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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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第七十一章
史蒂夫仿佛從風聲中捕捉到莉莉安的聲音, 份量輕飄如落入掌心的黑羽，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抓住。
他將黑羽握緊，開始奔跑。
狗吠, 人聲, 鳥兒振動翅膀的聲音，汽笛的警告, 統統被他拋卻腦後。
曾經的史蒂夫從沒想到，有一天, 他會在城市裏追逐風的蹤跡。
他穿過馬路。
他越過電車軌道。
他沿著不斷升高的臺階奔至頂樓天臺。
然後, 風停了。
莉莉安的聲音消失了。
而史蒂夫站在韋恩塔之上, 同環繞塔樓的十三只滴水獸一起俯瞰整座城市。
乍看之下, 這裏和紐約很像，可卻又那麽不一樣。
往遠處連綿的, 高瘦而尖銳的哥特式建築，宛如一根根拔地而起的尖錐, 稍有不慎就會戳破漂浮在空中的斯塔格飛艇。幢幢摩天大樓在不遠的地方拔地而起, 透明的玻璃反射藍天, 史蒂夫能從上面看見雲朵柔軟的倒影。
這……就是哥譚。
古老與現代交融，繁華和雕敝共存, 它像少女頸間沈重的紅寶石, 又宛如老婦耳邊墜下的珍珠。
史蒂夫發現, 這座城市比他想象中要迷人許多。
莉莉安收攏翅膀，靜靜站在他身側靠後的位置, 將他和哥譚一起, 一覽無餘。
惡魔獨自霸占著與靈魂舞者相處的小時光。
直到她看見, 不遠處，蝙蝠車駛入小巷。
·
為了解事情經過, 蝙蝠俠去醫院探望了已經蘇醒的薩曼莎·約瑟夫。說來巧合，她隔壁病房裏躺著的就是愛麗絲·奧伯特——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回醫院的，總之等蝙蝠俠路過的時候，就聽見愛麗絲不知受了什麽刺激，一直捂著腦袋大喊“我不記得了！”，看起來精神非常不穩定。
鑒於她害死葛達的行為，蝙蝠俠把她關進阿卡姆精神病院。
但這都是後事了。
蝙蝠俠站在薩曼莎的病床前，從她斷斷續續的訴說中，終於拼湊出了當年的真相。
貓頭鷹法庭對傑西卡鬼魂的所作所為絕對無法原諒，蝙蝠俠捫心自問，如果換做是自己，他的行事說不定會比M特工更爆烈。
他真切地幻想過要如何對待殺死父母的兇手，上百種刑罰曾浮現在他的大腦中。
然而……
蝙蝠俠閉了閉眼。
無論事情的真正起因是什麽，M特工都在哥譚殺了不少人。而殺了人就要接受審判。
當然，蝙蝠俠無權決定M特工的結局。他能做的僅僅只是將她交給法律判決。
蝙蝠俠一直堅持這個想法。
直到……
他從薩曼莎口中得知，曾和自己並肩作戰的M特工，其實是個占據他人肉身的惡魔。
·
在看到蝙蝠車的下一秒鐘，莉莉安就迅速離開了韋恩塔。
看蝙蝠車的行駛路程，莉莉安猜測蝙蝠俠多半是來找她的。雖然不知道他是誤打誤撞來這還是用了什麽別的方法定位到她的行蹤……
但她不想讓史蒂夫和蝙蝠俠碰上。至少現在不想。
所以無論蝙蝠俠來這是為什麽，莉莉安都準備直接現身，和他做個了斷。
