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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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沒人聽得見莉莉安內心的吶喊, 但在場所有人都被這名紀錄者的死狀震撼了。
剩下的六人一邊在狂風中努力穩住身體，躲避著各種各樣飛起來的物品的襲擊，一邊嘗試繼續靠近大床的周圍, 壓制住小女孩體內即將出世的魔鬼。
“——守住防線！”有一人大聲喝道, “不要被惡魔的把戲恐嚇！繼續吟唱聖歌！上帝與我們同在！”
風聲咆哮著壓過眾人，不知堅持了多久, 那魔鬼之風才終於消散。
莉莉安居高臨下，眼神一一在他們身上掃過, 最後停在伊麗莎白身上。狂風席卷過的室內一片狼藉, 但她依然安寧地睡在床中央, 連頭發絲也未曾亂上一毫。
“成、成功了嗎？”
“惡魔消失了？”
兩個面容年輕些的紀錄者見狀, 不由面露喜色，往前邁一步, 似要查看床上女孩的情況。
“別過去！”
一個留著大胡子的中年人喝止他們：“她不是普通的被附身者，而是被挖出心臟也還能活下來的拿非利人, 是惡魔之子！眼下的風平浪靜只是一時的假象, 她體內的惡魔永遠無法被驅逐, 你們千萬不要掉以輕心。”
“我們當中最有天賦的人已經不幸罹難，可見這次的惡魔比以往我們遇到的所有要強大。”一名年邁的老者走了出來, 低頭凝視著同伴被吊燈壓住的屍體, 低聲禱告, “僅憑我們的力量根本無法讓惡魔沈睡，我們需要尋求外界的幫助。艾莫琳, 依你之見呢？”
角落裏, 戴眼鏡的姑娘正在悄聲抹淚, 看起來和那名死者感情頗深。聽到老者呼喚，她深吸一口氣, 緩慢道：
“您說的對，我認為，僅憑借考夫曼女士幾年前的記憶描述，和我們現有的情報來看，根本無法確定這個孩子的父親是哪一個——或者哪幾個惡魔，這對我們來說極為不利，更何況，拿非利人本就是超越人類的存在，也是黑暗維度試圖入侵地球的罪證！我們的所作所為，已經盡到了自己的義務。所以，我們應該把她交給至聖所的至尊魔法師，讓她來解決這次的危機。”
這倒的確是個好主意。莉莉安摸著下巴思考，記錄者說到底還是一群普通人，即使再博聞強識，也比不過正兒八經的魔法師。
不過……
莉莉安眼眸微凝。
如果過去的至尊魔法師真的插手了這件事，那就不會有之後的這一系列故事，不會有此時此刻的她了。
無人知曉的地方，莉莉安難得惋惜地嘆了口氣。若是伊麗莎白真被送去至聖所，那麽對她來說，這或許是個絕佳的，逆天改命的機會。
然而，命運的美妙之處，就在於其捉摸不定，在於其造化弄人。
在誰也沒註意到的黑暗中，一雙帶著惡意的猩紅眼眸悄然睜開。
他嫌棄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唇角劃開惡意的弧度。
“哇哦。”這個剛才還眼神清澈的年輕人用力鼓掌，走到了眾人面前，“‘把她交到至聖所去！’聽聽，多麽完美的計劃呀，只可惜永遠也不會實現了。”
大胡子剛想出口斥責，就看見了他眼裏閃爍的詭魅紅光，沈穩的語調陡然拔高：“你、你的眼睛！天啊，喬丹，你被惡魔附體了！快給他驅魔——”
“我就當作這是對我的歡迎了。”
