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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筆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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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筆筒

“你們想啊,兩個大小夥子,怎麽可能輕易屈服,肯定和歹徒肉搏了很久。”

“據說啊,當時二樓的地面淌滿了鮮血,順著樓梯滴滴答答地朝下溢,染紅了大半個樓梯。你們仔細看,現在這裏的地板接縫處還有一縷縷暗褐色的血跡,頭發似的,真嚇人。”

“不過整起案件中最詭異的地點卻是頂層的小閣樓。”

畫面朝右一轉,又現出一段樓梯,一樣灰撲撲的,卻比方才通往二樓的那一段逼仄了些許。

“二樓死了三個人,戶主的兩個兒子和其中一個兒子的女友,那麽你們應該能猜到,死在三樓的那個人是誰了,沒錯,就是另外一個兒子的女朋友。據我猜測哈,她當時應該是想趁歹徒行兇之際逃到樓下,可卻被歹徒發現,於是慌不擇路,跑向了三層的閣樓。”

沈悶的腳步聲響起,樓梯在畫面裏忽上忽下地顛簸,像在兇險的海面上沈浮不定。

終於,畫面又一次定住,電筒燈光隨之擁向前方,照亮了一面四四方方的小窗。窗棱本來是塗了漆的,但歷經了十幾個春秋,被蝕得只剩下一副破爛的骨架,搖搖欲墜。

“看到這扇窗了嗎,比二樓的落地窗小了很多,看起來很不起眼。不過它就是最後一個死者陳屍的地方,也是整件案子最為詭異的地方。”

“說實話我現在已經渾身冒汗了,但為了你們的獵奇心理,我還是準備去一探究竟。要是這期節目後我遭遇了什麽不測,那請你們記住,我是為了你們殺身成仁的。”

鏡頭一點點朝窗戶推進,窗外月光洶湧,像亮白的潮水,晃得畫面都模糊起來。

“吱扭”一聲,窗戶被一只手推開,露出外面沈寂的夜和不遠處林林總總的房頂,像一幅年代久遠掉了色的舊畫。

“看起來一切都很正常,是吧?但為什麽說這裏是全屋最詭異的地方呢?好了,我不賣關子了,不然你們不給我投幣了。是這樣的啊,這窗戶外面是屋子後方,本來這裏種著一大片竹子,和巷子裏一樣,不過後來鄰居們覺得晦氣,所以把這片竹子全部砍掉了。”

“為什麽會覺得晦氣呢,因為當年那具屍體就懸在窗外,腰部以下在屋子裏,上半身則掛在離窗戶最近的一株竹子上。據我推測,這個女生當時被歹徒逼上三樓,所以想翻窗逃走,可是剛推開窗戶,人還沒有出去,就被襲擊了,所以屍體才呈現出那樣一副怪異的模樣。”

“鄰居發現的時候,一開始還以為有人伏在窗口朝外望,後來看到那根竹子從頂端到底部都變紅了,葉片上的血滴被風吹得紛紛灑落,才覺出不對勁。”

“我現在從死者的視角替你們看一下哈,看看她在這世上的最後一眼看到了什麽。”

鏡頭推到窗外,晃動幾下,照出下方滿是瓦礫的地面,“當時兇手就站在她身後,手裏的兇器上鮮血淋漓,她見到此景,第一反應肯定是疾呼救命,不過還未來得及叫出聲,脊梁骨已經被砸裂,緊接著,腦袋上被重重錘擊了一下,徹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兇手的臉會是什麽樣子的?”鏡頭退回屋內,左右挪移,好像前面真的有一張臉,慢慢從黑暗中探出,逐漸清晰,“兇手的照片一直沒有公布,但據他周邊的人說,他無論是長相還是表現都和常人無異,沒有人懷疑過他是個手握七條人命的殺人魔王。我這幾天也一直在想啊,那些惡人可能並不會是我們想象中兇神惡煞的模樣,他在現實生活也是誰的兒子,誰的父親兄弟,所以看起來和普通人也沒有什麽不同。”

“不過在死者眼裏,他就是黑白無常,是索命的惡鬼......嗨,不說了,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鏡頭又一次推向窗外:月亮現在升到高處,又冷又圓的一盤,照亮了竹影巷四十七號斑駁的外墻。

那人伏在窗口,一手持攝像機,另一只手搭在窗欞下緣。

“咦,這是什麽?”

