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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章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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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章 第 84 章

煤氣竈上的小煮鍋“咕嘟咕嘟”地冒著泡, 水已經燒開了。

藺渝將自己切成塊的午餐肉全部煎好,放進旁邊的盤子裏,表皮酥脆內裏鮮嫩的午餐肉,已經被炸至兩面金黃, 在盤中散發著誘人至極的香味。

他拆開了手中的泡面袋, 將泡面放入燒開水的鍋裏, 緊接著是料包。

雪白的小貓從廚房門口鉆進來,毛茸茸的尾巴勾住了藺渝的腳踝和小腿,軟綿綿蹭著藺渝。藺渝彎下腰去揉了揉貓咪的腦袋, 小貓從喉嚨裏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在他腳下打著轉。

“咄咄咄——”

敲門聲響起。

藺渝一楞,調小了煤氣竈的火, 一邊問著“誰啊”一邊走向大門的方向。

門上並沒有貓眼,因此藺渝小心地打開房門,只一條縫,從縫隙中往外看去, 看見了一張熟悉的, 但已經很久沒有面對面交流過的臉。

是蕭慎。

蕭慎戴著鴨舌帽和眼鏡做偽裝,站在門外那一方位置, 冷白的樓層燈從頭頂落下,襯得他的眉眼有些生冷如玉石的質感。

藺渝稍稍放心, 將門拉開了更多,蕭慎提起嘴角沖他露出了一個並不算笑容的笑容,隨即往旁邊讓了一步,露出了另外一張臉, 那個女孩對他霍然展開一個笑容。

“打擾啦。”

藺渝又是一楞。

這是一張經常能在電視上看見的年輕女性的容顏,因為長著一張討喜的娃娃臉, 又是童星出身,所以被許多人親切地稱呼為“國民妹妹”。

彭睿函。

小雪跟在藺渝身後,看見來人,綠色的眼睛裏隱約透出了幾分疑惑與敵意,這是貓咪這種生物很難被人類捕捉的情緒,蕭慎和彭睿函自然不會在意。

倒是一眼看見了藺渝身後小白貓咪的彭睿函眼睛一亮,脫口而出:“貓貓!”

藺渝拉開了門,讓蕭慎和彭睿函進屋。

彭睿函想要去摸一下貓咪的腦袋,但是貓咪一扭身避開了她的觸碰,緊貼著藺渝的小腿,表情警惕。

她收回手,不以為意,目光還是看著小雪,表現出了十足的貓奴屬性。

“要吃點什麽嗎?”這個時間還在飯點,藺渝的面剛剛煮好,出於禮貌,他問了一聲,“或者你們想要吃點泡面?”

蕭慎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彭睿函有些餓了,她還沒有吃晚飯,肚子有些“咕嚕”作響。

“我可以點外賣嗎?”她問。

藺渝自然不會阻止,於是她自己摸出手機,點了個理查德餅屋的外賣。

——“這就是為什麽,當初警方查看藺渝的手機的時候,根本沒有他點過外賣的痕跡,因為理查德餅屋的外賣,是彭睿函因為肚子餓,自己點的,並且在走之前把所有東西都拿走了,只剩下那個外賣附贈給生日蛋糕的打火機...是這樣嗎?”

廉望雪點了點頭。

雪白的小貓那時候就端坐在藺渝身側的椅子上,他和藺渝並排坐著,一同看向坐在對面的蕭慎和彭睿函。

平日裏大家壓根不知道這二人是堂姐弟關系,一是姓氏不同,二是毫無交集,三是兩人氣質大相徑庭。

但是如果把兩個人一起擺在自己面前,還是能從五官和神態上找出微妙的相似之處,血緣關系這個東西相當奇妙。

藺渝的泡面散發出濃郁的香氣,那種香氣明知不健康,但又極為誘人,只是如果不快點吃,估計會坨了。

“不用管我們,你吃飯就好了,這不影響我們的對話。”蕭慎說。

藺渝搖了搖頭。

“沒關系的...我,其實並不餓。”