蝙蝠俠拿著惡魔探測儀走下車的時候，警報滴滴作響。他擡頭，只見M特工正雙手環胸背靠墻壁斜睨著蝙蝠車。見他朝自己走來，也只是懶洋洋地擡起手示意。
莉莉安：“嗨，又見面了，蝙蝠。”
蝙蝠俠關掉警報器，眼如深井，眨也不眨凝視著她。
“你是惡魔。”
莉莉安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終於發現了？哇哦，真棒。蝙蝠俠加一分。”
她站直身體，朝蝙蝠俠的方向走了一步後站定，鼻翼微微翁動，像是在嗅著什麽。而後她彎起唇角，做出誇張的驚訝表情。
“一股消毒水味。”莉莉安道，“你剛從醫院回來。讓我想想……嗯，你去見過約瑟夫家的女兒了吧？她現在情況怎麽樣？被我嚇壞了嗎？需要幫忙做心理疏導不？”
她口中說著熱心腸的話，笑意卻未達眼底，兩只幽綠的眸子盯著蝙蝠俠，像一匹森冷冷的狼盯著獵物。
“薩曼莎告知了我貓頭鷹法庭折磨傑西卡鬼魂的來龍去脈。”蝙蝠俠說，“而我也終於發現，前天夜晚出現在二樓的惡魔就是你。”
“看來那個晚上你我都收獲頗豐。”莉莉安眼睛微瞇，“所以，你是來抓我的嗎，蝙蝠俠？”
“在我發現你是惡魔之前，我確實存有這個想法。”蝙蝠俠道，“但既然你並不是梅洛蒂·本人，而是惡魔，那人類的法規就無法限制你。”
莉莉安：“那你準備怎麽做？”
蝙蝠俠答非所問：“M特工還活著嗎？”
“我就是M特工。”莉莉安哼了一聲，“從頭到尾和你接觸的人都是我。參加葬禮的是我，夜半和你挖墳的也是我，幫助你破壞剝皮行者計劃的更是我。但如果你詢問的僅僅只是這具皮囊曾經的擁有者梅洛蒂·肖……從我說得過去時裏你應該也明白她的下場了吧？”
蝙蝠俠：“你殺了她？”
“你怎麽會這麽想？把我當成什麽人了！”莉莉安憤憤不平，“是她自己不想活。我幫助了她。但我可沒殺她，梅洛蒂是光榮犧牲的。她為了保護局長，死在了爆炸中。她求我帶走她的靈魂。作為交換，這具身體從此以後，歸我所有了。”
她振振有詞：“這是非常公平的交易，協議雙方都信守承諾，都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東西。要我說如果你們每個人都能像我和她這樣誠實地做買賣，世界會變得比現在好上一百倍。”
蝙蝠俠面無表情地聽完她頗具諷刺意味的話，平靜地指出：“但你們的交易在梅洛蒂死亡的那一刻就終止了，你又為什麽要另外替她的母親覆仇？這難道是新的買賣嗎？”
“噢，蝙蝠，你這麽說真讓人心碎。惡魔腦袋裏可不只有冷冰冰的交易。”莉莉安捂住心口，“我也是有溫度的。不信你可以摸摸看——”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蝙蝠俠正舉著一把黑色的橡膠水槍，槍口直直對準了她的腦門。
“看來你的小玩具都是量產的。”莉莉安表情冷了下來，“我早就想說這個創意不錯了，哈，聖水水槍，加百列看了一定會高興壞的。”
蝙蝠俠看了眼她後腰別著的同款蝙蝠水槍，從鼻中發出一聲輕哼。
“有備無患。”蝙蝠俠道，而後頓了頓，繼續詢問，“你來哥譚的真正目的是什麽？”
莉莉安眨眨眼：“神盾局局長派我來的。”
“派你來殺貓頭鷹法庭？”
