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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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抱歉, 莉莉安。我不、我不能……”
亞茲拉斐爾歉疚地望著她，眼裏閃爍的晶瑩淚花刺痛了莉莉安的心。
如果不是走投無路，莉莉安是絕不想來逼迫他的, 可她還是這麽做了, 甚至還有意隱瞞克勞利這件事。因為她知道比起克勞利，眼前的這位天使顯然要好對付得多……亞茲拉斐爾是天堂的天使, 盡管所屬立場不同，但他不被允許說謊；他不像加百列那樣位高權重, 他只是個外派到地球的普通職員, 對天堂的某些決策也不甚讚同, 甚至還由於和克勞利這個惡魔交往密切而遭到冷遇和排擠, 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被重用，是莉莉安周邊最有可能幫助她的人。
她正是拿準了他的善良和尷尬處境, 才敢這麽有恃無恐地跑到倫敦來逼問他。
想到這，莉莉安一貫冷酷的心腸, 也不免在對方的淚水中動搖起來。她難得的為自己卑劣的行徑感到羞愧和哀傷。
可這羞愧也僅僅如流星般一閃而過, 很快, 她就因亞茲拉斐爾表現出的躊躇而怒火熊熊。
“我不明白這究竟有什麽難說出口的！”她的眼瞳因怒火而燃燒，亞茲拉斐爾幾乎不敢同她對視, 只能狼狽地轉過頭去, 企圖逃避她的逼問。
“既然你們所有人——天堂、地獄、加百列、阿斯卡羅斯、克勞利, 還有你，亞茲拉斐爾——你們全部的人！都知道我的過去！憑什麽唯獨我不能知道？！”
她的掌心用力地拍在桌子上, 使這臺從十八世紀就開始勤勉工作的桌臺出現了縷縷裂痕, 但此刻誰也沒有在意這等細枝末節, 兩人所有的註意力都集中在了彼此身上，只不過一個正在猛烈追逐, 一個則強自鎮定地轉身，企圖逃避。
亞茲拉斐爾背對著莉莉安，仿佛只要看不見這孩子的臉，他就可以假裝無事發生。可他錯得厲害，他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手足無措。因此嘴唇顫抖，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我、我不被……”
“我已經知道我是三魔神的子嗣了。我知道那些奧地利人想做什麽。”莉莉安盯著他的背影說。
亞茲拉斐爾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他感覺此刻的自己仿佛正被地獄之火灼燒著，一同遭受折磨的還有他的良心——如果他真的有這個東西的話，它恐怕很快就會尖叫著催促他趕緊將實情吐露，好懺悔他的罪行……
不、不是的。這怎麽能算是罪行呢？如果向莉莉安隱瞞她的身世是罪孽，那天父又怎麽會容許他們這麽做呢？！
就在亞茲拉斐爾準備以此為理由繼續負隅頑抗時，莉莉安下一句說出的話卻徹底擊潰了他。
她說：“就算今天你不告訴我，以後我也會查出來的，我忠誠的朋友。”
“忠誠”和“朋友”這兩個單詞被她咬得很重，如同兩個無形的掌摑。
亞茲拉斐爾的臉一下子漲紅了，他回過頭去，用噙著淚水的眼睛望著莉莉安準備離開的背影。
“你不能這麽說我！”他提高聲量道，“你不能把我說得那麽……”他卡了一下，好半天才憋出後半截話，“……說得那麽壞！”
“我說得難道不是事實嗎？”莉莉安回頭，對上他的眼睛，語氣冰冷，“我苦苦追求的真相你早已知曉，卻從不曾告訴我過。在你們這些家夥眼裏，我是什麽很下賤的存在嗎？看我苦苦掙紮的樣子是不是很好玩？自上而下，俯視地觀看著我作為一個不被期待的胚胎誕生，一無所有地死去，在硫磺池裏煎熬，然後終於變成一個面目全非的惡魔的這個過程……你們是不是覺得很享受？”
亞茲拉斐爾突然感覺自己無法喘息了。
莉莉安也在這時紅了眼圈：“我從未向誰祈求過什麽，亞茲。我是個自私、傲慢、邪惡的惡魔。如果當年不是你主動將羽毛送給我……如今我也不會來尋求你的幫助。既然你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你就該明白我此刻的處境。我……我孤立無援。”