附身在年輕人身上的惡魔微笑著，側身避過了對方向他投擲過來的聖水和十字架，食指微微一動，這名直面惡魔的勇敢者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擰斷了脖子，死不瞑目。
大胡子，卒。
其他人見狀如臨大敵。
“你不能過去，惡魔！”
為首的老者顫巍巍地擋在床前，被惡魔看也不看地從窗戶丟出屋子，從陽臺重重跌落，砸在之前灑落滿地的碎玻璃上。
“多少年過去了，沒想到終於看見了新的拿非利人。要不是……呵，我還以為這次又失敗了呢。而且……我有沒有說過，我很討厭蟲子？”
躲在角落的兩人只見一道紅光閃過，一名企圖偷襲的同伴身體就被攔腰斬斷，一分為二倒在地上。
“你們這些該死的蟲子，總是企圖獲得不屬於自己的力量。永遠年輕，永遠貪婪，永遠傲慢，永遠令人厭煩。可盡管如此，還是有傻逼對你們愛得深沈。老頭子是這樣，阿斯也是這樣。我就不明白，你們到底有什麽魅力？”
這欠揍的語氣和氣質真是十分熟悉。
莉莉安面無表情地俯瞰對方又殺死了一名記錄者，接著用沒擦幹凈的皮鞋鞋尖，勾起被嚇到癱軟在地的唯一幸存者的下巴，陰郁地低笑道：
“你能告訴我答案嗎，艾莫琳？——你是叫這個名字吧？”
艾莫琳的牙齒不住顫抖，連一句完整的單詞也說不出來。
“你看起來就比其他人聰明。這樣，如果你能告訴我答案，我就放你走，怎麽樣，艾莫琳？”
“你……”艾莫琳鼻梁上的眼鏡早在剛才的慌亂中丟失了，本就近視的眼睛顯得格外大，也讓她的恐懼肉眼可見，“你……你是誰？”
她渾身都在抖，卻仍堅持詢問：“你，你是地獄的哪一個惡魔？”
“啊，你更想知道這個嗎。”惡魔的嘴角幾乎要裂到耳根，顯然被她的這番話取悅到，他擡了擡腳，讓艾莫琳的脖子仰得更高的同時，也以此彰顯自己的威嚴。
“吾名德卡拉，是一個嗜血的藝術家。我的權能是——改變人的愛憎，剝奪人的知識，掌握交換生命力的法術。我，是來自地獄的公爵。”
說謊！
莉莉安恨恨地想。
別以為她不知道，這個時候的德卡拉已經被降級成伯爵了！
她死死盯著被附身之人陌生臉孔上屬於德卡拉的，蔑視一切又傲慢無禮的笑容，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只因她從未懷疑德卡拉也與這件事相關！
她猜到會有某方勢力出手阻止記錄者們的行動，不是今晚也會是明晚，因為根據現實中的結果倒推，拿非利人的誕生分明是一場在天堂和地獄共同參與的陰謀，人類僅僅只是棋子；她考慮過阿斯塔羅斯，加百列，甚至路西法親至，卻從來沒想過這個人選會是一直以來和她相看兩厭的德卡拉！
她和這家夥原來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有交集！聽聽他那自鳴得意的口氣，在人類面前展示自己力量的行為是多麽令他沈醉！
改變愛憎——剝奪知識——交換生命——
……他又將哪項權能用在了她身上呢？
莉莉安重重閉上眼睛，又很快睜開。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盡管她渾身的血液都已被憤怒點燃。
她必須看下去。全神貫註，不漏分毫地看下去。找出那些隱藏細節和線索，串聯這百年前就已開始布局的陰謀。
艾莫琳跪在德卡拉腳下，仰望著面前這個幾乎無法殺死的惡魔，失去了所有的勇氣。他是那麽強大，殺人不眨眼，可她呢？她如此年輕，如此脆弱，在孤立無援的此刻，又該拿出什麽與之抗衡呢？她還有滿心的抱負未曾實現，她的野心，她的生命——
