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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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史蒂夫原本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去到巴伐利亞第二次, 畢竟這地方給他留下的回憶實在稱不上美好。他一踏上這裏的土地，就會記起他是如何在跋涉千裏之後被莉莉安從懸崖上擊落，然後同她一起墜入水中的。
那種冰冷的窒息感無時不在纏繞著他, 連同對莉莉安的愛|欲和恨意, 交織成網，將他牢牢禁錮。
可是他還是來了, 並且帶著巴基和他忠誠的戰友們。
……一切還得從他們離開逃生潛艇後說起。
巴基發狂了。
他原本安靜地坐在車後排的位置上，身邊是正在看谷歌地圖的史蒂夫。山姆將油門踩到最底, 娜塔莎嚼著口香糖透過貼著防窺膜的車窗觀察著路況。可當他們行駛在同鐵路並行的山地上時, 巴基卻忽然暴起打開了車門, 企圖跳車逃跑。
鑒於在座四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國際逃犯和狂徒, 他們需要更隱蔽覆雜的行經路線來確保不被官方追蹤，但當時的他們並沒有明確的落腳點。
因此, 在駕駛潛艇橫跨地中海，穿越安迪基西拉海峽後, 史蒂夫將潛艇停靠在了雅典附近的一個海島上, 再利用□□裝作游客登上渡輪, 順利進入雅典境內。
很少有人知道，神盾局在冷戰時期曾在雅典到哈爾基斯的鐵路沿線上設置過安全屋, 雖然已經被廢棄, 但對史蒂夫一行人來說, 卻是目前最合適的避難之所。
這裏位置隱蔽，盡管長時間不曾被使用, 水電設備卻依舊運轉正常, 倉庫裏也囤放有足夠他們生活一整年物資。
“雖然這罐頭的味道不咋地, 但我們該慶幸它的保質期是七十年，我們還有大把時間享用它們。”山姆在倉庫裏翻了又翻, 終於找到一些在他看來能入口的牛肉罐頭，他用勺子挖了一口，皺起眉毛，“呃，好鹹。我突然覺得或許七十幾年的時間對我來說還是太長了。”
“放心，我們最多在這待兩天。”史蒂夫從倉庫裏隨手摸出一本冊子翻了翻，聞言如此回答道。
“這麽快？”同樣埋頭在文件中的娜塔莎擡起頭，微微蹙眉看向他打著石膏的手臂，這還是之前在海島上時他們偽裝成受傷的旅客，拜托當地的醫院替史蒂夫包紮的，“你的骨裂傷很重，至少需要再修養五天才能做劇烈運動。”
鑒於史蒂夫和九頭蛇之間的深仇大恨，斯特拉克男爵在成功抓到史蒂夫以後沒少對史蒂夫痛下狠手。當然，這其中也有一部分的傷勢是巴基造成的，但史蒂夫絕口不提。
“用不著那麽久。”史蒂夫輕描淡寫道，對上娜塔莎不讚同的眼神後，他用溫和卻不失堅定的口吻安撫道，“我了解我的身體，小娜。多虧了你們的及時救助，傷口的愈合情況比想象中要好上許多。我想，兩天的時間足夠了。你忘了我的新陳代謝是尋常人的四倍了嗎？”
見娜塔莎的臉色有所緩和，史蒂夫心中略微松了口氣，他用餘光撇了眼被用鐐銬銬在不遠處座位上，始終一言不發、臉色陰沈的巴基，清清嗓子後切入正題。
“除了想要解除九頭蛇夫人施加在巴基頭腦中的控制魔法，我們此行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要找到斯特拉克男爵在歐洲某地的一個秘密基地，並將其搗毀。我目前還不確定這個基地的具體位置，但據可靠人士透露，裏面藏著非常重要的武器，在九頭蛇內部的安全等級為SSS。”
娜塔莎挑眉輕哼了一聲：“可靠人士？”
“要我猜，不會是某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富豪先生吧？”山姆的表情也很玩味。
