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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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章 97
傷口逐漸愈合, 人魚暗淡的瞳孔中褪去獸性，繃緊的身軀在熟悉的氣息安撫下緩緩放松，側臉面向舒禾的方向, 嘆息一聲，暈厥過去。
強勁的尾巴總算停下動作，俞明匆忙跑過來, “我來背他, 咱們快走。”
舒禾和周麗花幫忙把人魚托到他背上, 踩著流到地上的人體組織一路跑出實驗室, 接上等在外面的兩個孩子，尋找出口。
實驗室內的監控是單線供電，輪值人員從另一個入口進入實驗室, 在外間看到監控畫面中被血腥塗滿的實驗室和匆匆離開的一行嫌疑人, 毫不猶豫按下了緊急按鈕。
鳴笛聲在地下建築中響起，警衛人員循聲而來, 追捕闖入者。
狹窄的走廊裏，腳下的大理石在奔跑中越踩越滑，萱萱背著背包急匆匆的跟在周麗花身後，發現身後的拐角處跑來追兵，緊張的左腳絆右腳, 摔在了地上。
周麗花關心女兒, 回身去拉她，後方兩根麻醉針打過來, 二人頓時陷入昏迷。
夏子軒回頭看掉隊的二人, 已經被警衛銬上手銬抓了起來。
跑在前面引路的舒禾沒有慢下來的想法, 突然襲擊的方法只能用一次，這次跑不掉, 林覓會被更嚴格的監控起來，她就再沒有機會了。
她催生樹枝擋住來路，拖慢了警衛的追捕速度，終於找到了離開地下建築的路，推門出去，面前是剛剛擺好包圍圈的防衛部人員。
“統統舉起手來！”
舒禾擡起手，存儲在空間的樹枝在她的操縱下從掌心噴湧而出，粗硬的樹幹，茂密的葉片遮擋了對方的視線，限制對方的行動，成功掩護俞明背著人魚從包圍薄弱處逃出去。
身後追來的警衛不客氣的射出數支麻醉針，在她未觀察到的死角中，夏子軒擋到她身後，展開的力場將麻醉針反彈回去，乒乒乓乓掉了一地。
前排的警衛看到了被彈回來的麻醉針，紛紛停步攔住身後的同事，後方的人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麽，一股腦的往前沖，擁擠著把前方的人撞了出去，一堆人砸在地面的麻醉針上，暈過去大半。
舒禾一手控制著樹枝，甩手放出一輛汽車在路上，打開門和俞明一起把人魚塞進後座。
兩人正準備上車時，槍聲在身側響起。
夏子軒的力場抵擋不住子彈的沖力，被震的失去平衡，一屁股摔在地上，直沖著舒禾來的子彈受立場幹預偏離方向，從她的發間穿過。
“靠。”俞明把舒禾護到身後，看向圍堵人員中擡槍射擊的那個人。
半邊臉上覆蓋著紗布，眼神陰狠又憤怒，是陸啟明。
對上他的視線後，陸啟明又開了一槍。
俞明驅使異能控制子彈的軌跡，成功讓子彈偏離方向，打到了地上。
同時，他發現了坐在地上的夏子軒眼神有點不對勁，自己的腦海中似乎也多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念頭，控制著他緩緩回身。
“這小子玩陰的。”俞明反應過來自己被精神控制了，忙把舒禾推上車，“妹妹，我和子軒斷後，你快帶他走。”
越來越多的士兵持槍包圍過來，她根本沒有猶豫的時間。
舒禾把住車門告訴他，“俞哥，你知道該到哪兒找我們。”
“我知道，你一直想去那兒，我們都努力活下去，一定會再見面。”俞明對她肯定的點頭，砰一聲用力的關上了車門。
坐在駕駛位，她都還沒把鑰匙插進去，汽車就猛地向前發射出去，動作之迅速，連圍堵過來的士兵都沒反應過來。
借著餘力前行幾百米，舒禾發動汽車，從後視鏡裏看著漸漸遠去的同伴，心揪了一下。
只要活下去，終有再見那天。
她開車在路面上疾馳，來到還未修補缺口處，坑坑窪窪的水泥堆上生出匆匆綠草，汽車開上坡道，從缺口躍了出去。
*
追捕綁架實驗體嫌疑人的命令從防衛部直達基地外部的巡邏軍隊。
獨立在防衛部系統外的軍方收到友方的指令後，很快觀察到了在高原上馳行的汽車，當他們想要靠近抓捕時，卻看見遭受炮擊、被海水浸泡過的土地上，綠草拔地而起。
追擊在上方的直升機從基地開出。
在空中俯視地面，探照燈下，以汽車為中心向左右擴展七百米的範圍內，綠植橫生。
埋藏在土壤中失去活性、無法生長的種子在瞬間鉆出地面暴長成綠草地，又在幾秒鐘內長成高達兩米多的草叢，將汽車完全隱藏在其中。
海面上的大風吹來，高草叢翻起波浪，直升機中的狙擊手也無法找到汽車行駛的痕跡。
“無法鎖定目標。”
“重覆，無法鎖定目標。”