“不。殺他們只是偶然。”她輕飄飄道，“別忘了，是利爪先找上我的。我不過是反擊而已。按你們人類的話講，這應該叫‘正當防衛’。你為什麽只揪著我殘酷的一面不放，而不去回想我柔軟的另一面呢，蝙蝠俠？我也幫過你的……不，應該說我救了你。你不但不感恩，還有臉過來質問我，你們人類的道德觀是不是太畸形了一些？”
“可歸根結底，你不是人類，M特工。你是惡魔。無論你怎樣巧舌如簧都無法遮蓋這個事實。無論你再怎麽粉飾太平，偽裝成人類生活在這個世界，你都不是人類——你是惡魔。你啜飲人類的痛苦，吞噬人類的靈魂。”
蝙蝠俠說：“你折磨人類。”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殺貓頭鷹法庭，為什麽要幫我處理剝皮行者，為什麽要在占據了梅洛蒂·肖的肉身後，又替她母親的鬼魂‘覆仇’……我不知道你的目的，M特工，我唯一清楚的只有一點。”
蝙蝠俠毫不畏懼地擡眼對上M特工的綠眸。
“——你所做的一切，僅僅是為了替自己牟利。”
說著，蝙蝠俠迅速扣下了水槍扳機：“這是人類的世界。回地獄去吧，M特工。”
他的動作是如此之快，一時間莉莉安竟來不及完全躲避滋出的水花，居然猝不及防地讓聖水濺入眼中！
僅僅一個眨眼的功夫，莉莉安就感到自己的右眼已經快融化了！她惱恨地罵了句臟話，一個翻身躲到蝙蝠車後，果斷地用匕首挖掉右眼免得聖水燒壞其他的地方。
這簡直無法原諒！上一個敢對她滋水的人還是加百列！蝙蝠俠區區一個普通人類，誰給他的勇氣這麽對她？啊？！！！
莉莉安怒火中燒。
可盡管莉莉安敏捷地錯開了大部分聖水攻擊，但蝙蝠俠的戰鬥技巧並不亞於梅洛蒂特工，對這塊區域的熟悉程度也比梅洛蒂這種幾年回一趟老家的打工人強。幾個來回後，莉莉安很快被他逼近角落。
但好在槍膛裏的聖水也已經被耗盡了。
就在莉莉安抓準時機準備給蝙蝠俠脖子來一刀的時候，蝙蝠俠猛地後退幾步到了兩米之外，嘴裏開始嘀嘀咕咕念著咒語。
“啊！”莉莉安發出一聲慘叫。
該死的，蝙蝠俠念得居然是驅魔咒！她記得記載這玩意兒的正版書應該所剩無幾了才對他怎麽會知道？啊啊啊啊痛死了痛死了——
莉莉安試圖逃離，但直到此刻她才發覺自己被困在了原地，根本無法離開。驟然意識到自己中招的莉莉安用腳底碾了碾地上的泥土，果然在底下發現一個新鮮繪制的惡魔陷阱。
早就聽之前來過人間的同事說驅魔很痛，但沒想到這麽痛！
莉莉安惡狠狠瞪著蝙蝠俠，說出了自己都沒想到會說出的，經典反派語錄。
“你會為你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一定會回來的！”
說著，她沒等蝙蝠俠念完驅魔咒語，就徑直脫離了梅洛蒂的身體。
一陣濃重的黑氣從梅洛蒂·肖的口中溢出，緊接著如一道旋風刮擦過蝙蝠俠的側臉，消失在了空氣中。
早已死亡的特工重重倒在地上，無聲無息。
確認驅魔已經成功，蝙蝠俠捂住腹部正在滲血的傷口，渾身冷汗地跌坐在了地上。
過了一會。
蝙蝠俠撐起身子走到先前埋伏好的惡魔陷阱裏，抱起梅洛蒂·肖的屍體，準備找機會將她安放進棺材中。
沒記錯的話，今天下午，正是她的葬禮。
真正的葬禮。
可就在蝙蝠俠準備把遺體放入後備箱的時候，他沒註意到，特工僅剩的、死寂空洞的左眼，飛快閃過了一絲紅芒。
下一秒。
懷中死去特工的身體驟然蛇一般旋身直上，結實有力的大腿死死夾住了蝙蝠俠的脖頸，將他掀翻在地！
