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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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第六十八章
“我記得我小的時候一直很想* 來這探險。可惜布魯斯不讓。”
迪克三兩步攀上墻頭, 縱身跳進傑西卡故居的小花園，邊走邊說。
“當時哥譚的孩子們當中很流行一個游戲，那就是誰能在傑西卡鬼屋裏過上一夜, 誰就是膽子最大、性格最酷的孩子王。我從沒參與過類似的活動, 因為大多數時候我要麽作為羅賓在夜巡，要麽就在家裏狂補作業。”和蝙蝠俠一樣, 迪克選擇翻窗入戶，他動作幹脆輕盈, 沒發出一點腳步聲, “這還是我這麽多年第一次來這遠近聞名的鬼屋探險。哈嘍, 蝙蝠俠, 你在嗎？”
“噓，小聲點, 你離他很近了。”神諭指揮他，“右拐。那應該有扇暗門通往地下室。蝙蝠俠就在裏面, 已經有接近三十分鐘的時間沒移動過了。”
“啊, 看來我需要提高警惕。”
迪克後背緊貼著墻壁, 觀察周圍，“畢竟參加過試膽大賽的孩子們都對在傑西卡故居過夜時發生的事情緘口不言。”
“昨夜淩晨時蝙蝠洞檢測到這裏有異常能量波動, 蝙蝠俠趕來查看時發現有惡魔曾在二樓停留, 它可能還會回來。”神諭輕聲說, “而當年來過鬼屋的那幫孩子…也並非各個守口如瓶。有一個女孩，她因為害怕沒有跟大夥進去, 而是等在花園望風。後來第二天上學的時候, 她親口和我們說, 在二樓看見了女人的鬼魂。”
迪克一腳踢開了地下室的門，咬著照明棒沿樓梯走下去, 聞言含糊道：“然後呢？”
“我們誰也沒當真，還有人嘲笑了她，把她氣哭了。”神諭說，“然後過了沒多久，大概一周？還是三四天？那個見鬼了的姑娘就轉學離開了哥譚，說是去瑞士念書了。”
“瑞士？看來她家境不錯。”估摸著已經走到底了的迪克將照明棒往漆黑的前方丟了過去，在地上發現一大片深色的痕跡，他蹲下｜身用手指抹了點，發現是已經幹涸了的血。
他順著血液流向的方向又繼續往前走了幾步。
迪克：“我找到他了。”
他看見了，血液流向的盡頭，是倒在地上陷入昏迷的蝙蝠俠，以及另一個赤｜身裸｜體的陌生男人。
兩者身上都有戰鬥過後的痕跡。蝙蝠俠的腹部被刀刺中了，迪克幫他簡單處理了傷口。
然後，他將陌生男人五花大綁捆起確保他無法逃脫地下室，接著扛著蝙蝠俠上樓，被後背上的重量壓得悶哼一聲的同時不忘繼續和神諭聊天。
“——呃啊，他可真夠結實的。話說，你那個去瑞士的同學還有在聯系嗎？”
神諭啊了一聲，說沒有。
“不過我記得她的名字，薩曼莎·鮑爾斯，是哥譚鮑爾斯酒店的千金。”她頓一頓，“順便一提，蝙蝠車已經自動駕駛到距離糖果地社區200英尺的位置，你可以把蝙蝠俠和那個男人搬進車裏，然後開摩托回莊園。”
“阿福為你準備了熱茶和點心。”
“啊，對了，副駕駛上還有一群小家夥，你待會見到了別驚訝。還有，一定要記得先餵他們喝一點牛奶。”
迪克：？
他將蝙蝠俠小心放進駕駛位，剛要貼心地替他放平椅背，就聽見一旁傳來幾聲突兀稚嫩的哼唧聲。
迪克瞪大眼睛。
蝙蝠車的副駕上竟然有一筐小狗崽！一共八只，粉粉嫩嫩，眼睛都沒睜開就知道嗷嗷叫，可愛到一點不符合蝙蝠車內狂拽酷炫黑暗重金屬的調性！
