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五十六章
今年春節過得格外的快。
除夕夜家庭晚宴過後，初四向時州十九歲生日。
去年的成年禮，對內對外都極其特殊，向厲仁和高虹大操大辦，發請帖邀請了一眾親朋和公司上層，在慶賀兒子成年的同時，也傳達他逐漸具備進入集團資質的訊號。
今年政|治意味沒去年那麽濃烈，一家人湊在一起吃了個飯，象征性分個蛋糕，該辦公的辦公，該學習的學習，一整天平淡如水，就這麽低調簡單地過了。
生日願望一般都是提前說，去年向時州要輛車，父母分分鐘滿足，今年的願望向時州說還沒想好，要攢到明年換個大的，他媽防備心點著火箭筒，蹭地一下子就上來了，立刻打開電腦十分鐘輸出簡易版PPT，十根手指劈裏啪啦敲著鍵盤，給他羅列一堆禁止事項，確定沒其他大缺漏後，才和他爸點頭同意。
小姨在他過完生日後就飛新西蘭和小姨夫度假去了，主要目的是去辦理移民手續，要等他開學後才回來。向時州最近才知道，對家裏人瞞他瞞得密不透風這件事表達了強烈的不滿，對小姨尤其不滿。
他清楚小姨早晚會離開他，但沒想到會離他這麽遠，居然跑到南半球去了！一個怒氣沖沖的電話打過去，本準備厲聲控訴她一番，沒料電話接通後，一腔怨氣堵在胸口，長達三分鐘悶聲不吭，半句話都憋不出來。
小姨笑得咯咯的，問他是不是舍不得她，向時州冷聲冷氣甩人一句“沒有”，然後莫名其妙掛了電話。
小姨發消息過來，說她明年還會陪他待半年，等他上了大學，真正長大了，即便她不在，他身邊也有懂事乖巧的小男友陪著，肯定不會孤單。
向時州好幾天都不沒理她，甚至嚴重懷疑她當初就是為了擺脫他，才積極撮合他和盛路陽。
他媽給他往房間裏拿了兩瓶白蘭地，說讓他清醒清醒，他小姨夫在這邊還有好幾十年的事業要做，去新西蘭只是選個宜居的房子，偶爾才會去那邊度假，小姨壞心思一大堆，故意逗他，就想看他這時候了，是挽留還是嘴硬，沒想到他不負眾望，一如既往從頭硬到腳。
一群無聊的大人。向時州決定開學之前不再理家裏的任何人。
白天學習，晚上就和某人打視頻，自己家臥室大，隔音效果好，不隔音也沒關系，因為三樓一整層樓都是他的活動範圍。
但一整個寒假，向時州心情起起伏伏，盛路陽也不安穩。
向時州生日那晚——準確點來說是淩晨過後，倆人還在吵架。
起因是盛路陽給他發轉賬祝福，就是網上流行的那種，一個“1314”，一個“521”，一個“520”，向時州只收了那個“521”的，因為他現在手裏沒什麽錢，接下來盛路陽過生日，他也沒辦法同等回報過去，盛路陽在看電影那天就破費了小三千，他如果再收這麽多錢，盛路陽別說買電腦了，連吃飯都得吃草了。
盛路陽表示沒關系，說春節那幾天，他爸給他帶了不少孫阿姨做的菜，他媽也抽空來給他做過一頓豐盛的大餐，出租房冰箱裏囤著好些剩飯剩菜，夠他吃到開學了。
向時州突然就惱了，連“521”都退回去了，盛路陽一臉懵逼，向時州卻憋得難受，忍不住將人一頓臭罵，“如果有錢為什麽要吃剩菜”、“如果沒錢幹嘛要發這麽多來顯擺”、“我們才在一起多久你就1314了，你明白521的真正含義嗎”、“自己都緊衣縮食了還無腦跟風，快二十的人了還分不清輕重緩急”、“純粹的小腦萎縮”、“自以為是的大男子主義”……盛路陽說不過他，解釋著解釋著就急了，一雙發紅的眼睛沈沈地盯著他，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向時州沒想到這人跟自己認識都快兩年了，承受能力居然還這麽弱雞，但盛路陽一要哭，他就忍不住心疼，僵持了會兒，盛路陽也沒說那句“我們不吵了好不好”，向時州預感不對勁，連忙發消息過去哄，對方卻已經在找他來的路上了。
大半夜，淩晨一點半，向時州躺在被窩裏打電話，聽剛吵完架的對象犯病發神經，騎著摩托車一路狂飆，非要來找他，說讓他親自感受一下自己是不是真心。向時州又氣又急，以分手做威脅，才終於將在夜路上瞎跑的某人勸退回家。
那晚折騰到通宵，上半夜吵架，下半夜和好，盛路陽除夕春節都是一個人過的，想念男朋友想得緊，非要開學前去找向時州一次，向時州就提前跟酒店那邊打好招呼，訂了包廂和生日蛋糕，把見面的日子定在了二月七號。
八號開學，盛路陽七號生日，做賊似的，戴著帽子和口罩，誰也沒告訴，一大早趁著人少，鬼鬼祟祟跑去魏存閣上次說的殿堂級別的潮玩店逛了幾圈。在擺放滿了異次元人物精裝炫酷的商鋪裏，盛路陽徜徉許久，精神獲得極大滿足，最終糾結之下，拿下一個價格適中的拼裝木盒和一個迷你游戲手辦。
他沒什麽特別的愛好，買玩具算是唯一他肯花錢買開心的，初中有段日子沈迷網吧打游戲，闖關途中遇到充錢就舍不得了，吭吭哧哧費半天勁，一關比一關難闖，越來越需要花錢，秦玉就很大方，請客不說，還借號給他玩兒，但畢竟不是自己的號，盛路陽打來打去沒什麽成就感，最後也就對游戲喪失興趣了。
他其實有零花錢，但想來是家裏基因好，他就舍不得花，到現在了，他看電影都要找哥們兒借會員，因為覺得一月看不了幾次，沖整月會員太不劃算，秦玉就老說他摳門，盛路陽越逛越覺得，魏存閣每次都給他優惠券，是不是就因為秦玉背地裏吐槽他鐵公雞？
逛到上午高峰期才離開，不算很意外的，盛路陽在路邊推車時，看到了魏存閣從一輛黑色轎車下來。