“我說過——”莉莉安聲音嘶啞，手握成拳砸向蝙蝠俠的肋骨，“我、會、回、來、的！”
蝙蝠俠清晰地聽見自己肋骨碎裂的聲音。
他看著M特工已經完全變成惡魔橫瞳的左眼和另一邊，只剩下黑洞的眼眶，聽見她說：
“殺戮並不使我愉悅，那只是一種能快速通向目的地的手段。但你說得對，蝙蝠俠，惡魔享受人類的痛苦，這是我的本能。而你知道人類的痛苦是什麽嗎？！”
莉莉安掐著他的脖子把他提起來，將他的背重重撞在蝙蝠車上。
“在這個世界上，財富、權勢、容貌、情感、正義……通通都是虛妄！唯一真實的，只有肉|體的痛苦！”
她拔掉蝙蝠俠的頭盔，看著底下那張已有瘀傷的英俊、疲憊的臉孔。
“布魯斯·韋恩。當你研究惡魔的時候，惡魔也在研究你。”
“你本有成為英雄的潛質，可你當不了真正的英雄。你太矛盾——想想你的所作所為吧，你維護的究竟是誰的利益？是平民，還是上層？還是兩者皆無？！你至多算是名愚忠的騎士。你發誓效忠的對象並非是我們腳下的這座城市，和行走其間的人民，而僅僅只是——你自己。你是在為你心中所謂的美好而戰，維護的也是你心中崇尚的秩序。本質而言，你和我並沒有多大區別。你有什麽資格對我的去留指手畫腳？”
“英雄無法腐朽，騎士卻可墮落。我相信在大多數哥譚人的眼中，你，布魯斯·韋恩，才是盤踞在這座城市中，最醒目的惡龍。”
“所以，認清現實吧，布魯斯。你拯救不了這座城市，也拯救不了任何人，甚至拯救不了你自己。你越努力，這座城市就越不幸。你的所作所為全是徒勞，你的美好願景也盡是虛妄。遲早有一天，我會在冥河渡口看見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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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仿佛從風聲中捕捉到莉莉安的聲音, 份量輕飄如落入掌心的黑羽，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抓住。
他將黑羽握緊，開始奔跑。
狗吠, 人聲, 鳥兒振動翅膀的聲音，汽笛的警告, 統統被他拋卻腦後。
曾經的史蒂夫從沒想到，有一天, 他會在城市裏追逐風的蹤跡。
他穿過馬路。
他越過電車軌道。
他沿著不斷升高的臺階奔至頂樓天臺。
然後, 風停了。
莉莉安的聲音消失了。
而史蒂夫站在韋恩塔之上, 同環繞塔樓的十三只滴水獸一起俯瞰整座城市。
乍看之下, 這裏和紐約很像，可卻又那麽不一樣。
往遠處連綿的, 高瘦而尖銳的哥特式建築，宛如一根根拔地而起的尖錐, 稍有不慎就會戳破漂浮在空中的斯塔格飛艇。幢幢摩天大樓在不遠的地方拔地而起, 透明的玻璃反射藍天, 史蒂夫能從上面看見雲朵柔軟的倒影。
這……就是哥譚。
古老與現代交融，繁華和雕敝共存, 它像少女頸間沈重的紅寶石, 又宛如老婦耳邊墜下的珍珠。
史蒂夫發現, 這座城市比他想象中要迷人許多。
莉莉安收攏翅膀，靜靜站在他身側靠後的位置, 將他和哥譚一起, 一覽無餘。
惡魔獨自霸占著與靈魂舞者相處的小時光。
直到她看見, 不遠處，蝙蝠車駛入小巷。
·