生理上或許是饑餓的,畢竟他已經一天都沒有吃飯,但是心理上並非如此。他的食欲每況愈下,即使已經因為太久沒吃東西而饑腸轆轆,卻也並不想進食,甚至他感覺自己進食困難。

今天做泡面,其實是因為小雪的緣故。貓咪像是通人性一樣,用牙扯開了放在櫥櫃裏的泡面袋子,將其推到藺渝面前,試圖吸引他的註意力。

藺渝告訴自己不能這樣下去,他雖然知道自己已經病了,甚至病入膏肓,但他不能有事,因為他還有這只小貓陪伴。

他們相依為命,藺渝害怕自己離去,小貓的下一個主人不會給它足夠好的待遇。

所以他打起精神,從冰箱裏翻找出可以給自己增添一點食欲的東西,將它們混雜在一起。但一如以往的許多次,他努力了,但看著煮好的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他甚至想要幹嘔。

蕭慎看了看面前的藺渝。

哪怕作為偶像,為了上鏡好看,在這個職業的定義中,藺渝也是瘦削的,更別提這麽長時間不見突然見面,藺渝肉眼可見的又瘦了很多,說一句“形銷骨立”再合適不過,如果繼續下去,估計會往“骨瘦如柴”的方向發展。

他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半晌只是倉促地移開了目光。

“我們這次來...”看堂弟一直沒有說他們此行的目的,彭睿函在椅子上動了動,又看了一眼手機上理查德餅屋外賣員現在的位置,繼續說,“是這樣的,我的經紀人,我這裏有一點...”

她有點小心翼翼的語無倫次。

藺渝疑惑地問:“什麽?”

“我的經紀人那裏有一些門路,想問你想不想試試看演舞臺劇。”彭睿函一鼓作氣將話說了出來。

藺渝倏地看向蕭慎,蕭慎手指在桌面上交疊,稍稍移開了目光。

藺渝的處境,任誰都清楚,幾乎被雪藏的狀況下,他不可能繼續跟團活動,也不會有任何有收益入賬的商業活動,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有工資,也少得可憐,藺渝還年輕,必須要為自己做些打算,不能荒廢了這段被雪藏的時間。

——他們和公司的合約有八年,八年是怎樣的概念?待藺渝結束合約,公司放人,他已經二十七歲了,這個年紀對於普通人來說,是風華正茂的奮鬥期,但是對於偶像藝人來說,已經是職業生涯的末期。

他剛出道,又沒有在圈子裏立穩腳跟,也沒有人脈,沒辦法效仿其他一些被雪藏的藝人的做法。

“舞臺劇?”

彭睿函點了點頭。

“你別誤會,這件事雖然是蕭慎來找我說的,但是我也覺得你這樣太可惜了。”她眨了眨眼,盡量讓語氣真誠一些,“你看,你的條件這麽好,長相好看,而且年輕,完全可以一邊準備繼續考大學,一邊試試看舞臺劇和話劇。”

藺渝沈默了一會兒。

“我不太適合...”

他看起來並不是太樂意。

“為什麽不試試看呢?”彭睿函問,“難道你就要這樣一直住在這裏,每天吃吃泡面,不出門也不做任何事嗎?你要繼續過這樣的頹廢人生,只因為被網暴?”

——只因為。如此輕描淡寫的三個字。

她的人生堪稱順風順水,一路從童星走過來,圈內浸淫多年,有不少貴人提攜,國民好感度也很高,還從未遭遇過藺渝這個程度的網暴,因此不能理解藺渝的想法。

蕭慎一把按住了她。

彭睿函是不知道藺渝的病情的,蕭慎出於對藺渝隱私的考量也沒有說,但這樣對藺渝說話,無疑是在對他的心頭紮刀子,並不會起到所謂的激將作用。

藺渝擡眼看了看她,隨即苦笑了一下。

他骨相太好,這段時間雖然食不下咽,寢不能寐,憔悴得甚至有些恰到好處,別有一番“病美人”的風味。彭睿函想起自己經紀人說的話,他說藺渝這個人是有潛力的,但在那之前,他首先要自己“立”起來。

只有熬過這一波暴風驟雨般的打擊,才能夠繼續走下去。

但是...

