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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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5章 95
五個小時前。
陸啟明找到宿舍區的管理人, 點到舒禾的宿舍號：“斷掉這間房的通訊設備，電信號也屏蔽掉。”
管理人心領神會的操作，這是部長一貫的手法, 要打散一支小隊，挖掘新人才，總要用一些特殊手段。
這個叫做“舒禾”的女生太突出了, 看著年紀不大的小女生, 竟然是三人小隊的隊長, 還一舉打破了清除行動的晶石收繳記錄, 被盯上也是意料之中。
現在，防衛部的地下建築內空無一人。
一墻之隔的異變研究室中，黏滑的似人似蛞蝓一樣的生物裹在漆黑的液體中, 從實驗臺上滑下來, 粘在身上的白大褂在下墜的途中從身體表面掉落，黏糊糊的拍在地上。
紅色的警示燈在黑暗中緩慢閃爍, 每亮一次，聚集在地面上的黑色怪物就往頭頂亮燈的天花板上伸長一點觸手。
軟黏的觸手“啪”一聲觸碰到燈泡，猛的擰碎，地下重歸黑暗。
建築地上是混亂的都市，居民們躲在家中不敢外出, 墻上、窗外、門縫裏, 怪物可能從任何地方鉆進屋裏，只是觸碰到粘液就會精神失常、被同化。
群眾惶惶不安, 士兵和異能者們戰鬥在第一線, 封閉在穹頂下的空間回蕩著激烈的炮火聲。
穹頂外, 俞明站在齊膝蓋深的海水中，仰望環繞五個基地的幾十米高墻, 從墻外伸進來的章魚觸手重重拍在墻頂的炮火臺上，幾十米相隔的墻面上已經出現了裂痕，海水從裂痕中湧進來，將破損處越沖越大。
子彈和激光槍打在怪物的肢體上，連傷口都沒留下就融合進皮肉中，對怪物的巨型身體造成傷害微乎其微。
“該死，tmd。”面對幾乎無法戰勝的對手，俞明忍不住焦慮，爆粗口。
他只是出來尋找舒禾，就被異能者的隊伍裹挾著帶到了戰鬥的第一線，想要用對講機跟基地裏的隊友對話，信號被穹頂屏蔽，一號基地五號基地通通連不上。
再倒黴一點，今天就要死在這兒了。
太陽還沒升起，距離他們回到基地不足十個小時，海水怎麽會升的那麽快。
在他晃神時，一聲猛烈的炮轟從基地後方的空地上響起，迅猛的炮彈直沖怪物趴在高墻上的觸手，不想墻那邊又伸出更粗壯有力的觸手橫抽一下，打中了炮彈。
炮彈轉向基地穹頂，一旦在完全封閉的穹頂上爆炸，劇烈的爆炸產生的震波會讓一號基地中的居民傷亡慘重。
控制系、冰系、毒藤等異能者紛紛驅使異能阻止炮彈，當炮彈掙脫毒藤的束縛沖向穹頂時，正下方的俞明卯足了力氣控制炮彈，身體受不住炮彈威力的拉扯，只能使其轉向，砸向了更為脆弱的穹頂連接地面的水泥樁。
砰一聲巨響，炮彈炸飛的水泥土壤和鋼鐵材料四散飛濺，被熱量蒸發起的水霧從爆炸處升騰起，飛速向四周擴散。
水霧從面前湧過來，俞明的眼鏡被水霧覆蓋，幾乎無法看清現狀。
還沒來得及拿下眼鏡擦幹水霧，就被迎面飛來的一大塊水泥砸在頭上，身體後仰，整個人跌進海水中。
怪物的觸手在高墻上蜿蜒，粘液沿著深深的裂紋流淌下來，從始至終保護著基地、撐過了數次天災的高墻，哭泣著黑色的眼淚，轟然倒塌。
呈圓形構建的墻體，倒塌了一個巨大的缺口後，從四面八方湧來的近十米的海嘯沖擊而來，徹底將高墻壓垮。
海水湧入弧頂之間，異能者們紛紛使力逃向穹頂之上，剩下無力自救的人被水沖著在鋼鐵水泥之間來回碰撞，沒兩下就沒了氣息。
一號基地的大門內，舒禾和林覓跑來門口，利用冰凍和樹藤的束縛限制住了怪物的行動，大大減輕戰鬥人員的壓力。
還未找到打開大門的方法，外頭一聲轟鳴，炮彈炸開水泥地基，海水從縫隙中湧入，一號基地被海水攻陷。
“林覓！”舒禾始終打不開大門，看到海水湧入，忙叫林覓來自己這邊。
她延長樹藤纏住距離最近的一棟五層建築，把自己和林覓綁在一起，借助樹藤的拉力爬上五樓頂層。
下方的士兵方寸大亂，前有怪物，後有海水，即便是異能者也手足無措。