直升機往前追出三公裏，螺旋槳的轟鳴聲吸引來了盤踞在高原邊緣的變異生物，飛上高空捕食獵物。
受變異生物影響，直升機不得不回航。
不斷延伸的高草叢跨越了十幾公裏的高原，遍布炮坑和灰燼的山地被一望無際的綠色遮蓋，在即將入冬的前夜，短暫的勃發春天的生機。
海平面的上升超乎舒禾的想象，他們剛來到山河基地時，水面距離高原上方還有幾百米的高度差，而現在，汽車開到平地的邊緣，下方三五米就是海面。
一眼望去，世界被水環繞，腳下的土地仿佛是海中孤島。
短暫的擺脫追兵，舒禾不想浪費時間，催生幾棵樹將汽車下盤頂起，用樹藤將粗壯的樹幹結實的捆起來形成最簡易的木筏，控制植物移動，托著汽車落到海面上。
扭動鑰匙讓汽車熄火，利用植物在海面上移動，為減輕車身的重量，也為了不讓山河基地利用雷達捕捉對講機的位置，她把背包塞進了空間。
地圖和指南針放副駕，時刻確認航向。
方向：西北。
時間：立冬，淩晨三點四十七分。
她回過頭看蜷縮在後座裏的人魚，過長的尾巴屈起來從副駕上方伸到前面，破損又被修覆的大片尾鰭垂在她身側，尾巴尖上被磨壞的地方恢覆如初，被摘掉鱗片的地方光禿禿的，看得她心疼不已。
擡手輕輕撫摸他的尾巴，昏迷中的人魚好像受到某種吸引，不自覺的輕輕晃動尾鰭，絲綢一般的觸感從她面頰上撩過，被她的吐息吹到的地方，浮起淡淡的藍光。
舒禾瞪大眼睛：林覓對她的觸碰有反應！她得做點什麽。
雖然後座躺一條人魚，空間已經不多，但好在她個頭不大，擠一擠還是能坐進去的。
下車從狹窄的木筏上走到後門，打開後門，輕輕托起他的腦袋擱在腿上，坐進了汽車後座。
調整了一下姿勢後，她像抱著棉花娃娃一樣抱著肩膀寬到她摟不住的睡美人，讓他的頭靠在自己胸口，半坐起身體才勉強把擠到另一邊車門上的魚尾給收回來一些。
探手到鼻間感受他的呼吸，正常。
低下臉頰輕輕貼上他的額頭，冰涼。
指尖撫過他覆原如初的胸口，沿著手臂肌肉的曲線摸上他的手腕，抓過來十指相扣。
“你睡覺的樣子好乖啊。”
“可惜沒有穩定的住所讓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不知道海水淹沒的區域有多廣，希望不會有巨浪把我們打翻。”
一個人自言自語，聽著夜空下從海面上刮過的風聲，相隔甚遠的怪物吼叫聲，海水拍打在木筏上發出的嘩嘩聲。
舒禾逐漸從被追捕的緊繃中回過神，懷抱著冰棍一樣的林覓，總覺得他的體溫回升太慢了。
天氣太冷，車裏又沒開空調。
方圓一百公裏，最暖的熱源就是她。
沒有多想，她從空間取出毛巾輕輕擦掉人魚光/裸的身體上的汙漬和血跡，用掉了三塊毛巾才把他從頭到尾擦幹凈，連鱗片都擦的鋥亮。
木筏緩緩前行，寬廣的海面上，一輛汽車小的像夜空中一顆微不足道的星星。
冬天的夜格外長，為了防止自己睡著後木筏會失去控制散架，舒禾掏出手機放在後面，播放起音樂。
脫掉外套、褲子、鞋子丟到腳下墊著，然後從空間拿出一床厚實的棉被，將自己和林覓裹在一起，把後座的空間塞得滿滿當當。
“啦~啦~~啦~”跟著音樂聲輕哼。
被棉被堆滿的狹窄空間裏，她喝著奶茶吃薯片，旅行以來吃的太好，都忘記了垃圾食品的味道。
高油高鹽的高熱量食物，脆脆香香，吃半包就有很強的膩感，整個身體仿佛充滿能量，在被子裏暖烘烘的。
今晚的運動量和異能消耗都超出往常的水平，吃完薯片也不覺得飽，又吃了一包奶香花生、酥脆辣片、小小酥、粟米條、幹了一盒甜甜的兒童牛奶，吃了一個手撕面包、一個菠蘿吐司……
吃了半個多小時，胃裏才有了實感。
“林覓，你說我們要走到什麽時候才能找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庇護所呢？”
“要是我也像蘇老師那樣擁有重力異能的話，咱們直接飛到天上去，就不用擔心地震啊海嘯啊之類的天災了。”
“但那樣也不是絕對安全，萬一下點酸雨或者雷暴什麽的，天上也很危險。”
她絮絮叨叨的念著。
“不如我們也像山河基地那樣搞一個大大的防護罩？嘖，工程量會很大吧，而且以後看不到天空，用不了一個月我就會抑郁的。”
自言自語的對話沒持續多久，舒禾就困的眼皮打架，低頭磕到林覓的頭上，清醒一下就趕忙拍拍自己的臉。
“不能睡不能睡，睡著就要被淹死了。”
她強迫自己去想一些能調動自己腦神經的事，最後，從空間取出了她遲遲沒能織起來的那個禮物。
這個藍色很配他。
雖然她織的手法有點笨，排線也不整齊不密，但手上有了事做，精神專註，昏暗的車 燈晾在頭頂，孤獨的長夜也沒那麽難熬了。
*
林覓的眼皮輕輕跳動。