彭睿函看了看面前的藺渝,他的眼睛了無生氣。還記得當初蕭慎參加選秀節目,她雖然因為家裏的緣故和他沒什麽聯系,但還是好奇地去看了節目,然後幫蕭慎投票——

在第一期她看到了一個黑發黑眸的少年,那個少年出眾至極,陽光俊俏,一雙眼睛亮若星辰,笑起來更是燦爛得像是太陽。

而現在的藺渝,自己已經不會發光了,就好像是月亮,發亮只是反射了太陽的光芒。

“其實有很多人比你更不幸的。”她繼續說,換了個角度“要不你今天和我一起吃這個超級好吃的草莓蛋糕,然後走出去,走出這個房間?你和我一起喝一杯,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不知道這些話是不適合對藺渝這樣的人說的。但是蕭慎再次試圖拉住她也已經晚了。

不會的,一切都不會好起來的。

藺渝表情變得更加難看,她擱在桌面的雙手微微發顫。蕭慎看著他想說點什麽,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剛要作勢伸手去拉昔日隊友的手安撫一句的瞬間——

門響了。

藺渝的手從桌面滑落,她低聲說:“我去拿個外賣。”然後他走向了大門的方向。

彭睿函想要站起來跟去,那畢竟是她的外賣,但蕭慎摁住了她。

藺渝走向大門方向的背影顯得有些傴僂蕭瑟的意味,蕭慎知道他或許是以去拿外賣為借口暫時回避這個話題。

所以他們也沒註意到坐在椅子對面的小白貓,正眼睛一眨不眨地觀察著他們。

藺渝:“...其實我有個一直想知道的問題,你能不能告訴我?”

廉望雪看著他,屏氣凝神等待他的提問。

藺渝:“你既然做過貓,為什麽沒感覺你有什麽特別明顯的貓咪的習性?”

小說裏不是都寫做過貓的人會保留一部分貓咪的特性嗎,什麽給自己舔毛舔爪子,什麽喜歡蹭人湊近了人聞氣味...廉望雪除了皮膚白一些,眼睛綠一些之外,好像並沒有這些習慣。

他的目光下落,下意識看了一眼

“還有一件事。”

“嗯?”

“幸虧...”

幸虧藺渝當時情緒不穩定,小雪年紀又還小,還沒去給它做絕育手術。

手機在藺渝的口袋裏突然嗡然作響。

奉子爵:“你怎麽還不回來?”

奉子爵:“你不會迷路了吧?”

奉子爵:“要不你發個坐標我去接你?你不會跑出去遛彎了吧?”

藺渝:“我好著呢,你先睡吧。”

奉子爵:“我警告你藺渝,你可別真的偷偷跑出去談戀愛!你現在很危險,我警告你,我現在一個人在房間,我的隊友兼舍友夜不歸宿,正常的人都會覺得擔心吧?不僅擔心安全,還擔心是不是我的隊友要塌房了!”

他絮絮叨叨。

藺渝不小心把這段話的語音放了出來,雖然他及時暫停了奉子爵的聲音,但廉望雪的目光,還是在藺渝的手機上定格了幾秒鐘。

藺渝若無其事地把手機重新塞回了口袋裏。

“介意告訴我一下,之前的那些世界裏,你都做過怎樣的排查和改變嗎?”他問。

廉望雪說:“稍等一下。”

藺渝看著他站起身,身形稍微有些不穩地走向自己的床頭櫃方向,然後從包裏摸出了一本帶鎖的筆記本,開始撥弄上面的四位密碼鎖。

藺渝眼睜睜看著他撥出密碼0212,“哢噠”一聲打開了本子,卻又覺得這個本子有點眼熟。

然後他意外卻也不意外地意識到,這是他的同款日記本,只不過那一本他用來塑造人設,當初突襲宿舍的時候寫滿了真情實感的話,被發在網上狠狠虐了一波粉,吸引了一批關註。

下一瞬他聽見廉望雪說:“...不好意思藺渝前輩,這個本子是我某一世帶回來的東西,因為有點記不清自己在每個世界都做過什麽,所以我都記下來了...”

