨,皇帝她總是不按常理出牌,偏偏這些不按常理的出牌,直截了當地解決問題,以最小的成本換取最大的效益——

皇帝看著不靠譜,然而細細想來,她這一路走來,每一步都走得出人意料,卻又將大啟這個原本的死局走出了生機。

崔玄再看向蘇彧時,清冷的丹鳳眼染上了幾縷笑意。

蘇彧忽地轉頭對上他的眼,驚奇地喊著:“行簡,你笑了!”

崔玄才剛剛揚起的唇角一僵,立刻平了下來,一本正經地說:“蘇郎君看錯了。”

蘇彧卻是放下手中的曲轅犁,身體往前靠近崔玄,崔玄來不及躲閃,前面叫他讚嘆的手指就點在他的臉頰上,蘇彧的兩根手指往上一提,連同他的唇角也往上提。

“這樣笑著不是很好看嗎?”她的身體也跟著欺上來,崔玄的眼前一閃而過那時他中藥、她壓著他的畫面,不自覺往後一退,背就抵在了車壁上,退無可退。

他盯著她那張雌雄莫辨的臉,盯著她上揚的紅唇,喉頭一緊……

馬車卻在這時顛簸了一下,蘇彧的身體也跟著踉蹌了一下,眼見著便要撞上崔玄。

崔玄伸出手就要去扶蘇彧,謝以觀的手卻從後面攬在蘇彧的腰上。

謝以觀幾乎是貼著蘇彧說了一聲:“小心。”

崔玄死死盯著謝以觀那只放在蘇彧腰上的手,目光沈了又沈。

蘇彧坐穩了身子,轉身還朝著謝以觀甜甜笑著,脆生生地說:“謝謝表哥。”

崔玄的嘴角往下掛了一下,這聲“表哥”怎麽聽怎麽刺耳,他硬是開口問:“謝舍人,你帶來的犁是用過的嗎?”

他伸出手握住蘇彧的手,像是要檢查她的手是否幹凈一般。

謝以觀卻是牽回蘇彧的手,漫不經心地笑著:“崔閣老放心,這犁雖然是泥巴裏抽出來的,但是帶回來時,我已經洗幹凈了。”

蘇彧:“……”謝以觀這是在挑釁崔玄。

果然,她擡眸就能看到崔玄沈下一張臉。

本著還要用崔玄那就哄哄的原則,蘇彧從懷裏掏出一方錦帕遞給崔玄,笑容比先前對著謝以觀還甜,“這錦帕是幹凈的,行簡擦擦吧。”

謝以觀卻在崔玄接過錦帕之後,慢悠悠地說:“這方錦帕好似是我先前給表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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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準備用的崔玄:“……”

正在哄人的蘇彧重重咳嗽了一聲,泰然自若地從崔玄手中抽回來,看了又看,崔玄也曾給她遞過錦帕,這些錦帕在她看來長得都差不多,“這是表哥的?不是行簡的嗎?”

崔玄冷冷開口:“這不是我的。”

蘇彧:“……”

她幽幽地望向謝以觀,方才明明氣氛很好,都給謝以觀給破壞了,他是存心的吧?

謝以觀面帶微笑,正襟危坐,是端方君子的模樣。

蘇彧也不是什麽臉皮薄的人,她頂著崔玄的冷臉又是一笑,稍稍將車簾掀開一角,“快到西市了,我們不如再去飄香居吃一頓,就當是為知微和不已接風洗塵。”

崔玄的註意力卻落在她的這個“再”上面,淡淡地問蘇彧:“前幾次去飄香居是何人請的客?”

蘇彧笑著說:“也就去了兩次,一次是知微請我,還有一次是不已請我。”

崔玄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欣慰,至少皇帝她還是舍不得花錢請這幾個人吃飯,不過既然這幾人都請過了,那他自然也不能輸人,“那這頓便由我來做東。”

謝以觀想要反駁,皇帝提的議,輪得到他崔行簡來做東嗎?然而蘇彧這個沒節操的皇帝,只要不用她掏錢,完全不在意崔玄的自作主張,還拍手稱好。

謝以觀想著,罷了,皇帝開心就行,反正也不用他掏腰包。

幾人在飄香居門前下了馬車,今日與上元節不同,再加上有崔玄和王墨在,謝以欣不好再跟著,便先回謝府。

王墨苦著一張臉跟在幾個人的後頭,其實他也不是很想跟著過來,謝以觀和柳無時便也罷了,他們三個在一起的時間長,蘇彧也還好,謝以觀的小表弟,雖然和崔玄有緋聞在傳,但勝在面容討喜,笑容可愛,可偏偏有崔玄在。

雖然他與崔玄是同輩,可他還只是官場新人,人家已經是位居宰相了,他還在家主面前唯唯諾諾,人家已經是崔家家主了。

再加上崔玄總是冷著一張臉,生人勿近,和崔玄坐在一起吃飯,王墨很是擔心自己吃不下去。

可又能怎麽辦?叫他硬氣地拂袖而去,他也不敢啊!

王墨看了又看,在大家爭著坐在蘇彧身旁時,他挑了一個遠離紛爭的位置。

只是待他坐下來時,他朝這邊打量過來,又覺得有幾分不對,為什麽謝以觀的小表弟能坐在上座?

他悄悄看了一下冷臉的崔玄,沒看出崔玄到底樂意不樂意,又想這兩人關系密切,崔玄自然也沒有意見,又悄悄看向笑臉的謝以觀,也沒看出謝以觀樂意不樂意,不過蘇彧是謝以觀的小表弟,看兩人相互間的舉止想來關系不錯,謝以觀大約也是沒有意見的。

王墨最後看向柳無時,頓住。

他是不是看到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了?!

柳無時那雙對著他時一向精明的狐貍眼在看向蘇彧時,溫柔得能掐出水來,這哪裏是尋常男子看男子的眼神!

王墨來不及收回眼神,柳無時已經轉過頭來,就捕捉到王墨眼中的詫異,柳無時並不在意地朝著王墨笑了一下,“王監察使,坐那麽遠幹什麽?”

崔玄和謝以觀兩個人也齊齊看過來。

王墨想,他現在奪門而出還來得及嗎?

顯然是來不及,崔玄和謝以觀的秩品都在他之上,他只能硬著頭皮,把位置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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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蘇彧她不做人,半撐著下巴,語氣輕快地說:“王監察使,這裏還空著,你坐這裏來吧。”

她指了指旁邊與她並肩的位置,這是崔玄、謝以觀、柳無時默契空出來的位置。

三個人的目光都投在王墨身上,王墨不敢說話,二月天他卻是出了汗——

他不應該來這裏的,就算是等到明天、在碼頭上過夜,他也應該在那裏死等王家馬車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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