他的記憶空了一大塊，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了研究室，只是在看到當年簽下的協議書後短暫的慌了一下，精神就徹底失去了控制。
“自願”地簽下了各式各樣的同意書，“自願”地躺上了實驗臺……
恍惚中，他好像回到了三年前，正常的學習、外出勘測，給小禾打電話，聽她說工作和學習上的事，跟她說自己生活裏的事，一說就是兩三個小時，越聊越開心，哪怕相隔千裏，也像她就在身邊一樣。
他想，再過兩年，等到畢業，他就跟小禾求婚。
在同一個城市工作，住在同一套房子裏，朝夕相對，想見就能見到。
對未來的期盼讓眼下的生活變得美好。
那是他所能想象的，自己經歷過最幸福的時間，也是他心底最深的遺憾——不想離開她，不想失去這平凡的幸福，好想停留在失去前的最後一秒。
美好的幻象被胸口的刺痛打破，他的神智短暫的清醒，看到了圍繞著自己的一群身穿防護服的研究人員。
隔著防護鏡，他看到他們冷漠而專註的眼神，那不是在註視著一個人，而是在看一個生物標本，一個沒有生命的雕像。
他被剝奪了人籍，人格上判處死刑。
恐懼和憤怒充斥著他的頭腦，整個空間都是生冷的消毒水味，沒有小禾。
沒有她，漂浮在黑域中，與虛無對抗的他該如何錨定自己？
除了疼痛還是疼痛。
從噩夢中驚醒，心臟撲通撲通的劇烈跳動起來，帶動停滯的血液流遍全身，五感漸漸恢覆，響徹在耳邊的心跳聲是那樣親切熟悉。
林覓心有餘悸地喘著氣，側過臉往身邊人心口磨蹭，想要沾染更多屬於她的氣息，以此確認自己已經逃離了黑域，掙脫了噩夢，回到了真實的世界。
她的身體好暖，連帶著他的身體也像曬在太陽底下一樣暖洋洋的。
林覓深吸一口氣，垂下手去圈住她的腰，肩膀依偎在她軟綿綿的小肚子上，整個人都舒適的安全感包圍。
“小禾，我的小禾……”
舒禾：“……”
聽到被子裏的聲音，她收起手上沒織完的毛線，關上通風的車窗縫，一只手鉆進被子裏默默把擠到肚子上的粉色秋衣拉下去。
弄完了衣服，手掌摸上貼在自己心口的臉，臉頰暖暖的，呼吸也很正常。
小心翼翼的摸上眼睛——眼皮好像跳了一下？
手腕被抓住，指尖蹭來一個溫柔的吻。
她掀起被子，被窩的暖氣飄出來，露出睡眼惺忪的青年，淩亂的發絲尾是漂亮的漸變藍，從黑過渡到深藍，再由海藍淡化成冰川藍。
連頭發都好看的讓人離不開眼睛。
舒禾頂著一雙黑眼圈，低頭在他發頂蹭蹭，迷糊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還要硬撐起精神，“林覓，你現在能聽見我說話嗎？”
林覓回了回神，聽到她的聲音，喜悅湧上心頭，沈悶的呼吸都變通暢了。
從車座上撐起上半身，輕捧住她的臉，額頭貼貼她的額頭。
“是，我能聽見，聽得特別清楚。”
舒禾微笑起來，眼角溢出兩顆淚珠。
“我還以為你會睡兩三天，都不敢閉眼睛，怕掉進水裏淹死……噗哈，你說會不會有被淹死的人魚啊？”
林覓閉了下眼睛，一陣藍光閃過，美麗的魚尾變回一雙雪白的長腿。
他輕笑兩聲，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淚，餘光瞥見窗外茫茫的海面，神情從溫柔變得驚詫，再看回她臉上，滿眼崇拜。
“我們離開山河基地了？”
“嗯嗯。”舒禾像只驕傲的小貓揚起下巴，“那種鬼地方，我們再也不要回去了。”
林覓一臉欣慰，看她在末世之中一點點變強，在前進中不斷確定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無比慶幸自己回到了她身邊。
他坐起來，把她撈進自己懷裏，“雖然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抓進了實驗室，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
“那當然了，我怎麽能讓人欺負你呢。”舒禾驕傲的額頭就沒低下去過。
惡龍有自己的正義。
保護公主是義不容辭！
她跟他講述了俞明和周麗花他們是如何在救援中用盡全力，最後還是不敵對方人多的優勢，不幸陷於敵營。
山河基地需要異能者，尤其是高階的異能者，他們被抓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主導研究黑域項目的張凡和項目最核心的那群研究人員都已經死了，如果沒有合適的人員來接這個項目，追捕林覓的事大概率也會不了了之。
現在他們只需要往前走，離山河基地越遠越安全，走到天涯海角，走到有一處地方值得讓他們停留。
林覓滿眼都是她，低頭想吻她的唇，卻被疲憊的愛人擋住。
