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十年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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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十年合同
專案組精力有限，鄭隊反問，“那柳如燕呢？”
“作為切入點。”
恬恬糾結，開口，“柳如燕，太覆雜，在臺球廳，酒吧，洗浴中心，按摩店工作經歷，就算是從7月22日往前推一個月時間，她都有過三個工作經歷，並且這些行業的流動性也很大，現在8月了，查之前7月的事情，可能很多同事，都已經離職了。”
“無從查起，還有這個柳如燕，社會經驗很豐富，並且有被包養的經歷，或者是性交易，都有過，曾經被騙入傳銷組織，這些咱們查起來，都是逃避的關系，被調查的一方，肯定是不願意出面，給咱們真實線索的。”
鄭隊不畏，“難查，也要查。”
晨揚言少有的冷靜分析問題，“其實，我想說的是，會不會因為這個七千萬招聘，去拐賣女性，只為了得到薪資七千萬，從師傅的分析來看，兇手是不缺錢的，蘆葦女屍剛死，七千萬就被送到柳慧琴家了。”
“七千萬，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韓永剛眼神示意白板，鄭隊剛剛擦掉的兩個案子。
“揚言哥說的有道理，咱們剛剛偵破的兩個案子，兇手柳任鵬就是被錢迷了心智。”
“也不知道西湖女屍，王秋花的七千萬，怎樣了。”
星途傳媒大廈，後面的公寓樓作為員工宿舍，主播是單人間，其他員工都是兩人間，６０２房間，外賣小哥坐著電梯上來，按了６層，看了手上的三個外單子，地址都是這個公寓宿舍樓，正好一起搶了。
出門口，往左走三步不到，６０２就到了，核對訂單後，尾號０９８７，兩斤的麻辣小龍蝦，四瓶啤酒，“您好，您是木女士對吧，您的外賣到了，方便出來拿一下嗎？”
“是的，好，我馬上。”６０２門被打開，是一個瘦瘦小小的圓眼鏡女孩，接過外賣，“謝謝哥。”拿著外賣轉身進屋，放在桌子上，兩張單人床，一個獨立衛浴就占據了整個房間空間，連陽臺都沒有，住久了也就不覺得了。
下意識看向床底下的白色拉桿箱，回神坐下。
韓永剛仔細核對手機上的人照片，開口，“您是木心桐，木小姐對吧？”
木心桐向上推了一下眼睛，穿著白色洞洞鞋的腳局促，“是，是的。”
恬恬給了身旁韓永剛眼神，亮出警官證，溫柔道，“我們是警察，木小姐，你不用緊張啊，我們就是有幾個問題，想找你幫忙一下，你只需要如實回答就好。”看向桌子上剛剛送到的外賣，眼神示意，“你，平時就吃外賣嗎？”
木心桐把桌子後面的外賣向裏推了推，“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們警察回來，這是我一個小時前點的，不t過沒有關系，我會回答你們問題的，我先不吃。”下意識摸了摸肚子，她早上就沒有吃，起晚了，忙到晚上。
“我基本上都是吃外賣的，工作太忙了，沒有時間做飯。”
還是吃外賣，說明她沒有收到七千萬嘛，但資料顯示，木心桐和王秋花的關系是最好的，經常在星途傳媒一起進出，韓永剛拿出文件夾裏的照片，是在網上能查到的王秋花認證傳媒公司白底證件照，遞去。
“這人，認識嗎？”
“花花，花花，她怎麽了？”木心桐激動著，一把抓住了照片。
“她死了，我們在確定她的身份後，並沒有找到她的父母，只查到了她的公司，還有你，你應該是王秋花的最好朋友吧，我們在查王秋花照片的時候，你們星途傳媒公司監控顯示，是你和王秋花一起上下班。”
木心桐攥著王秋花照片，“花花，花花，她死了，我只知道，她已經失蹤好久了，我找到了所有的地方，附近的花園，我們最常去的飯館，她的直播間，甚至她之前工作的地方，都找了。”
“但我什麽都沒有找到。”
失蹤應該報警啊，這才是正承認的死亡，恬恬起身，抽出紙巾，遞去，“那她失蹤，你為什麽不報警啊。”
接過紙巾的那一刻，眼淚崩潰，“不能報警。”
“花花是網紅，如果報警，她會一無所有。”
