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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舊賬新算青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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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舊賬新算青雲去

在水菱花為重新恢覆百花洲上下奔走的時候,年輕的督使依然信馬由韁地游逛在百花洲,他在她偶爾需要他的時候按著她留的紙條準時出現,其他時候在水菱花的生活裏隱身不見。以致百花洲宮汀上下都懷疑,年輕的督使怕是被長生大殿的嚴正規格約束怕了,百花洲的一草一木一水一雲都足以讓他依戀放心,當然,他那和順的性子,也很得她們歡喜,讓他在百花洲無限安心也讓她們安心。

但葉楓楊其實一直密切關註蔥小二和她的好友母小益的。他以為水菱花重建紫草宮不過是對以前幼學堂的學員按圖索驥順藤摸瓜,好去清理掉與她不利的因素。畢竟,葉熙寧是水菱花現在不敢輕易提及的話題。她不提,他也就更不會提。但她若敢對蔥小二等下手,那他也毫不猶豫地站出來,擰出葉熙寧來問她!

但她近來好像又沒有這個跡象去恢覆,那他也有時間等著瞧。

倒是百花洲近來,紫草宮重建後學員到花匠、宮汀上下和善悠游的生活,浸潤了其他上下百宮。宮汀主們在上下左右的期待和建議下,配合著水菱花正宮規簡員事,水狐尾在時上下劍拔弩張、你死我活的兇險氣息就這樣被水菱花不著痕跡地鏟除了土壤。這一點,倒讓年輕的督使頗有些意外。

金碧輝煌的青雲殿和它權勢滔天的權勢膜拜者、利益傾軋者,如今在百花洲猶如貼了標簽一般的存在,鋒芒在背、如坐針氈。它也時刻警醒著百花洲上下,蔑視他人命運的傾軋和貪欲終將會成為自己命運的掘墓人。

青雲殿一封了事,這是對左使所做所為最直接的否決。然而,水狐尾那些曾經的狂熱追隨者如何處理,水菱花頗為為難。被權欲刺激出的鋌而走險,也是另一條走向成功的捷徑。它的存在,是貪欲存在的見證和必然。有的憑借正念就可以滿足平實的生活,有的嘗到了貪念的甜頭而同流合汙。她無法消除貪欲,也就無法消滅邪惡和鋌而走險。但她可以把所有的權與利,放在大眾的面前,用規則的尺度來丈量和分配,用能力、貢獻和付出來平衡和制約。當所有的權與利、得與失被攤開到民眾面前,取與留,在眾目睽睽之下,再大的小心思也得收起來,婪惡之心無法再大行其道,那便是進步和勝利。

她從來不阻止別人趨利,只要他有足夠的能力、貢獻和同等付出,只要他在民眾面前能公然拿走那些利與謀,也能在自己的耗費、結餘上經受得住民眾的眼光。

但水狐尾的那些烏合之眾,很明顯,無法承受公眾的審查和公開。無論是他們來歷不明的不義之財,還是他們侵淩他人導致的仇恨,都足以把他們釘死在公眾的審判席上。可是,他們並不值得同情,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昔日的豪橫,今日也該還債了。水菱花簽下了民眾的聯合審訴書。

但此時,年輕的督使出現了,他讓水菱花繼續民眾的聯合審訴,但那些面孔,他把他們留置到了露花臺。

露花臺?水菱花十分好奇年輕的督使需要這些囚徒有何用處,又打算如何處置這些囚徒。但督使既然允諾她給民眾一個合適的交待,那勢必也不會讓她為難。她稍作考慮,就同意了。相比於百花洲那些橫行的貪念,她更願意相信長生大殿。何況,處置水狐尾的這些手下,稍有不慎,都會影響她在百花洲的聲譽和信心,讓長生大殿的督使動手,少了她很多麻煩。葉楓楊大大方方地找水菱花要了露花臺進出的鑰匙,隨手點了水菱花百花殿的幾名宮侍,便離開了。

葉楓楊看著前些時日還安排自己逍遙快活、轉眼就成了自己階下囚的這些囚徒,瞬間心情有些覆雜。他毫不避諱地告訴他們,公眾在對他們昔日行徑進行審訴,不日將宣判。他承下他們,是因為自己有所求。葉楓楊知道,在自己和公眾公開審判之間,他們並沒有什麽選擇的餘地——在他們那裏,面對葉楓楊要比面對那些遭受他們暴虐的民眾安全得多。

副左使第一時間就坦白了自己的作為——水狐尾不過是倚靠他背後的世家聲譽,他也不想自己世家在水狐尾手下舉步維艱。他不過是水狐尾明面上的幌子,水狐尾對他也並不信任。他告訴葉楓楊,右使迫青才是水狐尾在百花洲的靈魂人物,水狐尾的事,樁樁件件都是迫青在參與主政。所以,葉楓楊所求之事,迫青必然知曉。