站在高處，舒禾看到了守在另一條路上的陸啟明，那邊是通往其他基地的通道關口，從這邊湧過去海水已經淹到了陸啟明的腳踝。
他不停的按對講機，不知在與誰對話，“一號基地大門受損，請求支援。”
始終幾次無果後，對講機裏傳出一道冷峻的聲音，“陸部長，為了研究人類基因和黑域的關系，我們有必要承擔相應的後果。”
“這是幾萬條人命！”
“就像我說的，從執著於研究黑域開始，背著我接收那十幾名失蹤人員送到研究室，你就應該想到，該承擔怎樣的後果。”
陸啟明狠狠咬牙，“你是一號基地負責人，這次大型事故你也有責任，我可以上軍事法庭，你也要為決策不利付出代價。”
“當然，我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對面的聲音冷淡而平靜。
“陸部長，我們都只是人類進化洪流中的一粒沙，一號基地可以覆滅，但怪物攜帶的黑域物質不能洩露到其他基地，通行關口絕對不會打開，我會與這座基地共存亡。”
他們已經無路可逃，等海水淹沒一號基地，無論是異能者還是熱武器都無法徹底清除攜帶黑域物質的怪物，這裏變成了一座真正的囚籠。
或許還有其他的出口。
舒禾看向海水湧入的地方，原本一個不規則破裂口，被海水沖成了直徑兩米的大圓，足以使人通行。
但堆積在外面的海水完全通過那一個口漏進來，海水的沖力和壓力太大，想逆著水流游過去，根本不可能。
“如果俞哥在就好了。”
正說著，就有幾個人被水壓沖了進來，穹頂的燈光因電壓不穩而忽明忽暗，光亮暗下來時，舒禾看到了水中鏡片的反光。
水中的黑色身影太熟悉了，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甩出樹藤把人撈了上來。
俞明濕漉漉的滾到樓頂上來，不住的咳水，林覓上去給他拍背，把他肺部浸潤的水都抽了出來。
“god，還以為死定了。”俞明緩了口氣，擡頭看到熟悉的隊友，滿滿的安全感。
沒時間等他再緩神，舒禾忙把人從地上拉起來，指著那個缺口告訴他，“海水一直從那裏進，基地高層下達了絕對不許打開通道口的命令，我們再不自救就死定了。”
“你想做什麽？”
“把缺口撕開，我們從那兒逃出去。”
海怪在外，成群的怪物在內，內外交困下，海水遲早淹沒一號基地，趁著還有撕開缺口逃生的機會，猶豫一刻都是浪費時間。
舒禾幫忙調動俞明的異能活性，短時間內的異能暴增讓俞明感覺自己可以融化半個穹頂，也就是五十萬公斤的鋼鐵。
但理智告訴他，這只是暫時的錯覺。
他把異能集中在缺口上，把缺口上方的鋼鐵融化，缺口整整擴大了五倍，從一開始水流不止的強力水龍頭，變成了流動平緩的弧形溶洞。
三人踏上林覓在水中凝結的浮冰，成功逃出一號基地，身後是無數看到逃生希望的人們，有木板的劃木板，沒有漂浮物的下水游泳，紛紛朝著缺口處游來。
人員聚集多了，怪物也跟著圍剿過來。
奇怪的是，怪物體表的黑色粘液在觸碰到海水後仿佛變成了黑色的虛影，海水輕輕一蕩，就讓黑色粘液從怪物體表剝落下來。
沒有了黑域物質的加成，怪物脆弱的肉身暴露出來，異能者和軍隊逐漸掌握主動權。
觀察到這一現象，林覓回頭看向在高墻廢墟中揮舞著觸手的巨型章魚。
它每揮下一次觸手，落在海水中，就形成一次五到十米高的海嘯，水浪沖擊基地內部，防禦設備岌岌可危。
“那有一個缺口！”
俞明眼尖的發現了高墻倒塌的廢墟上與海怪相隔三十米的地方，倒塌了一處小缺口，水面與外面的海水相連。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舒禾卻沒有分過心去看，她和林覓的目光一致。
這只巨型海怪就是海水激增、海嘯不斷的元兇，不殺了它，他們逃到哪裏都躲不掉海水的追逐。
三人彼此對視一眼，在下次海嘯觸及到面前時，從冰面上分開。
舒禾用樹枝織了一個落腳的簡易木筏，俞明踩上金屬板，林覓踏冰而行。
三人各自靠近海怪。
林覓高舉雙手，巨量的海水從怪物身後飄起，攀升到十米、二十米、八十米的高度，最終高到怪物的頭頂，從高處猛然沖下來，將物體表的黑色粘液沖掉了百分之九十。
他驅使異能在三人周身形成水膜，海水沖刷著黑域物質從體表流過時，他閉上眼睛，額頭微微冒汗。