蝙蝠俠是捅了狗窩嗎？！
·
鮑爾斯酒店
頂層三樓
一個穿著睡袍，金發碧眼的中年女性正渾身顫抖地擠在沙發的一角，神色緊張地倒酒。
她正對面的位置本該有一個同樣豪華的真皮沙發，原本是她丈夫的專用位置，可現在坐在那上面的人卻換成了一位體格健碩的年輕女性。
而她的丈夫……
瑪麗亞·鮑爾斯低下頭，不忍再看。她用雙手擡起威士忌酒杯，起身，將它恭敬地端給對面沙發上的年輕女性。
莉莉安接過酒杯，沒有直接喝，而是拿在手中仔細把玩。
深色的酒液盛放在透明玻璃酒杯中，在光線折射下閃爍著一種琥珀色的光芒。
她淺淺翹了翹嘴唇，另一只手從茶幾的餐盤上拿起一把餐刀，頭也不回地往後方丟去。
“啊——”
後方響起一聲慘叫。
瑪麗亞夫人閉了閉眼。
“我能理解您想要拖延時間等待救援的心情，瑪麗亞夫人。但整棟酒店的無線電信號都已經被我攔截，樓上樓下的安保也被我清理完畢，如今你已求助無門。如果你再不開口將真相告知於我，那待會這把餐刀刺中的就不會是大腿小腿這些地方了，而是您丈夫約瑟夫先生的心臟。”
在莉莉安的身後，距離沙發靠背約莫半米的位置，是被倒吊在水晶燈下面朝窗外的約瑟夫·鮑爾斯。
由於角度受限，瑪麗亞只能看見丈夫被紮滿餐刀的背面。他睡前穿得那件深紅的袍子半掉不掉的掛在他的腰間，讓這個在哥譚叱詫風雲大半生的男人，以一種幾乎半裸的恥辱姿態仰視哥譚的倒影。
……仿佛一只待宰的肥豬。
銀質餐刀旋轉在莉莉安的指尖，她吊著眉梢望著瑪麗亞，語氣和煦：“我再最後問一遍你，夫人——是誰給你出的主意，讓你將尤思圖綠鈴藏到我母親的故居中的？好好回答，否則你的女兒也要陪你丈夫一起死。”
莉莉安偏頭看向房間另一邊，一個看起來比梅洛蒂小幾歲的年輕女郎正呈大字形被她用魔法釘在掛著鮑爾斯一家全家福的墻壁上，動彈不得。她的嘴巴被膠帶封住了，只露出一雙含淚的眼眸，正楚楚可憐望向自己的母親。
瑪麗亞夫人幾乎要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她頻頻擡眼朝女兒的方向看去，在觸及到那淚光閃閃的眸子時，眼中肉眼可見閃過一絲慌亂。
看得出來，比起丈夫，她更在意自己的親生骨肉。
莉莉安見狀，從沙發起身，把玩著餐刀來到女兒的面前，平視著她惶恐不安的眼睛。
“薩曼莎·鮑爾斯，你的母親是女巫，父親是獵人後裔，身為二者血脈的你天生就有能夠看清事物的本質的能力。十二年前，還在上小學三年級的你曾和一群夥伴去到下城的貧民窟中探險，那有一座荒廢了三四年的房子，被你的同學們稱作‘鬼屋’。你的同學們決定去那裏過夜，順便舉辦試膽大賽。可你太害怕拒絕進入屋子裏……因為你真的在那棟房子裏看見了真正的鬼魂。你跑了，離開了那裏，回家哭著將這件事情告訴了父母。他們安慰你一切都是假的，鬼魂之說只是妄言，但緊接著就將你送出國保護了起來。但這個故事的重點並不在描述你的能力有多麽超凡，而在於——”
莉莉安擡手，餐刀無聲懸浮到空中，鋒利的刀口對準了薩曼莎。
“你見到的那個鬼魂，對我來說意義非凡。鑒於是你將她的存在透露給了你罪惡的父母，我決定越過他們，直接懲罰你這個始作俑者。你的眼睛很漂亮，薩曼莎，可惜它看到了太多不該看見的事物，你知道我是什麽了，對不對？”莉莉安在她耳邊低低笑了一聲，“是它給你招致了這些禍端，讓我替你除掉它。”
餐刀緩緩旋轉起來。
薩曼莎驚恐地瞪圓了雙眼。