拿給他兩個東西：內褲和無色晶石。
“雖然蓋著被子，但觸感太明顯了，你還是穿上內褲吧。”整整十八個小時沒合眼的舒禾把東西塞進他手裏，往側後方一倒，連句交代也沒說就睡著了。
她一個人支撐了太久，該休息了。
林覓給她蓋好被子，穿上衣服後，服下了無色晶石。
與上次服用晶石不同，在體內融化的能量純凈且溫和，仿若暖流。
閉上眼睛，他似乎看見一個因為恐懼而變成繭的孩子，在溫暖的陽光照耀中，克服恐懼，破繭成蝶，怪物化的軀體消散在陽光中，只留下這一顆溫暖的晶石。
在兜兜轉轉的傳遞與交易中，舒禾將這份溫暖純凈的力量送到了他的手上。
睜開眼睛後，身體仿佛煥然一新。
汙染帶來的壓抑感大幅度降低，他甚至可以操控自己身體的任何一部分怪物化，再也不用擔心怪物化不受控制。
“小禾，無色晶石真的有用！”
他迫不及待想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舒禾，扭頭看過去，對方已經靠在車門上睡熟了。
睡得像團小動物一樣，又軟又圓。
林覓勾起嘴角，伏過身去親親她的臉，還想再多和她親密一下，卻感到汽車下方的支撐物在緩緩下沈。
趕在木筏徹底解體前，下方的海水冰凍起來，托住了下沈的汽車。
撈過熟睡中的舒禾讓她躺到自己腿上，一手把副駕的地圖和指南針拿到手上，確定方向後，推動水流加速前進。
*
一覺醒來，舒禾神清氣爽。
睜眼看著車頂，想要伸手伸腳舒展一下身體，但車內的空間實在太小，只是輕輕擡一下腳都會踹到車座，要憋屈死了。
清醒後，她看到林覓倚門淺眠的睡顏，眼睛不自覺的就彎起來。
好帥哦，嘴唇粉粉的，睫毛和發尾還帶著一點深藍色，自然的融進烏黑的發色中，搭配他的黑襯衫，透出些成年男人的魅力。
欣賞完美色，心中一驚：林覓怎麽也睡了，汽車該不是沈到海底了吧！
火速坐起來扒著車窗往外看，還好，外面不是水，是一層冰。
開窗看下去，原來汽車已經停在地面上，厚厚的冰層從上方籠罩下來形成保護罩，防止在二人休息時，有怪物靠近他們卻不自知。
回頭看還沒睡醒的林覓，一雙長腿到現在就沒伸直過，舒禾滿心酸澀：這一路睡眠不足、處處防備，走的也太辛苦了。
空間裏滿滿的啥都有，怎麽就把日子過成這樣了呢。
她努力調動腦瓜，改變現狀。
淺眠半個小時，林覓睜開眼睛，面前立馬湊來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
“你醒啦！”舒禾開心的撲過去，迫不及待的跟他分享自己的旅行計劃。
林覓安靜的聽著，時不時點點頭，提出些建設性意見。
早上八點，二人各自吃了點背包裏的幹糧，解開冰層的保護後，從車上下來，將汽車收入空間。
眼前展開的是一片黃沙戈壁。
身後流到戈壁的海水已經被沙土染成土黃色，流動性大大減弱。
失去海嘯推力後，入侵甚遠的海水□□涸的土壤吸收，二人走了很遠，腳下的地面依然水分很大，濕黏黏的。
一個小時後，雙腳終於踏上堅實的土地，舒禾開心的原地蹦高，努力伸長手臂，抻開憋屈了兩天的身體。
旁邊，林覓轉轉胳膊，壓壓腿。
兩人活動充分後，一輛房車出現在地面上，房車長9.5米，寬4.6米，車身整體有四十四個平方，車內除駕駛室外，可活動空間有四十個平方。
天氣雖冷，陽光卻很好，周圍視野開闊，可以隨時觀察到靠近的活物。
“就在這兒吧！”舒禾擼起袖子，幹勁十足地走上房車，要把這輛車改成兩人的活動居所。
林覓在外檢查水箱和油箱內的情況，往裏補充生活用水和汽油。
站在車身旁，就見車窗裏不斷丟出來長毛的碗筷杯具，車門裏豎著丟出來一整張床墊，車輛在整個迷霧期都停放在食堂裏，現在才拿出來，床墊上都長蘑菇了。
有藤條的幫助，舒禾多了好幾個能幹活的手，丟東西的速度大大增加，一個小時不到就把房車內部除原裝之外的所有東西都丟幹凈了。
林覓上車時，車廂內部沒有多餘的雜物，又大又寬敞。
舒禾伸著沾滿灰塵的手跑到他面前，“親愛的，人家的手都染上黴味了！”
他擡手揉揉她的頭，“閉上眼睛。”
舒禾聽話的閉眼，就感覺身前有一團水徐徐展開，從身上流過，蔓延向整個車廂，嘩啦嘩啦的水聲從二人站著的車廂正中向兩側擴張。
等她睜開眼，雙手變得幹凈，車廂裏的黴味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爽的山泉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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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逐漸愈合, 人魚暗淡的瞳孔中褪去獸性，繃緊的身軀在熟悉的氣息安撫下緩緩放松，側臉面向舒禾的方向, 嘆息一聲，暈厥過去。