為了解事情經過, 蝙蝠俠去醫院探望了已經蘇醒的薩曼莎·約瑟夫。說來巧合，她隔壁病房裏躺著的就是愛麗絲·奧伯特——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回醫院的，總之等蝙蝠俠路過的時候，就聽見愛麗絲不知受了什麽刺激，一直捂著腦袋大喊“我不記得了！”，看起來精神非常不穩定。
鑒於她害死葛達的行為，蝙蝠俠把她關進阿卡姆精神病院。
但這都是後事了。
蝙蝠俠站在薩曼莎的病床前，從她斷斷續續的訴說中，終於拼湊出了當年的真相。
貓頭鷹法庭對傑西卡鬼魂的所作所為絕對無法原諒，蝙蝠俠捫心自問，如果換做是自己，他的行事說不定會比M特工更爆烈。
他真切地幻想過要如何對待殺死父母的兇手，上百種刑罰曾浮現在他的大腦中。
然而……
蝙蝠俠閉了閉眼。
無論事情的真正起因是什麽，M特工都在哥譚殺了不少人。而殺了人就要接受審判。
當然，蝙蝠俠無權決定M特工的結局。他能做的僅僅只是將她交給法律判決。
蝙蝠俠一直堅持這個想法。
直到……
他從薩曼莎口中得知，曾和自己並肩作戰的M特工，其實是個占據他人肉身的惡魔。
·
在看到蝙蝠車的下一秒鐘，莉莉安就迅速離開了韋恩塔。
看蝙蝠車的行駛路程，莉莉安猜測蝙蝠俠多半是來找她的。雖然不知道他是誤打誤撞來這還是用了什麽別的方法定位到她的行蹤……
但她不想讓史蒂夫和蝙蝠俠碰上。至少現在不想。
所以無論蝙蝠俠來這是為什麽，莉莉安都準備直接現身，和他做個了斷。
蝙蝠俠拿著惡魔探測儀走下車的時候，警報滴滴作響。他擡頭，只見M特工正雙手環胸背靠墻壁斜睨著蝙蝠車。見他朝自己走來，也只是懶洋洋地擡起手示意。
莉莉安：“嗨，又見面了，蝙蝠。”
蝙蝠俠關掉警報器，眼如深井，眨也不眨凝視著她。
“你是惡魔。”
莉莉安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終於發現了？哇哦，真棒。蝙蝠俠加一分。”
她站直身體，朝蝙蝠俠的方向走了一步後站定，鼻翼微微翁動，像是在嗅著什麽。而後她彎起唇角，做出誇張的驚訝表情。
“一股消毒水味。”莉莉安道，“你剛從醫院回來。讓我想想……嗯，你去見過約瑟夫家的女兒了吧？她現在情況怎麽樣？被我嚇壞了嗎？需要幫忙做心理疏導不？”
她口中說著熱心腸的話，笑意卻未達眼底，兩只幽綠的眸子盯著蝙蝠俠，像一匹森冷冷的狼盯著獵物。
“薩曼莎告知了我貓頭鷹法庭折磨傑西卡鬼魂的來龍去脈。”蝙蝠俠說，“而我也終於發現，前天夜晚出現在二樓的惡魔就是你。”
“看來那個晚上你我都收獲頗豐。”莉莉安眼睛微瞇，“所以，你是來抓我的嗎，蝙蝠俠？”
“在我發現你是惡魔之前，我確實存有這個想法。”蝙蝠俠道，“但既然你並不是梅洛蒂·本人，而是惡魔，那人類的法規就無法限制你。”
莉莉安：“那你準備怎麽做？”
蝙蝠俠答非所問：“M特工還活著嗎？”
“我就是M特工。”莉莉安哼了一聲，“從頭到尾和你接觸的人都是我。參加葬禮的是我，夜半和你挖墳的也是我，幫助你破壞剝皮行者計劃的更是我。但如果你詢問的僅僅只是這具皮囊曾經的擁有者梅洛蒂·肖……從我說得過去時裏你應該也明白她的下場了吧？”
蝙蝠俠：“你殺了她？”
“你怎麽會這麽想？把我當成什麽人了！”莉莉安憤憤不平，“是她自己不想活。我幫助了她。但我可沒殺她，梅洛蒂是光榮犧牲的。她為了保護局長，死在了爆炸中。她求我帶走她的靈魂。作為交換，這具身體從此以後，歸我所有了。”