那人腳一落地便開始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誰，盛路陽壓低帽子，背轉過身，等了好半天，確認魏存閣最後進店了才騎著車離開。
他們畢竟是親戚，這次沒刪微信，但說好非重要事互不相擾，盛路陽最擅長的一點，就是規避偶遇。
回到家，放置好戰利品，盛路陽換了套淺色系的衣裳——印著大紅字母的白色衛衣、上次向時州給他買的卡其色工裝褲，照照鏡子，又搭配了件深棕羽絨棉馬甲。打車前，他慣例去藥店買暈車藥和暈車貼，路過花店，隨手買了一小束向日葵。
陽光明媚十九歲！
是他的，也是向時州的。
盛路陽歡歡喜喜上了出租，仿佛一位迫不及待上婚車的新嫁娘。他知道，如果自己按照向時州的喜好打扮，那人主動親上來的幾率是百分之百。
鑒於此，盛路陽沒將目的地定在酒店，而是十字路口拐角的便利店。
他進去買一盒薄荷味的口香糖。
“您好顧客，”店員積極向他推銷櫃臺前擺放的一排酸奶，“本店促銷五折優惠，500ml生牛乳和菌酸奶買三贈一，到手四瓶，請問您有需要嗎？”
“沒有，謝謝。”盛路陽遞上付款碼，多瞥了一眼旁邊堆成金字塔的酸奶。
估計是臨期處理，說實話有點心動，他自己的話就買了，但等下要見向時州，喝這種奶肯定要挨罵。
真是甜蜜的苦惱，盛路陽心想，他媽都沒這麽管過他。
付完款，盛路陽站在保溫箱前，有點饞裏面的黑椒烤腸和炭燒雞肉丸，但想著向時州已經讓五星大廚給他做了生日宴，眼下就不能再偷吃。
一只手腕戴著iWatch的胳膊伸了過來，捋著袖子，露著男子有力的肌腱，沖店員指了下保溫箱裏的烤串，說：“你好，幫我拿兩個芝士熱狗。”
“好的。”店員拿起夾子走過來。
盛路陽將口香糖揣兜裏，轉身就要走。
“是去約會吧？”身後那人叫住他。
盛路陽一回頭，發現對方正沖自己友好的笑。
是個體格成熟但稚氣未脫的少年，五官俊秀，一雙黑黝黝的明亮大眼，看起來很陽光。少年一身運動速幹衣，頭發冒著汗，額頭上箍著一圈發帶，打扮潮流有型，細看的話，左耳垂上有個兩個耳洞。
見盛路陽楞著，那少年擡了下手指，笑說：“花很漂亮。”
“呃……”盛路陽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客氣地點點頭，“謝謝。”
少年一笑，拿到熱狗，轉身朝他走來，說：“別誤會，我就是想問一下你也住在這附近嗎？莫絲麗莊園？”
盛路陽不明所以，一臉防備地看著他問：“你也住那裏？”
少年突然靦腆地撓了撓頭，說：“不是，我有個哥哥住裏面，我偷偷跑回來的，想看看他真人長什麽樣兒，但是沒人帶我進去，我就只能在周圍碰運氣。”
“哦——”盛路陽懂了，放下戒備，笑道：“是網戀的哥哥吧？”
少年倒也不避諱，大方承認：“父母介紹的，但他比較慢熱，不太和我聊天，我怕嚇到他，就沒跟他說我來了。”
盛路陽了然，有些遺憾地說：“不太巧，我不住裏面，沒法帶你進去了。”說著，向對方展示了下手裏的花，“我今天也是來找人的。”
“看出來了，”少年笑，“沒關系，我就是純碰運氣，真要見到了他，我還不一定上去打招呼呢。”
倆人邊說邊推門出來，少年倒也心大，說自己來這兒蹲守一周了，搭訕了好多人，既沒看到那個哥哥，也沒找到那個哥哥的消息。和盛路陽上次一樣，少年也發現了那家可以實時觀測小區門口的書咖，一連數天都守在窗邊，還隨身帶了75倍超高清望遠鏡，狗仔追星似的，堅毅執著的過分。
“我吃完午飯就要飛走了，學校那邊還有事，我不能在這邊耽誤太久，不過能在臨走前遇見一個人，留下我的心願也挺好的。”少年笑容燦爛，跟他擺手告別：“我走了，祝你約會順利！”
“謝謝，”盛路陽笑著目送他離開，“祝你早點兒和你那個小哥哥碰面！”
“借你吉言！”
二人各自朝相反方向走去。
盛路陽拐過路口，沿著筆直的人行道前行，低頭和向時州互發消息：
—我快到酒店了，你可以過來了
—早就到這邊等著了，我叫他們上菜了？
—今年也有陽春面嗎？
—只要你乖乖跟著我，每年都會有
—怎樣才算乖乖的？
—就是你現在這樣
這條消息一出來，盛路陽猛地擡頭，就見向時州邁著大步從酒店那邊過來，正朝他這邊走。
彼此目光撞上，隔著老遠對望著，兩人嘴角都不自禁泛起笑容。
路旁雪跡未褪，天寒地凍，向時州穿著件黑絨貂領的過膝大衣，頭發烏黑，皮膚白裏透紅，他搓手呵著氣，長身玉立，富貴雍容，遠遠一看，倒真像個不谙世事的大戶人家的少爺。
盛路陽有點發癡。
這簡直是一個比二次元手辦還精致完美的人。
但，他很快知道，不谙世事和大戶人家，某人只占後者。
豪華包廂，黑玫瑰蛋糕，海參鮑魚帝王蟹，煎炒烹炸蒸溜燉，一桌子硬菜，量少份多，十九道不重樣，還有一碗醒目的陽春面，兩瓶從私家酒窖裏拿出來的紅酒，尚未開封。
按例，先吃蛋糕。
插蠟燭，點燭，許願，向時州配合地關掉屋裏燈，放生日歌，室內陷入一片漆黑。盛路陽閉上眼，雙手合十，感覺到面前有兩團躍動的火光映照在自己臉上，明亮、熾熱，就像他燃起在前路上的希望。
他只許了一個願。
希望他和他身邊的人都一切順利。
然後吹滅蠟燭。
生日歌也停了。
身後響起腳步聲，盛路陽沒睜眼，下一秒，腰間被一雙的手臂纏住，右耳緊貼上兩瓣溫涼的嘴唇。