“我可從沒說過這人到底是誰。”史蒂夫咳嗽一聲。盡管在場除巴基外的眾人都明白消息是托尼放出的，他還是選擇了裝傻，盡管事實並不如此，可畢竟對外而言，覆仇者聯盟就是決裂了，為了所有人的安危著想，他們必須時刻保持這種明面上的對立關系。
說到這，他不由擡頭。
巴基正坐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背對著三人，雙手和雙腳都被拷在一起，安靜得宛如一座雕塑。
自從下了潛艇之後巴基就再也沒開口說過一句話，甚至沒再對史蒂夫大打出手。他只是冷著一張臉，拒絕所有人的靠近，並在史蒂夫試圖和他聊聊的時候，用壓抑著憤怒和失望的眼神，譴責地盯著他的眼眸，直到史蒂夫自己因為心痛別過頭去。
……對於史蒂夫來說，這實在是一種很棘手的狀況。他既不想像對待俘虜一樣對待自己的兄弟，又不像看到對方因為混亂的大腦，而做出一些違背他本心的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所以他只能把他銬起來。
“我打聽到了一個人。”看見了史蒂夫眼中的憂慮，娜塔莎無聲地嘆了口氣，附耳對他說。
史蒂夫聞言，回頭和她交換了一個眼神。
“那家夥或許能解決眼下的情況。”
“是誰？”
娜塔莎帶他走出檔案室，山姆見狀自覺承擔起了監視巴基的工作。他雙手環胸站在巴基對面，略過他的頭頂，看著史蒂夫和娜塔莎的影子映在正對面的走廊墻壁上。
“約翰·康斯坦丁。一個來自英國利物浦的魔法師，目前正在德國的巴伐利亞。”娜塔莎壓低了嗓音。
“巴伐利亞？”
“沒錯，就是那。並且他已經在那裏待了快半年了。”
“他是在那定居嗎？”
“不，不是。我聽說他是在那找人。”
“誰？”
娜塔莎用一種奇特的語氣回答道：“你也認識的。”
史蒂夫蹙眉。
只見，娜塔莎的綠眸中飛快閃過一絲晦暗的光芒。
“他找的不是人，而是一個惡魔，名為莉莉安。”
半晌後，史蒂夫聽見自己問：“你是從哪得到這個消息的？”
“哥譚，蝙蝠俠。”
……這就是為什麽他們在修整了兩天後，啟程準備開車前往德國巴伐利亞的原因始末。巴爾幹半島多山，交通要道卻多設置在谷地，因此只要避開主線路往山上跑，就能很大程度減少被發現的危險。而且就算被發現了，崎嶇的地形也能給他們起到掩護和拖延的作用。
他們是這麽想的。巴基也是這麽想的。
在他的視角看來，史蒂夫無疑是組織的叛徒。而他作為史蒂夫最好的兄弟，理應幫助他迷途知返。可經過這些天的冷眼旁觀，巴基清楚地認識到他的兄弟是不可能再回頭了。他真的完全背棄了對九頭蛇的信仰，並決定使用邪惡的手段，也將他帶離正確的道路。
這趟旅程的終點即將成為他信仰的窮途。巴基絕不會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
所以，當山姆打轉方向盤，準備駛過巴爾幹山脈著名的死亡彎道的時候，巴基抓準時機，果斷地掰折了右手拇指掙脫鐐銬，並用鋼鐵制成的左手一拳打破車門，翻身跳下了車子，在路上翻滾了好久才停了下來。
而史蒂夫一行人乘坐的山地越野，則因失去了一扇車門導致的一點微妙的重量變化，在急轉彎的過程中摔出了山路，從山峰上重重滾落了下去。
巴基冷眼看著周圍塵土飛揚，面無表情地將鐐銬扯下，起身準備去尋找史蒂夫的屍體。
無論如何，他都是他的兄弟。他會親手結果他，然後把他的骨灰帶回布魯克林。
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想，但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了。