難道就要葬送在這個夜晚了嗎？！
記錄者本就是不可現於人前的影子，死後也不會享有舉世的榮光。一想到自己可能默默無聞地死去，成為歷史車輪下無名的塵埃，艾莫琳的心中便升起一股強烈的不甘和怨恨。
周圍全是同伴七零八落的屍體，他們死不瞑目地凝視著她，凝視著這本該同他們一起殉道的朋友，在惡魔面前彎下了脊柱。
艾莫琳額頭緊貼地板，將屈辱和慚愧全部咽下。
她只想活下去。
人死如燈滅，可只要活著，只要活著……
艾莫琳痛哭流涕。
“尊敬的公爵大人，請您留下我的性命……我願將身心全部奉獻給您……從此以後，我就是您最忠誠的仆從……”
“嘖。”德卡拉一屁股坐在床上，雙手在身後大大撐開，漫不經心道，“看來你的骨頭比我想得還要軟。這是件好事，記住，艾莫琳，這世界從不優待硬骨頭，最頑固的家夥總是摔得最慘。現在，爬過來舔我的腳，你就可以活下去了。”
艾莫琳沈默地照做。
德卡拉微微一笑。
“你未來一定會大有所為的，艾莫琳。”從他嘴中出口的話語總是帶著強烈的嘲諷效果，艾莫琳感到臉像被刀刮過一般火辣辣的疼。
“正好，有一件事情可以交給你來辦。”
德卡拉懶洋洋地朝後一指，猩紅的眼睛莫測地望著昏睡中的伊麗莎白。
“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看著這個拿非利崽子，讓它活到我下一次出現的時候。”
艾莫琳小心翼翼：“您的意思是，讓我撫養她、它嗎？”
“不需要你撫養，沒有人類可以撫養拿非利人。”德卡拉不耐煩地解釋，“看著，懂嗎？就像你們這些蟲子一直以來做得那樣，暗中觀察。”
“我明白了。”
艾莫琳說。
“別和它有任何接觸。也不要讓它發現你。噢，第二點對你來說可能有點難……這樣吧，”德卡拉想了想，“過來。”
艾莫琳膝行到他腳邊，乖巧地頷首等待吩咐。
德卡拉像變戲法似的從手指尖翻出一個裝著深色液體的小瓶子。
“用瓶子裏的東西塗滿全身。”他等了一會，見自己的信徒毫無反應，不由瞪眼道，“你還在等什麽？”
艾莫琳這才如夢初醒般拿過瓶子，哆哆嗦嗦開始脫衣服。為了避免惡魔發怒，她手雖然抖，動作卻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將所有衣物剝去，赤|裸地站在德卡拉面前。
她容貌只稱得上清秀，身材也十分平凡，只是勝在年輕，肌肉飽滿，肌膚光潔，在徒有月光的夜裏仿佛一尊活過來的象牙雕像。
“繼續。”德卡拉說。
艾莫琳打開瓶蓋，開始往皮膚上塗抹那宛如鮮血的，粘稠的深色液體。瓶子很小，但這液體的用量對艾莫琳來說，卻正正好。
德卡拉低聲念了句什麽。艾莫琳沒聽清，圍觀的莉莉安卻明白，這是一種極為高深的隱身法術。
果然，就聽德卡拉道：“從此以後，你將在光明與黑暗的兩個維度裏隱身。除我以外，沒有任何天使和惡魔能發現你。其中自然也包括拿非利人，以及身上流有這兩者血脈的家夥。”
說著，他站起來，走到床頭，手掌分別在伊麗莎白的脖頸、手腕、腳踝輕輕拂過。
“醒來後，它會變成一個普通的人類幼崽。記住，不要讓它死了。”
德卡拉回頭：“期待和你下一次的相遇，艾莫琳。”
說完，他微笑著閉上了眼。
頓時，失去惡魔操控的身體嘭一聲倒在了床上，在艾莫琳的註視下，迅速變成一句血肉幹枯的僵屍。
艾莫琳往後退一步，跪倒在地上。