盛路陽呼吸一窒，合掌落下，按住了箍在他腰前的那雙手，輕聲道：“時州，蠟燭還沒拔呢……”
“想我了嗎？”身後人固執地擁著他，低言絮語，嗓音沈沈的，有些紊亂的鼻息噴灑在他頸間，似乎飽含無限柔情。
盛路陽被撩的渾身發軟，“當然想你了，每天都想。”
身後人吻了吻他通紅發燙的耳垂，啞聲問：“今天為什麽穿成這樣？”
盛路陽這下臉也紅了，猶豫地問：“是……不好看嗎？”
身後人埋頭在他頸間，點點細碎地親吻著，含混不清道：“你說呢？你不知道你打扮成這樣的潛含義是什麽嗎？”
盛路陽有點癢，忍不住縮了縮肩膀：“什麽潛含義？”
身後人倏地收緊了力道，身下若即若離地|蹭著他，低聲喘|息地問：“盛路陽，你知道……你每次裝傻的時候我都在想什麽嗎？”
盛路陽禁受不住了，在人懷裏轉過身，勾住對方脖頸向他索吻：“想什麽？”
“我想，”向時州啄了下他嘴唇，低笑一聲，語氣暧昧，“你這麽喜歡出賣色相，肯定很耐操。”
“向時州！”氣氛一掃而空，盛路陽瞪他，“你混蛋！”
“那你耐不耐操？”
“不跟你玩兒了！”盛路陽推開他，走沒兩步，扭頭說，“今天也不會給你操了！”
到嘴的肉又跑了，向時州簡直舍不得盛路陽離開半秒，他疾步湊過去將人再一次抱住，歪著頭問：“生氣了？”
盛路陽沒吭聲，就這麽任人抱著。
向時州好久沒這麽主動黏他了。
脖頸埋進來一顆頭，一邊親他咬他，一邊瘋狂的吸氣，手也不老實地揉進他衛衣裏……盛路陽癢得想笑，硬生生忍住了。
他知道向時州很喜歡捏他，還喜歡揪他的點，但他今天偏要饞著他，誰讓向時州一張嘴就那麽壞。
向時州卻逐漸起了情|欲，趴在他身上，語氣有幾分求和的意味：“盛路陽，我沒說謊，你沒道理生氣。”
盛路陽調整著呼吸，強迫自己鎮定，伸手拉過蛋糕，兩下拔掉蠟燭，然後低著頭切蛋糕。
向時州從身後握住他手，探頭問：“好喜歡你，可以一起切嗎？”
盛路陽偏頭瞥他一眼：“不給操也喜歡我？”
向時州忍不住笑了，湊近他臉龐吻了一下，輕聲說：“盛路陽，我愛你。”
盛路陽楞住了，楞完過後心就有些慌，他有點兒無措地低頭切蛋糕，低聲咕噥：“現在這年頭騙子的手段越來越高超了……”
向時州笑了笑，沒再說什麽，和人切好蛋糕，然後坐到一旁開瓶醒酒。
對面遞過來一塊蛋糕，向時州擡起頭，目光熱切地望著那人，似乎在等待什麽。
盛路陽和他對視一眼，頓了頓，又遞給他一個小塑料叉子。
向時州失笑，伸手拿過，說：“盛路陽，生日快樂。”
“嗯。”盛路陽坐到對面，兩三口吃掉一塊蛋糕，然後扒拉過那碗陽春面，埋頭吸面。
這是只有向時州才能做出來的口味，普通的面，不普通的味道，盛路陽隔了一整年才吃上，但每次份量都很少。
向時州有壞心，一個從不下廚的人，想方設法令他念念不忘。
“真的不能告訴我配方嗎？”
盛路陽吃完面，連湯都喝的幹幹凈凈，終於舍得擡頭朝對方望去：“你到底用了什麽香料啊？不會是罌粟|殼吧？”
向時州翻了個白眼：“全國五星連鎖後廚囤罌粟|殼，純找死呢？”
“那是什麽？”盛路陽問：“為什麽會這麽好吃？”
向時州手指敲敲桌子，“你知道紅樓夢裏有道菜叫茄鯗麽？”
“靠！”盛路陽一拍大腿，立刻就領會了，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大哥，一碗五口都不到的面，你不至於吧？！你不會也弄一堆菜肉菌果丁幹兒就為了提煉個味兒吧？”
盛路陽真是震驚一百年，難怪！難怪上次後廚說小少爺糟蹋了好些東西，原來都是這麽糟蹋的！向時州這祖宗本來也不會做飯，挑了道最普通的陽春面，也不知道試驗了多少次才做出滿意的口味。
“真是浪費，”盛路陽唏噓一聲，但仍架不住好奇，探頭問：“所以你都用了哪些材料啊？”
向時州翹翹嘴角，瞥他一眼，說：“我們家男人女人都不做飯，幾十年了，好容易有道自己的配方，你既不是我男人，也不是我女人，我幹嘛要告訴你？”
盛路陽氣笑了。
行，又來，故意套路他，他還偏就不在意了呢。
“反正只要跟你在一塊兒就有的吃唄，”盛路陽無所謂一笑，拿起刀叉開動，邊嚼邊說：“那我不和你分手不就好了。”
向時州盯著他：“你最好是。”
“當然，”盛路陽端起酒和他碰杯，笑道，“向時州，我死纏爛打很有一套的，你不是領教過嗎？”
向時州笑了起來。
酒杯相碰，發出呲嚓聲響，二人心情暢快，各自仰頭一飲而盡。
席間聊天，向時州說起小姨準備移民的事，本來他們兩家離得很近，都在一個小區，他原以為小姨等他長大了最多就是在國內繼續旅居，沒想到居然跑到國外去了，就算他姨夫還在國內做生意，但小姨生性愛自由，以後全世界亂跑也說不準。
盛路陽卻在想另一件事。
提起莫絲麗莊園，他就想起上午遇見的那個挺有意思的男孩兒，等向時州說完小姨的事，他便跟人講那個男孩兒。
“說是美國回來的，跟追星似的守在你們小區，哈哈哈哈我第一次見到這麽有意思的人，要不是你不喜歡多管閑事，我肯定就說能幫他進去了！”
“說起來，居然忘了問他那個小哥哥叫什麽名字，萬一你認識，那就太巧了！”
“不過你們那種小區，鄰居估計也不會串門，更何況占地面積那麽大，我是覺得你們認識的概率太低才沒多嘴的。”
“一多嘴，給了人家希望，萬一最後鬧烏龍，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說呢。”