要知道，覆仇者聯盟之所以能成立，除了成員們各自身懷絕技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所有人的命都非常硬，非常能活——除非遇到一些例如靈魂交換一命換一命之類的陰險宇宙法則外——輕易不會死。
是以，當巴基來到翻到的越野車旁，準備查看後座史蒂夫的情況時，他並沒有發現車前的兩個駕駛座上只有兩件外套。
於是當他單手把史蒂夫拖出車的時候，身後已經悄然出現了兩個影子。
數次出生入死的直覺告訴巴基危險降臨。就在他準備給身後的偷襲者狠狠來一拳的時候，身前的史蒂夫也猛地翻身——
一句話總結就是……
巴基被圍毆了。
這次的故意跳車事件直接導致巴基在團隊內的戰俘地位更加一落千丈。娜塔莎無視了史蒂夫的欲言又止，冷酷地剝奪了巴基的人格尊嚴，將其蒙住頭塞住嘴五花大綁，然後丟進了後備箱裏的行李包裏。
山姆作為先前的駕駛員受傷最重，此時正齜牙咧嘴坐在後座包紮傷口。而史蒂夫則承擔起了山姆的工作。原來的越野車徹底報廢，他們只能從附近的小鎮偷了一輛皮卡。他一邊開著皮卡，一邊小心地觀察娜塔莎的臉色。
臉色當然是很黑。
娜塔莎的額頭受傷了，鼻梁差點被撞斷，在和巴基纏鬥的過程中後背屢次磕到石子，添了許多瘀傷，因此怨氣非常。
而在當她調試好無線電廣播，並接收到浩克失蹤的新聞後，皮卡車內的氣壓頓時低到了一種讓後備箱裏的巴基都乖巧地停止掙紮的程度——此前他一直鍥而不舍地蠕動身體，制造出砰砰的聲響企圖引起路人的註意。
但很不幸的是，史蒂夫故意挑選了僻靜的小道行駛，根本沒什麽路人。
他們短暫地在一家汽車旅館歇* 腳，身強力壯的史蒂夫單手提著裝有巴基的行李箱，感知著手上沈甸甸的重量，心裏微微踏實了一些。他面不改色地對前臺笑笑，推門走進房間，然後在關門放下行李的那一刻瞬間變了臉色，連忙彎腰打開行李箱，對上一雙很沒好氣的白眼。
起碼這家夥沒有因為窒息死亡。
史蒂夫一邊這樣安慰自己，一邊監視巴基上廁所。鑒於俘虜的手被反綁在腰後，史蒂夫不得不承擔起替他拉拉鏈的工作。
巴基由此對他露出一個飽含惡意的挑釁笑容：“這還不夠。你得幫我扶著，這樣我才能瞄準，sir。”
這家夥！
史蒂夫額角青筋狂跳，開始慶幸娜塔莎此刻正在便利店采買而沒有在這個房間裏，否則她肯定會以此為理由徹底“沒收”巴基的瞄準工具。
他收起疲態，第一次給了巴基冷臉看。
史蒂夫冷酷地說：“要麽自己來，要麽尿褲子。你選一個。”
為了安全起見，四個人選擇同時住一間屋子。女士和傷勢較為嚴重的山姆睡在床上，史蒂夫睡沙發，俘虜只能打地鋪。
小旅館的沙發聞起來有種奇怪的味道，史蒂夫只能分別出劣質皮革、煙草和麥芽酒的氣息，其他的則不甚明了。在這樣的氣味環繞下人真的很難入眠，在發現自己根本毫無睡意後，史蒂夫睜開眼睛，凝視黑夜，仿佛只要他看得足夠深、足夠遠，就能從黑色裏捕捉到另一雙眼眸。
……莉莉安。
他想，康斯坦丁為什麽要找莉莉安？
是莉莉安做了什麽損害他利益的事情，還是康斯坦丁有事求於莉莉安呢？
畢竟，人類尋找惡魔總有其目的。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為了滿足自身的欲望。
正如史蒂夫自己。
他也很想見莉莉安。
出於□□與心靈的愛欲、被丟下的憤怒，以及一些幾乎微不可察，卻又無法否認的憂慮。
他無端多了一份有關於她的童年回憶，在這份新的記憶裏，她不再是神秘的異國女郎，不再是狡猾的地獄惡魔，而只是一個流浪的、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孩童，她的皮膚蒼白，眼神尖銳，瘦骨嶙峋。
她自稱伊麗莎白。
可“伊麗莎白”又是什麽人呢？
她為什麽要救他？為什麽要推他下樓？為什麽要和他一起摔死？
夢境裏，槍殺了父親喬瑟夫的女人自稱艾麗莎，顯然和巴基口中的“艾麗莎”，也就是九頭蛇夫人是同一個人。艾麗莎的出現是否意味著，彼時的他也正陷入了九頭蛇的洗腦陷阱中？