強勁的尾巴總算停下動作，俞明匆忙跑過來, “我來背他, 咱們快走。”
舒禾和周麗花幫忙把人魚托到他背上, 踩著流到地上的人體組織一路跑出實驗室, 接上等在外面的兩個孩子，尋找出口。
實驗室內的監控是單線供電，輪值人員從另一個入口進入實驗室, 在外間看到監控畫面中被血腥塗滿的實驗室和匆匆離開的一行嫌疑人, 毫不猶豫按下了緊急按鈕。
鳴笛聲在地下建築中響起，警衛人員循聲而來, 追捕闖入者。
狹窄的走廊裏，腳下的大理石在奔跑中越踩越滑，萱萱背著背包急匆匆的跟在周麗花身後，發現身後的拐角處跑來追兵，緊張的左腳絆右腳, 摔在了地上。
周麗花關心女兒, 回身去拉她，後方兩根麻醉針打過來, 二人頓時陷入昏迷。
夏子軒回頭看掉隊的二人, 已經被警衛銬上手銬抓了起來。
跑在前面引路的舒禾沒有慢下來的想法, 突然襲擊的方法只能用一次，這次跑不掉, 林覓會被更嚴格的監控起來，她就再沒有機會了。
她催生樹枝擋住來路，拖慢了警衛的追捕速度，終於找到了離開地下建築的路，推門出去，面前是剛剛擺好包圍圈的防衛部人員。
“統統舉起手來！”
舒禾擡起手，存儲在空間的樹枝在她的操縱下從掌心噴湧而出，粗硬的樹幹，茂密的葉片遮擋了對方的視線，限制對方的行動，成功掩護俞明背著人魚從包圍薄弱處逃出去。
身後追來的警衛不客氣的射出數支麻醉針，在她未觀察到的死角中，夏子軒擋到她身後，展開的力場將麻醉針反彈回去，乒乒乓乓掉了一地。
前排的警衛看到了被彈回來的麻醉針，紛紛停步攔住身後的同事，後方的人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麽，一股腦的往前沖，擁擠著把前方的人撞了出去，一堆人砸在地面的麻醉針上，暈過去大半。
舒禾一手控制著樹枝，甩手放出一輛汽車在路上，打開門和俞明一起把人魚塞進後座。
兩人正準備上車時，槍聲在身側響起。
夏子軒的力場抵擋不住子彈的沖力，被震的失去平衡，一屁股摔在地上，直沖著舒禾來的子彈受立場幹預偏離方向，從她的發間穿過。
“靠。”俞明把舒禾護到身後，看向圍堵人員中擡槍射擊的那個人。
半邊臉上覆蓋著紗布，眼神陰狠又憤怒，是陸啟明。
對上他的視線後，陸啟明又開了一槍。
俞明驅使異能控制子彈的軌跡，成功讓子彈偏離方向，打到了地上。
同時，他發現了坐在地上的夏子軒眼神有點不對勁，自己的腦海中似乎也多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念頭，控制著他緩緩回身。
“這小子玩陰的。”俞明反應過來自己被精神控制了，忙把舒禾推上車，“妹妹，我和子軒斷後，你快帶他走。”
越來越多的士兵持槍包圍過來，她根本沒有猶豫的時間。
舒禾把住車門告訴他，“俞哥，你知道該到哪兒找我們。”
“我知道，你一直想去那兒，我們都努力活下去，一定會再見面。”俞明對她肯定的點頭，砰一聲用力的關上了車門。
坐在駕駛位，她都還沒把鑰匙插進去，汽車就猛地向前發射出去，動作之迅速，連圍堵過來的士兵都沒反應過來。
借著餘力前行幾百米，舒禾發動汽車，從後視鏡裏看著漸漸遠去的同伴，心揪了一下。
只要活下去，終有再見那天。
她開車在路面上疾馳，來到還未修補缺口處，坑坑窪窪的水泥堆上生出匆匆綠草，汽車開上坡道，從缺口躍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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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捕綁架實驗體嫌疑人的命令從防衛部直達基地外部的巡邏軍隊。
獨立在防衛部系統外的軍方收到友方的指令後，很快觀察到了在高原上馳行的汽車，當他們想要靠近抓捕時，卻看見遭受炮擊、被海水浸泡過的土地上，綠草拔地而起。
追擊在上方的直升機從基地開出。
在空中俯視地面，探照燈下，以汽車為中心向左右擴展七百米的範圍內，綠植橫生。
埋藏在土壤中失去活性、無法生長的種子在瞬間鉆出地面暴長成綠草地，又在幾秒鐘內長成高達兩米多的草叢，將汽車完全隱藏在其中。
海面上的大風吹來，高草叢翻起波浪，直升機中的狙擊手也無法找到汽車行駛的痕跡。
“無法鎖定目標。”
“重覆，無法鎖定目標。”