當她眼角的淚珠滾落臉頰時，瑪麗亞夫人終於大叫出聲，“別動我的女兒！我說！”
莉莉安面無表情地站直身體，擡手制止了餐刀動作，轉過頭看向瑪麗亞夫人。
“請講。”
“一切都是因為貓頭鷹法庭，因為我們……”瑪麗亞夫人嘴唇顫抖，“我、我們以為自己得到了綠、綠鈴，但其實那只是一塊不完整的碎片，並不能用於召喚魔神，就連使用也會遭到巨大的反噬，所以我們只能把它藏起來，放在一個任何人都無法接觸的地方。我、我們本想把它放在保險櫃裏，可是那塊殘缺的碎片一直不斷震動向外發射能量，根本無法平靜下來，眼看著越來越多的家夥被碎片的力量吸引而來…情急之下，我們只好求助綠鈴碎片的售賣者。他告訴我們，可以借助鬼魂的力量掩蓋碎片的力量。”
售賣者？
莉莉安心下一轉，面上神色冰冷：“所以你們就找上了傑西卡。”
“那、那只是不得已而為之。”瑪麗亞夫人喃喃道，“哥譚這座城市裏存在著數以百計的鬼魂，我們曾抓捕過許多只，試圖將它們封到碎片裏，但全部都失敗了。你知道是為什麽嗎？——因為它們全因死時的怨憤而存在。絕望、不甘、痛苦、憤恨……這些負面情緒只能被碎片吞食，讓綠鈴力量壯大，卻無法控制它。我們需要的，是一個擁有正向能量的鬼魂。”
“一個慈悲的，溫和的，因不舍離別留戀人間的良善的鬼魂。”瑪麗亞夫人語速越來越快，“這樣的人很難找，這樣的鬼魂更是稀奇。可就在我焦頭爛額的時候，薩曼莎哭著回家告訴我在貧民窟看見了一個女人的鬼魂。當時我就想，要不就去看看吧，不行就換下一個。可我萬萬沒想到，我可愛的薩曼莎給我帶來了一個天大的驚喜！那個鬼魂——傑西卡·肖，生前樂於助人，癌癥去世，因為舍不下年幼的女兒，將自己部分的靈魂留在了房子裏，成了地縛靈！整件故事裏最精妙的地方正在此處——她忘了自己房貸還沒還完，死後沒多久房子就被銀行收回，女兒也住進了孤兒院裏，她只能整夜整夜徘徊在窗前眺望孤兒院的方向，將那座房子硬生生變成了一座陰氣十足的鬼屋！”
原本還在啜泣的瑪麗亞夫人此時完全換了一個人，她變得激動許多，雙手握拳，眼神放光：“一座無人打擾的鬼屋，一個溫柔包容的鬼魂，那不正是現成的藏寶地嗎？！而我又怎會放過！”
“我馬上就將這事上報給了法庭，經過會議審核後，所有人都同意了將綠鈴碎片放入傑西卡故居的提議……那是我這輩子舉行過的最盛大、最輝煌的魔法儀式。哈哈哈哈，將封印魔神的信物硬生生縫進人類殘缺的靈魂中，那滋味，嘖嘖，簡直就像在彈奏豎琴般美——呃！”
瑪麗亞夫人的話被陡然打斷。
而她本人，也被莉莉安的餐刀一分為二。
莉莉安將她的腦袋踢到一旁，平靜地來到被倒吊著的約瑟夫身邊，蹲下|身問：“你也聽見你夫人說得話了，先生。如果你把參與那個‘鬼魂’會議的人員名單，以及將綠鈴售賣給法庭的人的名字告訴我，我就讓你死得快一點。”
“否則，”莉莉安打碎落地窗，指著東方逐漸亮起來的天空緩緩道，“我就把你從這裏扔下去吊死。‘鮑爾斯先生吊死在鮑爾斯酒店’會是個不錯的新聞標題。”
約瑟夫·鮑爾斯因為充血漲成紫紅的面龐上，流下了兩行渾濁的淚水。
·
三小時後。
海港大屋。
渾身浴血的莉莉安從鑲嵌著兩只貓頭鷹的大門中走出，站在走廊上凝視了片刻升起的日出，靜靜點燃了一根雪茄。
她沒有抽，而是在原地等足足停留了兩個多小時。直到雪茄只剩下最後一點，才舉到唇邊輕輕吸了一口。
“至此，你們可以安息了。”