見亞茲拉斐爾還是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莉莉安低下頭，苦笑著轉身離開了。
她喃喃道：“也對，我早該想到的，有那樣兩座大山壓在我的頭頂，世界上又誰能站在我的身邊呢？從前就是這樣，現在也不會改變……”
就在她的手即將觸碰到大門把手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亞茲拉斐爾的聲音。
“——等等！”
莉莉安腳步一頓。
她垂眸看著自己緊貼著黃銅把手的手指，整張臉都隱沒在燈光照不到的黑暗處。在亞茲拉斐爾看不見的地方，她緊抿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彎了彎。
“什麽？”
待轉過頭時，她又恢覆了那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表情，疏離又冷淡地盯著亞茲拉斐爾。
“你忘了帶走你的東西。”亞茲拉斐爾的目光和她交錯，很快別開，落在了那本《世界紀錄者之書》上，“無論孕育的是何種非凡的生命，婦人從懷孕到生產都需要經過一段對人類來說相當漫長的時間。而這期間並不是一帆風順的。胚胎會流產，母親會難產，好不容易生下了一個孩子，一生的挑戰卻才剛剛開始。”
亞茲拉斐爾的聲音重新變得低沈而平淡，剛才那些脆弱的表情在這霎那間從他身上褪去。
莉莉安發現，這一刻的他完全變得陌生起來。這種矜持中帶著冷漠的態度和加百列有著驚人的相似，也和傳聞中那個在千百年前守衛伊甸園的持劍護衛的形象重合在了一起。
“生命想要活下來總是很不容易，挑戰無時無刻都存在著，等待著他們攀越。”他悲憫地註視著虛空中的某一點，仿佛陷入回憶一般，用緩慢的語速輕聲說，“就像亞伯拉罕和他的子孫們那樣，命運有時並不掌控在他們手裏。”
“你明白嗎，莉莉安？”
莉莉安也在看著《世界記錄者之書》。
“我會努力去明白的。”她說著停頓片刻，兩眼深深望著亞茲拉斐爾，從他眼裏看到了一些她此刻並不明白的東西，於是重新揚起嘴唇對他笑了笑，而後拿起書，推開大門離開了。
亞茲拉斐爾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即使莉莉安的離開就和出現一樣快……但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會留下痕跡。就像他最欣賞的莎士比亞在他的戲劇中書寫得那樣——
【盡管大地上所有的泥土將它埋掩，
罪行終究會暴露
在世人的眼前。*】
只是……在有關莉莉安的故事中，或許所有參與者都是罪人。
亞茲拉斐爾重新坐倒回沙發上，怔楞地盯著天花板，久久不曾言語。
很多時候莉莉安都無法理解亞茲拉斐爾的想法，畢竟她不是克勞利，和這名天使有著超過六千年的友誼。可當她回到下榻的酒店，坐在早已熟睡的貝蒂床前，看著她睡得恬靜的小臉時，卻忽然明悟了亞茲拉斐爾的話裏有話。
作為一個並沒有性別，也並不能生育的高維生物，亞茲拉斐爾為什麽要在那種劍拔弩張的氛圍中提起人類母體生育這樣一件與他並不相幹的話題呢？
莉莉安翻開記錄者之書，食指撫過【1934/2/24】這串數字，又盯著下方的祭壇圖片看了幾秒鐘，開始將頁碼向後翻，一頁，兩頁，她越翻越快。
人類從受孕到生產所需要的平均時間，是十個月。
十個月。
這會是亞茲拉斐爾對她隱晦的提示嗎？
昏暗的房間內，黑發的女人坐在床頭，雙膝上攤開的書頁無風自動，嘩啦啦地往後翻找著，最終在某一頁停下。
一串數字赫然出現在眼前。
【1934/12/24】
下方則用德語寫著一行很簡潔的話語。
【天神任務失敗，實驗目標死亡。】
莉莉安走到窗前，蒼白的月亮下，她本就缺乏血色的臉，正閃爍著晶瑩的光點。
·
“伊麗莎白。”史蒂夫重覆了一遍自己剛才說得話，“她的真名叫伊麗莎白。”
“可世界上叫這個名字的女人多了去了，英國女王也叫伊麗莎白，我們沒辦法只靠一個名字就鎖定她的身份。更何況，史蒂夫，你怎麽就能那麽肯定，這是真名呢？別忘了，莉莉安可是惡魔，惡魔是很會偽裝的。她完全有能力給你編造一個虛假的夢境！激發你過於泛濫的同情心！你很應該忘了她，再也不要和她來往！”