她知道，今夜的噩夢，終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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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聽得見莉莉安內心的吶喊, 但在場所有人都被這名紀錄者的死狀震撼了。
剩下的六人一邊在狂風中努力穩住身體，躲避著各種各樣飛起來的物品的襲擊，一邊嘗試繼續靠近大床的周圍, 壓制住小女孩體內即將出世的魔鬼。
“——守住防線！”有一人大聲喝道, “不要被惡魔的把戲恐嚇！繼續吟唱聖歌！上帝與我們同在！”
風聲咆哮著壓過眾人，不知堅持了多久, 那魔鬼之風才終於消散。
莉莉安居高臨下，眼神一一在他們身上掃過, 最後停在伊麗莎白身上。狂風席卷過的室內一片狼藉, 但她依然安寧地睡在床中央, 連頭發絲也未曾亂上一毫。
“成、成功了嗎？”
“惡魔消失了？”
兩個面容年輕些的紀錄者見狀, 不由面露喜色，往前邁一步, 似要查看床上女孩的情況。
“別過去！”
一個留著大胡子的中年人喝止他們：“她不是普通的被附身者，而是被挖出心臟也還能活下來的拿非利人, 是惡魔之子！眼下的風平浪靜只是一時的假象, 她體內的惡魔永遠無法被驅逐, 你們千萬不要掉以輕心。”
“我們當中最有天賦的人已經不幸罹難，可見這次的惡魔比以往我們遇到的所有要強大。”一名年邁的老者走了出來, 低頭凝視著同伴被吊燈壓住的屍體, 低聲禱告, “僅憑我們的力量根本無法讓惡魔沈睡，我們需要尋求外界的幫助。艾莫琳, 依你之見呢？”
角落裏, 戴眼鏡的姑娘正在悄聲抹淚, 看起來和那名死者感情頗深。聽到老者呼喚，她深吸一口氣, 緩慢道：
“您說的對，我認為，僅憑借考夫曼女士幾年前的記憶描述，和我們現有的情報來看，根本無法確定這個孩子的父親是哪一個——或者哪幾個惡魔，這對我們來說極為不利，更何況，拿非利人本就是超越人類的存在，也是黑暗維度試圖入侵地球的罪證！我們的所作所為，已經盡到了自己的義務。所以，我們應該把她交給至聖所的至尊魔法師，讓她來解決這次的危機。”
這倒的確是個好主意。莉莉安摸著下巴思考，記錄者說到底還是一群普通人，即使再博聞強識，也比不過正兒八經的魔法師。
不過……
莉莉安眼眸微凝。
如果過去的至尊魔法師真的插手了這件事，那就不會有之後的這一系列故事，不會有此時此刻的她了。
無人知曉的地方，莉莉安難得惋惜地嘆了口氣。若是伊麗莎白真被送去至聖所，那麽對她來說，這或許是個絕佳的，逆天改命的機會。
然而，命運的美妙之處，就在於其捉摸不定，在於其造化弄人。
在誰也沒註意到的黑暗中，一雙帶著惡意的猩紅眼眸悄然睜開。
他嫌棄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唇角劃開惡意的弧度。
“哇哦。”這個剛才還眼神清澈的年輕人用力鼓掌，走到了眾人面前，“‘把她交到至聖所去！’聽聽，多麽完美的計劃呀，只可惜永遠也不會實現了。”
大胡子剛想出口斥責，就看見了他眼裏閃爍的詭魅紅光，沈穩的語調陡然拔高：“你、你的眼睛！天啊，喬丹，你被惡魔附體了！快給他驅魔——”
“我就當作這是對我的歡迎了。”
附身在年輕人身上的惡魔微笑著，側身避過了對方向他投擲過來的聖水和十字架，食指微微一動，這名直面惡魔的勇敢者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擰斷了脖子，死不瞑目。