“誒，時州，”盛路陽興奮地賣著關子，“你知道更有意思的是什麽嗎？”
向時州一臉便秘表情看向他，問：“什麽？”
“人家這一對兒居然是父母撮合的！”
盛路陽激動道：“難怪他一點都沒遮掩，原來是父母開明！沒想到現在時代已經進步到這種程度了，要是我奶奶還活著，別說我喜歡男生了，我說不結婚她都得立刻氣暈過去！”
“行了，”向時州越聽越頭疼，“這件事我會處理好，你不要再講了。”
“誒，”盛路陽連忙道，“我就是順嘴一提，沒有埋怨你家人的意思，我爸媽不也沒徹底告訴他們嗎，這社會上大多數老輩人還是沒法理解我們的，我知道！”
向時州又氣又惱又無奈，只得配合說了句：“不急慢慢來。”
然後低頭掏手機給程飛發消息：
—你來找我了？
他是真沒想到程飛會喜歡他到這種程度，他甚至都沒和對方正經聊過天，要不是他媽說未來公司發展需要和這個人打好關系，他壓根兒就不會加對方微信。
程飛也只是一開始熱情，每天問他幾句“在幹嘛”、閑時就給他分享日常，生活照、自拍、自己喜歡的電影和音樂，考慮到他媽在朋友面前的信譽，向時州不方便上來就說自己有男朋友了，所以一直都是冷處理，不回消息，要麽就只回一個“嗯”或者“哦”。
程飛後來也就沒再找他聊天，那人是個很有分寸的人，只是在他生日那天轉賬了2100，祝他生日快樂。
向時州不知道這個“21”是單純他生日的二月一日，還是另有含義。
他也沒問，一句話沒說就退回了，自以為這件事就圓滿的告吹了，誰知道那個人為此專程跑來找他了。
他不信程飛看不出自己的意思。
聽盛路陽的意思，程飛是個隨緣的人，即便是喜歡，也不會喜歡的太用力。
誰家相親看一眼照片就會愛上的？想來對方家人也交代過程飛要跟自己打好關系，那個早熟的少年才一直努力地經營。
向時州覺得，程飛對他的好奇多過喜歡。
再迫切想要見面的心思，也沒有盛路陽這種一到他小區門口就開始死皮賴臉發消息騙他下來見面的豁出去的勁兒。向時州因此確信程飛已經在放棄的邊緣。
過了好久，程飛才回覆：
—原來我上午碰見的那個人，是你的男友嗎？
多聰明的人。
向時州甚至都不用解釋了。
他回：
—抱歉，之前沒跟父母說，他們不知道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了，我不希望因為自己的私事影響我們兩家父輩的友好關系，也不想耽誤你找到真正合適的人，所以一直對你很冷淡，希望你能見諒
對方倒很開朗，回覆：
—好吧，是有些遺憾，但是沒關系，他很不錯，祝你們今天約會順利
—你放心，我會跟我父親說我們不合適的
—還有，向時州，這是你迄今為止跟我說過最長的一句話，我一直好奇你究竟是真實存在的還是一串編寫的程序，哈哈哈哈現在驗證了，你果然是真實的，那我也算不虛此行了！
向時州不禁一笑，回：
—這件事是我的失禮，下次你回國，我請你吃大餐
程飛發過來一個期待的表情包，回覆：
—一言為定！
向時州心踏實下來，放下手機，繼續吃飯。
這件事算是徹底結束了。
“你笑什麽？”對面盛路陽狐疑地打量他，“還笑的那麽開心？”
“沒什麽，”向時州頭也不擡，“是小姨給我發了個笑話，吃飯吧。”
“哦。”
酒足飯飽，又說了會兒話，再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
明天開學，盛路陽得早點回家，向時州也不能在外面耽誤太晚，兩人分手之際，向時州轉身從靠墻的櫃子裏拿出件黑色禮盒。
禮盒很大，系著印有“Happy Birthday”金色字母的酒紅色彩帶，是盛放衣裝的尺寸。
“生日禮物，本來去年就該送你的。”
“謝謝。”盛路陽有些期待地接了過來。
原以為是套西裝，因為去年向時州就說要送他西裝，但當他打開一看，裏面居然是件包著防塵袋的風衣。
是曾經他一度特別喜歡、逛商場只為了看它、被人買走後念念不忘好久的那件風衣！
盛路陽唰地擡頭，驚喜到不敢置信：“你怎麽知道我想要這個？！”
向時州別過臉，不自覺擡起下巴：“我猜的。”
盛路陽將盒子放到一邊，興奮地直接朝人撲了上去，雙臂纏住對方脖頸，雙腿卡在腰間，八爪魚似的將人緊緊抱住。
“向時州！”他大聲喊。
向時州嚇一跳，連忙繃緊身子將人托住，沒好氣道：“抽什麽風！下次能不能提前說一聲！”
“向時州，”盛路陽沖他眨眨眼，“謝謝你！”
向時州卻冒了酸意：“一件衣服而已，至於麽？”
他親手做的面都沒一件買來的衣服讓對方這樣開心，心裏難免有些失落和挫敗感。
“不是。”盛路陽摟住他脖子，趴在他耳畔，認真說：“向時州，我是說謝謝你為我做的所有。不管從前還是現在，謝謝你喜歡我，謝謝你沒有拋棄我，謝謝你今天的生日蛋糕、面、酒、禮物，謝謝你精心準備的一切，謝謝你總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關心我，謝謝……”
他突然哽咽一聲，淚水從臉龐流下，啪嗒啪嗒，滴落在向時州的脖頸間。
向時州心臟驟然一縮，他偏了下頭，輕聲問：“盛路陽？”
盛路陽又笑又哭，擡袖擦了兩把眼，悶頭將人擁得更緊。
“向時州，從來沒有人這麽把我放在心上過，也從來沒人對我說過……那三個字，謝謝你，謝謝你讓我覺得原來我也可以擁有幸福。”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今年春節過得格外的快。