“你能帶回東西?”

廉望雪頓了頓,然後點了點頭。

“在你...走之前我碰到的最後一樣東西,我能夠帶走。”他低聲說,“比如說,我胸口的十字架耳釘。”

藺渝的目光隨著他的手部動作下落,看他從領口拎出了那墜著十字架耳釘的項鏈。

“這個我只剩一個了。”藺渝不由自主地說。

廉望雪短促地“嗯”了一聲:“這個耳釘,我知道的,其中一個你不小心沖進了下水道,另外一個,原本在浴室裏。後來,那個晚上,在你進浴室之後...從門下的縫隙滾了出來,我那時候恰好碰到。”

——“那也是我第一次帶走你的東西。”

後來,吉他,紅眼珠的魚耳釘,在BLUE組合宿舍外廉望雪曾拿在手上的那個打火機,留有藺渝筆記的《東方快車謀殺案》的書本,藺渝的筆記本,以及他的手機。

七次重生,七樣物品。

廉望雪翻了幾頁自己手裏的日記本,然後擡起頭看了看藺渝。

“第一次重生後,我確定了伍舒陽的弟弟伍立文造謠的事件。”他的聲音沈沈,了無生氣,像是很想避而不談,但事已至此,不得不說,“第二次,我知道了奉子爵將自己的房子租借給你的事情,也懷疑了他給你打過的那次電話到底是關於什麽——但是你那時候接電話沒有開免提,所以我不清楚到底你們說了哪些內容,這是需要進一步調查的。”

藺渝點了點頭。

“第三次重生,是關於顏立川的,他在那天晚上的直播節目裏,或許是想要通過這個媒介對你表示鼓勵吧,提起了很多關於高考和你們以前的故事。”廉望雪緩慢地說,“看過那個直播之後,你的情緒很糟糕,或許是因為他本意是好的,但透出一股考上了好大學的人的高高在上。”

藺渝又點了點頭。他走過去,再次把手覆蓋在廉望雪的手臂上。

抑郁癥的人是很脆弱的,能夠致使他們自殺的外因不少,突發性的刺激性因素,或者家庭、社會方面的誘因和變動,一句話或者一次外人看來沒什麽大不了的話,也可能導致自殺行為。

譬如彭睿函說過的那些話。

那是絕對不該和抑郁癥病人說的話,但彭睿函不知道,所以說的很輕松。

“第四次,就是蕭慎和彭睿函的到來,他們也肯定會對你的情緒產生刺激。”

“第五次,是展寧。”廉望雪慢慢地說,“那次我才知道,原來展寧的事情,和奉子爵的那通電話,是有聯系的。”

展寧和奉子爵打聽到了藺渝到底住在哪裏,決心來看望他,但骨子裏的懦弱,讓他在小區門口駐足不前。

當他在小區門口徘徊的時候,突然發現無論是怎樣的人:無論是看起來不懷好意的社會人士,又或者是鬼鬼祟祟一看就不住在這裏的人群,都能夠直接從保安眼皮底下大搖大擺進小區,甚至不需要排查。

——藺渝曾經在獨居階段遭遇過私生闖入的事件,展寧早有耳聞,因此在那之後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直接上去質問保安為什麽消極怠工,最後卻發生了嚴重的爭執。

事情鬧得有些大,在爭執中還供出了藺渝居住的房號,保安誤以為展寧是居住在那裏的租客,因此在那之後,物業給房東——也就是奉子爵的父母打電話。

奉子爵的父母原本就對兒子將房子以幾乎不收費的價格,租給聲名狼藉的隊友藺渝不滿,所以又打電話和奉子爵添油加醋的一通抱怨。

最後,奉子爵的電話,在蕭慎和彭睿函離開後,打到了藺渝那裏。

那一次,廉望雪搶在藺渝之前,用他貓咪的爪子,按住了電話上的“外放”按鍵,聽到了電話的全過程。藺渝大概是不覺得這個電話被貓咪聽見會怎樣,所以也沒有阻止。

“他說了什麽?他指責我了嗎?”藺渝問廉望雪。

廉望雪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沒有...但是——”

