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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一席華美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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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一席華美的衣袍

首先是中上等可可的香味,因為只加了砂糖作為配料,所以俘獲每一顆味蕾時都絲絲入扣,融化的時候像是逸散開的水珠。

細微的香氣是不容易察覺的,大多數人也沒有時間成本來抓住巧克力味道的蛛絲馬跡,但是結尾的澀味是註定會隨著可可的消亡留下的。

這時候黃油和速溶咖啡可以說是來攪局的,不過更應該定義為悔棋,把可可最後走出來的錯誤銷毀的一幹二凈。

沈顧殊想到了一句話。

“生命是一席華美的衣袍,爬滿了虱子。”

然後叮鐺跟在這句話後面優惠賣殺蟲劑。

“所以就應該宣傳出來一個優雅的solgan,就好像馬卡龍配濃茶一樣,大家明明知道是甜的要死的東西,不還是心甘情願買單嗎?”

叮鐺頓了一下,覺得在maria面前把純黑巧比喻成甜的要死未免有些失禮,所以以目光示意沈顧殊翻譯的時候記得夾帶私貨。

Maria看起來是一個歷史遺物般得老人,但並沒有叮鐺預想的刻板印象。

她建議把黃油換成更加輕盈的東西。

叮鐺很是意外,燈光下的maria因為面部陰影被加深,所以看起來愈發蒼老,老得看不清具體樣貌,輪廓成了自己的外婆。

異國他鄉了很多年的法國老人,生來就高貴的沈氏公子,在歷史或者現在,他們肯定都過著自己永遠無法接觸到的優渥生活。

現在居然坐在一起,他們聽她闡述巧克力的見解。

就像是在f大讀書了一年,她才知道階級可以如此交匯。

和maria告別的時候,沈顧殊很疑惑地翻譯著老人的話。

“她問你是不是遇到了不開心的事。”

叮鐺知道剛才突如其來的感傷,並沒有逃過老人昏花的眼睛。

她想了想,避開沈顧殊,直接對maria露出一個笑容。

“您讀過哈佛大學嗎?”

沈顧殊莫名其妙地看著她,maria可以聽懂哈佛的發音,大致理解了叮鐺的意思,對她搖了搖頭,又在胸前比劃了一個祈禱的手勢。

看來回去可以安慰外婆,這個肯定不是老三屆的法國女人,也沒有機會讀哈佛大學呢。

兩個人一踏出公寓狹窄的巷子,沈顧殊就毫不掩飾自己興奮的情緒。

“人不可相貌啊,你難道是專業的烘焙師?”

“我說了我是讀文學的吧。”叮鐺從方案和工作裏剝離出來,重新陷入了空虛和失落,有氣無力地應付沈顧殊,“這回不用難為我的賬號了吧,後續需求我會處理的,沈老板。”

沈顧殊確實是把最難處理的產品授意了出去,但不想承認自己暗示手下夾帶私貨。

畢竟他也只是暗示手下,手下聽不懂也無所謂。聽懂了,他也不會真的找tina什麽實質問題。

但被叮鐺直接點出來,況且是在叮鐺幫了大忙之後點出來,他的良心和面子都受到了譴責。

“那你為什麽這麽懂甜品啊?”

他微紅著臉,轉移話題,好在叮鐺垂頭喪氣的,根本不註意他的神情。

“老板,我也想維持下我的核心競爭力。”

叮鐺敷衍了一句,沈顧殊立刻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

“我也不想聽。”

叮鐺的核心競爭力,是多巴胺蛋糕的劉建國。

雖然在外人眼裏,劉建國是個總想把川菜和魯菜融合在奶油裏的瘋狂廚子,但這只是劉建國在集大成之後放飛自我的惡果。

叮鐺算是劉建國一手栽培的品鑒家了,只不過還沒到他那個集大成的高度。

當初和童語一起做diy,童語隨便塞進嘴裏的白巧克力都是昂貴的比利時進口貨。只不過t劉建國一般不拿珍貴的原材料,即便拿了,也被做了在別人眼裏莫名其妙的奇行種。

沈顧殊有自幼嚴格訓練的家教,習慣完全沒被情緒波及,順手給叮鐺打開了車門。

叮鐺經歷了和皓淮的波瀾,又強撐著在崩潰裏擺出工作模式,此刻發現地平線的方向都泛出了白色,終於感覺被巨大的疲倦擊碎全身,只想縮在床上睡個昏天黑地。

她索性蹲下來,也不想應付什麽沈老板了,反正她也知道這家夥除了工作模式,也沒什麽喜歡和別人計較的習慣。

“謝謝,我自己打車。”

沈顧殊哼了一聲,自己鉆進車裏,叮鐺見他人不在身旁了,就把臉埋在膝蓋上,感受著後腦的昏厥慢慢席卷。

直到有個人蹲在自己面前,狠狠給了她頭頂一個暴栗。

她一個激靈把臉擡起來,看見居然又是沈顧殊。

“你打得車呢?”

沈顧殊揚起眉質問她。

“沒到呢。”

她想都不想,張口就來。

“我看你坐了半個小時了樊叮鐺,你打黃包車都能拉來了行不行?”

沈顧殊嘲諷她兩句,結果一向要麽不吃虧,要麽小人得志的叮鐺連吭都沒吭一聲,他就反而放下了激將法那一套。

“我知道你失戀了,但你知道這個時間,一個年輕女性獨自在路邊有多危險嗎?”他把手伸給叮鐺,試圖讓困得神志不清的叮鐺借個力,“還文學專業,這點兒安全常識不知道,小學讀完了嗎?”

叮鐺還是不動,她想把沈顧殊趕走,但是對方說得有道理。

而且頭越來越痛,痛得她有點趨近於氣急敗壞,她不明白一個成年人為什麽要因為缺少睡眠就崩潰,而且因為這種崩潰就要在沈顧殊面前第二次大哭。

她不想在沈顧殊面前流露出這種情緒。

但偏偏事與願違。

她就狠狠垂著頭,咬著嘴唇,淚水卻越發難以控制地決堤而落,身體也抖成了一團。

沈顧殊以為是自己的一頓數落讓叮鐺不開心了,雖然難以理解為什麽她有這麽大反應,但是他也沒想到叮鐺也可以哭得這麽傷心。

剛才即使在路上巧遇,她也是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緒。

他斥責過女下屬,拒絕過女人,小時候惹哭過媽媽,但沒有把誰弄得這樣痛苦,何況對方的痛苦指向不是自己。

他猶豫著要怎麽安慰叮鐺才能快速收場的時候,看到了叮鐺粉紅色裙褶中閃露的一塊膚色。

他辨認出不是膚色,而是裏面保暖的膚色打底褲。

殘餘的線頭雜亂無章,暗示著這是一場暴力的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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