巴伐利亞的某個安全屋內，喬裝打扮過的史蒂夫和山姆正站在餐桌前爭執。娜塔莎背對著他們，雙手抱臂靠在與客廳相連的臥室門框上，若有所思地盯著床上仍在昏睡的巴基·巴恩斯，突然開口打斷了他們。
“為什麽不試試召喚她呢？”
她轉過頭，斜睨著史蒂夫。
“既然你對和她有關的一切這麽在乎，為什麽不直接召喚莉莉安，把所有的事情從頭到尾問個清楚？這可比我們辛辛苦苦的查資料來得快。”
史蒂夫嘴唇蠕動了一下：“她是個惡魔。”
“那又怎樣？你和她打得交道還少嗎？現在倒想起她是個惡魔了？”娜塔莎冷笑一聲，“我和山姆從來就不在乎她到底是誰。唯一對她緊追不舍的人只有你，史蒂夫。為什麽不願意承認你就是在瘋狂地為她著迷呢？”
“我從來沒有否認過這一點。”史蒂夫脫口而出。
“那你就更應該明白，對她的感情會把你拖向一個怎樣的深淵！”娜塔莎提高聲量說，“你愛的對象是一個惡魔！她不具備任何人類的情感！而且你難道忘了我們是為什麽會在這裏嗎？現在的當務之急難道不應該是找到那個該死的法師讓他治療你這個該死的被洗腦的朋友嗎？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史蒂夫，你真的要在這個時候費盡心機去尋找一個惡魔的身份真相嗎？我們把你從九頭蛇的船上救出來可不是為了讓你去找死的！”
“我本不想把話說得這樣難聽，但她說得對，你真的有點失去理智了，史蒂夫。”山姆抹了把臉。
“我的耐心已經到頂了。”娜塔莎別過頭，“班納還在等著我。抱歉，隊長，我已經陪你浪費了太多時間，我必須要去找他了。”
“這是康斯坦丁目前住所的地址，就在離著二十英裏外的一家旅館裏。”山姆將一個紙條拍到史蒂夫胸脯，重重嘆了口氣，“等你冷靜下來後，我會和你一起去找他。但現在……我得送小娜去機場了。”
沒等史蒂夫回答，娜塔莎就拎起一個箱子，頭也不回地離開安全屋。山姆緊隨其後，直到樓下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史蒂夫也沒有去看。他將那張紙條牢牢握緊在掌心，來到巴基所在的房間，看著他的四肢都被固定在床的四角，不由得滑坐在地上，臉埋在掌心，發出一聲懊惱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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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莉莉安。我不、我不能……”
亞茲拉斐爾歉疚地望著她，眼裏閃爍的晶瑩淚花刺痛了莉莉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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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是拿準了他的善良和尷尬處境, 才敢這麽有恃無恐地跑到倫敦來逼問他。
想到這，莉莉安一貫冷酷的心腸, 也不免在對方的淚水中動搖起來。她難得的為自己卑劣的行徑感到羞愧和哀傷。
可這羞愧也僅僅如流星般一閃而過, 很快, 她就因亞茲拉斐爾表現出的躊躇而怒火熊熊。
“我不明白這究竟有什麽難說出口的！”她的眼瞳因怒火而燃燒，亞茲拉斐爾幾乎不敢同她對視, 只能狼狽地轉過頭去, 企圖逃避她的逼問。
“既然你們所有人——天堂、地獄、加百列、阿斯卡羅斯、克勞利, 還有你，亞茲拉斐爾——你們全部的人！都知道我的過去！憑什麽唯獨我不能知道？！”
她的掌心用力地拍在桌子上, 使這臺從十八世紀就開始勤勉工作的桌臺出現了縷縷裂痕, 但此刻誰也沒有在意這等細枝末節, 兩人所有的註意力都集中在了彼此身上，只不過一個正在猛烈追逐, 一個則強自鎮定地轉身，企圖逃避。
亞茲拉斐爾背對著莉莉安，仿佛只要看不見這孩子的臉，他就可以假裝無事發生。可他錯得厲害，他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手足無措。因此嘴唇顫抖，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我、我不被……”