“當然了，我做得這一切並非是為了你們，而是為了我自己。如果沒有梅洛蒂的哥譚背景，我根本不會弗瑞派到這裏，不會找到傑西卡故居的綠鈴，也就無從得知自己的過去。所以，你們可以把這看作是惡魔的回禮。哦，對了，梅洛蒂——”
莉莉安打了個響指，“你的記憶，我已經全部看完，不再需要了。要我說，你的人生比我想象中還要無趣一百倍。這種東西拿著也是占地方。我的大腦很寶貴，理應收藏一些比這更珍貴的東西。”
話雖如此。
可在上一次從地獄回來的時候，莉莉安心底，就一直有一個非常不惡魔的想法盤繞良久了。
——莉莉安希望，等自己下次去冥河河畔的時候，梅洛蒂和傑西卡已經和彼此相遇，不再在那個森林徘徊。
她也不知道這是因為她被梅洛蒂的記憶影響了，還是因為那段兒時的回憶，讓她對和擁有考夫曼女士同樣金發的傑西卡產生了移情作用……總之，有某個瞬間，她竟發自內心地希望這對母女能夠擺脫倒黴的命運。
這種違背惡魔祖訓的想法一經產生，莉莉安身體就有某處神經開始隱隱抽疼。
可她還是這麽做了。
因為她不僅是惡魔，更是莉莉安。
廢棄大樓的走廊上，一小堆雪山般的灰燼安靜註視著前方漫天的紅霞，以及正緩緩從紅霞中升起的太陽。
它是那般朝氣、蓬勃，散發著柔和，卻又耀眼的光芒。
莉莉安後退至陽光照不到的黑暗處，退到了門裏。在她身後是倒了一地、臉上帶著面具的貓頭鷹法庭成員的屍體。
她嘖了一聲，正準備消失離開時，餘光卻偶然瞥見了被陽光照亮的城市遠方，有一點格外醒目的、亮晶晶的東西。
那是——
莉莉安蹙起眉頭。
而後，她的眉毛挑了起來，眼神也越來越亮。
那是——
史蒂夫的靈魂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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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我小的時候一直很想* 來這探險。可惜布魯斯不讓。”
迪克三兩步攀上墻頭, 縱身跳進傑西卡故居的小花園，邊走邊說。
“當時哥譚的孩子們當中很流行一個游戲，那就是誰能在傑西卡鬼屋裏過上一夜, 誰就是膽子最大、性格最酷的孩子王。我從沒參與過類似的活動, 因為大多數時候我要麽作為羅賓在夜巡，要麽就在家裏狂補作業。”和蝙蝠俠一樣, 迪克選擇翻窗入戶，他動作幹脆輕盈, 沒發出一點腳步聲, “這還是我這麽多年第一次來這遠近聞名的鬼屋探險。哈嘍, 蝙蝠俠, 你在嗎？”
“噓，小聲點, 你離他很近了。”神諭指揮他，“右拐。那應該有扇暗門通往地下室。蝙蝠俠就在裏面, 已經有接近三十分鐘的時間沒移動過了。”
“啊, 看來我需要提高警惕。”
迪克後背緊貼著墻壁, 觀察周圍，“畢竟參加過試膽大賽的孩子們都對在傑西卡故居過夜時發生的事情緘口不言。”
“昨夜淩晨時蝙蝠洞檢測到這裏有異常能量波動, 蝙蝠俠趕來查看時發現有惡魔曾在二樓停留, 它可能還會回來。”神諭輕聲說, “而當年來過鬼屋的那幫孩子…也並非各個守口如瓶。有一個女孩，她因為害怕沒有跟大夥進去, 而是等在花園望風。後來第二天上學的時候, 她親口和我們說, 在二樓看見了女人的鬼魂。”
迪克一腳踢開了地下室的門，咬著照明棒沿樓梯走下去, 聞言含糊道：“然後呢？”