除夕夜家庭晚宴過後，初四向時州十九歲生日。
去年的成年禮，對內對外都極其特殊，向厲仁和高虹大操大辦，發請帖邀請了一眾親朋和公司上層，在慶賀兒子成年的同時，也傳達他逐漸具備進入集團資質的訊號。
今年政|治意味沒去年那麽濃烈，一家人湊在一起吃了個飯，象征性分個蛋糕，該辦公的辦公，該學習的學習，一整天平淡如水，就這麽低調簡單地過了。
生日願望一般都是提前說，去年向時州要輛車，父母分分鐘滿足，今年的願望向時州說還沒想好，要攢到明年換個大的，他媽防備心點著火箭筒，蹭地一下子就上來了，立刻打開電腦十分鐘輸出簡易版PPT，十根手指劈裏啪啦敲著鍵盤，給他羅列一堆禁止事項，確定沒其他大缺漏後，才和他爸點頭同意。
小姨在他過完生日後就飛新西蘭和小姨夫度假去了，主要目的是去辦理移民手續，要等他開學後才回來。向時州最近才知道，對家裏人瞞他瞞得密不透風這件事表達了強烈的不滿，對小姨尤其不滿。
他清楚小姨早晚會離開他，但沒想到會離他這麽遠，居然跑到南半球去了！一個怒氣沖沖的電話打過去，本準備厲聲控訴她一番，沒料電話接通後，一腔怨氣堵在胸口，長達三分鐘悶聲不吭，半句話都憋不出來。
小姨笑得咯咯的，問他是不是舍不得她，向時州冷聲冷氣甩人一句“沒有”，然後莫名其妙掛了電話。
小姨發消息過來，說她明年還會陪他待半年，等他上了大學，真正長大了，即便她不在，他身邊也有懂事乖巧的小男友陪著，肯定不會孤單。
向時州好幾天都不沒理她，甚至嚴重懷疑她當初就是為了擺脫他，才積極撮合他和盛路陽。
他媽給他往房間裏拿了兩瓶白蘭地，說讓他清醒清醒，他小姨夫在這邊還有好幾十年的事業要做，去新西蘭只是選個宜居的房子，偶爾才會去那邊度假，小姨壞心思一大堆，故意逗他，就想看他這時候了，是挽留還是嘴硬，沒想到他不負眾望，一如既往從頭硬到腳。
一群無聊的大人。向時州決定開學之前不再理家裏的任何人。
白天學習，晚上就和某人打視頻，自己家臥室大，隔音效果好，不隔音也沒關系，因為三樓一整層樓都是他的活動範圍。
但一整個寒假，向時州心情起起伏伏，盛路陽也不安穩。
向時州生日那晚——準確點來說是淩晨過後，倆人還在吵架。
起因是盛路陽給他發轉賬祝福，就是網上流行的那種，一個“1314”，一個“521”，一個“520”，向時州只收了那個“521”的，因為他現在手裏沒什麽錢，接下來盛路陽過生日，他也沒辦法同等回報過去，盛路陽在看電影那天就破費了小三千，他如果再收這麽多錢，盛路陽別說買電腦了，連吃飯都得吃草了。
盛路陽表示沒關系，說春節那幾天，他爸給他帶了不少孫阿姨做的菜，他媽也抽空來給他做過一頓豐盛的大餐，出租房冰箱裏囤著好些剩飯剩菜，夠他吃到開學了。
向時州突然就惱了，連“521”都退回去了，盛路陽一臉懵逼，向時州卻憋得難受，忍不住將人一頓臭罵，“如果有錢為什麽要吃剩菜”、“如果沒錢幹嘛要發這麽多來顯擺”、“我們才在一起多久你就1314了，你明白521的真正含義嗎”、“自己都緊衣縮食了還無腦跟風，快二十的人了還分不清輕重緩急”、“純粹的小腦萎縮”、“自以為是的大男子主義”……盛路陽說不過他，解釋著解釋著就急了，一雙發紅的眼睛沈沈地盯著他，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向時州沒想到這人跟自己認識都快兩年了，承受能力居然還這麽弱雞，但盛路陽一要哭，他就忍不住心疼，僵持了會兒，盛路陽也沒說那句“我們不吵了好不好”，向時州預感不對勁，連忙發消息過去哄，對方卻已經在找他來的路上了。
大半夜，淩晨一點半，向時州躺在被窩裏打電話，聽剛吵完架的對象犯病發神經，騎著摩托車一路狂飆，非要來找他，說讓他親自感受一下自己是不是真心。向時州又氣又急，以分手做威脅，才終於將在夜路上瞎跑的某人勸退回家。
那晚折騰到通宵，上半夜吵架，下半夜和好，盛路陽除夕春節都是一個人過的，想念男朋友想得緊，非要開學前去找向時州一次，向時州就提前跟酒店那邊打好招呼，訂了包廂和生日蛋糕，把見面的日子定在了二月七號。
八號開學，盛路陽七號生日，做賊似的，戴著帽子和口罩，誰也沒告訴，一大早趁著人少，鬼鬼祟祟跑去魏存閣上次說的殿堂級別的潮玩店逛了幾圈。在擺放滿了異次元人物精裝炫酷的商鋪裏，盛路陽徜徉許久，精神獲得極大滿足，最終糾結之下，拿下一個價格適中的拼裝木盒和一個迷你游戲手辦。
他沒什麽特別的愛好，買玩具算是唯一他肯花錢買開心的，初中有段日子沈迷網吧打游戲，闖關途中遇到充錢就舍不得了，吭吭哧哧費半天勁，一關比一關難闖，越來越需要花錢，秦玉就很大方，請客不說，還借號給他玩兒，但畢竟不是自己的號，盛路陽打來打去沒什麽成就感，最後也就對游戲喪失興趣了。
他其實有零花錢，但想來是家裏基因好，他就舍不得花，到現在了，他看電影都要找哥們兒借會員，因為覺得一月看不了幾次，沖整月會員太不劃算，秦玉就老說他摳門，盛路陽越逛越覺得，魏存閣每次都給他優惠券，是不是就因為秦玉背地裏吐槽他鐵公雞？
逛到上午高峰期才離開，不算很意外的，盛路陽在路邊推車時，看到了魏存閣從一輛黑色轎車下來。