失去了黑域物質的遮蓋，怪物的真面目終於暴露在舒禾眼中。
這強烈的異能反應。
體內融合了多只變異生物的屍骸，還未完全消化的晶石零散的分布在它身體各處，花花綠綠的擾亂舒禾的視線。
她定神，一眼看到被碩大腦袋壓在最下面的章魚嘴的位置，一顆紅的滴血一樣的晶石閃爍著耀眼的光。
距離隊友太遠，怪物身體巨大，隨便一次抽打觸手就讓水面上的激蕩加劇。
舒禾沒時間猶豫，拉弓射箭，瞄準了距離自己最近的那條章魚觸手。
塗抹了植物種子的箭頭刺進觸手中，靚麗的黃色花朵在海水和養分的滋養中綻放，一圈一圈環繞著觸手蔓延到章魚頭的下方，顯眼的色彩提醒著隊友跟隨它的方向。
跟隨著花朵生長的速度，金屬刀片和冰刺貼近水面一同飛去。
一聲怒吼後，黑色的墨汁從章魚頭下湧出來，伴隨著花枝鉆入，刀片和冰刺也深入章魚嘴中。
巨型生物的身體像一座覆雜的工廠，花枝躲開最堅硬的部分，尋找一條直入弱點的捷徑，同時抵抗著怪物體內對異物的排斥。
痛楚讓怪物暴動，上百條觸手環著水面拍打，水面上的落腳點隨著海水的波動一上一下，三人都滿頭大汗。
在將觸及晶石所在地時，俞明的異能耗盡，趴倒在金屬片上，頭暈的幹嘔。
一邊遠程控制花枝生長，一邊維持腳下木筏的平穩，舒禾心力交瘁。
她耗盡最後一點異能，暴漲的花叢像水下紮根，如同一座漂浮的浮島，極度膨脹枝葉後將章魚頭頂起來，失去平衡的觸手只能在半空中胡亂抽搐。
腳下的木筏開始解體，章魚嘴中沖出一塊被墨汁染黑的冰。
幾乎在同一時間，林覓向她的方向快速移動，擡手握住被凍在冰裏的晶石，上來接住快要沈到海水裏的她。
舒禾疲憊的被他撈在肩上，四肢虛脫。
剛要松一口氣，相隔不過百米外，變異章魚死亡的身體失去活性，開始下沈，巨大的重物落水，高達五十米的水深內形成漩渦，拉扯著附近的一切卷入其中。
“啊！”舒禾從肩上掉到他手臂上，一頭的汗還沒擦一下就被方向湧來的水沖了一臉。
林覓將人打橫抱住，輕輕在冰上一踩，躍進水中。
像在商廈中那次一樣，體表有水膜保護，舒禾可以正常呼吸。
但水下實在是太亂了，黑漆漆的怪物屍體，一縷一縷的像虛影一樣的黑域物質，怪物還未融化的觸手，全都不能碰。
她一點動作都不敢有，緊貼著林覓的胸膛，聽他沈悶的心跳，自己嘗試調整呼吸。
二十分鐘後，人魚從水底躍出，跳上高墻倒塌後堆積起的廢墟尖尖。
順手一拽，將在水裏撿到的俞明丟到十米外的另一處廢墟上。
俞明嗆多了海水，已經陷入昏迷。
舒禾的狀態也好不到哪裏去。
升到七階以來，第一次體會到耗光異能的疲憊，舒禾從沒感覺這麽累過，不光四肢無法動彈，連腦筋都轉不動，困的只想睡覺。
休息一會兒，就一會兒……
體表的深水流回他身上，陽光迎面灑來，安撫著疲憊的身軀，熟悉的味道圍繞在身側，讓她困意更深。
丟掉被水泡透的口罩，歪頭靠上人魚的臂膀，眼睛一閉就失去了意識。
*
被海怪卷襲來的海水隨著海怪的死亡退去，沒有了海嘯的推力，水位逐步下降。
半個小時後，舒禾頭疼的睜開眼睛，先是看見了頭頂的藍色天空，轉過臉就是林覓雪白的腹肌，向上是英俊的臉龐，海藍色的眼珠，深藍色的睫毛，變長變藍的發尾……
好美麗的藍色，像大海一樣。
手邊摸著人魚冰涼的手臂，她心底一震，才發現林覓屈腿坐在廢墟中，而自己正枕在他尾巴上。
他的尾巴！
舒禾慌忙坐起，捂住悶痛的額頭，周圍的景象讓她大吃一驚——
兩人坐在廢墟堆砌的小山上，下方十多米是海水褪去的濕地，那裏有幾百名士兵將他們團團包圍，手中舉著槍口，正對林覓的腦袋。
她緊張的倒吸一口氣，從廢墟上坐起來，行動間碰到一兩塊碎水泥，一小塊一小塊的從頂端滾落下來，落刀濕地上，引起士兵們的警惕。
“不許動！”
受到警告，舒禾皺眉面對下方眾人，毫無怯意，眼神捕捉到士兵們後方的山地車，陸啟明正坐在車上。
她看向他，“陸部長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讓人拿槍指著我們。”
“你應該很清楚。”陸啟明從車上下來，目標直指她身側的林覓，“你男朋友已經被黑域感染變異了，如果不是拿你做人質，我早把他斃了。”