直升機往前追出三公裏，螺旋槳的轟鳴聲吸引來了盤踞在高原邊緣的變異生物，飛上高空捕食獵物。
受變異生物影響，直升機不得不回航。
不斷延伸的高草叢跨越了十幾公裏的高原，遍布炮坑和灰燼的山地被一望無際的綠色遮蓋，在即將入冬的前夜，短暫的勃發春天的生機。
海平面的上升超乎舒禾的想象，他們剛來到山河基地時，水面距離高原上方還有幾百米的高度差，而現在，汽車開到平地的邊緣，下方三五米就是海面。
一眼望去，世界被水環繞，腳下的土地仿佛是海中孤島。
短暫的擺脫追兵，舒禾不想浪費時間，催生幾棵樹將汽車下盤頂起，用樹藤將粗壯的樹幹結實的捆起來形成最簡易的木筏，控制植物移動，托著汽車落到海面上。
扭動鑰匙讓汽車熄火，利用植物在海面上移動，為減輕車身的重量，也為了不讓山河基地利用雷達捕捉對講機的位置，她把背包塞進了空間。
地圖和指南針放副駕，時刻確認航向。
方向：西北。
時間：立冬，淩晨三點四十七分。
她回過頭看蜷縮在後座裏的人魚，過長的尾巴屈起來從副駕上方伸到前面，破損又被修覆的大片尾鰭垂在她身側，尾巴尖上被磨壞的地方恢覆如初，被摘掉鱗片的地方光禿禿的，看得她心疼不已。
擡手輕輕撫摸他的尾巴，昏迷中的人魚好像受到某種吸引，不自覺的輕輕晃動尾鰭，絲綢一般的觸感從她面頰上撩過，被她的吐息吹到的地方，浮起淡淡的藍光。
舒禾瞪大眼睛：林覓對她的觸碰有反應！她得做點什麽。
雖然後座躺一條人魚，空間已經不多，但好在她個頭不大，擠一擠還是能坐進去的。
下車從狹窄的木筏上走到後門，打開後門，輕輕托起他的腦袋擱在腿上，坐進了汽車後座。
調整了一下姿勢後，她像抱著棉花娃娃一樣抱著肩膀寬到她摟不住的睡美人，讓他的頭靠在自己胸口，半坐起身體才勉強把擠到另一邊車門上的魚尾給收回來一些。
探手到鼻間感受他的呼吸，正常。
低下臉頰輕輕貼上他的額頭，冰涼。
指尖撫過他覆原如初的胸口，沿著手臂肌肉的曲線摸上他的手腕，抓過來十指相扣。
“你睡覺的樣子好乖啊。”
“可惜沒有穩定的住所讓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不知道海水淹沒的區域有多廣，希望不會有巨浪把我們打翻。”
一個人自言自語，聽著夜空下從海面上刮過的風聲，相隔甚遠的怪物吼叫聲，海水拍打在木筏上發出的嘩嘩聲。
舒禾逐漸從被追捕的緊繃中回過神，懷抱著冰棍一樣的林覓，總覺得他的體溫回升太慢了。
天氣太冷，車裏又沒開空調。
方圓一百公裏，最暖的熱源就是她。
沒有多想，她從空間取出毛巾輕輕擦掉人魚光/裸的身體上的汙漬和血跡，用掉了三塊毛巾才把他從頭到尾擦幹凈，連鱗片都擦的鋥亮。
木筏緩緩前行，寬廣的海面上，一輛汽車小的像夜空中一顆微不足道的星星。
冬天的夜格外長，為了防止自己睡著後木筏會失去控制散架，舒禾掏出手機放在後面，播放起音樂。
脫掉外套、褲子、鞋子丟到腳下墊著，然後從空間拿出一床厚實的棉被，將自己和林覓裹在一起，把後座的空間塞得滿滿當當。
“啦~啦~~啦~”跟著音樂聲輕哼。
被棉被堆滿的狹窄空間裏，她喝著奶茶吃薯片，旅行以來吃的太好，都忘記了垃圾食品的味道。
高油高鹽的高熱量食物，脆脆香香，吃半包就有很強的膩感，整個身體仿佛充滿能量，在被子裏暖烘烘的。
今晚的運動量和異能消耗都超出往常的水平，吃完薯片也不覺得飽，又吃了一包奶香花生、酥脆辣片、小小酥、粟米條、幹了一盒甜甜的兒童牛奶，吃了一個手撕面包、一個菠蘿吐司……
吃了半個多小時，胃裏才有了實感。
“林覓，你說我們要走到什麽時候才能找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庇護所呢？”
“要是我也像蘇老師那樣擁有重力異能的話，咱們直接飛到天上去，就不用擔心地震啊海嘯啊之類的天災了。”
“但那樣也不是絕對安全，萬一下點酸雨或者雷暴什麽的，天上也很危險。”
她絮絮叨叨的念著。
“不如我們也像山河基地那樣搞一個大大的防護罩？嘖，工程量會很大吧，而且以後看不到天空，用不了一個月我就會抑郁的。”
自言自語的對話沒持續多久，舒禾就困的眼皮打架，低頭磕到林覓的頭上，清醒一下就趕忙拍拍自己的臉。
“不能睡不能睡，睡著就要被淹死了。”
她強迫自己去想一些能調動自己腦神經的事，最後，從空間取出了她遲遲沒能織起來的那個禮物。
這個藍色很配他。
雖然她織的手法有點笨，排線也不整齊不密，但手上有了事做，精神專註，昏暗的車 燈晾在頭頂，孤獨的長夜也沒那麽難熬了。
*
林覓的眼皮輕輕跳動。