韓永剛環顧四周，“那在王秋花失蹤後，有沒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過？”
“比如說，收到一筆錢。”
木心桐眼淚收住，看向他，“有——”
星途傳媒，２４層是運營部，２５到３０都是直播層，距離主播層最近的運營部，毫不誇張地講，一個網紅能否起來，很大一部分是運營決定的，而運營又是夾在老板和主播之間的皮球，就是主播是個蟑螂，小有名氣之後，都能對運營惡心幾口。
“你寫的什麽劇本，我視頻瀏覽量已經到幾千了。”
“真是狗屎劇本。”
修改三次的劇本，在下午兩點十六分砸在她的頭上，“對不起，但你視頻人設就是這樣，萍總要求你在八月初走情侶賬號路線，我才給你安排甜美人設的，這樣比較好搭男主播，我已經——”
對方巴掌扇過來，措不及防。
“人設！”
“人設！你媽人設啊！我要是不被騙進來，簽那個賣身契，我會留在這裏嘛，為什麽我要穿暴露的衣服，為什麽我不能做真實的自己，為什麽我要虛偽的去舔油膩的中年男人，我是人，我不是一個任人擺布的商品。”
後續還有謾罵的聲音，她已經不在聽了，一個小時後，一切回歸平靜。工位旁同崗位運營文案上前安慰，“心桐，沒事了，沒事了，你坐下吧，傳媒公司就是這樣的，這裏水太深了，只要十全還在咱們星途傳媒，她直播，代理所產生的收益，就有你的百分之二十五。”
“我沒事，我就是覺得有點委屈，又不知道怪誰。”木心桐直言，拿起剛剛砸她的劇本，翻著翻著，眼淚就下來了，同事把椅子移過來，拿了一包抽紙，“委屈，很正常啊，上班就是要受委屈的。”
“十全一直鬧著要和萍總解約呢，但傳媒公司這主播合同誰不知道啊，那和娛樂公司還狠，那人家明星和簽約娛樂公司，經紀公司解約，都要刮一層皮下來呢，更何況咱們小主播了，那傾家蕩產都不一定能賠上那六千萬啊。”
“六千萬啊，那是多少錢啊，咱們普通人一輩子都見不到，我看十全這解約的事情，是遙遙無期了，公司不倒閉啊，十全就幹吧，20年進來的吧，今年是24年，幹到30年，正好十年，十年期限一到，不續簽，還要賠錢呢。”
木心桐強制自己平靜，想要點開鼠標，打開文檔劇本，進行第四次修改。
一摔鼠標，“啊，我不行了，我想辭職。你不覺得，在傳媒公司工作，還不積德了嘛，上次開會，萍總居然讓咱們運營去當人事，這算什麽，我真的不知道做那樣臭氣熏天的人事崗位，那和銷售有什麽區別，又要有業績壓力。”
“騙人進來，十年合同，牢底坐穿，出來就中年人，耽誤人家一輩子。”
身後同事拿著文件，從24層電梯出來，敲玻璃，“木心桐，萍總找。”
“好，知道了。”木心桐和同事對視一眼。
同事提醒，“心桐，你不要做傻事！”
“等著被裁，還能有n+1。”
31層頂層，萍總辦公室外，銅色木門映出木心桐火辣辣的臉，什麽工作，還要挨巴掌，真是惡心死了，推開門，“萍總，您找我。”
手指點在人事考勤簿上，“7月15號，16號，17號，這麽多啊，木心桐，你和vivi關系最好了，她也是你一個人捧出來的，從7月15號開始，你有沒有見過她，這這麽多天了，她是請假了，還是怕賠違約金，逃國外了。”
“我不知道，我也一直在找花花，也想過報警——”
“你說什麽？”萍總斟茶，擠出笑臉，“報警還是不必了，vivi剛剛拿下的個人品牌binbin自由穿戴甲， 那她的賬號你先來運營，發照片吧，圖文，解釋一下，就說是外出度假，交了男朋友，所以才斷更了。”
“至於那個binbin品牌方，先拖住，如果品牌方著急上心秋季款，就先讓十全預熱一下。”
“借著這個機會，讓十全公布新男友。”
木心桐第一次如此真實感受到資本的愚蠢，要用下層員工承擔，什麽都要炒CP，後續流量上不來，挨罵的又是她，下定決心，“萍總，其實，我想說的是——”
“還要這個，是法務剛剛寫好的，給你們同組的鬧著要離職的。”木心桐接過合同，《安州高級人民法院關於受理星途傳媒起訴員工視頻運營崗位池墨耀合同期間違法提出離職案件》。
像是洩了氣的皮球，回到宿舍的木心桐打開一罐啤酒，真是可笑，被牢籠合同捆住的，不只有十全，還有她。
敲門聲，“外賣。”
她才想起來，點的外賣快到了，心不在焉，門口被一個黑色拉桿箱絆住，什麽時候，宿舍怎麽會出現黑色拉桿箱，難不成是花花回來了，拉開拉桿箱的拉索，“錢！”
慌忙握住了嘴。