“你胡說八道。”舒禾站起身反駁，緊隨著她的動作，下方響起“哢哢哢”子彈上膛的聲音。
她的腦袋也成了被攻擊的目標之一。
在陸啟明的搖頭示意後，槍口又齊刷刷對準了林覓，拉扯著她緊繃的神經，像是故意在把他們當猴子耍。
舒禾咬牙，把人魚擋在自己身後，“誰也不許動他！”
“你想包庇怪物？”
聽到陸啟明的聲音，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神經在被某種外力幹涉，引誘著她說出並不是她想說的話。
哪怕異能還沒恢覆，異能者之間等級的差距之大，五階對七階，自己也沒那麽容易被控制。
舒禾很快掙脫腦內的精神幹擾，對著下方的士兵大喊，“你們就這麽指著自己的戰友？海怪是我們打退的，我有資格對基地官方提要求，我要見基地負責人！”
基地內正在處理災情，還有大片區域的怪物未清理幹凈，陸啟明抽調人來本是為了守住穹頂上的巨大缺口，誰想到站在缺口前就看見坐在廢墟上人魚和少女。
還恰好是他想要收編的舒禾。
而她身邊那只精神狀態穩定的怪物，他從沒見過，外表與精神達到了人類怪物化的完美臨界點，那樣的與眾不同。
陸啟明往前走了兩步，仰頭：“你有什麽訴求，不妨直說。”
“我要帶他離開，你們不許阻攔。”
舒禾說著，脫掉外套，半跪下身將外套蓋在了林覓的魚尾巴上，只蓋住一小截，剩下將近兩米長的部分依然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美得像藍寶石堆砌起來的雕像。
“他是怪物，他不能走。”
陸啟明冷臉拒絕，招手示意下，擡槍的士兵穩步往廢墟前靠近，一寸一寸蠶食二人的安全空間。
“他不是！”舒禾把神情呆滯的人魚抱進懷裏，他的上衣在水中被刮破，衣衫襤褸下的皮膚如玉石般冰冷。
人魚的側臉貼近她的胸口，感受到些許心跳和溫暖的回應後，兩條手臂緊緊的回抱住她，面對著靠近的危險，對下方發出了類似野獸的嘶吼。
不，不……
他只是暫時失去理智，沒有變成怪物。
就算變成怪物，只要他還記得她，不傷害她，他依然是她的男朋友。
舒禾激動地把他的腦袋往自己身上按，撫著他濕漉漉的過肩長發，輕聲安慰，“別怕，我在這裏，我不會離開你。”
下方的包圍圈越來越小，槍口距離越來越近，雙方距離不過五米時，士兵的腳步被廢墟間突起的綠色荊棘叢攔下來，幾秒鐘內滋生起來的尖刺劃破了士兵的迷彩服，距離槍口不過幾厘米。
“舒小姐，請你理智一點。”
“我很理智。”舒禾紅著眼睛瞪著這些自己和林覓剛剛保護過、幫助過的人類。
比怪物更可怕的，比災變更難以預測的，是藏在□□皮囊下的人心，覆雜無常，她永遠也不知道下一秒面對的會是怎樣的面孔。
“不許再靠近，你們敢傷害他一星半點，我跟你們拼命。”
人魚被她按住了腦袋，看不見她憤怒到發紅的雙眼，也看不到那些緊盯著他的冷漠又厭惡的神情。
可他聽到了她發狠的威脅，那些不斷靠近的，不懷好意的腳步聲。
寒冰從中心蔓延向周邊八百米的範圍，士兵們停在原地待命，下一秒就發現鞋子和被海水泡濕的衣服被凍住了，那冰又厚又硬，讓他們無法移動。
陸啟明皺眉，向後方打手勢的同時，腳下的荊棘從迅速生長起來，尖銳的刺從他的下巴穿上來。
軍人的素養讓他在察覺到攻擊時狠狠扭頭，躲開了針對大腦的致命一擊，荊棘從左臉上粗糙的剌過去，撕扯掉皮肉，流下滿臉的血。
荊棘纏繞上在場所有人，剌破衣服，刺進皮膚，舒禾吃力地施展異能，手上使力嘗試把林覓扛起來逃跑。
可他太高太重，摟住後背就夠不到魚尾，怪物化後神志不清，都不會配合她的動作。
魚尾摩擦到粗糙的水泥塊，蹭掉的鱗片亮閃閃的滾下去，疼得人魚露出尖牙。
“林覓乖，我會給你治好。”
“我們離開這兒，再也不來了。”
舒禾奮力把人往上摟，剛抱穩上半身，遠處一劑麻醉槍打過來，正中她後背。
感受到疼痛後不過三秒鐘，意識全無。