他的記憶空了一大塊，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了研究室，只是在看到當年簽下的協議書後短暫的慌了一下，精神就徹底失去了控制。
“自願”地簽下了各式各樣的同意書，“自願”地躺上了實驗臺……
恍惚中，他好像回到了三年前，正常的學習、外出勘測，給小禾打電話，聽她說工作和學習上的事，跟她說自己生活裏的事，一說就是兩三個小時，越聊越開心，哪怕相隔千裏，也像她就在身邊一樣。
他想，再過兩年，等到畢業，他就跟小禾求婚。
在同一個城市工作，住在同一套房子裏，朝夕相對，想見就能見到。
對未來的期盼讓眼下的生活變得美好。
那是他所能想象的，自己經歷過最幸福的時間，也是他心底最深的遺憾——不想離開她，不想失去這平凡的幸福，好想停留在失去前的最後一秒。
美好的幻象被胸口的刺痛打破，他的神智短暫的清醒，看到了圍繞著自己的一群身穿防護服的研究人員。
隔著防護鏡，他看到他們冷漠而專註的眼神，那不是在註視著一個人，而是在看一個生物標本，一個沒有生命的雕像。
他被剝奪了人籍，人格上判處死刑。
恐懼和憤怒充斥著他的頭腦，整個空間都是生冷的消毒水味，沒有小禾。
沒有她，漂浮在黑域中，與虛無對抗的他該如何錨定自己？
除了疼痛還是疼痛。
從噩夢中驚醒，心臟撲通撲通的劇烈跳動起來，帶動停滯的血液流遍全身，五感漸漸恢覆，響徹在耳邊的心跳聲是那樣親切熟悉。
林覓心有餘悸地喘著氣，側過臉往身邊人心口磨蹭，想要沾染更多屬於她的氣息，以此確認自己已經逃離了黑域，掙脫了噩夢，回到了真實的世界。
她的身體好暖，連帶著他的身體也像曬在太陽底下一樣暖洋洋的。
林覓深吸一口氣，垂下手去圈住她的腰，肩膀依偎在她軟綿綿的小肚子上，整個人都舒適的安全感包圍。
“小禾，我的小禾……”
舒禾：“……”
聽到被子裏的聲音，她收起手上沒織完的毛線，關上通風的車窗縫，一只手鉆進被子裏默默把擠到肚子上的粉色秋衣拉下去。
弄完了衣服，手掌摸上貼在自己心口的臉，臉頰暖暖的，呼吸也很正常。
小心翼翼的摸上眼睛——眼皮好像跳了一下？
手腕被抓住，指尖蹭來一個溫柔的吻。
她掀起被子，被窩的暖氣飄出來，露出睡眼惺忪的青年，淩亂的發絲尾是漂亮的漸變藍，從黑過渡到深藍，再由海藍淡化成冰川藍。
連頭發都好看的讓人離不開眼睛。
舒禾頂著一雙黑眼圈，低頭在他發頂蹭蹭，迷糊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還要硬撐起精神，“林覓，你現在能聽見我說話嗎？”
林覓回了回神，聽到她的聲音，喜悅湧上心頭，沈悶的呼吸都變通暢了。
從車座上撐起上半身，輕捧住她的臉，額頭貼貼她的額頭。
“是，我能聽見，聽得特別清楚。”
舒禾微笑起來，眼角溢出兩顆淚珠。
“我還以為你會睡兩三天，都不敢閉眼睛，怕掉進水裏淹死……噗哈，你說會不會有被淹死的人魚啊？”
林覓閉了下眼睛，一陣藍光閃過，美麗的魚尾變回一雙雪白的長腿。
他輕笑兩聲，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淚，餘光瞥見窗外茫茫的海面，神情從溫柔變得驚詫，再看回她臉上，滿眼崇拜。
“我們離開山河基地了？”
“嗯嗯。”舒禾像只驕傲的小貓揚起下巴，“那種鬼地方，我們再也不要回去了。”
林覓一臉欣慰，看她在末世之中一點點變強，在前進中不斷確定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無比慶幸自己回到了她身邊。
他坐起來，把她撈進自己懷裏，“雖然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抓進了實驗室，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
“那當然了，我怎麽能讓人欺負你呢。”舒禾驕傲的額頭就沒低下去過。
惡龍有自己的正義。
保護公主是義不容辭！
她跟他講述了俞明和周麗花他們是如何在救援中用盡全力，最後還是不敵對方人多的優勢，不幸陷於敵營。
山河基地需要異能者，尤其是高階的異能者，他們被抓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主導研究黑域項目的張凡和項目最核心的那群研究人員都已經死了，如果沒有合適的人員來接這個項目，追捕林覓的事大概率也會不了了之。
現在他們只需要往前走，離山河基地越遠越安全，走到天涯海角，走到有一處地方值得讓他們停留。