（補2024，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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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恬糾結，開口，“柳如燕，太覆雜，在臺球廳，酒吧，洗浴中心，按摩店工作經歷，就算是從7月22日往前推一個月時間，她都有過三個工作經歷，並且這些行業的流動性也很大，現在8月了，查之前7月的事情，可能很多同事，都已經離職了。”
“無從查起，還有這個柳如燕，社會經驗很豐富，並且有被包養的經歷，或者是性交易，都有過，曾經被騙入傳銷組織，這些咱們查起來，都是逃避的關系，被調查的一方，肯定是不願意出面，給咱們真實線索的。”
鄭隊不畏，“難查，也要查。”
晨揚言少有的冷靜分析問題，“其實，我想說的是，會不會因為這個七千萬招聘，去拐賣女性，只為了得到薪資七千萬，從師傅的分析來看，兇手是不缺錢的，蘆葦女屍剛死，七千萬就被送到柳慧琴家了。”
“七千萬，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韓永剛眼神示意白板，鄭隊剛剛擦掉的兩個案子。
“揚言哥說的有道理，咱們剛剛偵破的兩個案子，兇手柳任鵬就是被錢迷了心智。”
“也不知道西湖女屍，王秋花的七千萬，怎樣了。”
星途傳媒大廈，後面的公寓樓作為員工宿舍，主播是單人間，其他員工都是兩人間，６０２房間，外賣小哥坐著電梯上來，按了６層，看了手上的三個外單子，地址都是這個公寓宿舍樓，正好一起搶了。
出門口，往左走三步不到，６０２就到了，核對訂單後，尾號０９８７，兩斤的麻辣小龍蝦，四瓶啤酒，“您好，您是木女士對吧，您的外賣到了，方便出來拿一下嗎？”
“是的，好，我馬上。”６０２門被打開，是一個瘦瘦小小的圓眼鏡女孩，接過外賣，“謝謝哥。”拿著外賣轉身進屋，放在桌子上，兩張單人床，一個獨立衛浴就占據了整個房間空間，連陽臺都沒有，住久了也就不覺得了。
下意識看向床底下的白色拉桿箱，回神坐下。
韓永剛仔細核對手機上的人照片，開口，“您是木心桐，木小姐對吧？”
木心桐向上推了一下眼睛，穿著白色洞洞鞋的腳局促，“是，是的。”
恬恬給了身旁韓永剛眼神，亮出警官證，溫柔道，“我們是警察，木小姐，你不用緊張啊，我們就是有幾個問題，想找你幫忙一下，你只需要如實回答就好。”看向桌子上剛剛送到的外賣，眼神示意，“你，平時就吃外賣嗎？”
木心桐把桌子後面的外賣向裏推了推，“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們警察回來，這是我一個小時前點的，不t過沒有關系，我會回答你們問題的，我先不吃。”下意識摸了摸肚子，她早上就沒有吃，起晚了，忙到晚上。
“我基本上都是吃外賣的，工作太忙了，沒有時間做飯。”
還是吃外賣，說明她沒有收到七千萬嘛，但資料顯示，木心桐和王秋花的關系是最好的，經常在星途傳媒一起進出，韓永剛拿出文件夾裏的照片，是在網上能查到的王秋花認證傳媒公司白底證件照，遞去。
“這人，認識嗎？”
“花花，花花，她怎麽了？”木心桐激動著，一把抓住了照片。
“她死了，我們在確定她的身份後，並沒有找到她的父母，只查到了她的公司，還有你，你應該是王秋花的最好朋友吧，我們在查王秋花照片的時候，你們星途傳媒公司監控顯示，是你和王秋花一起上下班。”
木心桐攥著王秋花照片，“花花，花花，她死了，我只知道，她已經失蹤好久了，我找到了所有的地方，附近的花園，我們最常去的飯館，她的直播間，甚至她之前工作的地方，都找了。”
“但我什麽都沒有找到。”
失蹤應該報警啊，這才是正承認的死亡，恬恬起身，抽出紙巾，遞去，“那她失蹤，你為什麽不報警啊。”
接過紙巾的那一刻，眼淚崩潰，“不能報警。”
“花花是網紅，如果報警，她會一無所有。”
韓永剛環顧四周，“那在王秋花失蹤後，有沒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過？”
“比如說，收到一筆錢。”
木心桐眼淚收住，看向他，“有——”