卸力的身體像失去骨架支撐的肉塊一樣從頂端滾下來，滿身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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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小時前。
陸啟明找到宿舍區的管理人, 點到舒禾的宿舍號：“斷掉這間房的通訊設備，電信號也屏蔽掉。”
管理人心領神會的操作，這是部長一貫的手法, 要打散一支小隊，挖掘新人才，總要用一些特殊手段。
這個叫做“舒禾”的女生太突出了, 看著年紀不大的小女生, 竟然是三人小隊的隊長, 還一舉打破了清除行動的晶石收繳記錄, 被盯上也是意料之中。
現在，防衛部的地下建築內空無一人。
一墻之隔的異變研究室中，黏滑的似人似蛞蝓一樣的生物裹在漆黑的液體中, 從實驗臺上滑下來, 粘在身上的白大褂在下墜的途中從身體表面掉落，黏糊糊的拍在地上。
紅色的警示燈在黑暗中緩慢閃爍, 每亮一次，聚集在地面上的黑色怪物就往頭頂亮燈的天花板上伸長一點觸手。
軟黏的觸手“啪”一聲觸碰到燈泡，猛的擰碎，地下重歸黑暗。
建築地上是混亂的都市，居民們躲在家中不敢外出, 墻上、窗外、門縫裏, 怪物可能從任何地方鉆進屋裏，只是觸碰到粘液就會精神失常、被同化。
群眾惶惶不安, 士兵和異能者們戰鬥在第一線, 封閉在穹頂下的空間回蕩著激烈的炮火聲。
穹頂外, 俞明站在齊膝蓋深的海水中，仰望環繞五個基地的幾十米高墻, 從墻外伸進來的章魚觸手重重拍在墻頂的炮火臺上，幾十米相隔的墻面上已經出現了裂痕，海水從裂痕中湧進來，將破損處越沖越大。
子彈和激光槍打在怪物的肢體上，連傷口都沒留下就融合進皮肉中，對怪物的巨型身體造成傷害微乎其微。
“該死，tmd。”面對幾乎無法戰勝的對手，俞明忍不住焦慮，爆粗口。
他只是出來尋找舒禾，就被異能者的隊伍裹挾著帶到了戰鬥的第一線，想要用對講機跟基地裏的隊友對話，信號被穹頂屏蔽，一號基地五號基地通通連不上。
再倒黴一點，今天就要死在這兒了。
太陽還沒升起，距離他們回到基地不足十個小時，海水怎麽會升的那麽快。
在他晃神時，一聲猛烈的炮轟從基地後方的空地上響起，迅猛的炮彈直沖怪物趴在高墻上的觸手，不想墻那邊又伸出更粗壯有力的觸手橫抽一下，打中了炮彈。
炮彈轉向基地穹頂，一旦在完全封閉的穹頂上爆炸，劇烈的爆炸產生的震波會讓一號基地中的居民傷亡慘重。
控制系、冰系、毒藤等異能者紛紛驅使異能阻止炮彈，當炮彈掙脫毒藤的束縛沖向穹頂時，正下方的俞明卯足了力氣控制炮彈，身體受不住炮彈威力的拉扯，只能使其轉向，砸向了更為脆弱的穹頂連接地面的水泥樁。
砰一聲巨響，炮彈炸飛的水泥土壤和鋼鐵材料四散飛濺，被熱量蒸發起的水霧從爆炸處升騰起，飛速向四周擴散。
水霧從面前湧過來，俞明的眼鏡被水霧覆蓋，幾乎無法看清現狀。
還沒來得及拿下眼鏡擦幹水霧，就被迎面飛來的一大塊水泥砸在頭上，身體後仰，整個人跌進海水中。
怪物的觸手在高墻上蜿蜒，粘液沿著深深的裂紋流淌下來，從始至終保護著基地、撐過了數次天災的高墻，哭泣著黑色的眼淚，轟然倒塌。
呈圓形構建的墻體，倒塌了一個巨大的缺口後，從四面八方湧來的近十米的海嘯沖擊而來，徹底將高墻壓垮。
海水湧入弧頂之間，異能者們紛紛使力逃向穹頂之上，剩下無力自救的人被水沖著在鋼鐵水泥之間來回碰撞，沒兩下就沒了氣息。
一號基地的大門內，舒禾和林覓跑來門口，利用冰凍和樹藤的束縛限制住了怪物的行動，大大減輕戰鬥人員的壓力。
還未找到打開大門的方法，外頭一聲轟鳴，炮彈炸開水泥地基，海水從縫隙中湧入，一號基地被海水攻陷。
“林覓！”舒禾始終打不開大門，看到海水湧入，忙叫林覓來自己這邊。
她延長樹藤纏住距離最近的一棟五層建築，把自己和林覓綁在一起，借助樹藤的拉力爬上五樓頂層。
下方的士兵方寸大亂，前有怪物，後有海水，即便是異能者也手足無措。
站在高處，舒禾看到了守在另一條路上的陸啟明，那邊是通往其他基地的通道關口，從這邊湧過去海水已經淹到了陸啟明的腳踝。
他不停的按對講機，不知在與誰對話，“一號基地大門受損，請求支援。”