那人腳一落地便開始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誰，盛路陽壓低帽子，背轉過身，等了好半天，確認魏存閣最後進店了才騎著車離開。
他們畢竟是親戚，這次沒刪微信，但說好非重要事互不相擾，盛路陽最擅長的一點，就是規避偶遇。
回到家，放置好戰利品，盛路陽換了套淺色系的衣裳——印著大紅字母的白色衛衣、上次向時州給他買的卡其色工裝褲，照照鏡子，又搭配了件深棕羽絨棉馬甲。打車前，他慣例去藥店買暈車藥和暈車貼，路過花店，隨手買了一小束向日葵。
陽光明媚十九歲！
是他的，也是向時州的。
盛路陽歡歡喜喜上了出租，仿佛一位迫不及待上婚車的新嫁娘。他知道，如果自己按照向時州的喜好打扮，那人主動親上來的幾率是百分之百。
鑒於此，盛路陽沒將目的地定在酒店，而是十字路口拐角的便利店。
他進去買一盒薄荷味的口香糖。
“您好顧客，”店員積極向他推銷櫃臺前擺放的一排酸奶，“本店促銷五折優惠，500ml生牛乳和菌酸奶買三贈一，到手四瓶，請問您有需要嗎？”
“沒有，謝謝。”盛路陽遞上付款碼，多瞥了一眼旁邊堆成金字塔的酸奶。
估計是臨期處理，說實話有點心動，他自己的話就買了，但等下要見向時州，喝這種奶肯定要挨罵。
真是甜蜜的苦惱，盛路陽心想，他媽都沒這麽管過他。
付完款，盛路陽站在保溫箱前，有點饞裏面的黑椒烤腸和炭燒雞肉丸，但想著向時州已經讓五星大廚給他做了生日宴，眼下就不能再偷吃。
一只手腕戴著iWatch的胳膊伸了過來，捋著袖子，露著男子有力的肌腱，沖店員指了下保溫箱裏的烤串，說：“你好，幫我拿兩個芝士熱狗。”
“好的。”店員拿起夾子走過來。
盛路陽將口香糖揣兜裏，轉身就要走。
“是去約會吧？”身後那人叫住他。
盛路陽一回頭，發現對方正沖自己友好的笑。
是個體格成熟但稚氣未脫的少年，五官俊秀，一雙黑黝黝的明亮大眼，看起來很陽光。少年一身運動速幹衣，頭發冒著汗，額頭上箍著一圈發帶，打扮潮流有型，細看的話，左耳垂上有個兩個耳洞。
見盛路陽楞著，那少年擡了下手指，笑說：“花很漂亮。”
“呃……”盛路陽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客氣地點點頭，“謝謝。”
少年一笑，拿到熱狗，轉身朝他走來，說：“別誤會，我就是想問一下你也住在這附近嗎？莫絲麗莊園？”
盛路陽不明所以，一臉防備地看著他問：“你也住那裏？”
少年突然靦腆地撓了撓頭，說：“不是，我有個哥哥住裏面，我偷偷跑回來的，想看看他真人長什麽樣兒，但是沒人帶我進去，我就只能在周圍碰運氣。”
“哦——”盛路陽懂了，放下戒備，笑道：“是網戀的哥哥吧？”
少年倒也不避諱，大方承認：“父母介紹的，但他比較慢熱，不太和我聊天，我怕嚇到他，就沒跟他說我來了。”
盛路陽了然，有些遺憾地說：“不太巧，我不住裏面，沒法帶你進去了。”說著，向對方展示了下手裏的花，“我今天也是來找人的。”
“看出來了，”少年笑，“沒關系，我就是純碰運氣，真要見到了他，我還不一定上去打招呼呢。”
倆人邊說邊推門出來，少年倒也心大，說自己來這兒蹲守一周了，搭訕了好多人，既沒看到那個哥哥，也沒找到那個哥哥的消息。和盛路陽上次一樣，少年也發現了那家可以實時觀測小區門口的書咖，一連數天都守在窗邊，還隨身帶了75倍超高清望遠鏡，狗仔追星似的，堅毅執著的過分。
“我吃完午飯就要飛走了，學校那邊還有事，我不能在這邊耽誤太久，不過能在臨走前遇見一個人，留下我的心願也挺好的。”少年笑容燦爛，跟他擺手告別：“我走了，祝你約會順利！”
“謝謝，”盛路陽笑著目送他離開，“祝你早點兒和你那個小哥哥碰面！”
“借你吉言！”
二人各自朝相反方向走去。
盛路陽拐過路口，沿著筆直的人行道前行，低頭和向時州互發消息：
—我快到酒店了，你可以過來了
—早就到這邊等著了，我叫他們上菜了？
—今年也有陽春面嗎？
—只要你乖乖跟著我，每年都會有
—怎樣才算乖乖的？
—就是你現在這樣
這條消息一出來，盛路陽猛地擡頭，就見向時州邁著大步從酒店那邊過來，正朝他這邊走。
彼此目光撞上，隔著老遠對望著，兩人嘴角都不自禁泛起笑容。
路旁雪跡未褪，天寒地凍，向時州穿著件黑絨貂領的過膝大衣，頭發烏黑，皮膚白裏透紅，他搓手呵著氣，長身玉立，富貴雍容，遠遠一看，倒真像個不谙世事的大戶人家的少爺。
盛路陽有點發癡。
這簡直是一個比二次元手辦還精致完美的人。
但，他很快知道，不谙世事和大戶人家，某人只占後者。
豪華包廂，黑玫瑰蛋糕，海參鮑魚帝王蟹，煎炒烹炸蒸溜燉，一桌子硬菜，量少份多，十九道不重樣，還有一碗醒目的陽春面，兩瓶從私家酒窖裏拿出來的紅酒，尚未開封。
按例，先吃蛋糕。
插蠟燭，點燭，許願，向時州配合地關掉屋裏燈，放生日歌，室內陷入一片漆黑。盛路陽閉上眼，雙手合十，感覺到面前有兩團躍動的火光映照在自己臉上，明亮、熾熱，就像他燃起在前路上的希望。
他只許了一個願。
希望他和他身邊的人都一切順利。
然後吹滅蠟燭。
生日歌也停了。
身後響起腳步聲，盛路陽沒睜眼，下一秒，腰間被一雙的手臂纏住，右耳緊貼上兩瓣溫涼的嘴唇。
盛路陽呼吸一窒，合掌落下，按住了箍在他腰前的那雙手，輕聲道：“時州，蠟燭還沒拔呢……”