“我已經知道我是三魔神的子嗣了。我知道那些奧地利人想做什麽。”莉莉安盯著他的背影說。
亞茲拉斐爾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他感覺此刻的自己仿佛正被地獄之火灼燒著，一同遭受折磨的還有他的良心——如果他真的有這個東西的話，它恐怕很快就會尖叫著催促他趕緊將實情吐露，好懺悔他的罪行……
不、不是的。這怎麽能算是罪行呢？如果向莉莉安隱瞞她的身世是罪孽，那天父又怎麽會容許他們這麽做呢？！
就在亞茲拉斐爾準備以此為理由繼續負隅頑抗時，莉莉安下一句說出的話卻徹底擊潰了他。
她說：“就算今天你不告訴我，以後我也會查出來的，我忠誠的朋友。”
“忠誠”和“朋友”這兩個單詞被她咬得很重，如同兩個無形的掌摑。
亞茲拉斐爾的臉一下子漲紅了，他回過頭去，用噙著淚水的眼睛望著莉莉安準備離開的背影。
“你不能這麽說我！”他提高聲量道，“你不能把我說得那麽……”他卡了一下，好半天才憋出後半截話，“……說得那麽壞！”
“我說得難道不是事實嗎？”莉莉安回頭，對上他的眼睛，語氣冰冷，“我苦苦追求的真相你早已知曉，卻從不曾告訴我過。在你們這些家夥眼裏，我是什麽很下賤的存在嗎？看我苦苦掙紮的樣子是不是很好玩？自上而下，俯視地觀看著我作為一個不被期待的胚胎誕生，一無所有地死去，在硫磺池裏煎熬，然後終於變成一個面目全非的惡魔的這個過程……你們是不是覺得很享受？”
亞茲拉斐爾突然感覺自己無法喘息了。
莉莉安也在這時紅了眼圈：“我從未向誰祈求過什麽，亞茲。我是個自私、傲慢、邪惡的惡魔。如果當年不是你主動將羽毛送給我……如今我也不會來尋求你的幫助。既然你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你就該明白我此刻的處境。我……我孤立無援。”
見亞茲拉斐爾還是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莉莉安低下頭，苦笑著轉身離開了。
她喃喃道：“也對，我早該想到的，有那樣兩座大山壓在我的頭頂，世界上又誰能站在我的身邊呢？從前就是這樣，現在也不會改變……”
就在她的手即將觸碰到大門把手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亞茲拉斐爾的聲音。
“——等等！”
莉莉安腳步一頓。
她垂眸看著自己緊貼著黃銅把手的手指，整張臉都隱沒在燈光照不到的黑暗處。在亞茲拉斐爾看不見的地方，她緊抿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彎了彎。
“什麽？”
待轉過頭時，她又恢覆了那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表情，疏離又冷淡地盯著亞茲拉斐爾。
“你忘了帶走你的東西。”亞茲拉斐爾的目光和她交錯，很快別開，落在了那本《世界紀錄者之書》上，“無論孕育的是何種非凡的生命，婦人從懷孕到生產都需要經過一段對人類來說相當漫長的時間。而這期間並不是一帆風順的。胚胎會流產，母親會難產，好不容易生下了一個孩子，一生的挑戰卻才剛剛開始。”
亞茲拉斐爾的聲音重新變得低沈而平淡，剛才那些脆弱的表情在這霎那間從他身上褪去。
莉莉安發現，這一刻的他完全變得陌生起來。這種矜持中帶著冷漠的態度和加百列有著驚人的相似，也和傳聞中那個在千百年前守衛伊甸園的持劍護衛的形象重合在了一起。
“生命想要活下來總是很不容易，挑戰無時無刻都存在著，等待著他們攀越。”他悲憫地註視著虛空中的某一點，仿佛陷入回憶一般，用緩慢的語速輕聲說，“就像亞伯拉罕和他的子孫們那樣，命運有時並不掌控在他們手裏。”
“你明白嗎，莉莉安？”
莉莉安也在看著《世界記錄者之書》。
“我會努力去明白的。”她說著停頓片刻，兩眼深深望著亞茲拉斐爾，從他眼裏看到了一些她此刻並不明白的東西，於是重新揚起嘴唇對他笑了笑，而後拿起書，推開大門離開了。
亞茲拉斐爾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即使莉莉安的離開就和出現一樣快……但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會留下痕跡。就像他最欣賞的莎士比亞在他的戲劇中書寫得那樣——