鏡頭忽然動了一下,移向下端,照出一片灰白的磚墻。

緊挨著窗戶的那塊磚頭被他不小心摳掉了半塊,裏面現出一團東西,他看不清楚,於是伸手把它扯了出來。

***

曹川按了暫停鍵,畫面變黑,辛夏卻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發現了什麽?”她轉臉看向曹川。

“一團染透了血的紙巾。他還是有些法律意識的,把它放回了原地,視頻裏說準備報警,可沒成想走出竹影巷後不久,就被劉興年殺害了。”曹t川定定看著辛夏,“那團紙巾我們取回來了,過了這麽多年,本來是很難檢測到血跡中的DNA的,但是它的保存條件不錯,血量也大,樣本足夠多,所以竟然從中提取出了一部分可以檢測的血樣。”

辛夏屏住呼吸,“曹叔叔,不會真的像我爸懷疑的那樣,還有另外一個人吧?”

曹川定定看她,片刻後,重重地點了下頭,“當年找到杜秉國時,他已經死了,但是警方從他的直系血親身上提取了DNA,證明了他就是竹影巷案的犯罪嫌疑人。當時警方在犯罪現場只發現了杜秉國一人的血跡,可是這次被發現的血跡,卻證明是屬於除杜秉國和覃家被害七人之外的另外一個人。”

辛夏眼睛發直,“難道說,兇手在閣樓窗邊殺完人後,順手扯了張紙巾擦手,然後,就把它塞進了窗戶下面的磚縫中。”

“很奇怪的舉動是不是?他似乎不在乎自己的血會不會被警方發現,只是隨手做了這麽一件事。”

說到這裏,曹川看向辛夏,“夏夏,當年你在犯罪現場的照片上看到了什麽?”

辛夏楞怔一下,想起那個大霧漫天的早晨。那天是周末,她和辛傳安一早來到刑偵大隊,準備查閱他早已整理出來二十多部卷宗,從罪案現場的照片上尋找線索。

第一個檔案袋裏裝著的就是“竹影巷”案。

照片上的場景及其慘烈,辛夏只看了一眼便嚇得轉過身。

辛傳安見此情景,握緊了她的手安慰,“別怕,別怕,要是不敢看,咱們就不看了。”

辛夏細聲問,“這就是爸你總念叨的那起滅門案?

辛傳安苦笑,“是,所以現場才這麽血腥,不過也正是因為血腥,才顯出兇手的殘忍,七條人命啊,就這麽一夜之間沒了。”

辛夏鼓足勇氣,別過頭在照片上瞥了一下。她看到了一個男人趴跪在沙發上,頭部卡在縫隙裏,後腦上凹進去一大塊。鮮血在沙發墊上洇出大片黑紅的斑塊,地板上積了一窪看似像腦花的東西,被從門洞中透出來的陽光染得金黃。

辛夏感覺胸口被一股濁氣堵住,剛想重新把頭扭過去,卻忽然看到照片上浮起一個朦朧的暗影。

“筆筒?”她瞪大眼睛,嘶聲叫了出來。

***

“那只筆筒很精致,彎曲竹竿式,三節痕。筒身上浮雕著山水、樹木和人。下面雕著一個老頭兒騎驢緩行,身旁還有一個小童跟隨。”辛夏收起回憶,搖頭笑了一下,“就因為太特別了,所以兇手一下子便被鎖定了。”

曹川皺起眉,“杜秉國是一間古玩店的老板,和做字畫生意的覃家一向有往來。這只筆筒,就擺在杜秉國門店櫃臺最顯眼的位置上。當時警方推斷他和被害人產生了財物方面的糾紛,所以才殺了覃家七口人,還順帶劫掠了財物。而在杜秉國家裏搜出的一批屬於覃家的字畫,也成為了他犯案的另一個佐證。”

辛夏面色凝滯,“只可惜杜秉國在破案前幾個月死了,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

曹川清了清嗓子,直看向她,“夏夏,當時除了這張照片,你沒有在其它照片上發現任何線索嗎?比如,那張半懸在竹子上的屍體照片?”

辛夏怔住,半晌後,才蹙著眉頭回憶,“那天我看到筆筒後爸爸很激動,可是當我要繼續看下去時,辦公室忽然進來一個人,把我爸叫了出去。過了一會兒,他和我爸一起進來,就把竹影巷案的文件袋拿走了,所以當時我只看到了這一張照片。”

“老辛說什麽了嗎?”

“好像說了什麽‘機密’之類的話,但我當時也聽不太懂,所以沒放在心上。”

曹川皺起眉頭,“竹影巷案是公安部督辦的重大案件,調取它的案卷需要向上面打報告,走流程,但你爸這個人呢,心急,等不了。我想他一定是偷偷把案卷拿出來,所以才心急火燎地一上來就讓你先看它。不過......”他搖搖頭,“以你爸的性格,案子破了之後,應該會再回看案卷的,更何況,他對這件案子本身還有疑慮。”

辛夏不解,“曹叔叔,你是什麽意思?”

曹川抿抿唇,“先不說這個,辛夏,你一定還沒看過那張照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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