她振振有詞：“這是非常公平的交易，協議雙方都信守承諾，都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東西。要我說如果你們每個人都能像我和她這樣誠實地做買賣，世界會變得比現在好上一百倍。”
蝙蝠俠面無表情地聽完她頗具諷刺意味的話，平靜地指出：“但你們的交易在梅洛蒂死亡的那一刻就終止了，你又為什麽要另外替她的母親覆仇？這難道是新的買賣嗎？”
“噢，蝙蝠，你這麽說真讓人心碎。惡魔腦袋裏可不只有冷冰冰的交易。”莉莉安捂住心口，“我也是有溫度的。不信你可以摸摸看——”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蝙蝠俠正舉著一把黑色的橡膠水槍，槍口直直對準了她的腦門。
“看來你的小玩具都是量產的。”莉莉安表情冷了下來，“我早就想說這個創意不錯了，哈，聖水水槍，加百列看了一定會高興壞的。”
蝙蝠俠看了眼她後腰別著的同款蝙蝠水槍，從鼻中發出一聲輕哼。
“有備無患。”蝙蝠俠道，而後頓了頓，繼續詢問，“你來哥譚的真正目的是什麽？”
莉莉安眨眨眼：“神盾局局長派我來的。”
“派你來殺貓頭鷹法庭？”
“不。殺他們只是偶然。”她輕飄飄道，“別忘了，是利爪先找上我的。我不過是反擊而已。按你們人類的話講，這應該叫‘正當防衛’。你為什麽只揪著我殘酷的一面不放，而不去回想我柔軟的另一面呢，蝙蝠俠？我也幫過你的……不，應該說我救了你。你不但不感恩，還有臉過來質問我，你們人類的道德觀是不是太畸形了一些？”
“可歸根結底，你不是人類，M特工。你是惡魔。無論你怎樣巧舌如簧都無法遮蓋這個事實。無論你再怎麽粉飾太平，偽裝成人類生活在這個世界，你都不是人類——你是惡魔。你啜飲人類的痛苦，吞噬人類的靈魂。”
蝙蝠俠說：“你折磨人類。”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殺貓頭鷹法庭，為什麽要幫我處理剝皮行者，為什麽要在占據了梅洛蒂·肖的肉身後，又替她母親的鬼魂‘覆仇’……我不知道你的目的，M特工，我唯一清楚的只有一點。”
蝙蝠俠毫不畏懼地擡眼對上M特工的綠眸。
“——你所做的一切，僅僅是為了替自己牟利。”
說著，蝙蝠俠迅速扣下了水槍扳機：“這是人類的世界。回地獄去吧，M特工。”
他的動作是如此之快，一時間莉莉安竟來不及完全躲避滋出的水花，居然猝不及防地讓聖水濺入眼中！
僅僅一個眨眼的功夫，莉莉安就感到自己的右眼已經快融化了！她惱恨地罵了句臟話，一個翻身躲到蝙蝠車後，果斷地用匕首挖掉右眼免得聖水燒壞其他的地方。
這簡直無法原諒！上一個敢對她滋水的人還是加百列！蝙蝠俠區區一個普通人類，誰給他的勇氣這麽對她？啊？！！！
莉莉安怒火中燒。
可盡管莉莉安敏捷地錯開了大部分聖水攻擊，但蝙蝠俠的戰鬥技巧並不亞於梅洛蒂特工，對這塊區域的熟悉程度也比梅洛蒂這種幾年回一趟老家的打工人強。幾個來回後，莉莉安很快被他逼近角落。
但好在槍膛裏的聖水也已經被耗盡了。
就在莉莉安抓準時機準備給蝙蝠俠脖子來一刀的時候，蝙蝠俠猛地後退幾步到了兩米之外，嘴裏開始嘀嘀咕咕念著咒語。