“我們誰也沒當真，還有人嘲笑了她，把她氣哭了。”神諭說，“然後過了沒多久，大概一周？還是三四天？那個見鬼了的姑娘就轉學離開了哥譚，說是去瑞士念書了。”
“瑞士？看來她家境不錯。”估摸著已經走到底了的迪克將照明棒往漆黑的前方丟了過去，在地上發現一大片深色的痕跡，他蹲下｜身用手指抹了點，發現是已經幹涸了的血。
他順著血液流向的方向又繼續往前走了幾步。
迪克：“我找到他了。”
他看見了，血液流向的盡頭，是倒在地上陷入昏迷的蝙蝠俠，以及另一個赤｜身裸｜體的陌生男人。
兩者身上都有戰鬥過後的痕跡。蝙蝠俠的腹部被刀刺中了，迪克幫他簡單處理了傷口。
然後，他將陌生男人五花大綁捆起確保他無法逃脫地下室，接著扛著蝙蝠俠上樓，被後背上的重量壓得悶哼一聲的同時不忘繼續和神諭聊天。
“——呃啊，他可真夠結實的。話說，你那個去瑞士的同學還有在聯系嗎？”
神諭啊了一聲，說沒有。
“不過我記得她的名字，薩曼莎·鮑爾斯，是哥譚鮑爾斯酒店的千金。”她頓一頓，“順便一提，蝙蝠車已經自動駕駛到距離糖果地社區200英尺的位置，你可以把蝙蝠俠和那個男人搬進車裏，然後開摩托回莊園。”
“阿福為你準備了熱茶和點心。”
“啊，對了，副駕駛上還有一群小家夥，你待會見到了別驚訝。還有，一定要記得先餵他們喝一點牛奶。”
迪克：？
他將蝙蝠俠小心放進駕駛位，剛要貼心地替他放平椅背，就聽見一旁傳來幾聲突兀稚嫩的哼唧聲。
迪克瞪大眼睛。
蝙蝠車的副駕上竟然有一筐小狗崽！一共八只，粉粉嫩嫩，眼睛都沒睜開就知道嗷嗷叫，可愛到一點不符合蝙蝠車內狂拽酷炫黑暗重金屬的調性！
蝙蝠俠是捅了狗窩嗎？！
·
鮑爾斯酒店
頂層三樓
一個穿著睡袍，金發碧眼的中年女性正渾身顫抖地擠在沙發的一角，神色緊張地倒酒。
她正對面的位置本該有一個同樣豪華的真皮沙發，原本是她丈夫的專用位置，可現在坐在那上面的人卻換成了一位體格健碩的年輕女性。
而她的丈夫……
瑪麗亞·鮑爾斯低下頭，不忍再看。她用雙手擡起威士忌酒杯，起身，將它恭敬地端給對面沙發上的年輕女性。
莉莉安接過酒杯，沒有直接喝，而是拿在手中仔細把玩。
深色的酒液盛放在透明玻璃酒杯中，在光線折射下閃爍著一種琥珀色的光芒。
她淺淺翹了翹嘴唇，另一只手從茶幾的餐盤上拿起一把餐刀，頭也不回地往後方丟去。
“啊——”
後方響起一聲慘叫。
瑪麗亞夫人閉了閉眼。
“我能理解您想要拖延時間等待救援的心情，瑪麗亞夫人。但整棟酒店的無線電信號都已經被我攔截，樓上樓下的安保也被我清理完畢，如今你已求助無門。如果你再不開口將真相告知於我，那待會這把餐刀刺中的就不會是大腿小腿這些地方了，而是您丈夫約瑟夫先生的心臟。”
在莉莉安的身後，距離沙發靠背約莫半米的位置，是被倒吊在水晶燈下面朝窗外的約瑟夫·鮑爾斯。
由於角度受限，瑪麗亞只能看見丈夫被紮滿餐刀的背面。他睡前穿得那件深紅的袍子半掉不掉的掛在他的腰間，讓這個在哥譚叱詫風雲大半生的男人，以一種幾乎半裸的恥辱姿態仰視哥譚的倒影。
……仿佛一只待宰的肥豬。
銀質餐刀旋轉在莉莉安的指尖，她吊著眉梢望著瑪麗亞，語氣和煦：“我再最後問一遍你，夫人——是誰給你出的主意，讓你將尤思圖綠鈴藏到我母親的故居中的？好好回答，否則你的女兒也要陪你丈夫一起死。”
莉莉安偏頭看向房間另一邊，一個看起來比梅洛蒂小幾歲的年輕女郎正呈大字形被她用魔法釘在掛著鮑爾斯一家全家福的墻壁上，動彈不得。她的嘴巴被膠帶封住了，只露出一雙含淚的眼眸，正楚楚可憐望向自己的母親。