始終幾次無果後，對講機裏傳出一道冷峻的聲音，“陸部長，為了研究人類基因和黑域的關系，我們有必要承擔相應的後果。”
“這是幾萬條人命！”
“就像我說的，從執著於研究黑域開始，背著我接收那十幾名失蹤人員送到研究室，你就應該想到，該承擔怎樣的後果。”
陸啟明狠狠咬牙，“你是一號基地負責人，這次大型事故你也有責任，我可以上軍事法庭，你也要為決策不利付出代價。”
“當然，我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對面的聲音冷淡而平靜。
“陸部長，我們都只是人類進化洪流中的一粒沙，一號基地可以覆滅，但怪物攜帶的黑域物質不能洩露到其他基地，通行關口絕對不會打開，我會與這座基地共存亡。”
他們已經無路可逃，等海水淹沒一號基地，無論是異能者還是熱武器都無法徹底清除攜帶黑域物質的怪物，這裏變成了一座真正的囚籠。
或許還有其他的出口。
舒禾看向海水湧入的地方，原本一個不規則破裂口，被海水沖成了直徑兩米的大圓，足以使人通行。
但堆積在外面的海水完全通過那一個口漏進來，海水的沖力和壓力太大，想逆著水流游過去，根本不可能。
“如果俞哥在就好了。”
正說著，就有幾個人被水壓沖了進來，穹頂的燈光因電壓不穩而忽明忽暗，光亮暗下來時，舒禾看到了水中鏡片的反光。
水中的黑色身影太熟悉了，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甩出樹藤把人撈了上來。
俞明濕漉漉的滾到樓頂上來，不住的咳水，林覓上去給他拍背，把他肺部浸潤的水都抽了出來。
“god，還以為死定了。”俞明緩了口氣，擡頭看到熟悉的隊友，滿滿的安全感。
沒時間等他再緩神，舒禾忙把人從地上拉起來，指著那個缺口告訴他，“海水一直從那裏進，基地高層下達了絕對不許打開通道口的命令，我們再不自救就死定了。”
“你想做什麽？”
“把缺口撕開，我們從那兒逃出去。”
海怪在外，成群的怪物在內，內外交困下，海水遲早淹沒一號基地，趁著還有撕開缺口逃生的機會，猶豫一刻都是浪費時間。
舒禾幫忙調動俞明的異能活性，短時間內的異能暴增讓俞明感覺自己可以融化半個穹頂，也就是五十萬公斤的鋼鐵。
但理智告訴他，這只是暫時的錯覺。
他把異能集中在缺口上，把缺口上方的鋼鐵融化，缺口整整擴大了五倍，從一開始水流不止的強力水龍頭，變成了流動平緩的弧形溶洞。
三人踏上林覓在水中凝結的浮冰，成功逃出一號基地，身後是無數看到逃生希望的人們，有木板的劃木板，沒有漂浮物的下水游泳，紛紛朝著缺口處游來。
人員聚集多了，怪物也跟著圍剿過來。
奇怪的是，怪物體表的黑色粘液在觸碰到海水後仿佛變成了黑色的虛影，海水輕輕一蕩，就讓黑色粘液從怪物體表剝落下來。
沒有了黑域物質的加成，怪物脆弱的肉身暴露出來，異能者和軍隊逐漸掌握主動權。
觀察到這一現象，林覓回頭看向在高墻廢墟中揮舞著觸手的巨型章魚。
它每揮下一次觸手，落在海水中，就形成一次五到十米高的海嘯，水浪沖擊基地內部，防禦設備岌岌可危。
“那有一個缺口！”
俞明眼尖的發現了高墻倒塌的廢墟上與海怪相隔三十米的地方，倒塌了一處小缺口，水面與外面的海水相連。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舒禾卻沒有分過心去看，她和林覓的目光一致。
這只巨型海怪就是海水激增、海嘯不斷的元兇，不殺了它，他們逃到哪裏都躲不掉海水的追逐。
三人彼此對視一眼，在下次海嘯觸及到面前時，從冰面上分開。
舒禾用樹枝織了一個落腳的簡易木筏，俞明踩上金屬板，林覓踏冰而行。
三人各自靠近海怪。
林覓高舉雙手，巨量的海水從怪物身後飄起，攀升到十米、二十米、八十米的高度，最終高到怪物的頭頂，從高處猛然沖下來，將物體表的黑色粘液沖掉了百分之九十。
他驅使異能在三人周身形成水膜，海水沖刷著黑域物質從體表流過時，他閉上眼睛，額頭微微冒汗。
失去了黑域物質的遮蓋，怪物的真面目終於暴露在舒禾眼中。
這強烈的異能反應。