“想我了嗎？”身後人固執地擁著他，低言絮語，嗓音沈沈的，有些紊亂的鼻息噴灑在他頸間，似乎飽含無限柔情。
盛路陽被撩的渾身發軟，“當然想你了，每天都想。”
身後人吻了吻他通紅發燙的耳垂，啞聲問：“今天為什麽穿成這樣？”
盛路陽這下臉也紅了，猶豫地問：“是……不好看嗎？”
身後人埋頭在他頸間，點點細碎地親吻著，含混不清道：“你說呢？你不知道你打扮成這樣的潛含義是什麽嗎？”
盛路陽有點癢，忍不住縮了縮肩膀：“什麽潛含義？”
身後人倏地收緊了力道，身下若即若離地|蹭著他，低聲喘|息地問：“盛路陽，你知道……你每次裝傻的時候我都在想什麽嗎？”
盛路陽禁受不住了，在人懷裏轉過身，勾住對方脖頸向他索吻：“想什麽？”
“我想，”向時州啄了下他嘴唇，低笑一聲，語氣暧昧，“你這麽喜歡出賣色相，肯定很耐操。”
“向時州！”氣氛一掃而空，盛路陽瞪他，“你混蛋！”
“那你耐不耐操？”
“不跟你玩兒了！”盛路陽推開他，走沒兩步，扭頭說，“今天也不會給你操了！”
到嘴的肉又跑了，向時州簡直舍不得盛路陽離開半秒，他疾步湊過去將人再一次抱住，歪著頭問：“生氣了？”
盛路陽沒吭聲，就這麽任人抱著。
向時州好久沒這麽主動黏他了。
脖頸埋進來一顆頭，一邊親他咬他，一邊瘋狂的吸氣，手也不老實地揉進他衛衣裏……盛路陽癢得想笑，硬生生忍住了。
他知道向時州很喜歡捏他，還喜歡揪他的點，但他今天偏要饞著他，誰讓向時州一張嘴就那麽壞。
向時州卻逐漸起了情|欲，趴在他身上，語氣有幾分求和的意味：“盛路陽，我沒說謊，你沒道理生氣。”
盛路陽調整著呼吸，強迫自己鎮定，伸手拉過蛋糕，兩下拔掉蠟燭，然後低著頭切蛋糕。
向時州從身後握住他手，探頭問：“好喜歡你，可以一起切嗎？”
盛路陽偏頭瞥他一眼：“不給操也喜歡我？”
向時州忍不住笑了，湊近他臉龐吻了一下，輕聲說：“盛路陽，我愛你。”
盛路陽楞住了，楞完過後心就有些慌，他有點兒無措地低頭切蛋糕，低聲咕噥：“現在這年頭騙子的手段越來越高超了……”
向時州笑了笑，沒再說什麽，和人切好蛋糕，然後坐到一旁開瓶醒酒。
對面遞過來一塊蛋糕，向時州擡起頭，目光熱切地望著那人，似乎在等待什麽。
盛路陽和他對視一眼，頓了頓，又遞給他一個小塑料叉子。
向時州失笑，伸手拿過，說：“盛路陽，生日快樂。”
“嗯。”盛路陽坐到對面，兩三口吃掉一塊蛋糕，然後扒拉過那碗陽春面，埋頭吸面。
這是只有向時州才能做出來的口味，普通的面，不普通的味道，盛路陽隔了一整年才吃上，但每次份量都很少。
向時州有壞心，一個從不下廚的人，想方設法令他念念不忘。
“真的不能告訴我配方嗎？”
盛路陽吃完面，連湯都喝的幹幹凈凈，終於舍得擡頭朝對方望去：“你到底用了什麽香料啊？不會是罌粟|殼吧？”
向時州翻了個白眼：“全國五星連鎖後廚囤罌粟|殼，純找死呢？”
“那是什麽？”盛路陽問：“為什麽會這麽好吃？”
向時州手指敲敲桌子，“你知道紅樓夢裏有道菜叫茄鯗麽？”
“靠！”盛路陽一拍大腿，立刻就領會了，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大哥，一碗五口都不到的面，你不至於吧？！你不會也弄一堆菜肉菌果丁幹兒就為了提煉個味兒吧？”
盛路陽真是震驚一百年，難怪！難怪上次後廚說小少爺糟蹋了好些東西，原來都是這麽糟蹋的！向時州這祖宗本來也不會做飯，挑了道最普通的陽春面，也不知道試驗了多少次才做出滿意的口味。
“真是浪費，”盛路陽唏噓一聲，但仍架不住好奇，探頭問：“所以你都用了哪些材料啊？”
向時州翹翹嘴角，瞥他一眼，說：“我們家男人女人都不做飯，幾十年了，好容易有道自己的配方，你既不是我男人，也不是我女人，我幹嘛要告訴你？”
盛路陽氣笑了。
行，又來，故意套路他，他還偏就不在意了呢。
“反正只要跟你在一塊兒就有的吃唄，”盛路陽無所謂一笑，拿起刀叉開動，邊嚼邊說：“那我不和你分手不就好了。”
向時州盯著他：“你最好是。”
“當然，”盛路陽端起酒和他碰杯，笑道，“向時州，我死纏爛打很有一套的，你不是領教過嗎？”
向時州笑了起來。
酒杯相碰，發出呲嚓聲響，二人心情暢快，各自仰頭一飲而盡。
席間聊天，向時州說起小姨準備移民的事，本來他們兩家離得很近，都在一個小區，他原以為小姨等他長大了最多就是在國內繼續旅居，沒想到居然跑到國外去了，就算他姨夫還在國內做生意，但小姨生性愛自由，以後全世界亂跑也說不準。
盛路陽卻在想另一件事。
提起莫絲麗莊園，他就想起上午遇見的那個挺有意思的男孩兒，等向時州說完小姨的事，他便跟人講那個男孩兒。
“說是美國回來的，跟追星似的守在你們小區，哈哈哈哈我第一次見到這麽有意思的人，要不是你不喜歡多管閑事，我肯定就說能幫他進去了！”
“說起來，居然忘了問他那個小哥哥叫什麽名字，萬一你認識，那就太巧了！”
“不過你們那種小區，鄰居估計也不會串門，更何況占地面積那麽大，我是覺得你們認識的概率太低才沒多嘴的。”
“一多嘴，給了人家希望，萬一最後鬧烏龍，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說呢。”
“誒，時州，”盛路陽興奮地賣著關子，“你知道更有意思的是什麽嗎？”