大胡子，卒。
其他人見狀如臨大敵。
“你不能過去，惡魔！”
為首的老者顫巍巍地擋在床前，被惡魔看也不看地從窗戶丟出屋子，從陽臺重重跌落，砸在之前灑落滿地的碎玻璃上。
“多少年過去了，沒想到終於看見了新的拿非利人。要不是……呵，我還以為這次又失敗了呢。而且……我有沒有說過，我很討厭蟲子？”
躲在角落的兩人只見一道紅光閃過，一名企圖偷襲的同伴身體就被攔腰斬斷，一分為二倒在地上。
“你們這些該死的蟲子，總是企圖獲得不屬於自己的力量。永遠年輕，永遠貪婪，永遠傲慢，永遠令人厭煩。可盡管如此，還是有傻逼對你們愛得深沈。老頭子是這樣，阿斯也是這樣。我就不明白，你們到底有什麽魅力？”
這欠揍的語氣和氣質真是十分熟悉。
莉莉安面無表情地俯瞰對方又殺死了一名記錄者，接著用沒擦幹凈的皮鞋鞋尖，勾起被嚇到癱軟在地的唯一幸存者的下巴，陰郁地低笑道：
“你能告訴我答案嗎，艾莫琳？——你是叫這個名字吧？”
艾莫琳的牙齒不住顫抖，連一句完整的單詞也說不出來。
“你看起來就比其他人聰明。這樣，如果你能告訴我答案，我就放你走，怎麽樣，艾莫琳？”
“你……”艾莫琳鼻梁上的眼鏡早在剛才的慌亂中丟失了，本就近視的眼睛顯得格外大，也讓她的恐懼肉眼可見，“你……你是誰？”
她渾身都在抖，卻仍堅持詢問：“你，你是地獄的哪一個惡魔？”
“啊，你更想知道這個嗎。”惡魔的嘴角幾乎要裂到耳根，顯然被她的這番話取悅到，他擡了擡腳，讓艾莫琳的脖子仰得更高的同時，也以此彰顯自己的威嚴。
“吾名德卡拉，是一個嗜血的藝術家。我的權能是——改變人的愛憎，剝奪人的知識，掌握交換生命力的法術。我，是來自地獄的公爵。”
說謊！
莉莉安恨恨地想。
別以為她不知道，這個時候的德卡拉已經被降級成伯爵了！
她死死盯著被附身之人陌生臉孔上屬於德卡拉的，蔑視一切又傲慢無禮的笑容，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只因她從未懷疑德卡拉也與這件事相關！
她猜到會有某方勢力出手阻止記錄者們的行動，不是今晚也會是明晚，因為根據現實中的結果倒推，拿非利人的誕生分明是一場在天堂和地獄共同參與的陰謀，人類僅僅只是棋子；她考慮過阿斯塔羅斯，加百列，甚至路西法親至，卻從來沒想過這個人選會是一直以來和她相看兩厭的德卡拉！
她和這家夥原來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有交集！聽聽他那自鳴得意的口氣，在人類面前展示自己力量的行為是多麽令他沈醉！
改變愛憎——剝奪知識——交換生命——
……他又將哪項權能用在了她身上呢？
莉莉安重重閉上眼睛，又很快睜開。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盡管她渾身的血液都已被憤怒點燃。
她必須看下去。全神貫註，不漏分毫地看下去。找出那些隱藏細節和線索，串聯這百年前就已開始布局的陰謀。
艾莫琳跪在德卡拉腳下，仰望著面前這個幾乎無法殺死的惡魔，失去了所有的勇氣。他是那麽強大，殺人不眨眼，可她呢？她如此年輕，如此脆弱，在孤立無援的此刻，又該拿出什麽與之抗衡呢？她還有滿心的抱負未曾實現，她的野心，她的生命——
難道就要葬送在這個夜晚了嗎？！