林覓滿眼都是她，低頭想吻她的唇，卻被疲憊的愛人擋住。
拿給他兩個東西：內褲和無色晶石。
“雖然蓋著被子，但觸感太明顯了，你還是穿上內褲吧。”整整十八個小時沒合眼的舒禾把東西塞進他手裏，往側後方一倒，連句交代也沒說就睡著了。
她一個人支撐了太久，該休息了。
林覓給她蓋好被子，穿上衣服後，服下了無色晶石。
與上次服用晶石不同，在體內融化的能量純凈且溫和，仿若暖流。
閉上眼睛，他似乎看見一個因為恐懼而變成繭的孩子，在溫暖的陽光照耀中，克服恐懼，破繭成蝶，怪物化的軀體消散在陽光中，只留下這一顆溫暖的晶石。
在兜兜轉轉的傳遞與交易中，舒禾將這份溫暖純凈的力量送到了他的手上。
睜開眼睛後，身體仿佛煥然一新。
汙染帶來的壓抑感大幅度降低，他甚至可以操控自己身體的任何一部分怪物化，再也不用擔心怪物化不受控制。
“小禾，無色晶石真的有用！”
他迫不及待想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舒禾，扭頭看過去，對方已經靠在車門上睡熟了。
睡得像團小動物一樣，又軟又圓。
林覓勾起嘴角，伏過身去親親她的臉，還想再多和她親密一下，卻感到汽車下方的支撐物在緩緩下沈。
趕在木筏徹底解體前，下方的海水冰凍起來，托住了下沈的汽車。
撈過熟睡中的舒禾讓她躺到自己腿上，一手把副駕的地圖和指南針拿到手上，確定方向後，推動水流加速前進。
*
一覺醒來，舒禾神清氣爽。
睜眼看著車頂，想要伸手伸腳舒展一下身體，但車內的空間實在太小，只是輕輕擡一下腳都會踹到車座，要憋屈死了。
清醒後，她看到林覓倚門淺眠的睡顏，眼睛不自覺的就彎起來。
好帥哦，嘴唇粉粉的，睫毛和發尾還帶著一點深藍色，自然的融進烏黑的發色中，搭配他的黑襯衫，透出些成年男人的魅力。
欣賞完美色，心中一驚：林覓怎麽也睡了，汽車該不是沈到海底了吧！
火速坐起來扒著車窗往外看，還好，外面不是水，是一層冰。
開窗看下去，原來汽車已經停在地面上，厚厚的冰層從上方籠罩下來形成保護罩，防止在二人休息時，有怪物靠近他們卻不自知。
回頭看還沒睡醒的林覓，一雙長腿到現在就沒伸直過，舒禾滿心酸澀：這一路睡眠不足、處處防備，走的也太辛苦了。
空間裏滿滿的啥都有，怎麽就把日子過成這樣了呢。
她努力調動腦瓜，改變現狀。
淺眠半個小時，林覓睜開眼睛，面前立馬湊來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
“你醒啦！”舒禾開心的撲過去，迫不及待的跟他分享自己的旅行計劃。
林覓安靜的聽著，時不時點點頭，提出些建設性意見。
早上八點，二人各自吃了點背包裏的幹糧，解開冰層的保護後，從車上下來，將汽車收入空間。
眼前展開的是一片黃沙戈壁。
身後流到戈壁的海水已經被沙土染成土黃色，流動性大大減弱。
失去海嘯推力後，入侵甚遠的海水□□涸的土壤吸收，二人走了很遠，腳下的地面依然水分很大，濕黏黏的。
一個小時後，雙腳終於踏上堅實的土地，舒禾開心的原地蹦高，努力伸長手臂，抻開憋屈了兩天的身體。
旁邊，林覓轉轉胳膊，壓壓腿。
兩人活動充分後，一輛房車出現在地面上，房車長9.5米，寬4.6米，車身整體有四十四個平方，車內除駕駛室外，可活動空間有四十個平方。
天氣雖冷，陽光卻很好，周圍視野開闊，可以隨時觀察到靠近的活物。
“就在這兒吧！”舒禾擼起袖子，幹勁十足地走上房車，要把這輛車改成兩人的活動居所。
林覓在外檢查水箱和油箱內的情況，往裏補充生活用水和汽油。
站在車身旁，就見車窗裏不斷丟出來長毛的碗筷杯具，車門裏豎著丟出來一整張床墊，車輛在整個迷霧期都停放在食堂裏，現在才拿出來，床墊上都長蘑菇了。
有藤條的幫助，舒禾多了好幾個能幹活的手，丟東西的速度大大增加，一個小時不到就把房車內部除原裝之外的所有東西都丟幹凈了。
林覓上車時，車廂內部沒有多餘的雜物，又大又寬敞。
舒禾伸著沾滿灰塵的手跑到他面前，“親愛的，人家的手都染上黴味了！”
他擡手揉揉她的頭，“閉上眼睛。”
舒禾聽話的閉眼，就感覺身前有一團水徐徐展開，從身上流過，蔓延向整個車廂，嘩啦嘩啦的水聲從二人站著的車廂正中向兩側擴張。
等她睜開眼，雙手變得幹凈，車廂裏的黴味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爽的山泉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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