【盡管大地上所有的泥土將它埋掩，
罪行終究會暴露
在世人的眼前。*】
只是……在有關莉莉安的故事中，或許所有參與者都是罪人。
亞茲拉斐爾重新坐倒回沙發上，怔楞地盯著天花板，久久不曾言語。
很多時候莉莉安都無法理解亞茲拉斐爾的想法，畢竟她不是克勞利，和這名天使有著超過六千年的友誼。可當她回到下榻的酒店，坐在早已熟睡的貝蒂床前，看著她睡得恬靜的小臉時，卻忽然明悟了亞茲拉斐爾的話裏有話。
作為一個並沒有性別，也並不能生育的高維生物，亞茲拉斐爾為什麽要在那種劍拔弩張的氛圍中提起人類母體生育這樣一件與他並不相幹的話題呢？
莉莉安翻開記錄者之書，食指撫過【1934/2/24】這串數字，又盯著下方的祭壇圖片看了幾秒鐘，開始將頁碼向後翻，一頁，兩頁，她越翻越快。
人類從受孕到生產所需要的平均時間，是十個月。
十個月。
這會是亞茲拉斐爾對她隱晦的提示嗎？
昏暗的房間內，黑發的女人坐在床頭，雙膝上攤開的書頁無風自動，嘩啦啦地往後翻找著，最終在某一頁停下。
一串數字赫然出現在眼前。
【1934/12/24】
下方則用德語寫著一行很簡潔的話語。
【天神任務失敗，實驗目標死亡。】
莉莉安走到窗前，蒼白的月亮下，她本就缺乏血色的臉，正閃爍著晶瑩的光點。
·
“伊麗莎白。”史蒂夫重覆了一遍自己剛才說得話，“她的真名叫伊麗莎白。”
“可世界上叫這個名字的女人多了去了，英國女王也叫伊麗莎白，我們沒辦法只靠一個名字就鎖定她的身份。更何況，史蒂夫，你怎麽就能那麽肯定，這是真名呢？別忘了，莉莉安可是惡魔，惡魔是很會偽裝的。她完全有能力給你編造一個虛假的夢境！激發你過於泛濫的同情心！你很應該忘了她，再也不要和她來往！”
巴伐利亞的某個安全屋內，喬裝打扮過的史蒂夫和山姆正站在餐桌前爭執。娜塔莎背對著他們，雙手抱臂靠在與客廳相連的臥室門框上，若有所思地盯著床上仍在昏睡的巴基·巴恩斯，突然開口打斷了他們。
“為什麽不試試召喚她呢？”
她轉過頭，斜睨著史蒂夫。
“既然你對和她有關的一切這麽在乎，為什麽不直接召喚莉莉安，把所有的事情從頭到尾問個清楚？這可比我們辛辛苦苦的查資料來得快。”
史蒂夫嘴唇蠕動了一下：“她是個惡魔。”
“那又怎樣？你和她打得交道還少嗎？現在倒想起她是個惡魔了？”娜塔莎冷笑一聲，“我和山姆從來就不在乎她到底是誰。唯一對她緊追不舍的人只有你，史蒂夫。為什麽不願意承認你就是在瘋狂地為她著迷呢？”
“我從來沒有否認過這一點。”史蒂夫脫口而出。
“那你就更應該明白，對她的感情會把你拖向一個怎樣的深淵！”娜塔莎提高聲量說，“你愛的對象是一個惡魔！她不具備任何人類的情感！而且你難道忘了我們是為什麽會在這裏嗎？現在的當務之急難道不應該是找到那個該死的法師讓他治療你這個該死的被洗腦的朋友嗎？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史蒂夫，你真的要在這個時候費盡心機去尋找一個惡魔的身份真相嗎？我們把你從九頭蛇的船上救出來可不是為了讓你去找死的！”
“我本不想把話說得這樣難聽，但她說得對，你真的有點失去理智了，史蒂夫。”山姆抹了把臉。
“我的耐心已經到頂了。”娜塔莎別過頭，“班納還在等著我。抱歉，隊長，我已經陪你浪費了太多時間，我必須要去找他了。”
“這是康斯坦丁目前住所的地址，就在離著二十英裏外的一家旅館裏。”山姆將一個紙條拍到史蒂夫胸脯，重重嘆了口氣，“等你冷靜下來後，我會和你一起去找他。但現在……我得送小娜去機場了。”
沒等史蒂夫回答，娜塔莎就拎起一個箱子，頭也不回地離開安全屋。山姆緊隨其後，直到樓下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史蒂夫也沒有去看。他將那張紙條牢牢握緊在掌心，來到巴基所在的房間，看著他的四肢都被固定在床的四角，不由得滑坐在地上，臉埋在掌心，發出一聲懊惱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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