記錄者本就是不可現於人前的影子，死後也不會享有舉世的榮光。一想到自己可能默默無聞地死去，成為歷史車輪下無名的塵埃，艾莫琳的心中便升起一股強烈的不甘和怨恨。
周圍全是同伴七零八落的屍體，他們死不瞑目地凝視著她，凝視著這本該同他們一起殉道的朋友，在惡魔面前彎下了脊柱。
艾莫琳額頭緊貼地板，將屈辱和慚愧全部咽下。
她只想活下去。
人死如燈滅，可只要活著，只要活著……
艾莫琳痛哭流涕。
“尊敬的公爵大人，請您留下我的性命……我願將身心全部奉獻給您……從此以後，我就是您最忠誠的仆從……”
“嘖。”德卡拉一屁股坐在床上，雙手在身後大大撐開，漫不經心道，“看來你的骨頭比我想得還要軟。這是件好事，記住，艾莫琳，這世界從不優待硬骨頭，最頑固的家夥總是摔得最慘。現在，爬過來舔我的腳，你就可以活下去了。”
艾莫琳沈默地照做。
德卡拉微微一笑。
“你未來一定會大有所為的，艾莫琳。”從他嘴中出口的話語總是帶著強烈的嘲諷效果，艾莫琳感到臉像被刀刮過一般火辣辣的疼。
“正好，有一件事情可以交給你來辦。”
德卡拉懶洋洋地朝後一指，猩紅的眼睛莫測地望著昏睡中的伊麗莎白。
“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看著這個拿非利崽子，讓它活到我下一次出現的時候。”
艾莫琳小心翼翼：“您的意思是，讓我撫養她、它嗎？”
“不需要你撫養，沒有人類可以撫養拿非利人。”德卡拉不耐煩地解釋，“看著，懂嗎？就像你們這些蟲子一直以來做得那樣，暗中觀察。”
“我明白了。”
艾莫琳說。
“別和它有任何接觸。也不要讓它發現你。噢，第二點對你來說可能有點難……這樣吧，”德卡拉想了想，“過來。”
艾莫琳膝行到他腳邊，乖巧地頷首等待吩咐。
德卡拉像變戲法似的從手指尖翻出一個裝著深色液體的小瓶子。
“用瓶子裏的東西塗滿全身。”他等了一會，見自己的信徒毫無反應，不由瞪眼道，“你還在等什麽？”
艾莫琳這才如夢初醒般拿過瓶子，哆哆嗦嗦開始脫衣服。為了避免惡魔發怒，她手雖然抖，動作卻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將所有衣物剝去，赤|裸地站在德卡拉面前。
她容貌只稱得上清秀，身材也十分平凡，只是勝在年輕，肌肉飽滿，肌膚光潔，在徒有月光的夜裏仿佛一尊活過來的象牙雕像。
“繼續。”德卡拉說。
艾莫琳打開瓶蓋，開始往皮膚上塗抹那宛如鮮血的，粘稠的深色液體。瓶子很小，但這液體的用量對艾莫琳來說，卻正正好。
德卡拉低聲念了句什麽。艾莫琳沒聽清，圍觀的莉莉安卻明白，這是一種極為高深的隱身法術。
果然，就聽德卡拉道：“從此以後，你將在光明與黑暗的兩個維度裏隱身。除我以外，沒有任何天使和惡魔能發現你。其中自然也包括拿非利人，以及身上流有這兩者血脈的家夥。”
說著，他站起來，走到床頭，手掌分別在伊麗莎白的脖頸、手腕、腳踝輕輕拂過。
“醒來後，它會變成一個普通的人類幼崽。記住，不要讓它死了。”
德卡拉回頭：“期待和你下一次的相遇，艾莫琳。”
說完，他微笑著閉上了眼。
頓時，失去惡魔操控的身體嘭一聲倒在了床上，在艾莫琳的註視下，迅速變成一句血肉幹枯的僵屍。
艾莫琳往後退一步，跪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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