如果是這樣……那莉莉安出現，就是來……
史蒂夫深深吸了口氣，將掌心握成拳放在心臟的位置，不敢再往下深想。
他既恐懼於背後潛藏著的叵測的陰謀，又惶恐自己會因此更加深陷於惡魔的愛戀中。因為如果真的是他想得那樣，莉莉安是為了救他才會出現在夢裏，那麽他對她的愛情就會無法控制得變得更深。
他先是愛上了她無辜的假面，緊接著又愛上了她詭譎的真身。他已經逐漸接受了惡魔無底線的作風，並明白這是一種無法被改變的本能。
他和她在一起，要麽兩人一起墮落，要麽兩者中有一個會被毀滅。此前，史蒂夫默認那個被毀滅的會是自己。但他現在不那麽確定了。
當惡魔出手拯救一個人。
不論她的初衷是為了什麽，“拯救”這個行為都已經達成了。
那麽，一個拯救人類的惡魔……
是否有被拯救的可能呢？
史蒂夫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他迫切地想得到這個答案。那麽理所應當的就延伸出了新的問題。
為什麽莉莉安不是以“莉莉安”的姿態出現在夢境世界，而是以一個孩子面容？伊麗莎白究竟只是一個化名，還是一個曾經生活在這世界上的，真實的人呢？
伊麗莎白會是莉莉安的過去嗎？
在成為惡魔之前，她也曾是人類嗎？
如果曾是……
她又是為什麽墮落成惡魔的？
最重要的是——
人類變成惡魔的契機和為此付出的代價，又是什麽呢？
史蒂夫無法想象地獄的樣子。但有一個人親自去過那裏。
“你就是康斯坦丁？”
史蒂夫看著眼前胡子拉碴，一臉頹廢地靠墻抽煙的男人，有一瞬間無法和報告中那個多次和邪惡生物打交道的高深法師聯系在一起。
“我不是。沒別的事情的話，”康斯坦丁撣撣煙灰，言簡意賅地說，“你可以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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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原本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去到巴伐利亞第二次, 畢竟這地方給他留下的回憶實在稱不上美好。他一踏上這裏的土地，就會記起他是如何在跋涉千裏之後被莉莉安從懸崖上擊落，然後同她一起墜入水中的。
那種冰冷的窒息感無時不在纏繞著他, 連同對莉莉安的愛|欲和恨意, 交織成網，將他牢牢禁錮。
可是他還是來了, 並且帶著巴基和他忠誠的戰友們。
……一切還得從他們離開逃生潛艇後說起。
巴基發狂了。
他原本安靜地坐在車後排的位置上，身邊是正在看谷歌地圖的史蒂夫。山姆將油門踩到最底, 娜塔莎嚼著口香糖透過貼著防窺膜的車窗觀察著路況。可當他們行駛在同鐵路並行的山地上時, 巴基卻忽然暴起打開了車門, 企圖跳車逃跑。
鑒於在座四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國際逃犯和狂徒, 他們需要更隱蔽覆雜的行經路線來確保不被官方追蹤，但當時的他們並沒有明確的落腳點。
因此, 在駕駛潛艇橫跨地中海，穿越安迪基西拉海峽後, 史蒂夫將潛艇停靠在了雅典附近的一個海島上, 再利用□□裝作游客登上渡輪, 順利進入雅典境內。
很少有人知道，神盾局在冷戰時期曾在雅典到哈爾基斯的鐵路沿線上設置過安全屋, 雖然已經被廢棄, 但對史蒂夫一行人來說, 卻是目前最合適的避難之所。
這裏位置隱蔽，盡管長時間不曾被使用, 水電設備卻依舊運轉正常, 倉庫裏也囤放有足夠他們生活一整年物資。