葉楓楊查探了迫青一番,這個沒有世家背景的百花洲平民,在水狐尾身邊聲名鵲起、炙手可熱。他確實是水狐尾與其他宮汀主、各階層接觸的中端力量和保駕護航者。他被帶到露花臺葉楓楊面前,也還堅信水狐尾左使遲早會回來。

葉楓楊十分賞識他的自信。他輕輕在迫青面前低語,“你說,長生大殿知道水左使唱了一臺貍貓換太子的戲,長生大殿還會放他回來麽?”迫青臉色頓變。

葉楓楊繼續低笑,“水左使正陪著水蓓夫人在玄冰之境呢!”迫青勃然作色,眼睛緊盯著葉楓楊,似乎在考量葉楓楊話的真實性,還是在衡量自己接下來的行為表現。

葉楓楊有意無意拿出葉長生的那柄玉如意,丟來拋去地耍。迫青終於覺察出自己這回是在劫難逃了,他十分欣慰自己在收到水菱花現世的消息時已經悄然安排自己的一家分散到了百花洲的各個角落,饒是水菱花,也拿他無半點能耐!何況是一個外來的督使!

可惜,葉楓楊隨即就戳破了他的所有打算——葉楓楊隨意叫了一名侍從給他倒了一碗水,當他從侍從顫抖的手裏同樣顫抖地接下水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滿盤皆輸了。那名葉楓楊隨意點的侍從,正是他安排在百花殿的小女兒。

他才知道自己低看了葉楓楊和長生大殿。迫青待女兒身影消失,幾近低嚎地撲向葉楓楊。

葉楓楊低笑著拂開了他。他正色地看向氣急敗壞的迫青,“露花臺的玄空境是誰的手筆?”

迫青聽到這句話,反而淡定了下來。“玄空境還會是誰的手筆?長生大殿動得了百花洲,難道還動得了始尊和天界?”葉楓楊一個巴掌拍過去,一個小小的右使,竟然還想挑撥長生大殿和始尊、天界。迫青的身體應聲而倒,好半天才有點動靜。

葉楓楊冷冷一笑,“你是要我去一趟幼學堂吧?當著他們的面把你扔進玄空境?讓他們看著你嘗試下自己一手打造的玄空境?”

迫青的靈體木屬火性,進了玄空境怕是靈體寂滅再無生機,而他那些同樣靈體卻年幼的子女,即使能活著出露花臺,其身體靈體怕是也積重難返、再無修煉的可能。而他甘願為水狐尾賣命不過是為了子女們改變仙體孱弱、修煉無功的命際,為他們爭取世家子弟一出生就有的仙胎靈體的一線先機。

迫青知道自己再無退路,便以玄空境交換子女安危。葉楓楊歪著腦袋看了他一眼,“能跟我在這裏討價還價的,你是古今第一個。不過,為了少殺生,給百花洲積點德,也不枉我在這裏白吃白住這麽些天。今天我就同意了!一個玄空境秘密,換你子女一條命!當然,保下誰,你也可以定。”

據迫青交待,很多年前,因為他意外救了天界誤入百花洲萬水之巔客盈門的小殿下,小殿下許他一個禮物。當時他是客盈門的侍衛,便提出讓小殿下教他一招半式,可以讓他受益終身。他遇到水狐尾,方知道小殿下教他的竟是天地間少有的獨門玄空境。這也是水狐尾賞識他的原因。只是,他靈力低微,根本無法驅動,更不要提造境了。但這讓他在百花洲站穩腳跟,已經綽綽有餘,更讓他得了水狐尾的青睞。

葉楓楊一時錯愕,他知道白輕衣敗家,卻不知道他這麽敗家。天界歷來只傳嫡系弟子的玄空境就這樣被他送了人情,還給長生大殿惹來一頓折騰。下回見了他,他要給他一頓胖揍,當然,得先借著葉長生的玉如意,免得被他造境暗算。

但面上他卻不動聲色,“你不是靈力低微無力造境嗎?玄空境又怎麽在露花臺出現?”

迫青苦笑,“當時小殿下看我學了沒用,過意不去,但他又沒有別的可以教我。就送了我一個玉瓶造境,驅動玉瓶就可以激活玄空境。但一個玉瓶僅有一個造境。”

葉楓楊又是一頓腹誹,白輕衣無故在天尊例會上幾聲噴嚏,得了天尊幾記白眼。

葉楓楊笑了笑,“權當我聽了天界小殿下的一個童年軼事。應證之後,我自會守住我的承諾。那麽,你想好了保誰嗎?”

迫青愁雲慘淡地張張嘴,最後,他出聲了,“那就保幼學堂的那個吧。她剛出生沒有多久,小小年紀,卻被我帶累,有家不能回。”

葉楓楊說,“別洩氣,你還有機會啊。要不,說說貍貓換太子?”