瑪麗亞夫人幾乎要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她頻頻擡眼朝女兒的方向看去，在觸及到那淚光閃閃的眸子時，眼中肉眼可見閃過一絲慌亂。
看得出來，比起丈夫，她更在意自己的親生骨肉。
莉莉安見狀，從沙發起身，把玩著餐刀來到女兒的面前，平視著她惶恐不安的眼睛。
“薩曼莎·鮑爾斯，你的母親是女巫，父親是獵人後裔，身為二者血脈的你天生就有能夠看清事物的本質的能力。十二年前，還在上小學三年級的你曾和一群夥伴去到下城的貧民窟中探險，那有一座荒廢了三四年的房子，被你的同學們稱作‘鬼屋’。你的同學們決定去那裏過夜，順便舉辦試膽大賽。可你太害怕拒絕進入屋子裏……因為你真的在那棟房子裏看見了真正的鬼魂。你跑了，離開了那裏，回家哭著將這件事情告訴了父母。他們安慰你一切都是假的，鬼魂之說只是妄言，但緊接著就將你送出國保護了起來。但這個故事的重點並不在描述你的能力有多麽超凡，而在於——”
莉莉安擡手，餐刀無聲懸浮到空中，鋒利的刀口對準了薩曼莎。
“你見到的那個鬼魂，對我來說意義非凡。鑒於是你將她的存在透露給了你罪惡的父母，我決定越過他們，直接懲罰你這個始作俑者。你的眼睛很漂亮，薩曼莎，可惜它看到了太多不該看見的事物，你知道我是什麽了，對不對？”莉莉安在她耳邊低低笑了一聲，“是它給你招致了這些禍端，讓我替你除掉它。”
餐刀緩緩旋轉起來。
薩曼莎驚恐地瞪圓了雙眼。
當她眼角的淚珠滾落臉頰時，瑪麗亞夫人終於大叫出聲，“別動我的女兒！我說！”
莉莉安面無表情地站直身體，擡手制止了餐刀動作，轉過頭看向瑪麗亞夫人。
“請講。”
“一切都是因為貓頭鷹法庭，因為我們……”瑪麗亞夫人嘴唇顫抖，“我、我們以為自己得到了綠、綠鈴，但其實那只是一塊不完整的碎片，並不能用於召喚魔神，就連使用也會遭到巨大的反噬，所以我們只能把它藏起來，放在一個任何人都無法接觸的地方。我、我們本想把它放在保險櫃裏，可是那塊殘缺的碎片一直不斷震動向外發射能量，根本無法平靜下來，眼看著越來越多的家夥被碎片的力量吸引而來…情急之下，我們只好求助綠鈴碎片的售賣者。他告訴我們，可以借助鬼魂的力量掩蓋碎片的力量。”
售賣者？
莉莉安心下一轉，面上神色冰冷：“所以你們就找上了傑西卡。”
“那、那只是不得已而為之。”瑪麗亞夫人喃喃道，“哥譚這座城市裏存在著數以百計的鬼魂，我們曾抓捕過許多只，試圖將它們封到碎片裏，但全部都失敗了。你知道是為什麽嗎？——因為它們全因死時的怨憤而存在。絕望、不甘、痛苦、憤恨……這些負面情緒只能被碎片吞食，讓綠鈴力量壯大，卻無法控制它。我們需要的，是一個擁有正向能量的鬼魂。”
“一個慈悲的，溫和的，因不舍離別留戀人間的良善的鬼魂。”瑪麗亞夫人語速越來越快，“這樣的人很難找，這樣的鬼魂更是稀奇。可就在我焦頭爛額的時候，薩曼莎哭著回家告訴我在貧民窟看見了一個女人的鬼魂。當時我就想，要不就去看看吧，不行就換下一個。可我萬萬沒想到，我可愛的薩曼莎給我帶來了一個天大的驚喜！那個鬼魂——傑西卡·肖，生前樂於助人，癌癥去世，因為舍不下年幼的女兒，將自己部分的靈魂留在了房子裏，成了地縛靈！整件故事裏最精妙的地方正在此處——她忘了自己房貸還沒還完，死後沒多久房子就被銀行收回，女兒也住進了孤兒院裏，她只能整夜整夜徘徊在窗前眺望孤兒院的方向，將那座房子硬生生變成了一座陰氣十足的鬼屋！”