星途傳媒，２４層是運營部，２５到３０都是直播層，距離主播層最近的運營部，毫不誇張地講，一個網紅能否起來，很大一部分是運營決定的，而運營又是夾在老板和主播之間的皮球，就是主播是個蟑螂，小有名氣之後，都能對運營惡心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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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巴掌扇過來，措不及防。
“人設！”
“人設！你媽人設啊！我要是不被騙進來，簽那個賣身契，我會留在這裏嘛，為什麽我要穿暴露的衣服，為什麽我不能做真實的自己，為什麽我要虛偽的去舔油膩的中年男人，我是人，我不是一個任人擺布的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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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我就是覺得有點委屈，又不知道怪誰。”木心桐直言，拿起剛剛砸她的劇本，翻著翻著，眼淚就下來了，同事把椅子移過來，拿了一包抽紙，“委屈，很正常啊，上班就是要受委屈的。”
“十全一直鬧著要和萍總解約呢，但傳媒公司這主播合同誰不知道啊，那和娛樂公司還狠，那人家明星和簽約娛樂公司，經紀公司解約，都要刮一層皮下來呢，更何況咱們小主播了，那傾家蕩產都不一定能賠上那六千萬啊。”
“六千萬啊，那是多少錢啊，咱們普通人一輩子都見不到，我看十全這解約的事情，是遙遙無期了，公司不倒閉啊，十全就幹吧，20年進來的吧，今年是24年，幹到30年，正好十年，十年期限一到，不續簽，還要賠錢呢。”
木心桐強制自己平靜，想要點開鼠標，打開文檔劇本，進行第四次修改。
一摔鼠標，“啊，我不行了，我想辭職。你不覺得，在傳媒公司工作，還不積德了嘛，上次開會，萍總居然讓咱們運營去當人事，這算什麽，我真的不知道做那樣臭氣熏天的人事崗位，那和銷售有什麽區別，又要有業績壓力。”
“騙人進來，十年合同，牢底坐穿，出來就中年人，耽誤人家一輩子。”
身後同事拿著文件，從24層電梯出來，敲玻璃，“木心桐，萍總找。”
“好，知道了。”木心桐和同事對視一眼。
同事提醒，“心桐，你不要做傻事！”
“等著被裁，還能有n+1。”
31層頂層，萍總辦公室外，銅色木門映出木心桐火辣辣的臉，什麽工作，還要挨巴掌，真是惡心死了，推開門，“萍總，您找我。”
手指點在人事考勤簿上，“7月15號，16號，17號，這麽多啊，木心桐，你和vivi關系最好了，她也是你一個人捧出來的，從7月15號開始，你有沒有見過她，這這麽多天了，她是請假了，還是怕賠違約金，逃國外了。”
“我不知道，我也一直在找花花，也想過報警——”
“你說什麽？”萍總斟茶，擠出笑臉，“報警還是不必了，vivi剛剛拿下的個人品牌binbin自由穿戴甲， 那她的賬號你先來運營，發照片吧，圖文，解釋一下，就說是外出度假，交了男朋友，所以才斷更了。”
“至於那個binbin品牌方，先拖住，如果品牌方著急上心秋季款，就先讓十全預熱一下。”
“借著這個機會，讓十全公布新男友。”
木心桐第一次如此真實感受到資本的愚蠢，要用下層員工承擔，什麽都要炒CP，後續流量上不來，挨罵的又是她，下定決心，“萍總，其實，我想說的是——”
“還要這個，是法務剛剛寫好的，給你們同組的鬧著要離職的。”木心桐接過合同，《安州高級人民法院關於受理星途傳媒起訴員工視頻運營崗位池墨耀合同期間違法提出離職案件》。
像是洩了氣的皮球，回到宿舍的木心桐打開一罐啤酒，真是可笑，被牢籠合同捆住的，不只有十全，還有她。
敲門聲，“外賣。”
她才想起來，點的外賣快到了，心不在焉，門口被一個黑色拉桿箱絆住，什麽時候，宿舍怎麽會出現黑色拉桿箱，難不成是花花回來了，拉開拉桿箱的拉索，“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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