“雖然這罐頭的味道不咋地, 但我們該慶幸它的保質期是七十年，我們還有大把時間享用它們。”山姆在倉庫裏翻了又翻, 終於找到一些在他看來能入口的牛肉罐頭，他用勺子挖了一口，皺起眉毛，“呃，好鹹。我突然覺得或許七十幾年的時間對我來說還是太長了。”
“放心，我們最多在這待兩天。”史蒂夫從倉庫裏隨手摸出一本冊子翻了翻，聞言如此回答道。
“這麽快？”同樣埋頭在文件中的娜塔莎擡起頭，微微蹙眉看向他打著石膏的手臂，這還是之前在海島上時他們偽裝成受傷的旅客，拜托當地的醫院替史蒂夫包紮的，“你的骨裂傷很重，至少需要再修養五天才能做劇烈運動。”
鑒於史蒂夫和九頭蛇之間的深仇大恨，斯特拉克男爵在成功抓到史蒂夫以後沒少對史蒂夫痛下狠手。當然，這其中也有一部分的傷勢是巴基造成的，但史蒂夫絕口不提。
“用不著那麽久。”史蒂夫輕描淡寫道，對上娜塔莎不讚同的眼神後，他用溫和卻不失堅定的口吻安撫道，“我了解我的身體，小娜。多虧了你們的及時救助，傷口的愈合情況比想象中要好上許多。我想，兩天的時間足夠了。你忘了我的新陳代謝是尋常人的四倍了嗎？”
見娜塔莎的臉色有所緩和，史蒂夫心中略微松了口氣，他用餘光撇了眼被用鐐銬銬在不遠處座位上，始終一言不發、臉色陰沈的巴基，清清嗓子後切入正題。
“除了想要解除九頭蛇夫人施加在巴基頭腦中的控制魔法，我們此行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要找到斯特拉克男爵在歐洲某地的一個秘密基地，並將其搗毀。我目前還不確定這個基地的具體位置，但據可靠人士透露，裏面藏著非常重要的武器，在九頭蛇內部的安全等級為SSS。”
娜塔莎挑眉輕哼了一聲：“可靠人士？”
“要我猜，不會是某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富豪先生吧？”山姆的表情也很玩味。
“我可從沒說過這人到底是誰。”史蒂夫咳嗽一聲。盡管在場除巴基外的眾人都明白消息是托尼放出的，他還是選擇了裝傻，盡管事實並不如此，可畢竟對外而言，覆仇者聯盟就是決裂了，為了所有人的安危著想，他們必須時刻保持這種明面上的對立關系。
說到這，他不由擡頭。
巴基正坐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背對著三人，雙手和雙腳都被拷在一起，安靜得宛如一座雕塑。
自從下了潛艇之後巴基就再也沒開口說過一句話，甚至沒再對史蒂夫大打出手。他只是冷著一張臉，拒絕所有人的靠近，並在史蒂夫試圖和他聊聊的時候，用壓抑著憤怒和失望的眼神，譴責地盯著他的眼眸，直到史蒂夫自己因為心痛別過頭去。
……對於史蒂夫來說，這實在是一種很棘手的狀況。他既不想像對待俘虜一樣對待自己的兄弟，又不像看到對方因為混亂的大腦，而做出一些違背他本心的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所以他只能把他銬起來。
“我打聽到了一個人。”看見了史蒂夫眼中的憂慮，娜塔莎無聲地嘆了口氣，附耳對他說。
史蒂夫聞言，回頭和她交換了一個眼神。
“那家夥或許能解決眼下的情況。”
“是誰？”
娜塔莎帶他走出檔案室，山姆見狀自覺承擔起了監視巴基的工作。他雙手環胸站在巴基對面，略過他的頭頂，看著史蒂夫和娜塔莎的影子映在正對面的走廊墻壁上。
“約翰·康斯坦丁。一個來自英國利物浦的魔法師，目前正在德國的巴伐利亞。”娜塔莎壓低了嗓音。
“巴伐利亞？”
“沒錯，就是那。並且他已經在那裏待了快半年了。”
“他是在那定居嗎？”
“不，不是。我聽說他是在那找人。”
“誰？”
娜塔莎用一種奇特的語氣回答道：“你也認識的。”
史蒂夫蹙眉。
只見，娜塔莎的綠眸中飛快閃過一絲晦暗的光芒。
“他找的不是人，而是一個惡魔，名為莉莉安。”
半晌後，史蒂夫聽見自己問：“你是從哪得到這個消息的？”