但是在那時候的藺渝耳中,指責或許還好一些,奉子爵被父母煩的不行,轉頭給藺渝打電話的時候,在電話裏那種無奈的語氣,那樣“我最近很忙所以希望你能夠不要添亂”的潛臺詞,反而加重了藺渝認為自己是個“拖後腿的廢物”的認知。

或許他本意並非如此,但是藺渝這樣的病人,本就是高敏感人群。

“第六次,我知道了甘子曄曾經在你的小區門口出現過,但是他沒有進來,也沒有像展寧那樣,間接因為奉子爵和你產生關系,所以...”

“所以你在第七次,也就是這一次重生後,才會告訴我,你在排查甘子曄,才會開始調查理查德餅屋。”

廉望雪輕聲說:“那一晚你見過的每一個人,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要逐一排查,包括那名理查德餅屋的外賣員。”

“你查出了什麽?”藺渝追問。

廉望雪說:“那天晚上負責給你送外賣的,的確是甘子曄的表哥,他來的時候,恰好甘子曄也在幸福小區門口,所以他通過他的表哥,給你送了一些東西,但是你把他給你的東西藏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所以我一直排查到第七次重生,也沒能弄清到底他給了你什麽。”

“現在你也還不知道?”

廉望雪搖了搖頭。

“所以我想,最壞,最壞的結果,就是想辦法在這一次,弄清楚甘子曄給了你什麽,然後在下一次...把那件事也解決掉。事情總要一件一件排除,一件一件避免,總會找到源頭的。”

“《東方快車謀殺案》刺入死者胸口的有十二刀,但是如果一個傷口一個傷口地進行比對,一個人一個人地進行排查,總能夠找到一些新的線索吧。”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但後來我意識到我陷入了一些盲區,這些時間的源頭,其實是幸福小區——所以我在你之前,先租下奉子爵父母的那套房子,這樣,一切開始的地方,就不再是那裏。哪怕你未來還是重蹈覆轍,也...”

他有些說不下去了。

藺渝明白他的未盡之意。

哪怕藺渝未來還是逃不過被雪藏的命運,但或許一切會不一樣。

但是廉望雪不知道,這第八次的輪回,藺渝的腦袋裏出現了一個叫做“系統”的BUG,說是他的金手指也好,外掛也罷,系統的存在,告訴了藺渝許多連廉望雪也未必清楚的事實。

藺渝張口欲言,卻又遲疑著閉上了嘴。他不確定要不要讓廉望雪知道系統這件事,畢竟在他看來,廉望雪應該還有一些隱瞞著他的事情沒有說,也暫時沒想說,譬如兩個人目前都還沒有提起的——

《萬眾之巔》這本書,和互換的身份。

【小渝!先不要告訴他我的存在!】

藺渝的動作一定,覆蓋在廉望雪手臂上的手不自覺用了幾分力氣。

廉望雪倏地擡眼看他。

藺渝維持著表情,順勢捏握了一下,讓自己剛才的力度顯得合情合理,隨即繼續說:“...我看你感覺已經有點累了,所以——”

所以這段對話應該要暫時告一段落才行。主要的原因是,系統出現了。

在藺渝的腦海裏,失蹤了很久很久的系統的聲音,再次在藺渝的大腦裏出現的時候,誰也不知道,他從心底油然而生的那股狂喜,短暫地沖擊了他的大腦,讓他一時間有些應接不暇。

廉望雪站了起來。

藺渝確定,他已經比自己高了,並且是肉眼可見的程度,在過去的這幾個月,藺渝懷疑廉望雪至少以一個月一兩厘米的速度在飛速成長。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藺渝低聲說,將那些亂七八糟的關於廉望雪身高的話題暫時性地拋開。

廉望雪的手指不自覺地撫摸著剛才被藺渝手掌覆蓋的部位,指腹戀戀不舍,流連不去,但藺渝並沒有註意到。

他略一沈思,隨即問:“...為什麽,什麽都不告訴我?”