“啊！”莉莉安發出一聲慘叫。
該死的，蝙蝠俠念得居然是驅魔咒！她記得記載這玩意兒的正版書應該所剩無幾了才對他怎麽會知道？啊啊啊啊痛死了痛死了——
莉莉安試圖逃離，但直到此刻她才發覺自己被困在了原地，根本無法離開。驟然意識到自己中招的莉莉安用腳底碾了碾地上的泥土，果然在底下發現一個新鮮繪制的惡魔陷阱。
早就聽之前來過人間的同事說驅魔很痛，但沒想到這麽痛！
莉莉安惡狠狠瞪著蝙蝠俠，說出了自己都沒想到會說出的，經典反派語錄。
“你會為你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一定會回來的！”
說著，她沒等蝙蝠俠念完驅魔咒語，就徑直脫離了梅洛蒂的身體。
一陣濃重的黑氣從梅洛蒂·肖的口中溢出，緊接著如一道旋風刮擦過蝙蝠俠的側臉，消失在了空氣中。
早已死亡的特工重重倒在地上，無聲無息。
確認驅魔已經成功，蝙蝠俠捂住腹部正在滲血的傷口，渾身冷汗地跌坐在了地上。
過了一會。
蝙蝠俠撐起身子走到先前埋伏好的惡魔陷阱裏，抱起梅洛蒂·肖的屍體，準備找機會將她安放進棺材中。
沒記錯的話，今天下午，正是她的葬禮。
真正的葬禮。
可就在蝙蝠俠準備把遺體放入後備箱的時候，他沒註意到，特工僅剩的、死寂空洞的左眼，飛快閃過了一絲紅芒。
下一秒。
懷中死去特工的身體驟然蛇一般旋身直上，結實有力的大腿死死夾住了蝙蝠俠的脖頸，將他掀翻在地！
“我說過——”莉莉安聲音嘶啞，手握成拳砸向蝙蝠俠的肋骨，“我、會、回、來、的！”
蝙蝠俠清晰地聽見自己肋骨碎裂的聲音。
他看著M特工已經完全變成惡魔橫瞳的左眼和另一邊，只剩下黑洞的眼眶，聽見她說：
“殺戮並不使我愉悅，那只是一種能快速通向目的地的手段。但你說得對，蝙蝠俠，惡魔享受人類的痛苦，這是我的本能。而你知道人類的痛苦是什麽嗎？！”
莉莉安掐著他的脖子把他提起來，將他的背重重撞在蝙蝠車上。
“在這個世界上，財富、權勢、容貌、情感、正義……通通都是虛妄！唯一真實的，只有肉|體的痛苦！”
她拔掉蝙蝠俠的頭盔，看著底下那張已有瘀傷的英俊、疲憊的臉孔。
“布魯斯·韋恩。當你研究惡魔的時候，惡魔也在研究你。”
“你本有成為英雄的潛質，可你當不了真正的英雄。你太矛盾——想想你的所作所為吧，你維護的究竟是誰的利益？是平民，還是上層？還是兩者皆無？！你至多算是名愚忠的騎士。你發誓效忠的對象並非是我們腳下的這座城市，和行走其間的人民，而僅僅只是——你自己。你是在為你心中所謂的美好而戰，維護的也是你心中崇尚的秩序。本質而言，你和我並沒有多大區別。你有什麽資格對我的去留指手畫腳？”
“英雄無法腐朽，騎士卻可墮落。我相信在大多數哥譚人的眼中，你，布魯斯·韋恩，才是盤踞在這座城市中，最醒目的惡龍。”
“所以，認清現實吧，布魯斯。你拯救不了這座城市，也拯救不了任何人，甚至拯救不了你自己。你越努力，這座城市就越不幸。你的所作所為全是徒勞，你的美好願景也盡是虛妄。遲早有一天，我會在冥河渡口看見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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