“哥譚，蝙蝠俠。”
……這就是為什麽他們在修整了兩天後，啟程準備開車前往德國巴伐利亞的原因始末。巴爾幹半島多山，交通要道卻多設置在谷地，因此只要避開主線路往山上跑，就能很大程度減少被發現的危險。而且就算被發現了，崎嶇的地形也能給他們起到掩護和拖延的作用。
他們是這麽想的。巴基也是這麽想的。
在他的視角看來，史蒂夫無疑是組織的叛徒。而他作為史蒂夫最好的兄弟，理應幫助他迷途知返。可經過這些天的冷眼旁觀，巴基清楚地認識到他的兄弟是不可能再回頭了。他真的完全背棄了對九頭蛇的信仰，並決定使用邪惡的手段，也將他帶離正確的道路。
這趟旅程的終點即將成為他信仰的窮途。巴基絕不會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
所以，當山姆打轉方向盤，準備駛過巴爾幹山脈著名的死亡彎道的時候，巴基抓準時機，果斷地掰折了右手拇指掙脫鐐銬，並用鋼鐵制成的左手一拳打破車門，翻身跳下了車子，在路上翻滾了好久才停了下來。
而史蒂夫一行人乘坐的山地越野，則因失去了一扇車門導致的一點微妙的重量變化，在急轉彎的過程中摔出了山路，從山峰上重重滾落了下去。
巴基冷眼看著周圍塵土飛揚，面無表情地將鐐銬扯下，起身準備去尋找史蒂夫的屍體。
無論如何，他都是他的兄弟。他會親手結果他，然後把他的骨灰帶回布魯克林。
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想，但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了。
要知道，覆仇者聯盟之所以能成立，除了成員們各自身懷絕技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所有人的命都非常硬，非常能活——除非遇到一些例如靈魂交換一命換一命之類的陰險宇宙法則外——輕易不會死。
是以，當巴基來到翻到的越野車旁，準備查看後座史蒂夫的情況時，他並沒有發現車前的兩個駕駛座上只有兩件外套。
於是當他單手把史蒂夫拖出車的時候，身後已經悄然出現了兩個影子。
數次出生入死的直覺告訴巴基危險降臨。就在他準備給身後的偷襲者狠狠來一拳的時候，身前的史蒂夫也猛地翻身——
一句話總結就是……
巴基被圍毆了。
這次的故意跳車事件直接導致巴基在團隊內的戰俘地位更加一落千丈。娜塔莎無視了史蒂夫的欲言又止，冷酷地剝奪了巴基的人格尊嚴，將其蒙住頭塞住嘴五花大綁，然後丟進了後備箱裏的行李包裏。
山姆作為先前的駕駛員受傷最重，此時正齜牙咧嘴坐在後座包紮傷口。而史蒂夫則承擔起了山姆的工作。原來的越野車徹底報廢，他們只能從附近的小鎮偷了一輛皮卡。他一邊開著皮卡，一邊小心地觀察娜塔莎的臉色。
臉色當然是很黑。
娜塔莎的額頭受傷了，鼻梁差點被撞斷，在和巴基纏鬥的過程中後背屢次磕到石子，添了許多瘀傷，因此怨氣非常。
而在當她調試好無線電廣播，並接收到浩克失蹤的新聞後，皮卡車內的氣壓頓時低到了一種讓後備箱裏的巴基都乖巧地停止掙紮的程度——此前他一直鍥而不舍地蠕動身體，制造出砰砰的聲響企圖引起路人的註意。
但很不幸的是，史蒂夫故意挑選了僻靜的小道行駛，根本沒什麽路人。
他們短暫地在一家汽車旅館歇* 腳，身強力壯的史蒂夫單手提著裝有巴基的行李箱，感知著手上沈甸甸的重量，心裏微微踏實了一些。他面不改色地對前臺笑笑，推門走進房間，然後在關門放下行李的那一刻瞬間變了臉色，連忙彎腰打開行李箱，對上一雙很沒好氣的白眼。
起碼這家夥沒有因為窒息死亡。
史蒂夫一邊這樣安慰自己，一邊監視巴基上廁所。鑒於俘虜的手被反綁在腰後，史蒂夫不得不承擔起替他拉拉鏈的工作。
巴基由此對他露出一個飽含惡意的挑釁笑容：“這還不夠。你得幫我扶著，這樣我才能瞄準，sir。”