體內融合了多只變異生物的屍骸，還未完全消化的晶石零散的分布在它身體各處，花花綠綠的擾亂舒禾的視線。
她定神，一眼看到被碩大腦袋壓在最下面的章魚嘴的位置，一顆紅的滴血一樣的晶石閃爍著耀眼的光。
距離隊友太遠，怪物身體巨大，隨便一次抽打觸手就讓水面上的激蕩加劇。
舒禾沒時間猶豫，拉弓射箭，瞄準了距離自己最近的那條章魚觸手。
塗抹了植物種子的箭頭刺進觸手中，靚麗的黃色花朵在海水和養分的滋養中綻放，一圈一圈環繞著觸手蔓延到章魚頭的下方，顯眼的色彩提醒著隊友跟隨它的方向。
跟隨著花朵生長的速度，金屬刀片和冰刺貼近水面一同飛去。
一聲怒吼後，黑色的墨汁從章魚頭下湧出來，伴隨著花枝鉆入，刀片和冰刺也深入章魚嘴中。
巨型生物的身體像一座覆雜的工廠，花枝躲開最堅硬的部分，尋找一條直入弱點的捷徑，同時抵抗著怪物體內對異物的排斥。
痛楚讓怪物暴動，上百條觸手環著水面拍打，水面上的落腳點隨著海水的波動一上一下，三人都滿頭大汗。
在將觸及晶石所在地時，俞明的異能耗盡，趴倒在金屬片上，頭暈的幹嘔。
一邊遠程控制花枝生長，一邊維持腳下木筏的平穩，舒禾心力交瘁。
她耗盡最後一點異能，暴漲的花叢像水下紮根，如同一座漂浮的浮島，極度膨脹枝葉後將章魚頭頂起來，失去平衡的觸手只能在半空中胡亂抽搐。
腳下的木筏開始解體，章魚嘴中沖出一塊被墨汁染黑的冰。
幾乎在同一時間，林覓向她的方向快速移動，擡手握住被凍在冰裏的晶石，上來接住快要沈到海水裏的她。
舒禾疲憊的被他撈在肩上，四肢虛脫。
剛要松一口氣，相隔不過百米外，變異章魚死亡的身體失去活性，開始下沈，巨大的重物落水，高達五十米的水深內形成漩渦，拉扯著附近的一切卷入其中。
“啊！”舒禾從肩上掉到他手臂上，一頭的汗還沒擦一下就被方向湧來的水沖了一臉。
林覓將人打橫抱住，輕輕在冰上一踩，躍進水中。
像在商廈中那次一樣，體表有水膜保護，舒禾可以正常呼吸。
但水下實在是太亂了，黑漆漆的怪物屍體，一縷一縷的像虛影一樣的黑域物質，怪物還未融化的觸手，全都不能碰。
她一點動作都不敢有，緊貼著林覓的胸膛，聽他沈悶的心跳，自己嘗試調整呼吸。
二十分鐘後，人魚從水底躍出，跳上高墻倒塌後堆積起的廢墟尖尖。
順手一拽，將在水裏撿到的俞明丟到十米外的另一處廢墟上。
俞明嗆多了海水，已經陷入昏迷。
舒禾的狀態也好不到哪裏去。
升到七階以來，第一次體會到耗光異能的疲憊，舒禾從沒感覺這麽累過，不光四肢無法動彈，連腦筋都轉不動，困的只想睡覺。
休息一會兒，就一會兒……
體表的深水流回他身上，陽光迎面灑來，安撫著疲憊的身軀，熟悉的味道圍繞在身側，讓她困意更深。
丟掉被水泡透的口罩，歪頭靠上人魚的臂膀，眼睛一閉就失去了意識。
*
被海怪卷襲來的海水隨著海怪的死亡退去，沒有了海嘯的推力，水位逐步下降。
半個小時後，舒禾頭疼的睜開眼睛，先是看見了頭頂的藍色天空，轉過臉就是林覓雪白的腹肌，向上是英俊的臉龐，海藍色的眼珠，深藍色的睫毛，變長變藍的發尾……
好美麗的藍色，像大海一樣。
手邊摸著人魚冰涼的手臂，她心底一震，才發現林覓屈腿坐在廢墟中，而自己正枕在他尾巴上。
他的尾巴！
舒禾慌忙坐起，捂住悶痛的額頭，周圍的景象讓她大吃一驚——
兩人坐在廢墟堆砌的小山上，下方十多米是海水褪去的濕地，那裏有幾百名士兵將他們團團包圍，手中舉著槍口，正對林覓的腦袋。
她緊張的倒吸一口氣，從廢墟上坐起來，行動間碰到一兩塊碎水泥，一小塊一小塊的從頂端滾落下來，落刀濕地上，引起士兵們的警惕。
“不許動！”
受到警告，舒禾皺眉面對下方眾人，毫無怯意，眼神捕捉到士兵們後方的山地車，陸啟明正坐在車上。
她看向他，“陸部長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讓人拿槍指著我們。”
“你應該很清楚。”陸啟明從車上下來，目標直指她身側的林覓，“你男朋友已經被黑域感染變異了，如果不是拿你做人質，我早把他斃了。”
“你胡說八道。”舒禾站起身反駁，緊隨著她的動作，下方響起“哢哢哢”子彈上膛的聲音。