向時州一臉便秘表情看向他，問：“什麽？”
“人家這一對兒居然是父母撮合的！”
盛路陽激動道：“難怪他一點都沒遮掩，原來是父母開明！沒想到現在時代已經進步到這種程度了，要是我奶奶還活著，別說我喜歡男生了，我說不結婚她都得立刻氣暈過去！”
“行了，”向時州越聽越頭疼，“這件事我會處理好，你不要再講了。”
“誒，”盛路陽連忙道，“我就是順嘴一提，沒有埋怨你家人的意思，我爸媽不也沒徹底告訴他們嗎，這社會上大多數老輩人還是沒法理解我們的，我知道！”
向時州又氣又惱又無奈，只得配合說了句：“不急慢慢來。”
然後低頭掏手機給程飛發消息：
—你來找我了？
他是真沒想到程飛會喜歡他到這種程度，他甚至都沒和對方正經聊過天，要不是他媽說未來公司發展需要和這個人打好關系，他壓根兒就不會加對方微信。
程飛也只是一開始熱情，每天問他幾句“在幹嘛”、閑時就給他分享日常，生活照、自拍、自己喜歡的電影和音樂，考慮到他媽在朋友面前的信譽，向時州不方便上來就說自己有男朋友了，所以一直都是冷處理，不回消息，要麽就只回一個“嗯”或者“哦”。
程飛後來也就沒再找他聊天，那人是個很有分寸的人，只是在他生日那天轉賬了2100，祝他生日快樂。
向時州不知道這個“21”是單純他生日的二月一日，還是另有含義。
他也沒問，一句話沒說就退回了，自以為這件事就圓滿的告吹了，誰知道那個人為此專程跑來找他了。
他不信程飛看不出自己的意思。
聽盛路陽的意思，程飛是個隨緣的人，即便是喜歡，也不會喜歡的太用力。
誰家相親看一眼照片就會愛上的？想來對方家人也交代過程飛要跟自己打好關系，那個早熟的少年才一直努力地經營。
向時州覺得，程飛對他的好奇多過喜歡。
再迫切想要見面的心思，也沒有盛路陽這種一到他小區門口就開始死皮賴臉發消息騙他下來見面的豁出去的勁兒。向時州因此確信程飛已經在放棄的邊緣。
過了好久，程飛才回覆：
—原來我上午碰見的那個人，是你的男友嗎？
多聰明的人。
向時州甚至都不用解釋了。
他回：
—抱歉，之前沒跟父母說，他們不知道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了，我不希望因為自己的私事影響我們兩家父輩的友好關系，也不想耽誤你找到真正合適的人，所以一直對你很冷淡，希望你能見諒
對方倒很開朗，回覆：
—好吧，是有些遺憾，但是沒關系，他很不錯，祝你們今天約會順利
—你放心，我會跟我父親說我們不合適的
—還有，向時州，這是你迄今為止跟我說過最長的一句話，我一直好奇你究竟是真實存在的還是一串編寫的程序，哈哈哈哈現在驗證了，你果然是真實的，那我也算不虛此行了！
向時州不禁一笑，回：
—這件事是我的失禮，下次你回國，我請你吃大餐
程飛發過來一個期待的表情包，回覆：
—一言為定！
向時州心踏實下來，放下手機，繼續吃飯。
這件事算是徹底結束了。
“你笑什麽？”對面盛路陽狐疑地打量他，“還笑的那麽開心？”
“沒什麽，”向時州頭也不擡，“是小姨給我發了個笑話，吃飯吧。”
“哦。”
酒足飯飽，又說了會兒話，再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
明天開學，盛路陽得早點回家，向時州也不能在外面耽誤太晚，兩人分手之際，向時州轉身從靠墻的櫃子裏拿出件黑色禮盒。
禮盒很大，系著印有“Happy Birthday”金色字母的酒紅色彩帶，是盛放衣裝的尺寸。
“生日禮物，本來去年就該送你的。”
“謝謝。”盛路陽有些期待地接了過來。
原以為是套西裝，因為去年向時州就說要送他西裝，但當他打開一看，裏面居然是件包著防塵袋的風衣。
是曾經他一度特別喜歡、逛商場只為了看它、被人買走後念念不忘好久的那件風衣！
盛路陽唰地擡頭，驚喜到不敢置信：“你怎麽知道我想要這個？！”
向時州別過臉，不自覺擡起下巴：“我猜的。”
盛路陽將盒子放到一邊，興奮地直接朝人撲了上去，雙臂纏住對方脖頸，雙腿卡在腰間，八爪魚似的將人緊緊抱住。
“向時州！”他大聲喊。
向時州嚇一跳，連忙繃緊身子將人托住，沒好氣道：“抽什麽風！下次能不能提前說一聲！”
“向時州，”盛路陽沖他眨眨眼，“謝謝你！”
向時州卻冒了酸意：“一件衣服而已，至於麽？”
他親手做的面都沒一件買來的衣服讓對方這樣開心，心裏難免有些失落和挫敗感。
“不是。”盛路陽摟住他脖子，趴在他耳畔，認真說：“向時州，我是說謝謝你為我做的所有。不管從前還是現在，謝謝你喜歡我，謝謝你沒有拋棄我，謝謝你今天的生日蛋糕、面、酒、禮物，謝謝你精心準備的一切，謝謝你總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關心我，謝謝……”
他突然哽咽一聲，淚水從臉龐流下，啪嗒啪嗒，滴落在向時州的脖頸間。
向時州心臟驟然一縮，他偏了下頭，輕聲問：“盛路陽？”
盛路陽又笑又哭，擡袖擦了兩把眼，悶頭將人擁得更緊。
“向時州，從來沒有人這麽把我放在心上過，也從來沒人對我說過……那三個字，謝謝你，謝謝你讓我覺得原來我也可以擁有幸福。”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