這家夥！
史蒂夫額角青筋狂跳，開始慶幸娜塔莎此刻正在便利店采買而沒有在這個房間裏，否則她肯定會以此為理由徹底“沒收”巴基的瞄準工具。
他收起疲態，第一次給了巴基冷臉看。
史蒂夫冷酷地說：“要麽自己來，要麽尿褲子。你選一個。”
為了安全起見，四個人選擇同時住一間屋子。女士和傷勢較為嚴重的山姆睡在床上，史蒂夫睡沙發，俘虜只能打地鋪。
小旅館的沙發聞起來有種奇怪的味道，史蒂夫只能分別出劣質皮革、煙草和麥芽酒的氣息，其他的則不甚明了。在這樣的氣味環繞下人真的很難入眠，在發現自己根本毫無睡意後，史蒂夫睜開眼睛，凝視黑夜，仿佛只要他看得足夠深、足夠遠，就能從黑色裏捕捉到另一雙眼眸。
……莉莉安。
他想，康斯坦丁為什麽要找莉莉安？
是莉莉安做了什麽損害他利益的事情，還是康斯坦丁有事求於莉莉安呢？
畢竟，人類尋找惡魔總有其目的。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為了滿足自身的欲望。
正如史蒂夫自己。
他也很想見莉莉安。
出於□□與心靈的愛欲、被丟下的憤怒，以及一些幾乎微不可察，卻又無法否認的憂慮。
他無端多了一份有關於她的童年回憶，在這份新的記憶裏，她不再是神秘的異國女郎，不再是狡猾的地獄惡魔，而只是一個流浪的、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孩童，她的皮膚蒼白，眼神尖銳，瘦骨嶙峋。
她自稱伊麗莎白。
可“伊麗莎白”又是什麽人呢？
她為什麽要救他？為什麽要推他下樓？為什麽要和他一起摔死？
夢境裏，槍殺了父親喬瑟夫的女人自稱艾麗莎，顯然和巴基口中的“艾麗莎”，也就是九頭蛇夫人是同一個人。艾麗莎的出現是否意味著，彼時的他也正陷入了九頭蛇的洗腦陷阱中？
如果是這樣……那莉莉安出現，就是來……
史蒂夫深深吸了口氣，將掌心握成拳放在心臟的位置，不敢再往下深想。
他既恐懼於背後潛藏著的叵測的陰謀，又惶恐自己會因此更加深陷於惡魔的愛戀中。因為如果真的是他想得那樣，莉莉安是為了救他才會出現在夢裏，那麽他對她的愛情就會無法控制得變得更深。
他先是愛上了她無辜的假面，緊接著又愛上了她詭譎的真身。他已經逐漸接受了惡魔無底線的作風，並明白這是一種無法被改變的本能。
他和她在一起，要麽兩人一起墮落，要麽兩者中有一個會被毀滅。此前，史蒂夫默認那個被毀滅的會是自己。但他現在不那麽確定了。
當惡魔出手拯救一個人。
不論她的初衷是為了什麽，“拯救”這個行為都已經達成了。
那麽，一個拯救人類的惡魔……
是否有被拯救的可能呢？
史蒂夫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他迫切地想得到這個答案。那麽理所應當的就延伸出了新的問題。
為什麽莉莉安不是以“莉莉安”的姿態出現在夢境世界，而是以一個孩子面容？伊麗莎白究竟只是一個化名，還是一個曾經生活在這世界上的，真實的人呢？
伊麗莎白會是莉莉安的過去嗎？
在成為惡魔之前，她也曾是人類嗎？
如果曾是……
她又是為什麽墮落成惡魔的？
最重要的是——
人類變成惡魔的契機和為此付出的代價，又是什麽呢？
史蒂夫無法想象地獄的樣子。但有一個人親自去過那裏。
“你就是康斯坦丁？”
史蒂夫看著眼前胡子拉碴，一臉頹廢地靠墻抽煙的男人，有一瞬間無法和報告中那個多次和邪惡生物打交道的高深法師聯系在一起。
“我不是。沒別的事情的話，”康斯坦丁撣撣煙灰，言簡意賅地說，“你可以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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