迫青看了看葉楓楊,又瞅了瞅露花臺,下定了決心和盤托出。

葉楓楊聽了不禁插嘴,“你說,水狐尾當初想用公主的身體?”迫青點點頭。

果然,他還真的不僅動過這個念頭,還真的在葉熙寧身上做過嘗試。他還真是膽大妄為,就不怕被長生大殿抽筋扒皮麽?

因為葉熙寧的身體不兼容水蓮花的靈體,就把葉熙寧一掌斃命!葉楓楊感到自己怒火升騰,把手裏把玩的玉石捏的咕咕作響。即使自己不是葉長生,也想把水狐尾綁了餵狗。葉熙寧,是他們一手帶大,半聲重話都舍不得,跌一跤碰個頭都要牽掛半天的小人兒,竟然就這樣被他們如此虐殺作賤掉魂體潰散、形體不知所蹤。

葉楓楊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等迫青把話講完。他怕自己一個不禁意,就把迫青捏個粉碎了。

葉楓楊冷冷一笑,“頻婆果形體比公主年輕了近六萬年,在百花洲也至少年輕了六年性命,他就不怕他露餡了,惹禍上身?”

迫青滿不在乎地說,“水蓓夫人本就對公主不滿,要不,怎麽會迫不及待把她送到百花洲?她四萬年壽命,在百花洲也就四歲幼齡,過得了萬水之巔客盈門,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水蓓夫人本就沒有打算過讓公主重回長生大殿吧?如此,換條命回去長生大殿,還是水蓓夫人的親侄女,不是更中水蓓夫人下懷?”

葉楓楊不知道這是水狐尾揣測的水蓓夫人意思,還是水蓓夫人的交待,但這是水蓓夫人與葉長生的事,本就不該把葉熙寧卷進去。他不覺得葉熙寧在哪裏沖撞了水蓓夫人,反而是葉熙寧在水蓓夫人面前,從來都是克制而禮貌,以致他還曾和葉長生慨嘆,熙寧也許真的需要一個母親,也許就可以收了她貪玩的性子。

但他不知道水蓓夫人對葉熙寧忌憚到了如此的地步。水蓓夫人當時送熙寧去百花洲,他就隱隱覺得不對,他覺得熙寧太小了,一個小女孩家家獨自在外。但葉長生知道為時已晚。他知道葉長生待得葉熙寧身體康覆抗得了客盈門時再接她回來。卻沒有想到,百花洲根本沒有打算給他們機會。

水蓓夫人貴為長生大殿母後,他無意詆毀也沒有資格評判她的決定。他寧願,自己也好,水狐尾也好,迫青也好,都錯解了水蓓夫人對葉熙寧的托付。否則,葉長生今後如何面對水蓓夫人?

但他終於明白了,葉長生當初在清蕪殿無以抑制的憤怒。

葉楓楊靜默著,最後想起來一個問題,“公主現在身在何處?”

迫青知道自己賭對了。“我告訴了你,你再保下我一個子女。”葉楓楊本意反駁他,但想想控制了自己。因為,他根本沒有打算傷及無辜。

迫青接下來的話,卻又驚了葉楓楊。他有點難以置信,“你說小殿下來帶走了公主?”

迫青點點頭,“玄空境在百花洲的萬水奔流中只能維系數年時間,到了期限就要用靈力加固。我只好再次去找小殿下。小殿下也想取回玉瓶,就同意了。他看見了公主,就順手帶走了。”

葉楓楊百思不得其解,葉長生在玄水境找到的是熙寧的靈體,那白輕衣帶走葉熙寧的身體幹什麽,為何一聲不吱?這要問白輕衣才得其故,但好歹熙寧的身體有了下落。至於熙寧的靈體為什麽能從玉如意裏解封出來,恐怕也得問白輕衣了。

葉楓楊想親自去天界詢問白輕衣,討回葉熙寧的身體。但在葉熙寧的事上,他絲毫不敢大意。他想想,還是由葉長生來定奪吧。

葉楓楊連夜趕往莫君山。但等他到了莫君山才知道自己撲了個空。他隨即決定先回長生大殿。

葉長提、葉長靈對葉楓楊的回來很是意外。當初師尊說長生回始尊山,現今又不見蹤影。那是去了始尊山還是百花洲?

葉楓楊說明來意,葉長靈得知葉熙寧如此慘烈的遭遇,勃然大怒。他當時看到大哥出手,就知道事情不簡單。但他未預料到,母後竟然對熙寧如此難容而任百花洲對熙寧痛下殺手!他轉身就要抓著葉楓楊去天界要人,葉長提知道葉長靈的個性,生怕再惹出什麽意外,於事無補。便先說服葉長靈跟隨葉楓楊去百花洲尋找葉長生再做打算。

葉長靈正有此意,他要去百花洲親口問問母後,為葉丫頭討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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