原本還在啜泣的瑪麗亞夫人此時完全換了一個人，她變得激動許多，雙手握拳，眼神放光：“一座無人打擾的鬼屋，一個溫柔包容的鬼魂，那不正是現成的藏寶地嗎？！而我又怎會放過！”
“我馬上就將這事上報給了法庭，經過會議審核後，所有人都同意了將綠鈴碎片放入傑西卡故居的提議……那是我這輩子舉行過的最盛大、最輝煌的魔法儀式。哈哈哈哈，將封印魔神的信物硬生生縫進人類殘缺的靈魂中，那滋味，嘖嘖，簡直就像在彈奏豎琴般美——呃！”
瑪麗亞夫人的話被陡然打斷。
而她本人，也被莉莉安的餐刀一分為二。
莉莉安將她的腦袋踢到一旁，平靜地來到被倒吊著的約瑟夫身邊，蹲下|身問：“你也聽見你夫人說得話了，先生。如果你把參與那個‘鬼魂’會議的人員名單，以及將綠鈴售賣給法庭的人的名字告訴我，我就讓你死得快一點。”
“否則，”莉莉安打碎落地窗，指著東方逐漸亮起來的天空緩緩道，“我就把你從這裏扔下去吊死。‘鮑爾斯先生吊死在鮑爾斯酒店’會是個不錯的新聞標題。”
約瑟夫·鮑爾斯因為充血漲成紫紅的面龐上，流下了兩行渾濁的淚水。
·
三小時後。
海港大屋。
渾身浴血的莉莉安從鑲嵌著兩只貓頭鷹的大門中走出，站在走廊上凝視了片刻升起的日出，靜靜點燃了一根雪茄。
她沒有抽，而是在原地等足足停留了兩個多小時。直到雪茄只剩下最後一點，才舉到唇邊輕輕吸了一口。
“至此，你們可以安息了。”
“當然了，我做得這一切並非是為了你們，而是為了我自己。如果沒有梅洛蒂的哥譚背景，我根本不會弗瑞派到這裏，不會找到傑西卡故居的綠鈴，也就無從得知自己的過去。所以，你們可以把這看作是惡魔的回禮。哦，對了，梅洛蒂——”
莉莉安打了個響指，“你的記憶，我已經全部看完，不再需要了。要我說，你的人生比我想象中還要無趣一百倍。這種東西拿著也是占地方。我的大腦很寶貴，理應收藏一些比這更珍貴的東西。”
話雖如此。
可在上一次從地獄回來的時候，莉莉安心底，就一直有一個非常不惡魔的想法盤繞良久了。
——莉莉安希望，等自己下次去冥河河畔的時候，梅洛蒂和傑西卡已經和彼此相遇，不再在那個森林徘徊。
她也不知道這是因為她被梅洛蒂的記憶影響了，還是因為那段兒時的回憶，讓她對和擁有考夫曼女士同樣金發的傑西卡產生了移情作用……總之，有某個瞬間，她竟發自內心地希望這對母女能夠擺脫倒黴的命運。
這種違背惡魔祖訓的想法一經產生，莉莉安身體就有某處神經開始隱隱抽疼。
可她還是這麽做了。
因為她不僅是惡魔，更是莉莉安。
廢棄大樓的走廊上，一小堆雪山般的灰燼安靜註視著前方漫天的紅霞，以及正緩緩從紅霞中升起的太陽。
它是那般朝氣、蓬勃，散發著柔和，卻又耀眼的光芒。
莉莉安後退至陽光照不到的黑暗處，退到了門裏。在她身後是倒了一地、臉上帶著面具的貓頭鷹法庭成員的屍體。
她嘖了一聲，正準備消失離開時，餘光卻偶然瞥見了被陽光照亮的城市遠方，有一點格外醒目的、亮晶晶的東西。
那是——
莉莉安蹙起眉頭。
而後，她的眉毛挑了起來，眼神也越來越亮。
那是——
史蒂夫的靈魂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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