他頓了頓,在廉望雪開口欲言之前繼續補充,“——我不僅僅只說這一次。”

他和廉望雪的對話,還沒有觸及那個最重要也最隱秘的部分,關於廉望雪會在十七歲死亡的,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事實。

“我是說,為什麽之前重生的那麽多次,你從來沒有想過告訴我呢?你有沒有考慮過如果和我說了這些事實,或許會有一些改變?或許藺渝不會選擇在10月11日這一天自殺?”

【因為他只要試圖和你說,就會變成一只貓。】系統說。

藺渝:“......”

“我試過,我發現,只要我試圖和你說的時候,就會變成一只貓。作為一只貓,能做的事情太少太少了,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藺渝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但是系統的回歸足夠有沖擊性,一些卡在喉嚨口,還想問的事情,現在都好像沒那麽急迫了,尤其是他發現系統好像也知道了許多原本不清楚的事。

半晌他撈過自己的書包,走向大門口。

“你讓我先消化消化。”他一邊走一邊說,急著找個安靜的交流去和系統交流。廉望雪這裏給出的信息太多了,他現在腦袋也有點昏昏的。

廉望雪沒有阻止,只看著他從自己身邊經過。

“哦還有一件事。”藺渝走到了大門口,卻又突然回過頭。

有一件事盤桓在他心頭有一會兒了,他本意不想問,但又實在捱不過自己旺盛的好奇心,和或許別的一些什麽情緒。

“嗯?”

“你為什麽會認識Crisis-88的經紀人?是因為那個伍舒陽說過的女孩子嗎?”藺渝問。

廉望雪的眼睛微微瞪大了。

幾秒鐘內他像是有點反應不過來,大概是藺渝的這個問題他從未想到,因此猝不及防。

藺渝站在尷尬的緘默裏,聽見腦袋裏傳來了熟悉的系統的笑聲,拉長的一下一下,笑出了豬叫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給人家問傻眼了,就好像兩個人在討論什麽嚴肅的話題,一方突然冒出一句“你愛我嗎”一樣離譜哈哈哈哈哈——】

藺渝按著太陽穴,從未有過的希望系統可以暫時消失一會兒。

廉望雪像是終於反應了過來,臉上卻微微有些紅了。

“不是——”他解釋說,“我剛才發現沒有拖鞋,房間的電話不知道為什麽打不通,我就下去了一趟,想找前臺或者清潔人員問一下,結果在一樓電梯間遇到了小澤小姐。小澤小姐要來十一樓找人,我們一起上來,她曾經在國內上過學,所以和我說了幾句中文...”

頓了頓,廉望雪又繼續說:“...還有,因為第一世早些時候,公司有想讓BLUE組合和Crisis-88合作發歌的想法,我就又稍微試探了一下。”

藺渝:“......

藺渝問了這樣一個問題,遭遇了系統無情的嘲笑——剛歸來就忙著看宿主熱鬧的系統只此一家——但是廉望雪卻拉拉雜雜解釋了一大堆,恨不得把每個細節都交代清楚。

任誰不說一句這兩個人天仙配呢?腦回路都差不多。

藺渝:“所以為什麽要試探那個?”

他沒懂。

廉望雪:“......”

系統:【算了,我收回之前的話,腦回路差的還是挺多的。】

系統:【他的意思是擔心你和喜歡你的女愛豆交流,他嫉妒,他吃醋。哪怕沒工作也不想看你和女生合作,誰看了不說一句夢男不愧是夢男。】

藺渝:【......】

誰都要說一句,系統回來之後言語變得更加犀利了。

大概是他表情太古怪,沈默時間也有點久,廉望雪盯著藺渝的表情從不安變成了困惑,不知道自己擅自腦補了一些什麽,他突然喊了一聲:“藺渝前輩。”

“什麽?”

“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藺渝:“...不行。”

他迅速拉開門。

“私聯禁止。”他頭也不回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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