她的腦袋也成了被攻擊的目標之一。
在陸啟明的搖頭示意後，槍口又齊刷刷對準了林覓，拉扯著她緊繃的神經，像是故意在把他們當猴子耍。
舒禾咬牙，把人魚擋在自己身後，“誰也不許動他！”
“你想包庇怪物？”
聽到陸啟明的聲音，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神經在被某種外力幹涉，引誘著她說出並不是她想說的話。
哪怕異能還沒恢覆，異能者之間等級的差距之大，五階對七階，自己也沒那麽容易被控制。
舒禾很快掙脫腦內的精神幹擾，對著下方的士兵大喊，“你們就這麽指著自己的戰友？海怪是我們打退的，我有資格對基地官方提要求，我要見基地負責人！”
基地內正在處理災情，還有大片區域的怪物未清理幹凈，陸啟明抽調人來本是為了守住穹頂上的巨大缺口，誰想到站在缺口前就看見坐在廢墟上人魚和少女。
還恰好是他想要收編的舒禾。
而她身邊那只精神狀態穩定的怪物，他從沒見過，外表與精神達到了人類怪物化的完美臨界點，那樣的與眾不同。
陸啟明往前走了兩步，仰頭：“你有什麽訴求，不妨直說。”
“我要帶他離開，你們不許阻攔。”
舒禾說著，脫掉外套，半跪下身將外套蓋在了林覓的魚尾巴上，只蓋住一小截，剩下將近兩米長的部分依然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美得像藍寶石堆砌起來的雕像。
“他是怪物，他不能走。”
陸啟明冷臉拒絕，招手示意下，擡槍的士兵穩步往廢墟前靠近，一寸一寸蠶食二人的安全空間。
“他不是！”舒禾把神情呆滯的人魚抱進懷裏，他的上衣在水中被刮破，衣衫襤褸下的皮膚如玉石般冰冷。
人魚的側臉貼近她的胸口，感受到些許心跳和溫暖的回應後，兩條手臂緊緊的回抱住她，面對著靠近的危險，對下方發出了類似野獸的嘶吼。
不，不……
他只是暫時失去理智，沒有變成怪物。
就算變成怪物，只要他還記得她，不傷害她，他依然是她的男朋友。
舒禾激動地把他的腦袋往自己身上按，撫著他濕漉漉的過肩長發，輕聲安慰，“別怕，我在這裏，我不會離開你。”
下方的包圍圈越來越小，槍口距離越來越近，雙方距離不過五米時，士兵的腳步被廢墟間突起的綠色荊棘叢攔下來，幾秒鐘內滋生起來的尖刺劃破了士兵的迷彩服，距離槍口不過幾厘米。
“舒小姐，請你理智一點。”
“我很理智。”舒禾紅著眼睛瞪著這些自己和林覓剛剛保護過、幫助過的人類。
比怪物更可怕的，比災變更難以預測的，是藏在□□皮囊下的人心，覆雜無常，她永遠也不知道下一秒面對的會是怎樣的面孔。
“不許再靠近，你們敢傷害他一星半點，我跟你們拼命。”
人魚被她按住了腦袋，看不見她憤怒到發紅的雙眼，也看不到那些緊盯著他的冷漠又厭惡的神情。
可他聽到了她發狠的威脅，那些不斷靠近的，不懷好意的腳步聲。
寒冰從中心蔓延向周邊八百米的範圍，士兵們停在原地待命，下一秒就發現鞋子和被海水泡濕的衣服被凍住了，那冰又厚又硬，讓他們無法移動。
陸啟明皺眉，向後方打手勢的同時，腳下的荊棘從迅速生長起來，尖銳的刺從他的下巴穿上來。
軍人的素養讓他在察覺到攻擊時狠狠扭頭，躲開了針對大腦的致命一擊，荊棘從左臉上粗糙的剌過去，撕扯掉皮肉，流下滿臉的血。
荊棘纏繞上在場所有人，剌破衣服，刺進皮膚，舒禾吃力地施展異能，手上使力嘗試把林覓扛起來逃跑。
可他太高太重，摟住後背就夠不到魚尾，怪物化後神志不清，都不會配合她的動作。
魚尾摩擦到粗糙的水泥塊，蹭掉的鱗片亮閃閃的滾下去，疼得人魚露出尖牙。
“林覓乖，我會給你治好。”
“我們離開這兒，再也不來了。”
舒禾奮力把人往上摟，剛抱穩上半身，遠處一劑麻醉槍打過來，正中她後背。
感受到疼痛後不過三秒鐘，意識全無。
卸力的身體像失去骨架支撐的肉塊一樣從頂端滾下來，滿身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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